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
作者:李小雾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119

廿九

因为李雾的发现,众人的查探方向由原来的向北开始向四周方圆发散,同时按照李雾的要求所有人马递进交叉排查。

然后小白也接到了大姐的回复,北地方向大姐已经加派人手向她们这个方向递进排查,目前还没有发现她们所形容的两个男人。

“还有我们自己所在的镇子!同样要进行排查!”从做完安排就开始沉默的坐在窗边的李雾,突然出声。

小白一愣,然后就明白了李雾的意思。做排查时最容易忽略的就是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点点头,小白索性自己去吩咐。阿雾的状态不太好,连带她们都不太敢在她面前出现。尤其是自己和时桑这些看过阿雾发狂的人。

慕珂端着自己去厨房做的饭菜,出现在李雾的房门口,轻敲了一下门就推门而入。果然见那个往常恣意的女人正靠在床边沉默的出神。将手上的托盘放下,“你……先吃点东西吧。”

李雾像是没有听见慕珂的声音,身形仍是一动不动。

“不管你心里有多急,你必须要吃点东西,不为你自己,就是为了君公子也要吃点。他还在等着你救呢。”慕珂不放弃的劝道。果然,只有四公子能让她有反应,本来无动于衷的女人轻震了一下。

李雾慢慢的放开了搁在下巴下紧握的双拳。慕珂发现李雾握紧的双拳早已让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刚一放开,就有血渗出。

“啊,你受伤了。”慕珂大惊,从袖中抽出手帕想要给李雾包扎,却没想到被李雾一手挥开。

李雾径自走到桌边,端起桌上的碗开始吃。

慕珂愣愣的看着明显食不知味的女子,根本不管手上渗血的伤口,自顾自的扒饭,也不吃菜。

“不想受伤,这个时候就不要到主子身边献殷勤。”

慕珂的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整个人汗毛直竖的,急速回身,却发现是一直跟在李雾身边的那个被称为时桑的女人。慕珂大惊,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武功也算高手,没想到先是一个李雾,然后是白含戚,现在连李雾身边的一个护卫,自己竟然连她近身都没发现。

“为什么?”她的声音很平静,既不鄙夷他乘虚而入,也不赞赏他坚忍不拔,但话里的意思就是慕珂不明白的。

时桑却没有回答他,重又隐入黑暗之中。

“多谢,我吃饱了。”拔光了碗里的白饭,那菜却是一动未动。“时桑说的对,我现在情绪不稳,内息翻涌,不想受伤,最好不要靠近我。”

慕珂愣愣的看着李雾。她这是再度拒绝吗,“师尊也教了我习医,我可以帮你扎针平息内息。”慕珂咬唇,努力忍着泪意,迫使自己不要在她面前丢脸。

“不必了,时衣在银针上的修为,即使我也望尘莫及。”言下之意是扎针有用,我自然也不用找你。

慕珂点头,“那我先出去了。”走到桌边收拾了一下盘碗,然后出门而去。

李雾叹口气,她怎么会不知道那几道菜是他亲手做的,自己这样做很不近人情,可惜她本对他无意,自然也极不想承这份情。如果敛之在,她大可以带着敛之在跟前,哪里用这样进退两难。敛之,你在哪……

“时桑,你说敛之到底会被带去哪?”

时桑现身,却并没有回话。

“三天!这是我能等的极限!”李雾以指轻敲桌面,一声一声的闷响。

时桑身形一动,主子在下最后通牒。三天时间无论如何她们掘地三尺也要把主君挖出来,“是!”

小镇里这几天人流穿梭中多出许多陌生面孔,一些地痞和地头蛇都有些惊颤的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普通人家或许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奇怪突然之间增加的客流,但她们这些常在混迹的,自然清楚这些多出来的人手不仅是高手,还很善于隐藏,而且这些人明显是在搜查什么,整个小镇开始弥漫一种隐隐的不安。

在那所民房里的绑走敛之他们的几人明显也察觉了镇子里的异常,因此她们也开始减少出门,尽量不显眼的行事。

“擦!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枉费我们还特么的跑了个圈再回来。”率先出声的是个矮胖的女人,三角小眼里竟然狠戾,动作言辞也粗鲁不羁。

