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阡陌重三,与子同行 二
作者:央水寒      更新:2020-05-02 21:28      字数:2862

季赢一把接住倒下的蒲辛。

葑冀一双赤眸盯着她手腕上的灵镯,两人僵持片刻,葑冀传令撤兵。

一场仗打得不胜不败,但伤亡惨重。

当那黑衣女子出现在营帐之中时,怀宫顿时面现怒色,但仅是瞬时之间,他又恢复了平常模样。

“蒲辛可有危险?”他不卑不亢地看向季赢。

“我二哥正在救治,说是性命无忧。”

怀宫看向那人,“姑娘助我天族,来日自当相报。”

“不必了。”那人说道,“我闲来无事,会会葑冀罢了。”说罢,她转身出了营帐。

“怀宫元帅可是认得这姑娘?”季赢问道。

怀宫不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葑冀回了东幽宫,他独自一人,闪过寝殿后便进了内室。侍女向他下跪行礼,他未着一眼,快步走向了床榻。掀开一点帷帐,便看到床上正熟睡的人儿。

肤白如雪,唇红如焰,两片小扇投下两片阴影。像是对待最贵重的珠宝,葑冀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然而未触到那如玉的肌肤,他便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迹,快速收回,又落了帷帐青纱。

他怎忍得让如此干净的她去沾惹这片血雨腥风。

葑冀出了寝殿,在正厅传唤了玄狐。

“灵镯?”玄狐眼睛微眯,“王上可看清了?确是瑶池宫的物件无疑?”

“无疑,纵使本王看错了灵镯,也不会嗅错瑶池宫的灵气。”

玄狐思索片刻,笑了笑,“王上怕是多虑了,西王母不问三界中事多年,怎会因天狐大战而出手涉足?”

“可是那女子……”

“不知王上可知晓天君的第五子临渊?”

“知晓,”葑冀说道,“我与他交过手,不是我的对手,却也能抗衡一二。”

“这临渊便是西王母的儿子。”

“什么?”葑冀眼睛微眯。

玄狐说道,“昔日西王母割指尖血,取血作胎,由天后孕育,这便有了天君的五子临渊。据说西王母很疼爱他这个儿子,自己不涉足三界,却指派了她座下的两位仙童伴在临渊左右。想必那黑衣女子便是其中一位了。”

葑冀没说什么,轻松了一口气,左右不是西王母涉足便好了。

怀宫支着额头,闭眸假寐。

一盏清茶放在了桌案上。

怀宫禁闭的双眼睁开,一阵隐隐的血腥味传来。

“你受伤了?”怀宫抬头看着她,眼底的担忧刹那间展漏无疑。

她愣住了。

许是知晓自己的表情太过明显,怀宫一瞬又恢复了常色,伸手去拿那茶盏。

“怀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是在在乎我,对吗。”

“军营重地,你还是自重为好。”怀宫冷冷地说道。

“回答我!”

怀宫淡淡的看了一眼她那急切的想要结果的紫色眸子,不冷不热地说道,“你我缘已尽了,何必再苦苦纠缠。”

“我不信!”她抓着怀宫的手又紧了几分,“怀宫,冥幕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非要推开我。”

怀宫一把甩开她,看到那人一时不稳摔在地上,怀宫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一丝愧疚,但转而又变成了一丝冷漠。

再无法呆下去了,否则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

抬步便要向外走,却突然间感到腰上一紧,一双嫩白的玉臂缠上腰间,身后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令他浑身一颤。

“怀宫……”

柔柔诺诺并夹杂着哭声的声音从背后传出,此刻她真的是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只求他一次回头。

怀宫闭上双眼,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全部卸下。

“幸儿……”

“咳!”

突兀的一声打破了此刻的寂静。怀宫像是突然醒悟般,一把扯开了缠在腰上的软臂。

南幸踉跄几步,脸上的泪珠还未消。

“呦,看来是我打搅二位了。”季赢适时的出现,他那来者不善的眼神在南幸身上顿住,“我当时谁这么好心救我,原来是五华殿的南幸上仙啊。欧,在下冒犯了,现在应尊称一声蟒君才是。只是狐蟒两族同为妖族,本太子是否有理由怀疑蟒君来此的意图?”

