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贞一手捂住腹部，一手还在徒劳地想遮住自己丑陋的半边脸庞：“是，是你……呃……”
明琦默默地注视着她，良久，才又开口道：“我原来，不想动手的。 **-ww**因为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懂得生命是多么地宝贵，我一直都在给你机会，直到――”
“直到你说，最后一句话。”黑暗的房间里，响起另一个低沉的声音，明琦略感惊讶地望了一下，随即释然。
能在瞬间动致命的攻击，证明床塌上的人，已经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并且，正在本身复生之力的帮助下，迅速恢复原有的小宇宙。
卡妙从床上坐起，双腿却一阵疲软，毕竟重伤初愈，就消耗了那么大的体能，加上一直没有好好进食，所以身体还很虚弱，但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
“如果让你继续恣意妄为，岂不是证明，你的恨，能够成全我们的‘爱’吗？”卡妙冰冷的目光扫过妍贞在月色下的脸，他的眼中，明显带上一种惊异又厌恶的颜色。
那是，怎样丑陋又扭曲的一张脸啊。
半边的脸，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脸，那只是融化后，随意堆叠的蜡油。不成形的，一高一低的，坑坑洼洼的。更不用说，她原先的眼睛眉毛了。只在与另一边眼睛对称的地方，偏下一点，有一个凹陷的坑，间或有一点光在里面闪动。那模样，确实叫人看了心惊肉跳，一直恶心到身体最深处。
虽然处在极度痛苦中，妍贞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卡妙的反应，一时间，巨大的自卑和同样巨大的自尊，令她忘了去驳斥他的话，而是誊出两只手，去捂自己的脸。结果，只能让它沾上更多的鲜血，更加地，令人作呕。不经意间，从床头柜的小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她不禁嚎叫一声，无比嘶哑，无比绝望，无比凄楚，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为，为什么，我……我不……甘心，我……杀……要杀了，你们……呃……”
“直到现在，你还不肯放弃你的仇恨吗？”明琦带着些许意外的神情问道，妍贞喘着气，冷笑道：“呵……呵，放……放弃？为什么，你们……我，恨，好恨，都是你们，害……得……我……”
她强词夺理，明琦不想与她多计较，道：“邵主之位，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到，你不惜使用禁术，增强小宇宙，来达到打倒我的目的？”
“权……权势，我……不稀罕！”妍贞伏在地上，挣扎着嘶喊道，“但，我……我不能……容忍……有……第二个……光彩夺目的……女人…………我……只有，我……才是，唯一……”（作:飞樱残雪）
“就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明琦又惊又怒，最后又不无痛惜道，“对决前夕，素依姐找到我，非要在我身上下护体反咒，我问她为什么，她却执意不语，只说为今后考虑，以防万一。想必她早已察觉你的不轨，却还心存侥幸，希望你能浪子回头，可你――”
提起素依，妍贞默淡无光的眼中又出现了一点光亮，仿佛她仅剩的力气，都用来憎恨这个女子了：“她，可恶……伪君子……是她……害我……”
“如果不是你心术不正，母亲大人的反咒怎么会起作用！”卡妙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虚荣心，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还害得明儿……”一想到祥瑞公主，卡妙更觉气血上涌，狂怒不已，若非无法动弹，他早已扑上前去，用最原始的方法狠狠修正这可恨的女人！
“缪儿！”明琦担心地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过激动，一点也没在意，自己刚才的称谓。
看到卡妙愤怒的脸庞，妍贞锡白的脸上，反露出一丝笑容：“哼，呵……呵呵，很……很伤心，很……痛苦吗，不，这些，这些都……比不……上……我，我的……”虽然是在笑，眼泪，却和着鲜血，不断地流下。