“不急,她们再精明以江南白家的那些临时调派的人手在靠北的这边地界,自然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此刻出声的人明显较之前那人有涵养,却果然是一个书生型的女子,斜长的丹凤眼中历历柔情的假象。

“真的只有白家的人?老娘怎么觉着探查的人有些手法不太像白家的。”最先的那个矮胖女人奇怪的说道。

“绝对不只白家,老三你确定这些人没有其他势力的在?”角落里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人出声问那个书生女人,只是角落背着光竟然看不清那说话女人的样子。

“确定,一个白家大小姐,一个白家二当家,两个马车夫,对了,她们车上后来上去个男人,不知道是谁,看着有点眼熟。”书生女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边回想一边说道。

角落里的女子冷哼道,“那还不快去查!”

其他人似乎都很怕角落里的那个女人,听那女人不高兴的冷哼,赶紧都鱼贯出去查那个男子的身份。房间里仅剩那个角落女子,许久不动坐在原处。

时间又过去一天,君墨玉和君明艳已经被带走两日。李雾她们排查了镇子和密林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君墨玉和君明艳的踪迹。一天下来李雾的脸色愈加难看,连一贯在李雾面前插科打诨的小白都尽量远离她,现在李雾身边只有打死不离开的时桑以及坚持给李雾送饭的慕珂。

在李雾第一次拒绝慕珂的菜之后,时桑就嘱咐时示注意李雾的用餐,客栈里的店小二因为之前的事情打死也不愿意再进李雾她们的房间,时示只好下去给李雾做菜再端上来,每次都会遇见被拒菜后黯然出门的慕珂。

即使冷淡如时示,都开始为慕珂觉得可怜,虽然他知道主子的用意,不过慕珂锲而不舍追求自己幸福的毅力也感动了时衣。

“换!”将手上的菜端到端着菜楞在楼梯口的慕珂跟前,示意他将菜色换过来。

慕珂楞,稍后才明白眼前这个似乎是李雾侍从的男子的意思。

将慕珂做的菜端进李雾的房间,时示将饭菜放在桌子。李雾仍然待在这两天一直坐着的床边小塌上,只是今日却是在调息。

时示不是很清楚主子的情况,他跟着主子是近两年的事情,他只在受训时听过很多主子的事迹,小小年纪就为庄子奔波辛劳,胆大妄为单挑武林大会,武功高强独战群雄等等的,似乎就是战群雄的时候受过伤,养了许久,后来似乎留了些后遗症,然后才有了她们这些暗卫的存在。具体情况估计只有跟着主子最久的时桑才会知道,他只知道主子情绪如果起伏过大后果必然很严重。

“主子,用膳。”时示恭敬的在一边等李雾结束调息,才出声。

李雾点点头,起身道桌边,看着桌上的菜式,楞了一下看了一眼时示。

时示只当自己没看到,他知道主子其实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只要不要踩到她的底线。慕珂公子虽然心仪主子,但并没有做些什么下作的勾引之类的,只是一顿饭,时示不觉得主子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主子的拒绝也已经很明显了,也不用做的太绝。

李雾叹口气,慢慢坐下,半晌才轻笑,“时示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冷血?难得你也会同情帮助别人。”时示天生感情淡漠,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主动帮忙别人。

“主子,一顿饭而已。”他不觉得这代表什么。

“哎,时示,如果仅是一顿饭的问题,我自然也就不用做这么绝情,有时候既然没有心,自然就不要给人希望,否则最后失望的时候会很辛苦的。”

窗外传来一阵异响,似是急急离去的脚步声。

李雾叹气,以她的内力,自然发现窗外有人,只是之前自己一味避着,都竟然没有打退他,只得将话挑明了讲。原先她对于慕珂完全没有好感,只对这突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未婚夫厌烦,只是这两天他在自己不断拒绝之下仍固执的给她送菜的行动却打消了那层厌烦。对于一个男子来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他们很正常的嫁娶之道,师傅的一枚逍遥云纹佩其实已和下聘无意,如果不是碰上她,或许他能有一份良缘,可惜偏偏是已经有了敛之的她。