“四太子慎言!”怀宫眼中闪过一道怒气。

“四太子无需疑心,”南幸抹了抹眼泪,“本君是天君下旨接任蟒君一职的,此刻前来也是奉了天君秘旨,望四太子通融。”

“父君秘旨哪敢不从,只是本太子好奇,父君可是专程要你前来与怀宫元帅苟且偷情?”

“四太子莫要话过,”怀宫声音震慑人心,一股冷意侵袭而来。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二人。“蟒君请退下吧。”

南幸咬了咬唇,看他终究还是拒绝了她。

怀宫微微侧过头,望着她刚刚踏出营帐的小靴子。

“怎么,这就舍不得了?”季赢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四太子可还有事?”改不了的冰山气质,怀宫冷冷地说道。

“当然无事,”季赢笑笑,“就是因为无事才闲下心来棒打几只野鸳鸯。”说罢,季赢转身出了营帐。

营帐外灯火通明,南幸自仲旋身边走过。

“你与她说什么了。”季赢来到仲旋身边。

“告诉她临渊的伤情。”

“她还惦记着五弟?”季赢愤愤的说道。

仲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元帅营帐。

“仔细一点言语,别忘了,人家还在战场上救过你一命。”

“我倒情愿我死在葑冀手下,一个朝三暮四,一个背心弃义,我怎么就与这种人为伍!”

“莫再胡言!”仲旋说道,“这事儿说到底怨不得人家,怨只怨咱们那个五弟,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到了感情上面居然就成了榆木疙瘩,他若是早些坦诚心意,说不定我们都喝上喜酒了。”

“那……那那丫头是死的吗?你我都看出来了,她怎就不懂五弟的心。”

仲旋轻轻叹了口气,“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对你二嫂也是恨不得掏心掏肺,可也没见得她有多么感激,这女人啊,都属白眼狼,你除了要拿真心去喂饱她,还要告诉她这是谁的心。你年纪轻轻,不慕红尘,倒是羡煞了旁人啊。”

望着仲旋远去的身影,季赢也未曾明白自己身上有何是令旁人羡慕的,思索一番,不得摇摇头,便也走了。

南幸坐在榻边,榻上人苍白的脸色令她一顿,看他满头的冷汗,似是睡得不安稳。

南幸沾湿了手帕为他擦拭,却被他一把抓住。

“我原以为是梦,想不到却是真的。”临渊不知何时醒了,正饱含深情的看着她。

南幸不动声色的将小手退出他的掌心,隐隐带着疏离。

“我奉天君密旨前来助阵,同时为蟒族争功。”

临渊刚想说什么,却突然神色一变。“你受伤了?!”

“我……”

不容南幸回答,临渊一把扯过她的皓腕,灵镯下一道黑色妖气的血红伤口出现在眼前。

“这是……葑冀伤的?”临渊眼中满满的都是怒意。

“无碍的,”南幸有些心虚,“葑冀太过强大,唯有灵镯能与之抗衡一二。”

临渊没再说什么,低着头,看不出神色,少倾,他恢复往常,指着药箱说道,“把那个拿来。”

南幸一手拿了药箱来,临渊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一举一动都将她视为珍宝,随后又覆上一层薄薄的纱布。

重逢后最贪恋的时刻,唯有此刻的静谧……

南幸回到营帐,却发现仲旋早已在帐前等候。

“二太子何时到的?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仲旋上下查探了她一番,温润的笑又浮现在脸上。“是元帅说蟒君受伤了,命我前来查探,不过依我之见,蟒君已无大碍了。”

“元帅?哪个元帅?四太子还是……”

仲旋不答,只是笑了笑。“无事我便走了,蟒君好生歇息。”

南幸不自觉的露上一抹笑意。果然,他还是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