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03 冬去春来
作者:黑皮四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47

街对面的武运昌家,确是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对联都是双的,街门口两侧顶檐巨幅大对,烫金字体,阳光下熠熠发光;门框上贴着小对;两扇街门中间大福字方对,故意把福贴倒。大年初一的鞭炮燃放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据说是十万头的带雷鞭。

武运昌一家,没有理由不高兴,这一年中万事顺利,一切都是在武运昌的导演中,开幕闭幕:从权利过渡给儿子,大摆寿宴,收农业税,规划宅基,缺心眼的孙子娶了媳妇。还有没让武运昌想到的是,吴家寨被县里树立了模范村;刚上任一年的儿子武敬恩被县里树为村支书典型。是的,虽然钱是花了一些,财富取之于民,用之于官,自己才能顺利;胃口太大独吞往往被噎死。

大年初一,来给武运昌拜年的更是络绎不绝,武家寨村民已经习惯了武氏权力。这个年让武运昌过得红光满面,似乎又年轻了十岁。

这个年不能快乐过的,还有武静如。

在武静如一再要求下,父母只有满眼抹泪。过了腊月26,武敬国套着骡子车,拉着火炉,蜂窝煤,柴米油盐锅碗盆;半袋子馒头菜包枣包,一张单人床,被褥行李包裹;武静如跟在后面,推着车子守着生怕掉下来东西;她爹坐在车前辕,儿子武一坐在姥爷的怀里,双手里捧着赶骡子鞭,非常兴奋,还学着姥爷的样子,挥鞭,嘴里嚷着:“驾!驾!”

那只公狗不从路上跑,而是顺着地边,时而拉后,鼻子在地上嗅嗅;时而跑过骡子车,左右张望,狗鼻息冒着白雾。

武敬国面无表情,他也许觉得自己这个爹当得很失败很窝囊;武静如虽然不高兴,但也并不显得沮丧,有间栖身小屋,身体自由了心也自由。

前面骡子车咣当咣当,轱辘在土道上蹦跳着,后面静如带着围巾,厚厚的手套推着自行车。怀着不同心境的父女俩,一前一后,离武家寨越来越远,路上没有行人。虽然北风有些虎啸,由于骡子车快,静如推着车慢,骑上车又太快,她只有加快脚步,紧赶慢赶,一上冥河小桥,她浑身发汗,倒是热了;手套里汗湿,静如褪下手套,把围巾抹到脖子,冷风一吹,顿觉神清气爽;而坐在车辕的爹,抱着武一,双手互相插在袖筒里,蜷缩着脖子,样子有些猥琐。这一样的寒风,却两种境界。

黄狗用铁链子牢牢地栓在门框上。

一切安排停当。武敬国语气浑浊地道:“小如,晚上记着把炉子掂到屋外,别中了煤气!”

“爹!俺知道了。你回吧!”由于生火,静如头上蒙了一层灰烬。

“嗨!让孩子也跟着遭罪!”武敬国长叹一声。

“遭啥罪?地里空气倒好呢?你快回吧!爹,一会儿搭黑了。武一,给老爷再见!”空廓的旷野,没有一丝一缕的绿色,可能是孩子现在才感到荒凉,看着姥爷坐在车辕,手拿起了鞭子发呆。静如弯腰抓起孩子的右手,在空中向爹挥动。

第二天,吴茂林听妹妹林英说,静如为了回避这年,住到冥河滩的农场小屋了,他一阵心绞,真想扇自己耳光。

吃过午饭,吴茂林骑车领着小黑狗,来到农场小屋,静如刚挂在车后架两只塑料水壶,正要推车去砖厂驮水。他见这农场小屋虽然简陋凄凉,但是被静如拾掇得干干净净,有条不紊。静如平静地说:“你咋来了?”

