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呆坐在黑暗中，渐渐失去知觉的并非只有身体，内心似乎也在一同空落，相似的绝望，自己的愿望真的就那么遥不可及吗？缓慢地收拢不听话的指尖，千黛攥紧拳头，还不能放弃，没错，还有一人在。

寂静的场所中回荡着硬质的脚步声，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千黛被那声音吸去视线，在看清那宛若恶魔般的俊逸身影后，她的心中不禁燃起一阵喜悦，来的人正是她现在最期望见到的唯一依靠，一人。

眼见一人越走越近，千黛想要开口命令，让一人夺回项链，可又突然意识到不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是蓓莉，言行应与身份相符才行。

变幻着嘴脸，千黛模仿出蓓莉的样子，露出纯真的笑脸，“一人哥，刚刚……”

冰冷的指尖触碰着蓓莉的脸颊，打断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一人的声音毫无波澜，没有一丝温度，“脸都弄脏了，您不该如此狼狈。”

一瞬间睁大了眼，千黛没有听漏一人话语中的敬语，难不成他已经知道蓓莉的真实身份是自己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轻摇了下头，千黛准备继续扮演蓓莉，仰起头以无辜的眼神望着一人，她刚张开嘴想要辩解，可是一人却没有给她这种机会。

从一人指尖碰到的地方开始，蓓莉的身体以光速冻结，眨眼间就成了一尊冰雕，就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

“一人宝贝，就算她只是把你创造出来，当作棋子使用，可是理论上来讲，她也应该算是你妈哟，弑母总归不太好吧！”一直在旁边看戏，眼见一人动了杀机，莱文不禁开口提醒。

“弑母？！”一人不悦地眯细了眼，“命令我叫她母亲的人已经死了，现在…”话语的间隙，一人垂目撇了眼冻结成冰的蓓莉，无任何感情的继续着言词，“我杀掉的不过是一个原本就不存在于世上的人罢了！”

话语声音落下的同时，一人反手一挥，晶莹剔透的人形瞬时粉碎，化成了光粒，眨眼就消溶入空气。

欣赏表演般把一人的一系列行动看在眼里，莱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眉，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不知是从何时起的，一人变得如此冷血，他的眼中仿佛看不进一切，让人感到恐惧，可是，即便如此，莱文却依旧陪在他的身边，为他而生，为他而存，无条件地效忠。

“你说什么？！为什么有了五条项链却还是不能打开异世界的大门？别开玩笑了！”刚刚入夜，一声怒吼就划破了无根草总部的上空，震颤着整栋大楼的空气。

不同于某妖的愤怒，许夜泰然绕开护卫在侧的张圣，来到小幺身边，仿佛诱哄小情人一般，在她耳边私语，“不要那么激动，我只是说现在时机不到，所以打不开，又没说永远无法打开。”

眼见许夜拨开自己与小幺那过于亲密的样子，张圣不自觉地拢起了眉头，看向许夜的视线明显带上了敌意。

不同于张圣的愤怒，当事人小幺却丝毫不介意许夜接近，她只是全心思地在另一件事上纠结，

“有什么分别？！你别告诉我要等什么七星连珠，天降异象才能打开，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等到我老死的时候，都还无法去到异世界吧！”

偷斜了张圣一眼，许夜微嵌起嘴角，故意伸手搂住了小幺的腰身，亲昵地爱语，“哎呀，又惹我的女王大人生气了，要怎么办才好？不知道一个吻会不会让您消消气？”说罢，许夜伸出指尖提起小幺的下巴，作势要吻下去。

双眸抬起视线直望向许夜，小幺没有反抗，顺从地微眯起了眼睛，打算接受下对方的行为。

然而，就在两人的唇瓣马上要贴合在一起的时候，许夜却突然停下了动作，紧跟着，一声笑语出现在了耳边。

“女王的猎犬，牙齿还真利啊！”

不解地睁眼，只见许夜已经移开了触碰着自己身体的手，而迫使他如此的则是张圣抵在他后背心脏位置的□□。

“张圣，许夜不是敌人！”淡淡的话语盈出嘴唇，带着一点命令的意味。

收到命令，顺应小幺的意思，张圣收起□□，可他眼中对许夜的敌意却没有减弱半分。

瞧着这样的张圣，再扫了眼故意挑拨，还一脸兴致昂然的许夜，小幺先前的怒气早不知哪里去了，只剩下满心的无奈。

轻叹了口气，为了不让许夜继续戏弄张圣，小幺放柔声音吩咐了句，“张圣，你先出去吧！”

听了小幺的吩咐，张圣眼中闪过了几许犹豫，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到最后他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向小幺点了下头，然后就退出了房间。

张圣离开后，小幺把目光转向许夜，不满地抱怨，“都已经活过了上万年，还以捉弄人为乐，你的性格还真是够恶劣的！”

