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回想了一下，在她被枪打中之后，她就渐渐失去了知觉。但在选择了[回营地休息]后，临传送前所有感官恢复过来的那一瞬息，她闻到了空气中的铁锈味、呛鼻的香水味，还有一些忽近忽远的谈话声，最重要的是——她感觉到有些冷。

不是由内向外散发出的寒意，而是真真切切的来自外界降温造成的寒冷。

5月份的马里布海滩，冷？

这才是她确定自己被叉骨带走了的真正原因。

“我似乎是被带到一个很冷的地方——”安妮说着，自己就先疑惑了起来，“但是，从时间上来看，他没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我带到了一个与马里布气候截然不同的地方。也许，是在转移的时候把我藏到了什么冰柜里？”

“不，安妮。”娜塔莎拿着手机站起了身，一边往回走去一边共享了一下信息，“教授第一次找到你时，你在西伯利亚——与你说的冷正好符合。”

“那里——必然是他们的一个窝点。”

“至于他们怎么带着你这么快转移到那里的——我想，洛基的权杖还在那些逃过搜捕的九头蛇手里。”

“我们必须得把那根权杖拿回来，被他们拿在手里研究使用太危险了。”安妮皱了皱眉，换了左手拿着手机，右手点开了地图从当前国家拉到世界范畴想要看看西伯利亚的地图。

哇哦哦——

“娜塔莎——”安妮意外的挑了挑眉，看着亚洲板块上方那个小小的[上次重伤地点]标志道：“我想，我知道他们的详细地址。”

加州，马里布，斯塔克宅(废墟)。

“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哈利又一次不耐烦的举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第五次向加菲虫询问了这个问题。

加菲虫的眼神心虚的飘向一旁，自己都不太肯定的回答道：“也许——半个小时？”

“这就是斯塔克家的待客之道？把客人扔在一个敞天露地的废墟上？香氛是‘飘荡着的扬灰’，乐队是‘嘈杂的工程队’，陪侍是‘丑陋的绿色怪物’？我该庆幸还有海景可——！”

“嘘！嘘！嘘！”加菲虫紧张的上前一步，一把捂住了哈利那不断喷洒着毒液的嘴巴。然后小心的看向离他们有段距离的浩克，见他似乎没听见似的并无任何异动，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哈利，我们不能惹怒——”

“把你的手拿开！”

加菲虫的蜘蛛感应察觉到了敌意，敏捷的往旁边移了一下，躲开了袭面而来的不明物——导致了那不明物黏在了他身后的哈利身上，拉着哈利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加菲虫扶了他一下，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呃啊——”哈利半靠着加菲虫，从自己衣襟上捏起了那根黏腻的白物，发出了嫌弃的怪声。

“蛛丝——？”加菲虫顺着那根蛛丝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满脸稚意的少年，可能是因为正处在长个子的年纪，他看起来就好像一棵在春天抽条的小树苗——虽然削瘦但充满了盎然的生气。他的五官像还没长开似的，保留着小孩子特有的下垂眼，看起来无辜又纯挚，再加上皮肤分外白皙，不看身高说他只有十三、四岁怕是都有人信。

“奥斯本先生，你还好么？抱歉！抱歉！我没有想射你的！你，你们——你们认识？他，不是想绑架你——？”

哈利听着这把分外耳熟的声音，狐疑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蜘蛛侠？”

这少年——正是同样清晨就出门，但没有土豪加成竟比他们生生晚了好几个小时的荷兰虫，另一个彼得·帕克。

听到了这个单词，仿佛就是打开了他身上的什么开关似的，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拼命摇着手反驳道：“不不不，我不是蜘蛛侠！我们没见过——我，我是从别的途径知道你的名字的！”

“哦——？”哈利扬了扬一边眉毛，用食指和中指挑高了仍黏在自己身上的蛛丝。

“噢——”荷兰虫丧气的垂下肩头，嘟囔了一声，“又有一个人知道了——”

随后一边低着头去解决黏在哈利身上的蛛丝，一边嚅嚅喏喏的低声恳求道：“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么？奥斯本先生？”

一旁被无视许久的加菲虫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试图粗鲁的扯下那些蛛丝的行为，挑剔道：“你平常就是这么解决射出去的蛛丝的？停停停，哈利这身衣服这么拽就要被拽坏了！”

随后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罐子，带着一点得意的神情在荷兰虫面前晃了晃道：“瞧，我给自己做的速溶剂，它能够加快蛛丝的溶解速度。”

