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动你。要不然，你大概又要再睡到明天天亮了。”展慕华看着她戒备森严的眼神，忍不住苦笑连连。
风雪卷残云一般地把午餐解决掉，萧冷月看着展慕华走进书房，才放心大胆地回房间补眠。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醒来的时候，已经离约会的时间不远。
“我们去接萧箫！”萧冷月冲进书房嚷嚷，却发现展慕华正皱紧了眉头，眼睛瞪视着电脑，似乎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菌为什么要在她去接萧箫的时候，偏偏冒出公事来？
萧冷月无语问苍天，脸却看向展慕华。
又是龙飞宇，公事早走传给他，晚不传给他，偏偏这时候……
膨“一会儿再去。”展慕华凝重的神气，让萧冷月只能噤声。
她在心里腹诽着，把无辜的龙飞宇骂了一百零一遍。
“什么？”他抬起头，看到萧冷月脸上的失望，才笑着拍了拍额，“要去接萧箫吗？再等我半个小时。”
“好。”萧冷月识趣地答应了一声，退出书房。
如果有能力，她真想替他解决掉！
不知道他在烦恼些什么，大概又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吧？
萧冷月一边想着，一边把公司最近比较大的业务想了一遍。
难道又和安承集团有关？最近的两幢房产开发，都是和安承集团合作的。
明明展氏和安承公司最近小摩擦不断，为什么还会加深与他们的业务合作领域呢？
萧冷月的手指在沙发上画着圈圈，对展慕华的心思，她总是把握不住的。
“走吧！”展慕华从书房里出来，看到萧冷月正瞪着窗玻璃发呆。
“哦。”萧冷月跳了起来，她穿着一件短袖T恤，外加一条弹力铅笔裤，倒还真有点英姿飒爽的味道。
“带件薄夹克吧，打靶场有点凉。”他提醒着。
“哦。”萧冷月立刻风一般地旋进房间，把夹克从衣架上取下来，随意地卷进了手袋。
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展慕华失笑。
虽然是雨天，A市的交通状态，却仍然像雨一样缠绵着。
萧冷月嘟哝：“真应该限制私家车的上牌，看看这路况，还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呢，都成什么样子了！”
展慕华看着她那张义愤填膺的脸，苦笑：“上班被堵在路上的时候，也没有见你这么着急过吧？”
“反正到了公司也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好急的？再说，你是老板，你都不急，作为员工的我，又去急什么？我又不是太监，还专门替皇帝急呀！”萧冷月振振有辞。
穿梭过城市的车水马龙，出了外环，路就畅通无阻起来。
难怪大富大贵的人家都选择环外居住，这里的交通状况，多可喜啊！
不过，这里的地皮，可不比市区黄金地段便宜！
萧箫正在那间动物房里，玩得不亦乐乎。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注意着动静，还没有等管家通报，他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欢呼了一声。
“妈妈，怎么才来！”看到萧冷月，萧箫忍不住抱怨，扑到她的怀里用脸蹭了两蹭。
“因为你爸爸有事……”很客观地把责任推到展慕华的身上。
“爸爸是只大蜗牛！”萧箫仰着头，在展慕华第一时间把他抱起的时候说。
“是啊，爸爸是只大蜗牛，那么萧箫就是蜗牛宝宝了？”何吟秋笑眯眯地逗孙子。
“当然不！萧箫是猎豹！”萧箫摇头。
“妈妈呢？”
“当然也是猎豹啦！”
展慕华苦笑：“不是我不来接你，是奶奶不肯放你走！”
“要想萧箫了，就到大宅来，又不是离得很远！你们两个大人，倒还要一个小孩子去迁就你们吗？”何吟秋抱怨着。
萧冷月无语。
这叫“迁就”吗？
“公事有点麻烦。”展慕华对母亲解释。
“哦？严重吗？”何吟秋关切地问。
“放心，你儿子身经百战，这点小事不用太担心。”展慕华满不在乎地说，“我接萧箫出去吃，和人约好的。”
“你的应酬，萧箫跟去做什么！”何吟秋很不满。
“生意上的事，带萧箫去见识见识。”展慕华笑，眼尾看到展风居然也是从那间动物房里出来的，忍不住挑了挑眉。
人家都说隔代亲，看来一点不假。
他小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被这样毫无原则地溺爱过。
“妈妈来！”萧箫从展慕华的怀里挣扎下来，直接拉住了萧冷月的手，“来看我的欢欢、乐乐、点点……”
萧冷月笑着跟在他的身后，推开动物室的门，果然是琳琅满目。而且，似乎又添了一些什么。
