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淡灿色的光芒斜斜的洒落在纪小宁的身上，弯弯长长的眉毛在阳光中熠熠生辉。浅粉色的嘴唇稍稍用力地抿在一起，额前的秀发在微风中轻轻浮动。身躯玲珑，步伐轻盈。

感受着掌中葱白的手指上的温热，背对着阳光的汪凡，轻轻地笑了出来。

总有一些事情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一如他和纪小宁之间的小暧昧。

以及不远处的，售卖氢气球的朴素女孩。

因为家庭处在风雨飘摇中的原因，前世的汪凡和纪小宁在九四年的年初，没有来阏神台。也是因此，此时所看所听到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和别人一样的新鲜。

他想过会遇到认识的同学和朋友，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中。在“谈恋爱的学生都是坏学生”的刻意宣传下，如今不小心被抓了个现行，汪凡脸上不免尴尬，纪小宁更是下意识地抽出了手掌。

那个女孩他们很熟悉，一直养在姥姥家的宋昕昕，纪小宁的闺蜜。

纪小宁悄悄踩了汪凡一脚，这才有些不太自然的走过去。汪凡挠了挠头，暗想自己是不是需要去烧柱香，转转运。

宋昕昕等到他们走过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儿，嫣然笑道：“我可是全都看到了哦。”

语气中的小小促狭两人自是听的出来，惹得已经挽住她手臂的纪小宁，羞赧地用力摇了摇。

汪凡这会儿已经调整好，笑的很灿烂。

这时有个小女孩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着要气球，后面跟着一对年龄在二十多岁的夫妇，斯斯文文的样子，说话也是慢声细语。

买家少，宋昕昕很耐心的陪着他们。小女孩这儿瞧瞧那儿看看，似乎每一个都想要。在妈妈的劝说下最终选了只米老鼠，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氢气球不贵，应该说这个时代的所有东西都很便宜。别看宋昕昕头顶上飘着一大片，颇有遮天蔽日的气势，其实换不了几个钱。

纪小宁看着有趣，缠着宋昕昕分了一部分系在自己的胳膊上，陪着她一起在人山人海的广场上走来走去。

汪凡懒洋洋地跟在她们身后，他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来这儿，只是单纯的为了陪纪小宁。现在的状况跟他预想的差不多，就是多了一个人，还顺带霸占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好在是两个大美女，比较养眼。

广场上的小商贩太多，宋昕昕的氢气球卖的并不快。她和纪小宁一路叽叽喳喳聊个不停，偶尔才会回下头，貌似在看他有没有走丢。

诺大的广场上搭了好多个棚子，大帆布围着，只留一个进出口，旁边有好几个人把着，进门要交费。门票不算贵，大概四个氢气球的钱可以看一整天——只要不怕憋死，爱待多久待多久。

汪凡看到纪小宁两人对着一张海报指指点点，他凑过去一看，嚯，竟是令人血脉偾张的钢管舞表演，一水儿的三点式比基尼，眼含春情，妙处侧遮；身罩白纱，肌肤虚隐。

汪凡凝眉看着海报上斗大的“美女翠青楼”五个字，不远处是头戴花环的小女孩——遥远的记忆倏然隐现，他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浑身汗毛乍起。

自己这特么的不是作死么！

牵着米老鼠氢气球的小女孩瘪着嘴跑过去，不远处的门帘被掀开了一道缝，里面的声浪一波波传来。几个顶着小帐篷的青年转身怒骂了两句，额头青筋毕露，满眼红丝。

一堆人围在进出口，争抢着想要涌进早已超员的帐篷内。

汪凡觉得喉咙有些干，转头对一脸怪异的宋昕昕和纪小宁吼道：“跑啊！”

也不管两人的诧异，冲过去一手拉起一个，在越聚越多的人群中逆流而上。路过摔倒在地的小女孩的瞬间，汪凡心中挣扎了一秒钟，终究是跑过去又退了回来，松开宋昕昕，一只手抄过去将小女孩拦腰抱起。

“拉住我的衣服！跟紧我！”

宋昕昕和纪小宁被吼的发蒙，只知道机械地按照他的命令执行。

几步外的夫妇看到眼前的一幕，疯了一样的冲过来。

搭建的帐篷剧烈的波动，死命挤出来跟玩命挤进去的人冲撞到一起，各种喊叫声在一瞬间生生高了一倍。汪凡耳边嗡嗡的，根本不敢停下来回头去看，拿头撞拿肩膀挤。右手紧紧地拉着纪小宁，眼中满是慌乱和疯狂。

没等到小女孩的父母追到汪凡面前，两层的“美女翠青楼”在一片惊叫声中——倒了！

人潮如海浪般涌出来，不知状况满心坑脏思想往里挤的、想要逃命疯狂外涌的、哭喊着找孩子亲人的、莫名惊恐只知道跟着乱跑的等等混杂在一起，宛如下了锅的饺子。

怀中的女孩不知道是被挤得难受还是吓的，哇哇大哭。

幸好提前跑了十多秒，他们基本上快到了骚乱的边缘。巨大的人潮传递出来的力量狠狠的撞击到身上，身体身不由己的左摇右摆。

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汪凡也不敢停下来查看肿痛的双脚。他尽力撑住前方的压力，咬紧牙关奋力挤开一点点空间，将纪小宁牢牢地拉在身后。

身后是地狱，他甚至已经听到戛然而止的惨叫声。

这个时候如果意外倒地，基本没有再爬起来的可能。没经过这种场面的人，很难想象受到惊吓的人群是何等的疯狂。

等到他们气喘吁吁地脱离可怕的旋涡，汪凡低头看了看，发现右脚上的鞋底和鞋帮已经裂开，寒风飕飕的从脚面上吹过，被踩到几近麻木的脚趾却几乎感觉不到寒冷。

裤子没破，却也是脏兮兮的。棉袄沿着缝合处开了好长一道，宛如背后长了张大嘴，估摸着没法修补了。

本来就没全好的右腿，更是火辣辣的疼。

纪小宁还好，有自己帮着分担一些压力，只是发丝凌乱，身上被抹了很多花花绿绿的东西。宋昕昕就要惨的多，羽绒服被撕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当然，跟汪凡衣服上的规模没法比。她的近视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没划伤眼睛。

绑在两人身上的氢气球，早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处在旋涡中央的人群还在骚乱之中，汪凡三人相互扶着退到几十米外。

维持秩序的警察被混乱的人群冲撞的不进反退，临时找来的扩音器在闹哄哄的广场中，根本传不到骚乱的中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