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花神心里一团乱“我知道……我又知道些什么？”
“姐姐，那一日我们被带了出去，所见之景，所闻之言你都不记得了吗？”轻歌抽抽搭搭地，眼泪不停往下流，冲淡了脸上的污垢，脸颊上多出了两道白印。
看样子实在是凄惨得很。
“啊……我，我方才在外边摔了一跤，不是晕了过去了么，脑子里好像不大清楚”花神摸着脑袋，装作一脸痛苦“总觉得有事情可是又记不起是什么事情了”。
“呜呜呜，都怪轻歌，若不是轻歌愚笨，姐姐怎会遭此劫难”轻歌闻言，眼泪更是凶猛了。
“不怪你，不怪你，我只是记不清有些事情罢了，你不是知道吗，你可以告诉我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呜呜呜姐姐莫要安慰轻歌，都是轻歌的错”
“哭什么哭，真是丧气！”
花神这边还在手忙脚乱地忙着安慰泪如雨下的轻歌，房子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在花神庙受了她一巴掌的道姑来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道姑，脸上有一块巴掌大的黑色印记，看起来有些吓人，不过她的眼神倒是很温和，没有前面那位骄纵跋扈。
说到巴掌，花神下意识地向着前面那位道姑脸上看去，脸上那五个手指印仍是红艳艳的。
“你，出来”道姑抽出雪白的拂尘指着花神。
“我？”
扭头四下看了看，除了她和轻歌再无其他人，于是花神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朝着道姑走去。
人还没站稳，一个巴掌就呼了过来，花神伸出手去挡，静了片刻，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抬起眼，只见后面那个道姑抬起手替她拦住了。
“清清”那道姑摇了摇头“姑姑会不高兴的”。
哦，原来被她扇了一巴掌的道姑叫清清啊，只不过，这心呢倒是一点也不清，黑得很呐黑得很。
“阿七！”清清似是不甘心，咬着牙瞪着眼。
“清清，姑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阿七仍旧是摇了摇头“这丫头待会过去，免不了吃些苦头，你何必急在这一时”。
“说的也有道理，那好，我先去另一个院子清点人数，你先将她带过去”清清临走之前又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花神“小贱蹄子，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花神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跟在阿七后面。
“多谢”花神想了想，觉得礼数还是不能少，该道谢还是要道谢，只不过她从出世到现在，都还没有向别人说过一声“谢谢”，从前的时候，作为最小的神，受尽百般宠爱，如今是三界之中唯一的神，在天界所有神仙都尊敬她，哪里受得住她一声道谢？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花神思考再三，于是在后面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表示了她的谢意。
“在这里”阿七走在前面，声音也是很轻，却刚刚好能够让花神听清楚“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啊？”花神对着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些茫然。
“我不知你为何得罪了清清”阿七突然停下了脚步，花神一个没刹住撞到了阿七的背“但是以后自己要学着聪明些。你早该明白，来了这里，便没有其他出路了，可你也要记得不一定只有逃出去一条生路，留在这里，又有何妨？我今日同你讲这些，不过是看在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惜”。
然而……
阿七很瘦。
这是花神听完这些话的唯一感受。
因为在她开口之前，花神一下子撞上了阿七的背，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阿七似乎没有多少肉，全都是实打实的骨头，她穿着宽大的道服，也许是在里面塞了不少衣服，道服看起来塞得满满的，起初花神甚至还以为阿七长得颇为壮实，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方才花神那一下撞得可不轻，透过层层叠叠的衣服还能感受到骨头和她的额头相撞的疼痛感，只怕她背上是一点肉也没有。说她的背堪比铜墙的说法实在牵强，可是那一阵实实在在的眩晕感不停告诉花神：就算比不得铜墙，撞疼脑袋也是绰绰有余了。
阿七怎么能瘦成这样呢？
“你怎么那么瘦？”花神退后几步，揉着脑袋不解地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她回过头来，眼神冰凉。
“我知道了”花神小声回了一句，她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阿七不愿意回答她便不问就好了，也不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况且现在这番处境对她来说大大的不利，她唯有顺了这些道姑的意才能暂时求得一些安宁日子。