“奶奶说，还要在后面给我建一座玻璃暖房，放蝴蝶呢！”萧箫兴奋得满脸通红。
果然是金钱万能……
如果萧箫跟着自己，也许一辈子都建不起自己的蝴蝶暖房吧？
萧冷月心情复杂地点头，努力振作了心情：“嗯，奶奶很喜欢萧箫呢！”
“是啊！”萧箫很用力地点头，“奶奶喜欢妈妈吗？”
怎么可能！
如果可以的话，大概展风夫妇希望自己尽快消失吧？
不过，这种伤害孩子感情的话，萧冷月打死也不肯说的。
所以，她亲昵地脸碰了碰他的脸庞：“如果奶奶喜欢妈妈，一定是因为喜欢萧箫，所以爱屋及乌。”
“什么叫……”萧箫对成语的理解力，还有点困难。
“就是说啊，因为喜欢一所房子，所以连它的乌鸦也喜欢上了。”
“不对！”萧箫摇头。
“怎么不对呢？”
“因为喜欢乌鸦，才会喜欢房子啊！”
对于这个动物谜，萧冷月也只能摇头苦笑：“这样理解，也没有错啦！”
反正是因为甲而及乙，都是一样的意思。
“奶奶喜欢妈妈！”萧箫点着头下了结论。
萧冷月哑然失笑，忽然想到萧箫从来没有提到展风。看来，连孩子都知道，展风并不准备接纳她。
“那么，爷爷呢？”
萧箫想了很久，才说：“有点喜欢。”
展风的态度，还是有所保留的。
萧冷月耸了耸肩，反正，只要他能接受萧箫就行了。她本来也没有存心要讨好他们！
“那晚上还回来住吧！”何吟秋很舍不得萧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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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情况吧，离公寓更近一些。”展慕华知道萧冷月想和萧箫单独相处。
因为回到大宅，就等于把相处权拱手相让。
谁能抢得过何吟秋啊！
“明天一早再回来！”何吟秋不依不饶地继续要求。
“妈，明天要带萧箫去游乐园。”展慕华苦笑，“下个星期再把他接过来吧！”
“游乐园我也去啊！”
“那个……您还陪他坐摩天轮海盗船？”
何吟秋嗤笑一声：“你以为我陪不了吗？舍命陪孙子，我陪！”
展风面无表情地扫过萧冷月：“你们陪着，我和你妈在下面等着你们就是了，今天晚上回来住，明天一起去游乐场。”
“爸爸也去吗？”展慕华这回可真是震惊得几乎掉出了眼珠子。
“嗯。”
这样的待遇，反差也太大了吧？
展慕华不由地想到自己的童年，哪里有萧箫这么幸福！
游乐场？
他还是上了初中，我几个同学一起去见识了一番呢！
当时，他被嘲笑成什么？
乡下的土包子！
概念里，父亲唯一陪着自己的，就是接受精英训练的时候，会察看他的课程。
“儿子，你可真是幸福！”他在心里感慨。
展风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他自然无法再反对。
所以，萧冷月想要单独和萧箫相处的想法，就落了空。
“我们去打靶，带着萧箫去，合适吗？”萧冷月悄悄地问。
没有在大宅里问的原因，是怕何吟秋不允许他们把萧箫带出来。
从萧箫身份曝光的那一刻起，萧冷月就觉得萧箫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不太合适，不过让萧箫提前培养兴趣，那也不错。”展慕华笑眯眯地说，立刻接收到萧冷月的一记白眼。
“我觉得那里的噪音太大……”萧冷月虽然有点手痒，但考虑到萧箫，她还是决定放弃这项曾经的爱好。
“没关系，萧箫玩腻了，可以在靶场外面玩，那里有不少小孩子的。”
“啊？”萧冷月眨了眨眼睛。
什么时候，打靶场也配备儿童乐园了？
“那里有玩具射击游戏，比如打汽球，打脸谱之类的，很受小朋友的欢迎。”
萧冷月苦笑，原来打靶，成了都市人新的喜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萧箫勾着萧冷月的脖子：“妈妈，萧箫好想你啊！”
“不想爸爸？”展慕华立刻不乐意地接口。
“想啊……都想。”萧箫奶声奶气地拖长了声音，安慰心怀嫉妒的父亲。
展慕华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嗯，这还差不多！”
萧箫却笑嘻嘻地趴到了萧冷月的耳边：“妈妈，萧箫更想你哦！”
萧冷月嗔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小马屁精！”
萧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露出一种洋洋得意的样子，让萧冷月看得哑然失笑。
她把脸贴到了他的脸上，娇嫩的肌－肤，和展慕华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想到不久之后的别离，萧冷月虽然早已下了决断，这时候竟也觉得黯然神伤。
