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伤 逝
作者:清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988

当我对着镜子摸着自己的脸意识到自我时,我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了,于是我就试着把脸一直向着阳光,这样就不会见到阴影……

我拿着手中的纸条看着蓝琪尔三个字,突然感觉好熟悉,像是一种温度,我无意中看到了四年前在日本樱花节那天散拍的一些照片,露着肆意无怠的笑,穿着米黄色的风衣站在纷纷扬扬樱花中,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美丽女孩,正在转身恬然的回眸,额前的一咎长发正在拂过樱花的纷落飘浮,恰似双瞳剪水。。

我想起了那天,她主动约我去了广岛附近的一家酒吧,那个酒吧是一个中年女钢琴家所开,整个地方都流淌着一种温暖的颜色和温度。音乐过分地怀旧和伤感,像是踩着雨滴漫步云端。我们喝小瓶的中国蓝带啤酒,一怀接一杯,不知过了多久,我躺在她的怀里如7岁那年狠狠地想念妈妈,那是我永远碎在阳光里的一滴眼泪。

秋天里的城市是一种流动的伤感和回忆。

那时候人们都是那么饱满地忙碌着,带着城市里丰满的拥挤和**。求职的、炒股的、约会的、揣摩着各种心思在某个地方赶场子的……他们都以忙碌的姿势来弥补着生命中的不尽和遗憾,除了偶尔能有一阵轻风和着马路边的几片落叶飘落外,宁静的就剩下了钢筋和混凝土的沉默了。

黄昏的阳光远远地在山角的一边如曾经裹着红围裙的妈妈幸福地站在老屋边遥望的那枚眸子,透着淡黄色的眷恋,在山的那一头把城市下空人们忙碌的身影,湮灭在燃起的人间烟火中。轻风带着布谷鸟的鸣叫和尘埃的叹息漫过城市的上空,夜晚飘移的灯光,在城市里的速度与宁静中如一双双忧郁孤独的眼睛,映过一个个行人面似微笑的脸颊,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而过……

晚上8点钟的钟声刚刚敲响。我突然听到了妈妈痛苦的咳嗽声,便一骨碌从床头趴了起来。对面白色的大木床上,妈妈满脸蜡黄,眼睛微微的半闭着,干裂的嘴唇在微微的一张一翕。我和平常一样,忙去给妈妈倒水喝,然后用两只小手满握着怀子给妈妈喂药。

我爬上床帮妈妈拂顺凌乱的长发,用热毛巾帮妈妈擦脸。记的那晚妈妈紧紧地把我捅入怀里,用无力的双手拂摸着我的脸。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妈妈的眼角滑落,冰凉,冰凉的。我轻轻地依偎在妈妈的臂弯问到:“疼吗,妈妈?”妈妈摇摇头!泪如柱。

她努力地侧过身子,拉开了床头柜,取出一只紫色的红木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玉佩戴在了我的脖子上。妈妈用微弱的声音对我说:“岚落,乖!以后要学会坚强,要懂得照顾和保护好自己,爸爸那边要学会相处,不能再耍小脾气了,将来一定不能学你爸爸,做事一定要有责任,要做一个真正的项天立地的男子汉,懂吗?”

“岚落记住妈妈的话了”

我使劲地边点头回答妈妈,边擦去妈妈眼角的泪水。

妈妈临终前的这一幕如烙在我心底里的一块伤疤,多少个夜晚我的脑海里都会时常会浮现。如针刺般的痛,深深地划响我成长过程中的每一步。

我想妈妈那时一定知道了她的病情到了晚期,虽时都可能离开我。她唯一担心的是自己死后,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司雄和他的狐狸精情人白雪怎么样对待我,毕竟我才只有7岁。一想到这些妈妈的泪水一股一股的往外涌出……

我记的那晚我一个人望着窗外,看见夜空中的群星如无数双跳动的眼睛在不停地一闪一闪,轻风和着夜里的潮湿一阵阵飘进屋内,妈妈床边的一盆百合花正在散发着淡淡地清香。我轻轻地在心底里祈祷希望明天妈妈的病能好起来,像往日一样带着我去海尼湾的动物园玩……

