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样子，似乎想尽力保持低调。但是穿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不被人注意到嘛。而且他每天还扛着麻袋跑上跑下的，简直太显眼了。’这是调查过程中，来自于一位女性目击者的证词。

正是这一席话，让未明恍然大悟。

‘我们都被真正的凶手所误导，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对方设置的圈套中。我们搜集到的证词，正是他想要我们听到的。我们看到的监控视频，也是他精心准备的。’

‘目的呢？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董煌追问道。

‘植入思想，他在我们的脑中灌输了一个先入为主的意识。’

‘是什么？’

‘凶手在不停暗示，杜立德有一个帮凶！’未明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在视频中看到的那个人，与目击者所描述的人基本一致。因此，我们断定此人就是杜立德的帮凶。’

‘我不明白，难道这不是事实吗？’董煌被未明的话搞得有些糊涂。

‘仔细想想，帮凶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此话一出，董煌霍地看向了赵宴往和边子沂。电光火石间，他就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两名受害者真的被塞进行李箱中，那么边子沂和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就肯定和案情脱不了干系。

那么，如何能为她们创造不在场证明呢？

‘和真凶擦身而过，摇身一变成为目击证人。’董煌喃喃地说道。

‘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下，那个女人遇到的家伙，应该不是杜立德。’

‘你说什么？！’

‘我们在黑色凯美瑞中发现的痕迹，应该都是凶手刻意布置的。这依旧是个误导。凶手这么做，其实是在为自己创造不在场证明。’

未明的推测是，杜立德伪装成了其他人，和赵宴往等人一起乘坐电梯上楼。至于后面那个扛麻袋的家伙，其实还是平时的那个人。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特意回看了案发时电梯里的监控视频。

摄像头被设置在靠近电梯门一侧的角落中。因此，面朝外站立的边子沂被拍到了正脸。但是，和她相对而立的人，却只被拍到了背影。

而那个带着鸭舌帽的家伙，正是站在赵宴往身后，推着轮椅的人。

推轮椅的家伙和杜立德的身材相仿，单靠背影很难辨别二人。

但是，未明并没有任何证据支撑自己的猜测。所以他才想找到边子沂，向她确认那晚在电梯里看到的人，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未明仍保留着最后一丝侥幸。

他一直在对自己说，边子沂和杜立德的案子无关。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是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被迫成为凶杀案的帮凶。

那封告别信，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正如边子沂所写道的，她骗了未明。

她用极其隐晦的语言，倾诉着自己的身世：妈妈走了，她本来也要一起离开的。然而，爸爸却阻止了她。

从死亡到重生，没人知道这个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么，你是怎么把赵宴往和边子沂联系到一起的？我是说，他们两个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根本看不出是一对父女啊！’董煌挠挠头，投去一个无比疑惑的眼神。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隐隐觉得二人有着某种联系，但也仅限于此。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个巧合吧。’

未明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了董煌。为了让赵宴往上钩，他特意将这张照片印在了邀请卡片的背面。

那是一张合影。

年轻的夫妇坐在床边。初为人父的男人难言激动的神色，他的妻子则是怀抱着一个粉嘟嘟的婴儿。他们并没有看镜头，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二人的眼中洋溢着慈爱和幸福。

董煌一眼认出了照片里的赵宴往，除了眉心多出几道皱纹外，这家伙的样貌基本没有改变。如此说来，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人，就是边子沂的亲生母亲了。母女二人长得很像，女儿的五官完全遗传了母亲的模样。

边子沂的确和照片里的女人很像，但是以这个作为依据，未免显得有些牵强。世界之大，长相相近的人太多了。单凭样貌断定血缘身份，这根本就是在撞大运。

‘注意她的手腕。’

‘这是。。。’董煌的视线移了下去。

那是一条造型独特的水滴形手链。

‘私人订制的顶级奢侈品，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为了找到手链的出处，未明特意找到秦铭帮忙。

凭借着秦家的人脉和资源，手链主人的身份终于浮出水面。珠宝商表示，这是一位客人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特意为妻子设计的手链。不过，出于隐私方面的考虑，对方并没有提供客户的个人资料。

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思维串联起来，未明想起了那个校园怪谈。旧校舍音乐教室的钢琴声。在好奇心的引诱下，他特地在事发后抽出时间，来了个实地考察。

刘一诺说的没错，音乐教室的大门上了锁。从铁锁生锈的程度来看，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打开过。

正门显然是进不去了，未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窗户。

找来绳索和抓钩，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了二层。只是轻轻一推，看似被锁死的玻璃窗瞬间被打开了。

未明一翻身，干净利落地跨了进去。放眼望去，屋子里落满了尘土。不出意外地，他在地上发现了两排脚印。依照对鞋号大小的估计，脚印的主人应该是个女孩子。

‘乖乖！这家伙不会是个女超人吧？她到底是怎么上来的？’未明朝着空气自言自语起来。

窗框周围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就是说这个弹琴的幽灵很可能是徒手攀爬上来的。又或者，是从一楼直接跳上来的。。。

无论是哪种方法，都不是正常人类能够办到的。

未明舔了舔嘴唇，手指轻轻划过黑白琴键。钢琴被人为擦拭过，‘幽灵’甚至还替钢琴调过音。

后来他才知道，赵佳霁曾经在艺术节上表演过钢琴独奏。而她当时使用的，正是这架钢琴。

‘我们一直认为杀死杜立德的人，是个拥有出众爆发力的家伙。此人不仅接受过专业的特种训练，而且还掌握了十分高超的杀人技巧。’

‘是的。’

‘因为我是以常理在看待这起杀人案。如果凶手拥有超人的力量，就像是从科幻电影里走出的终结者一样呢？绝对的力量可以弥补技巧上的不足，在强大爆发力的作用下，凶手完全可以干净利落地拧断死者的脖子。’

‘你是说。。。’董煌不由得看向了木偶般的边子沂，‘证据呢？’

‘还记得刘一诺的证言吗？她说自己闻到了某种奇怪的味道。’说罢，未明从从裤兜里取出一张纸巾。

‘这什么味儿啊？我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袭来，呛得董煌一连打了好几个打喷嚏。

‘香水味。’

‘你说什么？这玩意儿是香水？’

经典的圣罗兰鸦片。前味为茴香和黑醋栗，中味是姜和sc花椒，后味则是西洋杉和树脂。

从边子沂家出来时，未明的身上沾上了淡淡的香水味。当他前往医院看望刘一诺的时候，嗅觉异常敏感的少女立刻分辨出了这个味道。

而边子沂身边的那个女人，恰好擦着同一款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