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嗯，好…谢谢你。”季易捏着电话，从酒店楼下坐电梯下来，“安森哥，谢谢你。”
“不要客气，我也有点儿担心季老师，虽然他是经常发脾气的，但是很少见他直接不工作。”电话那头真实担忧的口气让季易的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安森哥，以前爸爸有没有不工作的情况？”
“也不是没有。有一次是因为后期的处理完全不按老师的计划来，所以他拒绝再工作。还有一次是因为他的设计理念与商家的需求不能协调…但是他真的从来没有因为和模特发生不愉快而不工作。”
季易出了电梯：“这样麽…但是他今天真的是直接走人了。”
“因为——当然，这也许只是我自己的推测。”对面顿了顿才笑了，“也许季老师是想给你机会。”
“啊？”季易愣住了。
“之前季老师曾经和我提过一点…”对面安森的声音有点儿犹豫，“也许在他看来，他不希望你的才华被掩盖在他之下吧。”
“这是甚麽话…”季易无奈的笑着沿着走廊往西餐厅去，“爸爸那麽厉害，我还在学习阶段。”
“但是不一样。”安森的声音十分严肃，“季老师在南美的时候经常思考用新的眼光来摄影，他回归景物摄影可能很多时候就是在想这个。”
“我，不太明白。”
“其实我也不明白，你有没有想过直接问一下他呢？”安森的笑声很温暖，正想说甚麽却被打断了，“呃，不好意思小季先生，洛先生叫我——”
“没关系你去吧，是我不好耽误你了。谢谢你安森哥，还有，与洛哥哥一起工作请加油。”季易礼貌的道别合上电话，正要推门进去，就在透明的玻璃窗前看到了里面另一侧的季绍龙。
正皱着眉头坐在桌前，手无意识的搅动着小勺，一颗一颗的往里面加着方糖，旁边的蛋糕一口都没动。紧紧皱着眉头还撅着嘴…唉，老爸啊，你究竟多大了啊…季易一边想一边笑，这才推开门过去坐下了。
季绍龙抬头看见是他，也就扯扯嘴角：“自己叫东西吃。”
季易也就招手要了咖啡，才转头看着季绍龙道：“爸爸，你在生气甚麽？”
“那个白可可是搞甚麽鬼。”季绍龙皱着眉头很不乐意。
“他？他就是个性恶劣。”季易轻描淡写笑笑，“爸爸你干嘛和他一般见识。”
“不是我想，但是他实在惹人讨厌。”季绍龙哼了一声，抬手喝了一口咖啡又苦了脸，“这麽甜？！”
季易无奈的叹口气：“刚才爸爸你一直在加糖。”
季绍龙吐吐舌头，看着服务生过来，直接接过那一杯喝了一口舒口气才哦了一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杯是你的。”
季易接过来笑笑：“没关系。”这就也喝了一口，“现在能不能告诉我，爸爸你在生气甚麽？”
“…我生气他明明有很好的素质却不珍惜自己。”季绍龙别开脸看着窗外。
季易轻轻笑了一声：“爸爸，其实你是担心他。”
“当然——不，我干嘛担心他。”季绍龙还是不肯回头。
“因为他的名字麽？”季易歪着头，“其实我一开始也有些不习惯，不过…久了也还好，至少他个性比妈妈要好很多…”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季绍龙一脸痛苦的扭过头来，“求你，儿子。”
“好吧，我在想，其实爸爸你还担心他的个性会影响他的发展，就像洛哥哥那样，是不是？”
“…怎麽说呢，是。”季绍龙抬手将咖啡杯又拿过来喝了一口，捏着叉子在蛋糕上戳戳戳，“洛洛就是因为个性吃了不少苦，你要是在乎这个朋友就跟他好好说说。”
季易想了片刻：“这话为甚麽不直接和他说呢？”
“他对我有明显的敌意。虽然我不知道为甚麽…不过呢，我也不想和个年轻孩子计较，所以还是你去说吧。”
没敌意，不计较…老爸你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啊，不过，算了。季易看着他笑了一下：“爸爸，其实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不要因为他是我的同学和好友就另眼看待。”
“他是有那个素质的，不过他太放纵了些。”季绍龙眯着眼睛，“难怪高那家伙让他一出道就跟着我们…”
“因为只有爸爸你其实就是嘴上说说，心里不会真的去记恨。”
“谁说不会，这小鬼气死我了！”季绍龙咬牙切齿，一叉将蛋糕戳成两半。
季易看着蛋糕伸手抓住他的手：“爸爸。”
“干嘛？”季绍龙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如果这个蛋糕您不吃了，我吃吧。”季易笑了笑，捏着季绍龙的手抬起来，将那一块蛋糕送进口中。
季绍龙顿时愣住，看着儿子张开嘴，乳酪蛋糕就那样送进他的嘴里去，洁白的牙齿咬了一下，灵活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再伸出来舔了一下叉子的边缘，居然还抬头看着自己笑得很灿烂：“噢噢，真是不错的蛋糕，爸爸你真的不一起吃一块？”
季绍龙咽口口水：“你你你，真不卫生，我不吃！”
“哦，你说叉子啊。”季易恍然大悟，更紧的握住他的手，却用另一只手捏起碟子里的蛋糕送到他嘴边，“尝尝看，很不错呦。”