清晨,天微微发亮,我便睁开了双眼。用小手揉揉眼睛,轻轻地爬下床,去刷牙、洗脸。然后熟练地用小勺子去量米,认真地看着容器里的米,多了,轻轻拔出一点,再倒进盆里去洗米,洗干净了,轻轻地接上水,然后看看电饭煲里的刻度线,水多了再倒出一些,盖好盖子。

每天做完这一切后,我便会去趴在窗沿边,隔着玻璃观望两只刚会飞的小鸟在院子里的榕树上叽叽喳喳地喜闯打啄,不一会小鸟的妈妈飞来了,嘴里叼着几只青嫩的毛毛虫,小鸟儿看到了妈妈来喂食,扑棱一下飞到了对面的一颗小树上,争先恐后地张着黄黄的小嘴,我看着小鸟的样子便会轻轻地笑。

我突然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妈妈,便从窗沿边趴下来,迅速地跑到妈妈的床前,轻轻地边摇晃着妈妈的身子,边喊着“妈妈!妈妈,快醒醒,该喝粥了!”。

那时妈妈的手臂突然如面条般地滑了下来,耷拉在床边,嘴角不断地流出一丝鲜红的血液,眼角粘着泪痕。

我立刻抓住了妈妈的手,哇!的一声便哭了。

“我使劲地喊着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妈妈!”

那天,隔壁的张爷爷刚出门准备去公司上班,一出门便听到了我撕心裂肺的哭声,我想他一定知道是妈妈出事了,便忙跑过来推开了我家的大门。

那时,我记的张爷爷把手伸轻轻地伸到妈妈的脸边,发现脸冰凉冰凉的,呼吸早已停止,他边用手擦去妈妈嘴角鲜红的血液,边低声念动着:“命苦的孩子呀!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张爷爷蹲下身子,把我搂在怀里,一股热泪便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我那时猛地扑到了妈妈的床前用小手使劲地摇晃着妈妈,边哭边喊着:“妈妈!妈妈!快醒来,我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

张爷爷边为我擦脸上的泪水边说:“你妈妈她累了睡着了,你要乖,走爷爷带你到外面去,我们不打扰妈妈休息好吗?”

“不!不,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我又一次扑到了妈妈的床前,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张爷爷想起了爸爸,忙去电话跟前,看到一本书的封皮后面写着司雄:139897…他忙拿起了电话拨了过去。

“喂!喂!”电话刚通,就听见又是嘟……嘟的断线声。

那天,我的父亲司雄正在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搂着一个妖艳的女人**嬉闹,看到刚才的来电他知道是妈妈那边打来的,想一定没有生活费了,便没接听电话,“妈的,又是这嗅婆娘”。

张爷爷,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是电话有问题,又一次的拔了过去。此时,我想司雄那时一定正在和那个妖艳的女人白雪热烈的亲吻着,电话又一次嘟,嘟的响起了,白雪一把推开司雄,娇滴滴地说到:“真讨厌,是谁呀?偏偏这时候打电话来!”

司雄接起了电话大嗓门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过两天就派人给你送钱过去。”

“喂!喂!陈总,先别挂,我是隔壁的老张,你太太去了,你快回来看看吧!”

“嗯,去了,去那了?”

司雄话刚一出口,立即怔了一下。

语气平缓地说:“张总,您倒是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太太她昨晚去世啦,你快回来看看吧!”

站在一旁的白雪两只耳朵早已竖起来听的清清楚楚,那样心里正暗自高兴着!她早等这一天了。此时,司雄的秘书小王正好揣着两怀咖啡进来,白雪挑起眉梢轻轻地递给他一个暧昧的微笑,小王会意地微笑着放下咖啡退了出去。

司雄接完电话,点燃了一根雪茄狠狠地吸了两口道:“妈的,这嗅婆娘,前些阵子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白雪忙跑过来一边妖声妖气的用手轻轻地抚摸司雄的胸口,一边娇滴滴地问到:“亲爱的,是谁打来的啊,出了什么事吗?”可别急坏了身子。

“是老房子那边隔壁的张总打来的,说是那臭婆娘昨晚病重死了!”

“真的呀!”白雪兴奋地挥动了两下狐狸爪立即又放了下来,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转动了两下,在心底里默默地确认了一下刚才她一直最期望想听到的好消息。司雄一转身,白雪立即两脸拉下,竞妖声妖气地装哭了起来!

“啧,啧,你看你,行了,活着的时候连话都不说,现在装什么哭呀?”