一边的时示沉默了,他自然不会怪主子,他明白主子说的没有错,他也只是突然的同情。

“去帮我换份饭菜吧。”摇摇头,李雾吩咐道。

时示准备出门,却看见门边放着一份托盘,就是刚刚他和慕珂换掉的那份,时示一楞。

李雾也看到了,叹气,“还不端进来。”把只要是他端来的东西都端回去,做到太绝,李雾也没办法,只得安慰自己,起码该说的话已经说了,端看他想通了。

放开这些事,李雾重又想到了敛之的事。两天了,敛之还是没有消息,她甚至连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都没有查出来,李雾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无能。

另外一所民房,君墨玉自从昨日再度被迷晕醒来后,发现自己又换了一个房间。他被关在房间里已经两日,除了每日来送饭的女人再没见过其他人,即使是和他一同被绑来的君明艳。他曾试图向那个送饭的女人询问君明艳的下落结果被一句“管好你自己”给打了回来,他只好无奈的继续停留在房间。

君墨玉轻轻摩挲着脖子上的玉坠,这是李雾那时候亲手给他戴上的。两天了,对方完全没有给他任何接触外面的机会,即使他想要给她留下什么线索也没有办法。君墨玉走到窗边,这扇窗户并没有封死,只是上锁,倒是可以拉开一条小缝。他想了想在房间里找起纸笔,可惜对方却似乎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可能传递纸条的机会。

最后没有办法,君墨玉检视了全身上下,对方怕他自伤或者伤人取走了所有利器,唯有头上的玉钗因为不够锋利被留了下来。幸好,李雾曾经说过,她雕的这只翠玉簪子底下有一个机关,里面有一把小小的锋利刀子,是给他遇上万一时防身用的。

君墨玉小心的取下簪子,按照李雾教他的,打开机关,果然是一把不足小指宽的小刀。君墨玉比划了一下最后挽起袖子在不容易被人注意的对方深深的划了一刀,又从内衣里割下几块布条。

以指沾血,在布条上写下“我在这”的字样,一共写了四条,最后掏出脖子上的白玉雾蝉,将有雾字的那面沾薄血,压印在布条上,看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和那个如印章一般的雾字蝉印,君墨玉收拾了一下所有东西,寻了房里花盆里几块小石子,将布条扎好,从小缝里审视了一下。这个房间靠着房子的背面,窗外是条几乎没什么人烟的小径,不远处是一个小湖,其他再看不见。君墨玉看了下距离,从小缝里将扎着布条的石子远远近近不同方向的投了出去,心里期望能有人看见,或者好奇将布条带走,只要带出去,总会有机会让李雾找到这里。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多少或者能给她一个方向。

这日近晚,时衣突然兴奋的跑进屋里,“主子,有主君消息了。”

李雾正在屋里吃饭,一听这话,饭碗一丢,将时衣扯了过来,大喜,“在哪!”

“回主子,有人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捡到这个!”时衣也很兴奋,即使被李雾揪着衣襟也不管,举着手里的布条给李雾。

李雾一把放开时衣,拿过那条似乎渗了水,字迹有些晕开的血书。上面只有三个字,但因为写的大,即使是见水晕开了,也还能模糊的看懂上面的字,李雾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右下角那个雾字印迹,听时衣在一边解释拿到这个布条的过程。

原来,这几天排查本镇的人手一只是小白带队的白家人手,时桑觉得一拨人一只在同一个地方排查容易习惯性的遗漏,就提议小白和时衣的人手互换一下,今天由时衣她们来排查本镇。果然午后带着人手易装排查时,一个小娃娃手里把玩的石头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因为当时也是凑巧,小娃娃玩耍的时候石子正掉在她们中某个的跟前,本没在意,想捡起来还给小朋友,却在取到石子时看到上面隐隐的印着一个倒置的雾字,众人才发现不对。后来好不容易从小娃娃口中了解到石子的来历,取到布条,又有小娃娃带着去找了原来发现石头的地方,才发现竟然就离她们所在的客栈几间房子的距离,留了看守的人,时衣赶紧回来报信。

李雾听着时衣说这布上的是血字,她心疼的无以复加。当即不做停留,让所有的人都集中到那附近的几间房子,派人通知了外边的几波人马,李雾直接带着时示时衣他们往那处赶。

一路上,各种信息不断往李雾处汇集,周遭能在那个距离仍出石子到那个地方的只有几所房子,其中排查过后,这两天有异常的只有两所,其中一所似乎并无人居住,另一所有住人,但是近两日没见过里面的人出门,而且这两所房子仅一墙之隔,并且似乎为同一批人近期所购置,她们曾排查过这两处,当时却是都没人住的。