明琦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没再说话，直到妍贞剧烈地咳嗽，又呛出了好几口血，才似是醒悟一般，抓起那面小镜子，向她走去。
“你……你……想，做什么？”看到她手中的镜子，妍贞几乎是抑制不住本能的恐惧，想后退，没有力气，想避开，没有余地。很快，明琦就到了她跟前，并且蹲了下来，与她面对面看着。
“不……不要……看我……”她徒劳地，可怜地，哀求地，想要回避，却不想被明琦一把捏住下巴。紧接着，明琦的另一只手，已经从怀中取出一块红色的，像木炭一样的东西，并把它轻轻合在她毁容的半边脸上。
“你……干什么！”那半边脸孔，再一次变得奇烫无比，妍贞的心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惊慌，但这种感情还没来得及变成憎恨，她的脸又变得清凉，直至冰冷，紧接着又变得很烫，然后又是冰冷。在这交替而来的痛苦中，隐隐约约，听到明琦在念着什么，当这种忽冷忽热的历程结束，她也像经历了一场无比艰辛的旅程，终于抵达目的地后，全身一阵放松，似乎连一直紧绷的脸也……
等等，脸？
“你自己看。”小镜子被送到她跟前。
她忘记了伤痛，一把从她手中夺过镜子，但是又迟疑了，直到明琦又催了她一次，她才敢睁开不停跳动的眼皮，向镜子看去。
这――这是――
那一刻，她忘记了天，忘记了地，忘记了高山，忘记了流水，忘记了花草树木，忘记了日月星辰，也忘记了，她自己，包括，她的仇恨，她一辈子都不曾放下的东西。
明琦的话还再继续：“采天地之气，聚日月之光，以玲珑为引，集五行之力，驱除积秽。我……恢复记忆后，到姐姐故居走了一趟，本只想缅怀他们夫妇，却不想，无意间现了这个。”她看着手中尚余一点的红色碎屑，“装着它的匣子中，还押着一张纸条，上面用叶麻文写着我刚才念的咒语，背面写明这可以治疗咒语反噬所造成的伤害。我想，这一定是素依姐千辛万苦，才为你制成的良药。”
妍贞闻言抬头，不相信地嘟哝了一声：“素依？”而这时，卡妙也终于得见，她容颜恢复后的相貌。（作:飞樱残雪）
虽然幼年或许见过，但早已淡忘。如今让他再次重会，真是，惊为天人！
她的美貌，如果说真的要用文字来描述，只有那四个字，才能勉强配上。
惊
心
动
魄
有了那样的绝世容颜，这世上一切的美丽，自然全无颜色，不值一提！
“喂，你叫什么？”
抬头，是一张清纯无害的脸。
“我叫妍贞，你是谁？”
“我叫素依，你好漂亮啊。”
“是吗，谢谢你。”她淡淡一笑，习惯了，接受他人的赞美，包括与之而来的，嫉妒和排斥。
“我们可以一起玩吗？”
“哎？”她惊讶地看着，她伸来的小手。
“我们一起玩游戏吧。”她用手指指不远处，那里还有三个同样大小的孩子。
她摇了摇头：“我不去，你和他们玩吧。”
因为，如果我去了，连你也会被排斥的。
“那……就我们两个玩好了。”
话音落下，手已经被牵起来了。
“哎，素……素依。”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哦，好玩得很呢。”
“素依。”
“嗯……”身旁的人，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垛上，懒洋洋地，一动也不想动。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素依，你为什么要找我玩呢？”
“啊？”女孩一下子坐起来，嘴里还衔着刚拔下的草芯，“为什么？”她歪着头，一脸的不理解，“为什么？不是很有趣吗，和妍贞一起，不是很有趣吗？难道妍贞和我在一起不开心？”
“不，不，不。”她慌忙摇头否认，“我是说，你……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不讨厌我吗？”
“啊？”她更加迷惑了，末了又笑道，“可是，你不也没讨厌我吗，我，我是人类耶……”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就算是做游戏，我也永远只能做个坏人。”
“不会的，素依是好人，永远都是好人。”她赶紧握住她的手，“以后我陪你玩啊，我们轮流做坏人，也轮流做好人，一直这样，一直哦。”
“嗯，我们拉钩。”
“好，拉钩！”
稚嫩的小手，还有，同样稚嫩的声音，伴随着微风，留下了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原创作品，若要转载，请经过我同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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