她独自养到这么大的宝贝啊，竟然就这样无条件地让给了展慕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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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细想，一深想，就会觉得不甘心！
萧冷月甩了甩头，把所有的思绪，赶出了脑袋。
“妈妈，我们去哪里啊？”萧箫扬着脑袋问。
“去打枪，好不好？”展慕华带着笑意问。
“好啊好啊，萧箫要当警察。妈妈，萧箫一直是警察哦，大伟是强盗，小飞是坏人，嗯……还有……”萧箫兴致勃勃地和萧冷月说着在学校里的新游戏。
“真的？”萧冷月装出无限兴趣的样子，不断地追问。
“PIA……就这样打死了！”萧箫连比带划，说得色舞眉飞。
“哇，我们萧箫真是厉害！”展慕华表扬了一句。
“是假的呀！”萧箫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妈妈，爸爸好笨哦，又不是真的把他们打死了。动画片里，都是这样啊！”
萧冷月“扑嗤”一声，斜眼看向展慕华，看到他一脸的郁闷，更是笑得弯下了腰。
“妈妈，为什么这么开心？”
萧冷月忍笑：“因为忽然发现了啊，原来无所不能的爸爸，也有笨的时候！”
展慕华回头瞪了她一眼，又赶紧回头看路况。
萧冷月得意地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紧接着，萧箫也做了一个。
母子俩抱在一起，笑得毫无形象。
“好啊，你们两个联合了来欺负我，是吧？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展慕华开着玩笑。
“妈妈不怕，萧箫会保护你的哦！”萧箫挺起了小小的胸膛，男子汉的气概，经由这样稚气的方式表现出来，让萧冷月的眼睛微微湿润。
“嗯，萧箫会保护妈妈。”萧冷月把他紧紧地抱住，仿佛只要一放手，她就再也握不住他似的。
“妈妈，透气……”萧箫轻轻地抗议。
萧冷月才松开了手，在他的脸上“叭叽”了一口。
“妈妈真高兴，萧箫知道保护妈妈啦！”
“爸爸呢？”展慕华哼了一声，明显是吃味的口气。
“爸爸要保护萧箫和妈妈！”
展慕华为这样信赖的口气，而激得老怀大慰，心满意足。
打靶场建在郊区，看到门口整排整行的高档汽车，萧冷月忍不住咕哝了一声：“什么时候，打靶也成了高档消费了？”
“这时可是非会员不能进！”展慕华解释着，“走吧，我们已经定好了包厢，休息一会儿再进靶场。”
“哦。”萧冷月牵着萧箫的手，正要举步，腰里已经被箍上了一条胳膊。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萧冷月无论如何也不到，打靶场会是这个样子的。
走进大厅，冷气开得很足。
华丽的纱幔，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这里，怎么看都像个五星级大酒店啊！”萧冷月咕哝着，“你确信没有把我们带错地方吗？”
“打靶场建在地下。”展慕华微笑。
“这里四周也没有什么居民区，就算建在地面上，应该也没有关系吧？”萧冷月刚才就注意到，一路上人迹并不多。
“暂时是这样没错，但是从长远来看，城市的规模正在向郊区发展，而且速度奇快。这里……迟早会成为一处居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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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
“最多不超过八年。”展慕华摇头辩驳。
萧冷月没有再跟他争执，对于商业的敏锐，她和他相比，一个是幼稚员水平，一个是博士生，相差得太遥远，根本连质疑的资格都不具备。
事实上，地面上的建筑有两层，二楼是一个个的贵宾休息室，布置得比香格里拉大酒店还要豪华。
“你和萧箫先洗把脸，一会儿他们会来拜访。”展慕华推开了浴室的门，让萧冷月带萧箫进去洗漱。
“妈妈，这里好漂亮啊！”萧箫赞叹着，“简直和奶奶家一样漂亮！”
原来，在孩子的眼里，也知道分辨简陋与豪华。
萧冷月有点心酸，默然点头。
或者是她太自私，萧箫跟着她的三年，真是太清苦了。
看着萧箫一脸的羡慕，萧冷月只是温柔地替他洗干净了脸和手。
“不过，还是爸爸家最好。”萧箫眼珠一转，忽然说。
“为什么呢？”萧冷月把毛巾拧干，搭到毛巾架上。
“因为那里有爸爸和妈妈，还有萧箫，才像家啊！这里……还有奶奶家里，都不是萧箫的家呢！”
萧冷月看着他认真的小脸，顿时百味陈杂。
“家……是什么呢？”