“俺把这小黑狗送来,给你做伴,这小黑比人还激灵呢?”武茂林把小黑拴在这边的门框上,同一个村里的狗跑在街上经常玩耍,所以它们并不打架,而互相逗玩,这下可高兴了武一。

栓好小黑,武茂林摸摸武一头顶,推起挂着水壶的车子,翘腿跨上车,朝砖厂走了。

望着吴茂林踏实的背影,一股暖流涌上静如的心态,泪珠在她眼眶滚动,她忽然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欲-望,就这样时光定格多好!

但是当吴茂林连续两趟,驮来四壶水,坐在屋里逗武一时,静如却说:“茂林你回吧!后你别来了,怕苏婷猜疑!”

尽管静如这样说,但是在她躲年的时日里,吴茂林伺候睡病爹,都要跑步抄近道,到农场静如住的小屋周围,像哨兵一样巡视一圈,他凭军人的职业判断着静如的安稳。吴茂林站在冥河堤上,远远地观察着孤独的小屋,星光,银河,猎猎的风,他深深地相信,有他在,静如的梦才会甜美……

正月十五雪打灯,这是天合人意的景象,这些美丽景色只有文人墨客才无病呻吟。

吴茂林一点没感到这样的景色有啥特别。元宵节的雪往往是随下随消,雪消融,地里的麦苗开始返青,吴茂林门面房里备足了化肥,这些化肥是老战友艾格运来的,吴茂林不用投资。他每天晚上要住在门面看门防盗,苏婷暂时有妹妹林英做伴。

妹妹林英被茂林强制送到通往省城的车上,再艰难哥哥也要让她上完大学。

天一日日暖和了起来,转眼柳枝泛绿,杏花花蕾饱满得再也经不起春风撩拨,地里麦苗一夜间像展开的军用毛毯,看不见地皮了。

冀南大平原又一个春天开始了,人们的希望也春暖花开。

吴茂林的店忙活了起来,他一个人自顾不暇,妻妹苏红来做帮手,这样,吃饭时候茂林才能腾出时间照看病爹。吴茂林说苏红:“你是要工资还是入股份?”

苏红嗔怒说:“姐夫,俺看你也光认钱了”

“啊!”吴茂林一愣,苦笑道,“这又不是一天!”

“那又咋了,俺愿意,俺愿意看着姐夫赶快成了大款。”苏红的口气不容置疑。

“你这门面能不能赚钱还没一定!”苏婷不无讥讽地插嘴道,“就先让俺妹妹义务吧!等你发财了还会亏待她!”

“姐,你咋光说败兴话,俺看能赚钱,谁愿意一袋子肥料那么沉,舍近求远,到镇上买?”

“姐看着你姐夫发财呢?”苏婷一如既往地朝学校去。

仅仅麦子浇这一次返青水,卖出去追肥就几千袋,吴茂林本着微利广销,一代不同的化肥只加价一到二元,一个月下来,他给苏红粗略地盘点了一下,竟然赚了5000多块。

苏婷知道这个消息,她看了一遍账本,确实是这样,她立马喜形于色,放学后主动来门面帮忙,给茂林腾空,让他有更多的时间联系货源。苏婷回家主动给公爹喂饭,以来腾出茂林的时间。

冀南平原气候特征,春秋苦短,夏冬漫长。吴茂林忙得脚手不挨地,猛抬头,诱人的桃花已落英纷飞,大自然绿得一片生机盎然,中午有人穿上衬衣了。

吴茂林回头见身边的苏红已经穿上了裙子,一派青春朝气,真像一棵春天刚觉醒的小白杨,挺拔美丽,无欲无求的神情,清纯的眸子里汪着一洼明净的水,一种无名的爱怜充满吴茂林的心房,他不免有些出神迷离。

“姐夫!你看啥?”苏红自顾一下,以为是裙子穿反了,吴茂林没有反应,她推了一下茂林,道,“姐夫,俺不是问你吗?你看啥?”