阿七看起来还不错，她刚刚那些话都是在暗示花神莫要一门心思想着逃出去，留在碧云天也不一定没有生路。
不管日后如何，总得先把眼前日子过平稳了再说。
花神一边走一边想着要怎么办，没有灵力，也无法回到天界，并且这个身份还是她冒名顶替的，如果真正的蝶舞回来了，她该如何是好？
就这么忧心忡忡了一路。
直到阿七推开一扇雕刻精美的黄花梨木门时，花神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一个只有道姑的道观，要养活那么多人，平日里的花费已经够大了，更何况，她们只是一群道姑，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去买如此昂贵的黄花梨木？
而且，这还只是一扇门。
进了屋子之后，花神才见到什么叫做奢靡。
一道锦屏横在面前，隔开了阿七与花神。
锦屏很厚，但花神还是在朦胧中看见了好几具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有清晰无比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从里面传来，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粘腻的味道。
大事不妙。
阿七俯下身子，对着里面毕恭毕敬地答道：“姑姑，您要的姑娘到了”。
里面穿来极其慵懒且娇媚的声音“嗯，带进来让本座瞧瞧”。
花神被拉了进去。
锦屏之后，一片春光。
花神心下了然，敢情这道观里面为什么只有道姑？为什么道姑从不出观办事，原来大多数的“道姑”只怕都是掳掠过来或者买过来的姑娘家，然后被关在此处做了风尘女子。
忽略过地上白花花的几具身体，小心万分地避开那些碎裂的衣裳，花神垂眸站在一旁。
“抬起头来，让本座瞧瞧”
花神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
“这就是这一批里面样貌最俏的？”榻上的女子只拢着一件薄纱衣，里面若隐若现，她披散着头发，脸上还带有几分桃红。
“回姑姑，确是”
“不错，这样貌，本座只怕也及不上”
“姑姑说笑了，这上京之中，能有谁比得上姑姑的美貌”
“咯咯咯咯”
那姑姑轻笑了起来，眼角微微上扬，艳丽的尾影也随着她这个动作翘了起来，显得颇为妩媚。
“姑姑，阿七便不打扰了，先将她带回去”
“不用送回去了，这么好的货物，带下去，送到碧纱阁去”
“姑姑，刚来就要……”阿七欲言又止。
“现在多加教导让她吃点苦头乖一些才好，况且，本座还听说她总爱逃跑？”
“回姑姑，毕竟刚来，都是这副样子，待几日便安分了”
“只怕安分之前出些幺蛾子，先带到碧纱阁去吧，丞相过几日要过来，最近他总嫌我们碧云天没个新鲜的，到时候就将她送过去”
“姑姑，把她送给丞相会不会……毕竟丞相已经五十有余……”
“阿七，本座从未见你对谁如此上心过，你这是要护着她？”
榻上的姑姑微微眯起眼，锐利地盯着阿七。
“阿七不敢，只不过她是这一批里面最好的，姑姑方才也夸她姿色极好，日后必定大有用处，丞相已经被我们牢牢栓住，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姑姑闭了闭眼，伸出手揉了揉额头，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
“姑姑不是一直拿九皇子没有办法吗？何不试试她？”
“也是”姑姑睁开眼，笑道“还是阿七考虑周全，本座不信如此佳人在怀，那九皇子还能无动于衷，坐怀不乱？”
榻上的女子捂着嘴“咯咯”笑出声来“再过不久，只怕这朝廷，也拿我碧云天没有办法了”。
花神走了一段路了，还是能听见那姑姑充满野心的大笑。
这碧云天，恐怕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要依靠女人魅惑的手段，去谋求权利。
那姑姑，绝不是一个道姑这么简单。
阿七沉默地走在前面。
一想到刚才阿七又帮了自己一把，花神犹犹豫豫地正打算开口道谢，阿七的声音冷不丁截了进来。
“不用谢我，我并未帮你什么”
“可是你刚刚明明帮我解了围啊”
“你以为，我真的帮到你了吗？”阿七停下脚步，冷冷地瞧着她“没有人能在姑姑眼皮子底下替别人求情，你虽然没有被定给丞相，可是你还是要去碧纱阁，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安排给九皇子”。
“那又怎么了，若是要我服侍五十有余的老头子我还真不如死了算了，现在只说去那个什么碧纱阁，那劳什子九皇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怎么比都觉得现在这个选择最好”
“进了碧纱阁就像丢了半条命，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你自己了”阿七轻叹道“被指定服侍九皇子的姑娘若是没有得到九皇子的欢心，姑姑都是直接赐毒酒”。
“那……反正还能出来，我不怕”花神思索片刻“你不是说了吗我很聪明，自然是会有办法的，只不过，那九皇子很难伺候吗？”
“他从未来过这里，只不过，姑姑安排在外面的人，他一个也没碰，最后全部赐死”
“不会吧，真的不碰？”
“十五个，甚至连门都没进”
“他……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