白雪假惺惺地擦了一下眼睛,说到:“那些过节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现在人都死了,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好了,现在陪我回老院子去看看,岚落还在那呢!”

白雪扎巴两下单凤眼,忙说:“死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活着的时候还没看够啊”

白雪坐在沙发上边风骚地摆弄着头发边心里暗暗想到,自己幸福的生活就要实现了,这些年她总算等到了,梅子总算在她的计划中死了,可现在又多了一个整天哭闹着要妈妈的岚落,这多闹心呢!再说要是岚落将来长大,知道了真像,肯定会变会仇人的。

想到这儿她便忙对司雄说到:“亲爱的,你让王秘书给宾仪馆打电话去一辆棂车把人拉到到火葬场不就行了吗,人死都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你生意那么忙,哪有闲时间回去呀,”

说完话后,白雪**一扭坐在了司雄的大腿上,司雄斜着眼看了一下白雪。心想,这个骚女人也真是够狠心,不过话说回来,她说的这个主意也是迟早的事,也省的还要管后面的一大堆破事。

“王秘书,你和宾仪馆联系一下,让派辆棂车去我家老院子把人运到火葬场去,价钱由他们来定,要快,把事件办干净点明白吗?”,这话一听,就知道是道上常用的暗语。

“是陈总,请放心,我一定按您的意思办好”。

“去吧,去吧”

司雄一挥手,王秘书便低着头退了出去,白雪见司雄采纳了的主意,此时的她仰起了脸显得特别自信。

几分钟后,司雄转过身又对白雪说:“我还是要回去一趟,再怎么说岚落都是我的亲生儿子,今年他才只有七岁呢?”白雪背对着司雄默默地站在窗前,此时,她心里明白司雄在怎么混帐,可他却能分得清一个情人和一个亲生儿子的分量,他和王秘书暗中勾结利用每次送饭的机会悄悄给岚落的妈妈梅子放入了一种适量的重金属砷,致使她慢性中毒而死。这一切都是司雄所不知道的,想到这里白雪情不自禁地渗出了一身冷汗。

大约半小时后,司雄的车驶入了方泉小区的老院子门口,此时,胡同周围早已围满了好多人,吴大妈和好多邻居都默默地流着眼泪,嘴里不停地唠叨着“多好的梅子呀,就这么去了,以后岚落可怎么办呢?”

我仍然记的那一天阴沉沉的,胡同里的那条巷子的空气中漫过一丝哀怜的潮湿。我趴在妈妈的床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妈妈!快醒醒!妈妈!”

我回头看到了可恶的父亲司雄下了车子,摘了墨镜,仰起头看了大家一眼,立即吼到:“大伙都散了呀,快回去吧!有什么好看的。”

“王秘书,妈的,棂车怎么还没到?”

“是,陈总,我再催一下”

司雄进入屋内,手立马捏住了鼻子“妈的,这是什么味呀?”

白雪此时穿着一身红色的迷你裙,截着粉色花边的墨镜缓慢地从车里下来。邻居们都开始七嘴八舌的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着。说是议论,其实都指着脊梁骨再骂。白雪刚抬起腿准备进门,就听见哗!的一声,一盆污水便从天而降,给白雪完完整整地来了一个醍醐灌顶。只见白雪摘掉眼镜,“啊呀,啊呀!”几声尖叫,跺着小脚,站在那发愣,整个人就活像一个落汤鸡,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司雄听到白雪的尖叫声,忙从屋里出来吼到:“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谁干的呀?”

“嘿嘿,嘿嘿嘿!”

司雄抬起头,就看见门口阁楼上张大爷的儿子傻六,光着上身,手里提着一个刚洗完的大花裤头正在嘿嘿地憨笑着,周围的人见此情景全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傻六为张大爷唯一的儿子,因为文革时期被右派分子所害,致使张大爷的妻子被一帮地痞流氓**后,在家中的后花园自尽而死,傻六当年只有3岁,被一帮小混混推进了一个枯井里,据说2天后他们家的小黄狗一直在枯井边嚎叫,后来被邻居发现才得以相救。只可惜此从那以后他就整天变得傻忽忽的,智商一直停留在1—2岁之间。张大爷带着他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的有名医院,结果都是医治无效。算算年头傻六今年也有25岁了,因为他数数只能数到六,因此邻居们都喊他傻六。