“啊!看你,不!不是看你!”吴茂林恍惚中尴尬。

“咯咯咯,姐夫,你明明是看俺嘛!”苏红笑着,像跳芭蕾一样,扬起手臂,舞动一圈,道,“看吧!俺比俺姐俊不?”

“嘿嘿!”这个话题吴茂林无法实话实说,他只有搪塞道,“都俊都俊!”

“这还差不多!”苏红一脸淘气。

吃了晚饭,茂林要朝门面去,苏婷这一段心情舒畅,她霍然看见茂林比年前黑瘦了许多,尤其眉峰突兀,下巴少尖。她心里酸苦了一下,拉着茂林的胳膊,匍匐在茂林的胸前。温存了一会儿,茂林拍了拍苏婷后背,悄声道:“俺要去替苏红回来吃饭呢?”

“让她先饿会儿吧!”苏婷目光巴望着茂林,拉着茂林的胳膊到床边,伸手解茂林衣扣。

这夫妻生活断了多日,吴茂林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便拥抱着苏婷,但是没有半点男人的感觉,他有捧起苏婷的脸面,下巴,嘴唇,鼻翼,一直吻到眼睛,额头;再向下吻,两只柔软的舌头缠在了一起,下身就像冬天的土地,死气沉沉,没有丝毫的复苏现象。苏婷的呼吸已经迫不急待,他忽然觉得对不起苏婷,一把推开她,沉闷地道:“苏婷,俺是不是病了?”

“是累的吧!要不到城里检查一下。”苏婷无力地松手。

出门的时候,小黑要尾随吴茂林,他没好气地瞪了小黑一眼,小黑乖乖地卧到了车棚里。

“姐夫!俺饿死了,你咋才来?”苏红一蹦三跳朝大街里跑去。

吴茂林望着苏红春风一起起跳的背影,忽然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男人了,他暗恨自己,这样的想法可不能有吴茂林正要关门休息,静如来了。茂林把她让进屋里,问:“你包的十亩地正好了?”

“就剩下播种了,啥花种好?”静如看着茂林,忽然转变语气,柔声道,“小林,你比先黑瘦了!”

武静如听娘说了不止一次,苏婷给吴茂林总闹着别扭,但是自己除了这一声问候,能替他做啥呢?

“忙的呗!”茂林叹息一声,“小如,俺到是看你脸色比去年好些?”

“俺啥也不想了,自己种自己收,好好把孩子养大。”静如又深情地瞅了一眼茂林道,“俺知足了,俺比你有福气?”

“啥?”吴茂林瞪大了疑惑的眼睛。

“俺知道,俺在农场小屋,躲年半月里,你天天晚上在河堤上看看!”静如说着眼里长满泪水“茂林哥,俺一直等你下了河堤,俺才回屋睡,有好几次,俺顺着河堤向你跟前走,但走了一段又拐回小屋,见面说啥呢?”

吴茂林原以为静如不知道自己的行动,看来两个人都是怯懦之人,相爱?为啥就不敢轰轰烈烈一场呢!

沉思中的吴茂林忽然抬起头来,一种**鼓舞着他要去拥抱住静如,当他站起来看到静如泪眼汪洋,他忽然又怕了,他怕伸出手去,自己就要燃烧起来。他的强烈**忽然变成咬牙喉结蠕动,他咽下一口无名火,眼睛从静如眼睛上滑到柜台的棉花种上,梗咽了一下道:“静如,这是今年的新种子,就种这个吧!这是地膜下面的除草剂,10亩地5瓶就够使了,地膜三捆差不多了。”

吴茂林一口气不停,把静如需要的种子和农药,装在一个箱子里,和地膜一起绑在静如的车后衣架上,这样麻利的动作让他**归于平静。

吴茂林做了一夜的梦,梦的都是啥,一觉醒来,啥情景也没有想起,只是感觉到裤衩上粘糊糊的,他梦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