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毫无头绪的一阵,两位小朋友
作者:囚月擒风      更新:2020-06-11 06:39      字数:4058

像这样子的记忆片段还有很多,几乎全是和原身师友们相关的乱七八糟的回忆。

虽说从中也能大概分析出原身此人的性格和行为习惯,但眼前这个地方是哪里?扬玉琪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此阵的关键破阵点又是什么?

“深秋之阵……象征着不屈意志,乃为怒与哀之标识吗?”齐渊有些无力的抓了抓头发,试图从里面的一些细节中,分析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然而不等他彻底静下心来,结界失去效用的瞬间他就被一个小胖墩看见了,小胖有些迟疑的冲齐渊打了个招呼:

“果子哥?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说要去那个姓左的臭屁鬼家里帮忙吗?”

“……我刚才有点拉肚子。”说完,齐渊有些心虚的冲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往原身最初行进的方向走去——他要去加入那些赈灾的大队里边。

他是想清楚了,不论此阵想干什么,他齐渊就只需要无愧于此心即可。

三日后,旭日城的废墟里。

一个昏迷不醒的小男孩,被为了寻找母亲已经陷入疯魔的左庆枝从深处挖了出来,和本地的自发救灾群众们一起抬担架来的人就是齐渊。

在听说这儿有个傻小子,都足足挖了两天两夜没睡了、甚至连水都没喝过一口的齐渊,就直接做主从背后偷袭,一下子把人敲晕。

然后叫人把他们一左一右的,放上那个简陋的担架里面,抬去临时搭建的营救草帐里面排队等医修查看。

第二天,左庆枝一醒来,看清楚眼前这乱蓬蓬一片的草帐,就知道自己这是被多管闲事的家伙给救了。

火急火燎的刚想拔下正在输送的营养液的针头,不料一上手就被人摁住了,他有些懵逼的抬头,的确是个不认识的人啊。他不爽道“你谁啊?医修?”

“我是那个昨天被你救起来的人,多谢啦。你这么久没进食和休息,这……灵液还是输完的好。”

明明就是小屁孩一个,崔浩文的语气却格外的成熟和欠揍,简直就和大人嘲笑小孩生病不敢喝药的语气一模一样嘛!

崔浩文也不知道这人究竟脑补了一些什么,只见左庆枝莫名其妙的瞪他一眼,然后左手干脆把挂灵液的挂杆一起拖着走。

没好气的道:“我知道现在一药难求,我也绝不浪费。行了吧!”

崔浩文有些懵,不过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用手帮左庆枝一起托着铁架,试图给自己的救命恩人帮个忙: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我母亲他们听说我被你救了这件事之后特别高兴,她们之前逃到外省去了。趁她们还没来接我之前,我想先帮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啧,你是在冲我炫耀你的幸福吗?那你可以滚了!老子……救你出来真是老子干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左庆枝啪的一下,把那莫名书生气的小屁孩的胖手指打开,哪怕明知道人是无辜的,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暴躁的挠挠头“滚啊。”

“……”任谁被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一顿都得恼,崔浩文却只是低头委屈巴巴的揉了揉被打的生疼的右手。

然后继续屁颠屁颠的跟在左庆枝的屁股后面走。

“听不懂人话?……算了。”左庆枝翻了个白眼,又转过头去专心致志的走路。他走的很快,健步如飞那一种,走到后面跟的越发吃力的崔浩文甚至要小跑才能跟的上。

好在为了病人们一被挖掘出来,就能接受系统的救治,急救草帐离废墟中心并不远,就在原旭日县衙和附近的沁阳学院天台之上。

不过饶是如此,这段路对于被困死在废墟下的普通百姓,和废寝忘食的救人、几天几夜没能进食,堪比大病一场的两个小孩来说也很遥远。

遥远到,远远的看见一个矮矮瘦瘦的小子背对着他们在废墟之上歪歪扭扭的站着挖掘废木材,都像是看见了什么美丽惑人的天使。足以牢记一生。

“你谁啊?找错地方了?这里是我家。”懵逼过后左庆枝就又恢复了他三言两语把人堵死的恶习。

不过齐渊可不像崔浩文那么温软客气,直接冲人翻了个白眼怼了回去:

“我一个家都没有的流浪汉能挖错什么坑?还不是心肠太好见不得你们嗝屁,才来瞎操心!”

“你是……自发救灾群众?”

“怎么?还不乐意?哦,那大少爷自己来吧。”高声讽刺了一句,齐渊直接把手中的洋铲抛给对方,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诶?别……你!”左庆枝被迅速回怼的有些懵逼,他还从未见过脾气比自己还火爆的人。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之间竟堵在了一起,只能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人离去时的潇洒背影。

“那个,恩人你……”

“闭嘴!”又忍无可忍的冲崔浩文吼了一嗓子,左庆枝才回过神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了些什么,又继续的在已经移平了大半的自家门前疯狂的挖了起来。

直到后来,崔浩文问了齐渊才知道,左庆枝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

所以才会在第一次相遇之时,便因为他无心的言语而生气,也是后来他们关系更进一步之后万分讨厌她高傲的自大的母亲的原因。

左庆枝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从很小的时候起,他的记忆中就只剩下了温和爱笑的母亲。

但他几乎没体会过什么单亲家庭孩子的孤独啊、无助啊的感受,也不是一个敏感而寡言少语的人。

反而是爱笑爱闹,喜欢运动和游戏,经常和玩伴一起在山里、湖边玩成个泥猴才愿意回家。

但左妈妈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责骂他,甚至喜欢轻轻的用湿毛巾给他擦脸的时候点一点他的鼻子,笑着说“小花猫,来,叫一声嘛。”

她是一个温文尔雅又开明的母亲。能在理解并尊重自己孩子意愿和兴趣的同时,给予他正确的引导。

比如一般的小孩要是因为沉迷打架荒废了学业,还经常不完成课业被请家长的话。那些家长肯定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臭骂,说不定还随心情附加拽耳朵、揪脸蛋等等高疼痛、高羞耻的动作。

但左妈妈的第一反应是微微弯腰先安抚的各分明忐忑不安着,却一脸别扭的低头玩手的儿子一个安抚的拥抱。

然后她用抱歉的语气冲教书先生询问道:“我能先和他说几句话吗?”

