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立时开心起来，忙坐到我近前，拿了银匙喂我。

嘴里寡淡得很，其实并吃不出什么滋味来，但我还是尽力往腹中咽着，希望尽快恢复些精神来，好好想想唐天重对我的感情，到底能不能转作交换庄碧岚平安的筹码。

没错，是筹码。

我曾对唐天重这样的评价不屑且不解，但我如今真的一无所有。

均除了唐天重千方百计救下来的命，以及唐天重的对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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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进了饮食，每日用药调理，休养了几天，我的精神便渐渐开始恢复。

耒大夫过来瞧了，说是伤势已无大碍，只是内腑受伤，需得好好静养；左脚因为带伤奔波，伤上加伤，导致严重骨折，接骨后更要长期卧床，怕三两个月内都没法行动自如了。

唐天重不知是因为国事劳碌，还是因为气恼我的态度，并没有像以前在宫中那样，有事无事便呆在房中书茶看折子，每天只是或早或晚过来探望一次，并不多话，只在床边呆上片刻便离去，我只作睡着，连话都懒得和他说。

旁敲侧击向无双打听庄碧岚消息时，她开始犹豫，后来大约是问过了唐天重，才告诉我实情。

眼见我为着庄碧岚狠心自尽，唐天重也给惊吓得不轻，救护我的同时，到底传了话过去，让唐天祺暂缓动手，由着庄碧岚进了临近集镇的一处小村庄，觅了大夫给南雅意治伤，只暗中调集了高手，将那小村庄团团围住，不放一人进出。

南雅意的伤势极沉，乡间大夫根本就束手无策，倒是庄碧岚出身武家，颇知疗伤之法。只是困于乡村中，连最基本的止血草药都采集不到。

被困乡间的第三日清晨，庄碧岚解剑去甲，亲身去见围困他的唐天祺，愿意束手就擒，只求摄政王府念着南雅意与宁昭仪的姐妹情份，尽快为她提供医药。

唐天祺不敢做主，急遣信使请了唐天重示下后，立即找来名医为南雅意治伤，却没有抓走庄碧岚，只收了他的宝剑马匹，依旧派人严加看守着，不让他离开小村半步。

南雅意箭创严重，又没能及时治疗，伤势时有反复，竟比我还严重些，到前日才算从阎王爷手中抢回了一条命。

我听无双这般讲着，虽是略松了口气，却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楚，问道：“庄碧岚……真的那样说？”

无双道：“可不是么，侯爷当时只牵挂着姑娘的伤，一时还没理会到南姑娘的事儿呢，那会儿我已经被侯爷安排回府中照顾姑娘了，在旁边听得明明白白，是他自己找到二爷，说只要救下南姑娘，他宁愿束手就擒。”

我摇头道：“不是这句。他真的说……要康侯看在南雅意与宁昭仪的情份上救求雅意么？”

无双点头，然后窥伺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我忙转过头，向床榻里侧卧着，闭上眼睛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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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皇宫，无双便不肯再叫我一声昭仪，想来这话必是庄碧岚所传无疑了。

他既猜不着我宁死也不愿落到唐天重手中，必定会猜我既入摄政王府，康侯多半会宠爱迁就于我，才拿了南雅意和我的情份来说话，却真的是拿唐天重对我的情感来做为孤注一掷的筹码了。

并不能怨他。

撇开这些日子他们相处出的情意不谈，单凭南雅意前后救他两次，他舍命报恩都是应当的。

可我根本不是唐天重的什么人，却特特提起我来，这话里话外，倒似他宁愿割舍了我去换取南雅意命的意思。

他肯为我舍命，可为了南雅意，他连我都可以舍了。

或许有血的男儿就是这样吧？

恩义大于天，更大于儿女私情。

但他的这种抉择，还是像锈蚀了多少年的刀子，无声地割到了心口的某处，让我不敢细想。

摄政王府对我防范之严密，绝对只在皇宫之上，再想和他携手逃去，只怕比登天还难。

如今我已别无他念，只求他和南雅意平安，并能最终平安地回到交州，我便该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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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养了一个月，虽未十分痊愈，倒也能扶着无双走动走动了。因说这样的大伤不宜见风，她竟只让我在前厅后堂来回走着活动活动，连窗户都不肯开。

遥想南雅意同样重伤在身，如今被困于乡间小村中，想来日子更为难熬，我也耐着子沉默地将养着，只盼能有时机。

直到七月初，无双问了大夫，说出去透透气也不妨，才肯打开房门，带我出去走走。

平时静卧之时，常听得水流的声音，后来又闻得莲香隐隐，我便知我所住的地方必是近水的轩榭，等我出了前厅，才见前方延伸出了一间敞朗的抱厦，三面临水，一举首便能对着波光潋滟，碧叶田田，竟植了满池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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