萧箫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光彩：“就是有爸爸，有妈妈，还有萧箫啊！”
“以前和妈妈在一起，算不算家？”
“不算！”萧箫摇头。
“为什么不算？”
“因为没有爸爸啊！小朋友画的图，一家人总是爸爸和妈妈一边一个，牵着宝宝啊！”
原来，家的含义，就这么简单！
“如果有爸爸和萧箫，没有妈妈呢？”
“那也不是家！”萧箫很直观地给出了答案。
萧冷月的心颤了一颤，在萧箫的眼里，他们三个人才能组成一个家。
以前，他们的生活圈里，没有展慕华的参与，那不算家。
而以后，父子俩的生活里，将会没有她，按照萧箫的理论，那也不能算家？
或者，他们以后，会和另一个女人，组成一个家。
萧冷月觉得舌尖泛出了苦味，一侧的萧箫却还在兴奋地说着一路上看到的景色。
他虽然记忆力超群，但是表达能力有限，有的地方会前后颠倒，萧冷月只是很认真地听。
萧箫走出浴室，很快就打开套间的房门，兴高采烈地在每一个柜子里探险。
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拍纸簿，他也会兴冲冲地朝着父母冲过来：“看看，我发现了这个！”
萧冷月总是微微蹲下，眼睛和她平视：“嗯，萧箫是个小小探险家呢！”
展慕华含笑看着母子俩的对答，竟觉得幸福如此的简单，近在咫手，信手便可拈来。
美丽都的陈总携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走进来时，就看到了小男孩奔跑的身影，让整个富丽堂皇的房间，都充满了活力。
窗外将雨不雨的天空，因为清脆的笑声，而忽然变得明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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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总，你倒是好福气，娇妻爱子，一下子都有了。”陈总笑呵呵地拍了拍展慕华的肩。
陈总的全名，叫陈三官。这个名字大概是他的小名，却一直沿用到他发迹，都没有改名。
“是啊，来，萧箫，见一见陈爷爷。”
萧箫一路奔来，展慕华看得胆战心惊，也不顾陈三官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迎上去把他抱了起来：“慢一点，小心摔了。”
萧冷月看得无奈：“这里都是毯子，摔到了也没有什么吧……”
“爷爷！”萧箫响亮地叫。
“哎。”陈三官喜气洋洋地答应了一声，“爷爷今天没准备，只能给你一个扳指当见面礼了。你还太小，让你爸爸给收着！”
萧冷月看那扳指，质地细腻，色如羊脂，给人刚中见柔的感觉。虽然她不识货，也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好玉。
“这怎么好意思，太贵重了。”展慕华笑着摇头。
萧箫立刻很懂事地把扳指又递还陈三官，因为人心，所以踮起了脚尖。
“展总说这话，可就见外啦！这个小玩意儿，给孩子当见面礼也不算厚，收下收下！”
展慕华也不再推脱：“好，萧箫，那你就收下吧。”
萧箫清脆地叫：“陈爷爷，谢谢您！”
“哟，这孩子，可真懂礼貌。干爹，您说是也不是？”身边的女孩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唇红齿白，五官秀丽。
“可不是吗？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展总的儿子，自然是个千伶百巧的小子！”陈三官摸了摸萧箫的头，似乎十分喜爱，“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秘书兼干女儿，陈爱华。”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两个身份，可都是最暧昧不明的。
陈爱华身兼二职，自然可想而知……
可是她的脸上，却依然露出乖巧温柔的笑容。
“陈先生，这是我太太，萧冷月。”展慕华又拉过了萧冷月，介绍得很随意，可是对她的称呼，却让宾主双方，都吃了一惊。
萧冷月脸上礼貌的微笑，更是凝固成了蜡。
他……说什么？
这个称呼明明只是他们私下里的协议，陈三官也算是A市房产大鳄，他这时候……又算是什么意思？
陈爱华看向萧冷月的目光，既羡慕，又嫉妒，竟是微张着嘴，一个音都没有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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