征得同意之后,便轻轻的牵着儿子的手耐心询问“庆枝,你……想过以后要做些什么吗?”

左庆枝还是有些别扭,主要是之前学院的先生信誓旦旦的和他说,要是不读四书五经、诸子经学以后就没出路,扫大街都轮不到他。而且,她的妈妈也一定会对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失望。

左庆枝深埋着头,手指握拳又慢慢松开“她都和你说了吧……我,这几天忙着练武,嗯,没完成课业……”

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自己儿子的左妈妈轻轻的握住儿子的手,微笑:“我看看,是你之前兴冲冲的跟我说好不容易闯入决赛的武林大赛?”

“嗯……诶?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气你小小年纪就有了梦想并为此努力?”左妈妈拍拍孩子的肩“庆枝,你听着。其实每一个人的三观都不一样,你的所作所为在那些三观截然不同的人眼里就是错误,甚至可笑可悲。”

“但有梦想没错。坚持练习也没错。为了自己觉得重要的东西放弃一些次要的事情也没错。老师是不是还和你打过比方,说是某某同学不仅在学院认真听讲,下课也都在预习功课,从来不会下学后逗留学院玩耍之类的?”

“在把科举放在第一位的她们心里,不论品行好坏、技能高低,这样的学生才能算是好孩子。可如果是换一个方向,在武林大侠的眼里你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才是……优等生?”顺着妈妈的思路得出这个答案来的左庆枝自己都吓了一跳。

左妈妈却肯定的点了点头:“怎么说呢?如果你真的想要去做一件事情,并把它当做一生的梦想去完成的话,妈妈会支持你的。但若是只想找一个借口来自暴自弃的话……”

“是梦想啊!……怎么说,我……不觉得很天方夜谭吗?”左庆枝问的忐忑,他一直不敢把这个梦想说出口的原因就是怕被至亲至爱的妈妈否定。

“梦想就是用来不停追逐的东西啊,现不现实、做不做的到都等老了以后,回忆杀里面再给予答案吧。反正,不愧于心就好。”

那天那个答案总是无数次的在左庆枝的脑海里面翻腾,一直到岁月模糊了母亲留在脑海里的温婉模样,那温和而又坚定的声音都一直都是他黑暗飘摇的人生里面的导航明灯。

噩梦降临的那一天,他只是普通的和同伴集合去打了一场架,回家的路上就感觉到疯狂的地动山摇,一时间天崩地坼般。

往日里坚如堡垒的建筑接连不断的被震裂、崩塌,远远望去就跟倒塌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好在后山草地空旷,倒塌的建筑物没能伤到这群孩子分毫。

其他人都还在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后怕的时候,左庆枝在不小的余震中爬起来就跌跌撞撞的飞奔回家。可惜,晚了。

刚才出门之前还异常温馨的小家早已不见踪影,留在原地的只有灰扑扑一片的断壁残垣。

颤抖着手,拨了十多次才摁对通讯符箓的左庆枝吼的撕心裂肺:“母亲……”

刚才还温声细语问了左庆枝,今天回来要吃些什么菜的左妈妈,彻底的被压在了这一片狼藉之下。

然后就是左庆枝发了狂似的,徒手挖了两天两夜不说,还不时伴着撕心裂肺的呼喊,一直到他的声带发炎沙哑到再也说不出话为止。

崔浩文一直就这么木戳戳的跟在左庆枝屁股后面,看见他不顾手上扎着的针就又开始徒手挖了起来,知道自己劝不动便也跟着挖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木着挖到天色变暗,齐渊打着手电过来送饭为止。

“谢谢啦,玉琪哥。啊,我好饿呀,开动了哦!”崔浩文接的自然,喊的也自然。

倒是齐渊被他那一声哥激的直起鸡皮疙瘩,忙回道“别别别,你喊我果子就好。什么哥啊姐的,人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我混社会的呢!”

“……谢谢”憋了半晌,左庆枝嘴里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其实他想问的问题还有很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齐渊那一双直接而又沉默的眼睛,就再也问不下去了。

说到底,别人的故事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又凭什么要讲给自己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听?

“啧,一个两个的……麻烦死了。你们给我滚回去今天早上那间帐篷里面待着。这里就交给我。”说完,齐渊还特别嫌弃似的冲两人挥了挥手。

见两人二楞子似的立在那儿不走,干脆就拿着手里的洋铲赶人了“去啊,明天早上六点钟我要是看不到人,哼哼。”

“我们一定会准时来的,是吧?恩公~”

“嗯。”难得这一次崔浩文娘们兮兮的主动去挽左庆枝的手,也没被人给甩开,左庆枝从那个回答之后就一直在愣神。

孤儿……吗?他是怎么成长才能够变成今天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