季绍龙不知怎麽脸上有点儿发烫，这个小家伙干嘛这麽，这麽…
“爸爸？”季易眨着眼睛。
“啊？”季绍龙下意识应了一句，却被蛋糕塞住了嘴。
季易将蛋糕塞进他口中满意的笑笑：“不错吧？”
季绍龙口里塞得满满的很想骂人，却见季易笑着将手指头收回自己舔了一下：“真甜。”
季绍龙低下头来，奇怪为甚麽心跳得快了起来。k，一定是时差，时差还没倒过来！
季易托着头看他吃完才低声笑着道：“爸爸，你其实有隐瞒我一些事情吧。”
“甚麽？”季绍龙看他一眼，将咖啡拿过来喝了一口，“你刚才洗手没！”
“呵呵，不要转移话题。其实你在怀疑白可可的身份是不是？”季易歪着头微笑。
季绍龙沉默看着儿子，这个姿势是以前季易很喜欢的样子。每次他一做这个动作，季绍龙心里就充满了甜蜜与快乐，我的儿子多可爱多可爱多可爱！但是现在…儿子，你也不小了吧，再做这个动作，只会让我觉得——呸，谁说是性感了，那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因为他不想说我也就不方便问，更何况我们是同学，又不是情侣，对吧？现在还是工作伙伴，没必要把家庭带进来。”季易眯着眼睛继续笑。
“这话说得不错，不过，你应该不是要说这个吧。”季绍龙抿着咖啡，“你想说，现在我虽然和他辈分不同，但也只是工作关系，没必要因为他而影响工作？”
“不，并不，我只是想告诉爸爸，虽然很多人说我有天分，但是我自己觉得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因此爸爸——”季易伸手再握住季绍龙的手，“不要想着给我机会甚麽的，我就是想跟着爸爸而已。”
“…呃，其实我没有——”季绍龙不自然的扭了扭，想把手收回来。发现周围的客人有些开始打量这边，他更不安的再动了动。
季易却仿佛没看见一样双目炯炯有神的看过来：“爸爸，还是你觉得我根本毫无天分，根本不值得培养？”
“屁话！你是我儿子！”季绍龙哼了一声，“你忘记了之前我怎麽说的，天才生天才——”
“一代传一代！”季易这就接了过去，但面上恰到好处露出个羞涩的笑容来，“就怕我太年轻，很多事情把握不住——”
“甚麽乱七八糟，算了，没有老爸我，看来你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啊！”季绍龙心里大大满足，这就起身，“走走走，我们回去看小样！”
季易当然悉随君便，走之前没忘记付账，更没忘记紧紧拉着老爸的手。唔，老爸，看来你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我知道了，嘿嘿。
“我还是觉得这个地方要调亮一些。”季易指着小样的某个位置，技术人员立刻修正，季易点点头，回头看着季绍龙道，“您觉得呢？”
季绍龙歪着头：“也还好，但是能看得出来不是自然光线。”
“季老师，您还是觉得真实光线好麽…”季易看着电脑屏幕片刻，爽快的笑了一下，“那行，我们明天再拍一次。到时候季老师可不要吝啬，一定要教我呦——”
噗，季绍龙笑了一下，拍拍他的头：“你是我的徒弟，当然要教。”
“啧啧，这师徒情深的——”门口传来个懒洋洋的声音。
季绍龙立马收敛笑容：“白可可，你最好现在就去睡觉，明天早上就有摄影，要补拍几个镜头。”
“我就是来看看今天的成果，顺便问一下我的摄影师的意见。怎麽，妨碍您了麽？”白可可笑得很讨打，“您是成名的大师啊，当然不会跟我们计较了是不是？”
季易抢在季绍龙开口之前就拉走了他：“季老师，我肚子饿了，走，吃夜宵去。”
“哼。”白可可跟了出来，“我也肚子饿。”
“作为一个模特，你要有点儿当模特的自觉。”季绍龙冷着脸环起手臂来。
“我是吃不胖的体质。”白可可叉着腰很是骄傲的看了二人一眼。
“是啊是啊，好嫉妒好嫉妒啊。”季绍龙翻个白眼，“儿子，我们走。”
“诶，你还当他是你儿子啊？”白可可嗤之以鼻，“你这个老爸还真是悠闲呢，你知不知道季易为了准备这些材料花了多少工夫？你一句不喜欢他就重新准备，想方设法的迎合你这个只要自然摄影拒绝后期调试的老古董！结果你还是觉得不好，你要不是他老爸，我真想不出你会怎麽恶整他了！”
“白可可！”季易皱了一下眉头，“我看你还是先回去睡觉吧。”
“好好好，我走我走，我不走啊，你们怎麽联络父子感情啊——”白可可笑着走开，末了留一句，“季啊，还是早点儿表白嘛，不然一直憋着会生病的呦！”
季易额上绽出青筋，恨不能上前踢他一脚让他滚的快一点。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老爸，你…
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老爸，季绍龙却一脸茫然的抓着头：“他要我跟谁表白？呃，不，他怎麽知道我憋了很久了？”
季易低下头来想，我能不能自己踢自己一脚让自己滚的快一点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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