“如果说我的性格恶劣，那陪我做完这场戏的你，性格也是同样恶劣才是！”微微翘唇，许夜再次以同样的姿势，提起小幺的下巴。

“啪！”毫不留情，小幺拍开了许夜的手，然后直视他那双闪着捉弄神情的眼睛，不开心道：“别说费话了，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打开异世界的大门？”

表情骤然变得严厉，许夜的视线直窥进小幺的眼底，似乎在察看着她真实的心意，“你到底为什么想要去异世界？”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帮你实现愿望。”想都没想，小幺果断答道。

沉默着对视了几秒，小幺的目光始终坚定，没有一丝虚情假意，首先移开视线的人，却是许夜。

“红色满月，黄龙升天，四兽护卫，异世门开！”如同咒语般许夜缓缓念道。

疑惑地吊起眉稍，小幺理所当然地发问，“什么意思？”

与小幺拉开距离，许夜侧身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如同讲故事般开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当天空升起红色满月，黄龙将复活升天，四方神兽护卫，异世界的大门便会打开。”

“红色满月？”轻声喃喃出许夜口中的词汇，小幺抬起头询问道：“那要什么时候天空中才会出现红色的满月？”

如同早知道小幺会如此发问，许夜别有深意地回道：“天空会不会升起红色满月，全看你要怎么做。”

心中莫明涌起了一丝不安，虽然总觉得有些事情不要知道会更好，可是小幺还是无法阻挡自己的好奇心，眼中揣满着警戒，她试探性地问道：“要怎么做？”

并没有直接回答小幺的问话，许夜把目光飘向窗外，遥望向天空中的皎白明月，徐徐开口，“要把白色染成红色，你猜猜看，应该需要什么？”

绕弯子的话语结束，许夜再次看向小幺，等待着她给出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凝望着许夜深不见底的血瞳，小幺在他的眼中读不出半点真意，可却又意外地想到了答案，“是血，能够染红月亮的染料是血，对吧？”

没有点头，亦没有否定，许夜只留下一句，“下个满月，我期待你的表现！”然后就徒然消失于空气。

血，大量的血，先是动物，不觉得什么够，然后，是人类中的犯罪者。无根草的组织现在已经扩散至全国各地，以如今的这种规模，要同时袭击全国各处的所有监狱，完全不成问题。然而，第一个满月，月亮却完全没变，就连一丝变红的迹象都没有。

血还不够，一定是血还不够！

想像着如此，小幺带领着整个无根草的集团，不断地制造杀戮，所到之处必定都会血流成河。

是否当血染红了整个大地，月亮就会变红了？小幺不清楚，她只是每天重复着命人杀人放血，自己却从不亲自动手，可这并非是她害怕脏了双手，只不过是在守着那个早已经残破不堪的诺言。

想要在他身边，就不能杀人，这早已习惯成了自然，对于小幺来说，俨然成为了本能的一种，根深蒂固，想改都改不掉。

又是一个满月，天空中的月亮依然皎白，许夜再次出现，他满眼皆是戏谑，“怎么样？要放弃吗？”

抹了抹嘴角尚未干的鲜血，小幺起身离开为自己供血的张圣，目光坚定地直视许夜的血瞳，高傲地开口宣言，“放弃？怎么可能！动物的血不够，就杀人，人的血不够，那就杀妖，只要能染红月亮，就算杀光所有体内流有红色血液的生物，那又如何？”

“是么？那我期待着看你染红月亮！”似乎异常满意小幺的回答，许夜难得发自内心地展露出了笑脸，让人看得有些失神。

“不对！不该是这样，小幺你快醒醒！你没必要为了这种男人做到那种程度，你难道忘记了你最初的目的了吗？”被吸了大量的鲜血，张圣的身体无比虚弱，但是他还是拼命地开口劝阻着小幺。

因刚喝下的血而兴奋，小幺哪里听得进张圣的话，双眸闪动着深紫红色的暗光，吐出她嘴唇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张圣，来做个约定吧！”

不解小幺意欲如何，张圣注视着她颜色变冷的眼瞳，心头涌上一丝不安，可却又只能静候她接下来的话语。

目光凌厉地看向张圣，小幺态度果决地说道：“张圣，如果你今后还想继续留在我身边，除了你之外，不想让我吸其他任何人的血，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不许你再在我面前开口说一句话，如果你做不到，那么就请你现在就给我离开！”

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张圣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的没错，当初留下来的时候，因为看着小幺喝活人血感觉心理上难以接受，所以自己曾与小幺约定过，让她只喝自己的血，那时小幺同意了，但确实说过这是有条件的，可是谁承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条件。

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许多年来外貌不曾改变半分的挚友，越看张圣越是感到陌生，现在自己眼中所映出的这个女人，果真还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小幺吗？究竟是哪里错了？还是说，这不过全部都是自己的一场恶梦，梦醒后，是否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头脑中产生种种不切实际的想像，处于混乱状态的张圣，努力压下了自己所有的天真想法，最终，他默默地撑起还有些不听使唤的身体，什么话都没有留下，转身离开了小幺所在的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