李雾迅速思索着其中的信息,她有感觉,这批人就是自己在找的人,她们原来应该是住在早先的那处,小白她们去排查的时候估计被对方发现,她们搬进了已经被排查过的另一间房子,因此才没有被发现。哼,这批人倒是狡猾。

房子离的不远,很快就到了,时衣她们安排了一个比较容易观察的地方,那是离那可以的屋子不远的一座茶楼,时衣她们直接包下了此处。李雾一到,直接上到二楼。其中一个包间正对着那所房子,房子外表很普通,只是和隔壁的那个院子相连的格局,方便了对方的躲藏。没想到翻了两天,她们却竟然就在自己不过隔了几所房子的地方。

逍遥卫的首领已经在楼上等着李雾了,那是一个中年女人,普通的长相,内敛的气质,如果不是此刻一身精干的劲装以及身后那把扎眼的长刀,估计是个放进人群就不见的人物。

“李穆!”李穆正是逍遥卫首领的名字,李雾一见她已经到了,心中一喜。

“主子!”李穆眼带笑意看着跟前惊喜的庄主。然后神色一肃,“姐妹们已经铺开包围圈,第二队已经进入房子扫查过一边,里面一共四个女人,都在院子正屋二楼,但是只有一个男人在里面。”主子当时给的信息是对方一个人带走了二个公子,其中一个公子却是她们未来的当家主夫,却和姐妹们的探查结果不一样。

“一个?”李雾也惊到了,和随后赶到的小白对视了一下。那个字条是君墨玉丢的无疑,白玉雾蝉是李雾交给他的信物。那么到底是君墨玉丢布条被发现转移了,还是君明艳被转移了?李雾更担心的确是君墨玉被发现受到伤害了。因为明眼一看君明艳是更加值钱,毕竟是君家堡最受宠的嫡公子,虽然她们并没有通知君家堡这件事,但还有小白呢,怎么说也是江南白家大小姐的“美人”,自己对外只是一个白家二当家,被他捧着的君墨玉怎么同君明艳相提并论。

“能探到是哪位公子么。”李雾沉吟了一下,问道。

“应该可以,姐妹们虽然不能太过靠近,但是天色已经快暗下来了,到时候可以判断投影的身高。根据主子之前给的线索,两位公子身量相差很大。”李穆有把握的回答。

“好!”李雾没再说话。

屋内,仍然是那三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靠着角落坐着。片刻,门外进来一个带着奇特面具的女人,她一进门就带上房门,摘下面罩,却是一张满上伤疤的可怖面容。

屋里的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她的长相,并没有多少惊讶,最先沉不住气开口的仍是那个言辞粗鲁的,“那个男人的身份知道了,似乎就是‘美人会’被破掉面罩的李逍遥,真特么的,原来李逍遥竟然是爷儿们!”

“那我们发现的那些看不出来头的人手是逍遥庄的落?”接话的也还是那个书生女。

“太慢了,现在才知道里面有逍遥庄的人手,估计我们都已经被发现了!哼!”角落里的那个女人冷哼。

“不会吧!她们之前不是进入过这边排查,应该不会注意到我们了。”书生女觉得不太可能。

“哼如果这样就放弃了,那逍遥庄早就被人踏平了!”角落女继续冷哼。“老四,出去看看,有点安静的不平常了!”似乎是觉得奇怪往日叫的欢的青蛙虫子之类的今晚却安静的很。

那个面具女没有吭声,站起来出门去查看。

粗鲁女和书生女对看了一下,也发觉有点异常,心下有些担忧,毕竟她们这次惹上的是江南白家很有可能还要再加上逍遥庄。她们和面具女不一样,她们俩本来就是额外被角落女用钱顾来的,只有那个面具女是她本来带着的。她们不清楚她们和外面那些在查看的人有什么恩怨,但即将暴露的刺激还是让她们害怕了。

“我不管你们现在怎么想,但是如果背叛,我决不轻饶。”角落女轻轻在身边的墙上拍了一掌,那墙却在粗鲁女和书生女惊颤的目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出缝来。

“当然,如果你们乖乖配合我完成事情,该付的钱我自然不会短缺了你们。”抽一鞭再给颗糖,角落女很明白怎么掌控一个人为自己卖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