第4章 一九七五,红色八月
作者:蝉先觉      更新:2020-04-27 02:42      字数:2584

情绪稳定一些后,向大姐领着几人进屋坐下。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明亮的阳光洒在大家身上。

林毅这时才看清女主人的样貌,她衣着朴素,大约30岁左右,跟向阳花有五六分相像,但青春却好像已经逝去,脸上还带着愁苦之色。

林毅扫视了一下房子:还算宽大敞亮,但却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可能以前光景不错,但近况不太好。

十年前断了交通,向家人仅能鸿雁传书。虽然通过写信,也知道了不少情况,但终究比不过见面。所以父女三人一坐下来,就开始热络交谈。

看到这种情况,小和尚掏出一串念珠,自顾自修行起来。

林毅听不懂粤语,就四处打量开来。突然他的眼睛盯到墙上,那里有一张画着美女的挂历。上面用红笔圈着八月,月份旁用花体字印着1975。

这下林毅确定了,砸中自己的天降礼包是红颜色的,就是不知道‘新手武器’在哪儿呢?

林毅正在yy时,一个壮年男人走进屋里。他身穿短衣短裤,拿着个布口袋。看他打招呼的样子,应该是这家的男主人。

这下需要正式介绍了,向阳花就给林毅当起了翻译。男人是向家姐夫,叫陈元兴;姐姐叫向春花,跟妹妹只差一个字。

林毅讨了个巧,学着少女,叫他们姐夫、大姐。

听说四人的偷渡经过,向家姐夫连叹他们运气好。“去年1月,南越海军占了西沙和中沙。几次摩擦后,大陆和他们打了一仗。虽说现在北越统一全国了,但估计这纷争停不了。珠江口的军舰和海警,可能都去那边护渔了,才让你们平片安安划了过来。”

说道逃港的原因时,少女却有些忸怩。向大叔解释说,公社革委会主任的儿子看上了阳花。那对父子的风评都很不堪,向氏父女只好连夜遁逃,来大澳投奔姐夫和大姐。

林毅侧过脸去,欣赏着少女那略带英气的秀美面庞。浅浅的小麦色肌肤,使俏脸少了几分妩媚,却充满了活力元气。再瞅瞅那玲珑初显的身材,他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少女被这样盯着,面颊上升起了胭脂红。半晌后,瞥见林毅还不罢休,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

不会粤语,在香港太不方便了,林毅遗憾的想着。似乎好多有趣的细节,被‘翻译’故意省略了!

这时谈到了立身,姐夫提点林毅道:“这些年香港发展很快,建了很多工厂。但这两年经济萧条,失业的人很多。工作的事,只能等等再说,不过必须首先学会粤语。”

林毅听到这里,立即赞同地点了点头。

姐夫和大姐有个儿子,叫新仔。读书不省心,住在市内他二叔家,忙着暑假补习。向阳花听说没有侄仔玩,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接下来,向大姐给几人安排洗漱、补觉。姐夫则有事出门去了。

林毅和小和尚一起,被安排住进西厢房。他们都知道,向氏父女连续几天行船,累坏了急需休息。虽然不困,但也没好意思说出去逛逛。

因为想尽早适应环境,林毅就提出,跟小和尚学习粤语。大方痛快地答应了。

“有咩事,就是有什么事。有冇钱,意思是有没有钱?哦,我明白了,有字中间去掉两横就是无!”

小和尚口音重,林毅得仔细分辨。就在二人一教一学中,时间慢慢过去了。

林毅在船上对付了三天,今天晚上终于吃到了第一顿正经饭。他接收的身体底子不错,但营养不良很明显。他眼里含着泪,脸色虔诚地,把前世讨厌到死的肥肉放进嘴里。

向大姐打趣道:“毅仔吃饭细嚼慢咽的,看来是个读书人。”

饭后,姐夫介绍了74年实行的‘抵垒政策’,说明天带大家去警署办身份证,然后就和岳父讨论起出海打渔的事。

林毅能看出来,大姐脸上明显带着不愿意,阳花妹子也是一脸担心。

天黑了下来,这地方偏远,还没有送电。马灯昏暗,对眼睛不好,所以大家就早早安歇了。回屋后,大方小和尚又掏出那串佛珠,开始做晚课。嘴唇张张合合的,好像在念着什么经文。

林毅没有早睡的习惯,翻来覆去想着,哪些方法能让自己早日发达?虽然向家都是老好人,让他没有机会体会一下,书中写的寄人篱下的憋屈苦闷。但身为穿越者,自然有一颗骄傲的心,想要尽快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次日,天还未亮,林毅就被叫了起来。洗漱吃完饭,向大姐给林毅几人拿来衣服,让他们换上。

“这是我用旧衣服改的,你们别嫌弃。先将就穿上,等到警署登完记,让我老公领你们去买新的。”

林毅道完谢后,回房去换衣服。小和尚顶个光头,穿上了大姐儿子的衣服,样子反而有点滑稽。林毅觉得自己手有点痒,很想上前敲一敲。

出门前,林毅听说今天是星期六,就询问起来。姐夫回答说香港周六都要上班。

几人跟着向家姐夫,上了他的船。

路上,林毅跟少女、小和尚练习粤语。他先用普通话提问,再让他们翻译成粤语,他好学着说。问答他都学,搞得好像手机英语软件。

换上姐姐珍藏的衣裙,少女焕发出青春气息。摇曳生姿的身影,让林毅的学习效率大大提高。

姐夫这条船,跟向大叔的有些不同,船沿儿两侧挂了很多旧轮胎。林毅好奇问道:“我看村里很多船,只留一块遮雨棚。姐夫这条,怎么还有船舱?”

听了这话,少女情绪突然转坏,语气低沉的说:“姐夫出海打渔,过夜的时候,没有船舱怎么行?别人不在海上夜宿,当然就不用船舱了。”

“姐夫要帮补落难的朋友,就得出海打渔。但这七八月,可是台风高发的季节,天说变就变!”说着少女的眼圈开始泛红。

本来听着林毅的粤语发音,向家姐夫觉得好有趣。但看细妹说着说着,好像就要下雨的样子,赶紧把话头接过来:“香港这地方,多山缺淡水。米、菜、用水,大都要从外头运来。所以打渔和种地的收入,比做工高。运气好了,一网下去,一个月花销就出来了。

姐夫有点不好意思,补充说道:“不过,毅仔你莫怨我,你干不来水上的活计。香港这里,有水的好地,早就被人占了。其他地方,尽是山地、盐碱地。”

林毅拍着胸脯说:“怎么会?我相信,自助者天助之!而且姐夫已经帮我很多了,又这么仁义,甘冒风险帮助孤寡。”

少女在旁边气道:“就他会充好人,也不知道家姐多担心,夜里都睡不着觉!”

林毅摸摸脑袋,好像又说错话了。看到少女准备战斗了,他赶紧打岔儿:“你也是好人,你们全家都是好人!”

少女瞪了林毅一眼,指着远处路过的巨轮说:“要是能有这样的大船就好了,暴风雨再大,也不用担心。”

看着少女纯真的脸庞,林毅豪情万丈的保证道:“会有的,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万吨巨轮也会有的!以后我送你一条!”

看到船上的气氛轻松下来,说笑声再次响起,姐夫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