白雪看了一眼傻六,气的脸跟紫色的茄子似的,司雄一看是傻六便没话说了。走到白雪跟前,手刚要摸白雪的**的正在滴着污水的头发,抬头又一看傻六手里提着的大花裤头,便又缩了回去。

“算了,骂的!今天算是倒霉,别跟傻子计较了”

白雪气的一跺脚,直奔车里。傻六在楼台上的栏杆处流着口水,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姐姐真漂亮,姐姐真漂亮……”

此时一辆白色的棂车嗡嗡地驶进了小巷,王秘书招呼着几个宾仪馆的人进入屋内。可恨的父亲司雄走过去一把抱起我走出了院子,一张白沙布瞬间就盖在了妈妈的身上。那天我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可恨的父亲司雄的胳臂,他疼的啊呀尖叫了一声,我便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拉开了白沙布。

“妈妈!妈妈快醒醒,你怎么了?我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情不自禁地都在擦着泪水!司雄在院子里大喊着“快!快把人拉走”

四个壮汉立即捅了上来,推开了我,七手八脚便把妈妈的尸体搬上了棂车,张爷爷跑过去抱起了我走出了院外!棂车已经开始启动了……”

司雄转身顺了一口气,正准备上车,突然转身看到了正在哭闹的我。她走到了张爷爷跟前,会意的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说到:“岚落不哭,乖!男子汉要坚强,你先在张爷爷这待两天,等爸爸处理完事后,就来接你”。

“坏爸爸,我不要你,我狠死你了!”

“你看……这孩子”

司雄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抄票,顺手放到了张爷爷的衫衣口袋里,说了声“张总,您看我最近要出远门,生意特别忙,这小子时下又不认我,这几天就有劳您帮我照顾下岚落,等我忙完了这笔生意就回来接他。”

说完便上了车,扬长而去!“这,这……”

张爷爷的脸色气的铁青,嘴里骂到:“造孽呀,有这么做父亲的吗?把自己老婆就这么葬了,连孩子也不管了吗?”

白雪此时坐在车里隔着玻璃看到这一切,心里甚是兴奋,她完全忘记了刚才被傻六用污水泼的一幕,他心里暗暗想着,司雄不亏为老江湖,真是老奸巨滑。他把岚落交给张总是最好不过的了,也是他最放心的了。这样也省的她整天看见这孩子闹心,因为在昨天,王秘书陪她去了躺医院,医生告诉她已经怀孕了,这个孩子正是司雄的,自己从19岁就跟了司雄,到现在已经整整六年了,今天看到这一切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此时,胡同的上空飘过一片乌云,9月的秋风中卷过丝丝凉意,细雨和着落叶就那么轻轻的飘落着,如一滴一滴带着痛的眼泪,一片一片从我的眼角滑落,我无奈地遥望着渐渐远去的棂车,在寂静的马路上如水面上掠过的一只白鸽,瞬间便带走了妈妈最后那张慈祥微笑的脸庞,渐渐地消失在马路的那一头。

张爷爷牵着我的手站在路口默默地望着棂车离去的方向……

我想起妈妈在前夜里曾经说过:“将来我一定要做一个正真的男子汉”

我慢慢地跪下来,向着妈妈离去的方向,合着双手深深地磕头!我坚信自己是一名真正的男子汉……

张爷爷看到我突然间跟大人似的做着这一切,一股热泪和着秋雨在悄然地滑落。我抓起了路边的一枚枫叶和小草插在了自己的头上,默默地流着泪“妈妈!妈妈……”

张爷爷忙取下了我头的草叶,失声地哭了出来“孩子,你不能这样呀!”

“爷爷,我现在没有妈妈了,爸爸也不要我了,电视上演的没有爸妈的孩子都要插草的”

“可怜的孩子呀!”

“不是这样的,孩子!你还有爸爸,要是爸爸不要你了,还有爷爷呢,爷爷和你一起过……”

张爷爷那天把我带回了自己的房子时,我已经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窗外的月光如轻纱般地铺满了一地,屋子里的百合花在静静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永远忘记不了那个灰色的秋天,和那些留在青春里的那一地碎影。心中的太阳碎了,总会在深夜里浮显着妈妈淡淡的笑,恰似我无奈地站在地平线的另一瑞,用灵魂深深的那一次次的叩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