然后他拧开了盖子往那蛛丝上喷了一些，那蛛丝果真迅速的溶解成了粘稠的液体。

哈利看了看在衣服上洇湿出一大片痕迹后仍然往下缓缓滑动的白色液体，又看了看翘着嘴角得意的加菲虫和瞪大了眼惊奇的荷兰虫。

妈的智障。

哈利面色铁青的将这件外套脱了下来，大力的甩扔到了地上，然后一边大踏步的转身离去，一边从西装裤里掏出手机联系自己的私人直升机。

“他生气了——？是因为我么？”

荷兰虫不安的向一旁的加菲虫求证着。

加菲虫看了看地上的衣服，那块白色的痕迹在日光的直射下异常显眼——令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加菲虫又看向自己手里的罐子，随后因自己的联想恶寒起来，手一抖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它塞回了自己的背包里，然后几个跳跃赶上了在碎石上走得踉踉跄跄的哈利。

荷兰虫也看了看地上的衣服，又望了望远处哈利和加菲虫似乎有点争执的身影，见左右无人注意，飞快的蹲身捡起那团衣服，抖开打量了一下，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然后朝两人追赶了过去。

“你知道我刚继承了公司对么？我手上还有那么多烂摊子没有解决，我为什么陪着你天不亮就坐四五个小时的飞机来到这儿？”

“因为你说这些超能力者，什么什么博士，你说他们有办法救我的命。”

“现在呢？”

哈利站在一块断石上，张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俯视向比他低一截的加菲虫。

他消瘦的身影被逆向照射下来的光线模糊了轮廓，整个人像虚幻的假象似的，仿佛轻轻一触就会消散，脆弱的不可思议。

“彼得，我正在死亡，我没有时间去等——被怠慢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生命，我不想死——”

哈利的嗓音本就像是致幻的罂粟或者古窖里醇酿的沉酒，气息绵长的辅音萦绕着清音互相交织着，令他平时说话总是像带着一股哭腔撒娇似的。

此刻，当他声音里真的带上了难过的情绪时——没有人能不为惹了这声音主人难过而感到抱歉。

荷兰虫赶到的时候恰恰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看到了这么一个令人屏息的画面。

他没有思考的，直接跃上石块将哈利从这美好但脆弱的画面里抱了下来，落地后没有立即松手，而是握着哈利的手腕，诚挚又坚定的向他承诺道：

“你不会死的，奥斯本先生。如果你需要我的血——抽干我都没有关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的，我保证。”

哈利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抿着嘴唇的少年——他很少发愣，他的人生有太多烂摊子等着收拾了。

他需要为那个至死都不曾关心过他的冷漠父亲料理后事。

他需要尽快执掌人心各异的公司把真正的实权握到手中。

他需要——竭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他这样忙，哪有什么功夫发愣呢？

但这双眼睛，这双像是甜栗子一样的深棕色眼睛，它是如此的澄明纯挚，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没被任何外物所沾染。

他的表情是这样执着而又坚定，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仿佛会为了实现这个诺言而不顾一切。

从没有——从来没有谁向他承诺过什么。

荷兰虫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行为的冒犯，尴尬的松开了哈利向后退了一步，正碰到身后的加菲虫。他涨红了脸，头在哈利和加菲虫之间不断摆来摆去，接连着道了好几声歉。

哈利从自己少有的怔愣中清醒过来，他的心绪异常杂乱，看向荷兰虫的目光很是复杂。

虽然哈利的心中翻江倒海一般水浪滔滔，但事实上，也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荷兰虫一眼——甚至这一眼都没能被这位敏锐的‘小蜘蛛男孩’察觉。

哈利扶着身后的断石站直了身子，眨了眨垂下的眼睫，抬眸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突然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彼得——”

“yes？”

“yes？”

荷兰虫和加菲虫一起转向哈利，异口同声的答道。

随后两人又同时将面庞转向了对方，加菲虫皱紧了眉，荷兰虫瞪大了眼，再次异口同声道：

“你也叫彼得？”

“你也叫彼得？”

“彼得·帕克？”

“彼得·帕克？”

哈利挑了挑眉，虽然他也对此感到诧异，但是显然此时另一件事更为重要。

“可以先停止你们这个同声游戏么？让我把话说完，彼得们？”

“好的。”

“好的。”

两人像乖宝宝一样转过身来面对哈利，再一次用同一个单词应答了哈利。

荷兰虫眼珠子溜到边缘，悄悄的瞥了加菲虫一眼，然后飞快的嘟囔了一句：“jinx！”

“嘿！”加菲虫不满的发出了一个怪声，正待说些什么就被哈利面无表情的脸色吓到，只得闷闷的闭紧了嘴，和荷兰虫一样垂下了头，活像是一对等待训话的差生。

哈利满意的抬了抬下巴，接着把自己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那个绿怪物——它好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