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节

马蹄声起。．

行云转头看着尤利乌察走了过来，黑木还是躺在地上仿佛睡的很熟。

“在想什么？怎么大半晚都不睡？”尤利乌察压低了声音，侧身轻躺在地上。值了一整晚的夜，他貌似有一点疲累。

行云看着人马骑士壮硕的雄躯特意慢而轻的躺倒在地上。他上身穿着一件和行云上装材料差不多的衬衫，衬衫外左胸处是一件皮护心，而下身是一件整体的马衣，和以前行云在电视上看赛马节目时，赛马闲暇散步时披在身上的马衣很相似，下方的四肢小腿处是四个皮质的护踝。

“在想人生的意义。”行云笑着，半是自嘲，半是洒脱。

这个话题可能有点出乎尤利乌察的预料，他的眼神下一刻就被坚定占据了。傲然一笑，人马说：“大丈夫，当造福苍生！”

行云一滞，他把这句话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接着，他示意的瞟了瞟伊丽莎白的帐篷，努努嘴说：“那你怎么还不先去造福你自己？”

人马也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帐篷，满是刚劲线条的脸上有了一丝苦涩：“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连自己这点事都造福不了，你还造福什么苍生！”行云站了起来，走向附近的树林：“我去拣点干柴做早餐，你休息下吧。”

尤利乌察随着行云的话，立起的上身又颓然的躺倒在地上。

行云这次声音提高了点：“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说不定……”

他回头瞄了瞄，尤利乌察一动不动，就好像没有听到。

草原的清晨是很热闹的，各种不知名的小鸟已经早早的开始捉虫大业，而草原上的鼠类也不甘其后，斑花鼠，田鼠，还有那种胖胖的满是肥膘叫不出名字的胖鼠也都开始钻出洞，左右四顾，查看有没有危险和天敌的存在，确定安全后就会速去速回的直奔食物所在地，一阵猛啃。远处也有着小群的羚羊开始三五成群的慢慢走向河边饮水，同样端着锅到河边取水的行云被它们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监视着，很是警惕。

行云熬了一锅肉粥，由于还有些肉食的剩余，他并没有打扰生物们的宁静生活，同样他也怕射猎的声音和猎物的悲鸣吵到了冒险者们的睡眠。

不过草原的喧嚣已经足以吵醒四只猎狼跑到行云身边问候早安了。

凡妮莎的猎狼并没有带着一起来，用她的话说：“我才不要带着它给你们家四头狼当老幺呢。”

狼群里会有一个老幺，在狼群狩猎成功后，它是最后一个被狼王允许进食的狼。它在狼群里起到的作用就类似于小丑加出气筒的作用，要承受每只地位高于它的狼的欺负，当然这是有限度的，起码它不会受伤。它的存在可以调节狼群的气氛和增加狼群成员间的亲密度。

海顿猎人以前多人一起狩猎的机会很少，但是周末在村里集会的时候，各家的猎狼们聚集到一起，就会有一只狼成为老幺，受每只猎狼的欺负，这是猎狼们自发的行动。

而现在海顿猎手由于顾虑魔兽的关系，往往几人一起狩猎。猎狼们在出发赶路的空闲之余，就会以嬉闹和打斗来决定在这个新的猎狼群里各自的位置，同样也会出现头领和老幺这种开心果，这样在狩猎之中，猎狼们接下来的行动会非常的有组织性。

这也许是它们的天性，每一只小猎狼来到海顿村之后，村里每一只猎狼闻到它的味道，都会来打个招呼并且表达自己的善意。此后在小狼成长的过程中，会从海顿这个极为庞大的猎狼群落的成年狼身上学到很多知识，等它长大之后，会很容易的按照猎狼群的规矩，找到自己的位置。

行云想起自己当初要把大门关上，跟珈兰说怕小狼跑出去找不到的幌子一下就被珈兰戳穿了。珈兰说你怕大狼伤到它们俩？放心不会的。

很快就有成年猎狼跑进院子里跟当时还是两只小狼的黑木和凯表示亲切，而由于猎狼们的登门拜访，两只小狼对于这个新环境的认可度，也是直线提高。

行云从冰冻箱里拿出一整块野猪肉，这是上次回海顿镇的时候路过野猪林的收获，他拔出弯刀，“呲呲啦啦”的几声，就分成了两块稍大些的和两块稍小些的，分给了黑木，凯和二号三号，他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它们进食。

野狼进食时候都是眼睛瞪着四周，随时注意任何动静的。如果是在狼群进食的时候，往往就是瞪着接近自己的其他狼，并且极为护食。

海顿的猎狼们习惯与野狼有着不同。例如行云给了黑木这一块野猪肉，如果他想要从黑木嘴边再把这块肉拿回来，黑木会毫不犹豫的呲起利牙明确表示出自己对这块肉的所有权和对行云行为的极为不满，不过在海顿家族里，还没有会这样做的人。托尼大叔说过如果你用其他东西分散了猎狼的注意力，是可以把食物从它那里抢过来的，但是很显然的，这会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在凯进食的时候，珈兰轻轻抚摸它凯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哪怕是海顿家族的其他猎手，在这个时候要是接近到一定的距离，凯也会皱起嘴边的皮肤，露出尖利的狼牙，发出呜呜的吼叫做出警告的。

狼的进食速度很快，绝对不会辜负狼吞虎咽这一说法。

当猎狼进食完，海顿的人们，孩子们跟它们的嬉闹就可以开始了。行云曾经一度担心狼会伤到小孩，毕竟他当时被那一片绿光吓得不轻，对于一入夜海顿村荧荧的绿瞳，行云有着发自内心的担忧。

但是狼分寸把握的相当好，海顿村并没有出现这种事故，反倒有不少猎狼救主人的故事流传下来。等到行云有了自己的猎狼黑木之后，他发现，黑木跟他玩闹的时候，即使用嘴咬他，也会轻轻地，并且不动用牙齿。

行云漫漫一夜想通很多事之后，就像是有了一种被醍醐灌顶的感觉，真的好像一下子脑子里就敞亮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看的书本，看的电视，听别人讲的话，老师的教导，都一下子从不知道脑海里什么角落中翻新了出来。

他记得，西方人发现北美洲之后，在征服北美洲的日子里，屠杀了两百多万只野狼，而加拿大最近一百多年中，只有一起狼杀人事件，美国也是只有一起这样的事件。行云自己所在的国家，在灭狼方针的指引下，整个内蒙古的草原上，一度没有狼的存在，除了已经被杀死的狼，就剩下逃到相邻国家境内去的那些了。

有个统计很形象的说明了狼杀人的数量：据统计，一百年内全世界狼杀死人类的数量，都比不上一年内被雷雨时闪电劈死的人的数量。这与人杀狼动辄上万上十万上百万的数量，根本没有比较的意义。

自从人类对狼进行了灭绝并抢占它们的栖息地之后，狼袭击人的事件也多了起来。行云知道，这是因为土地和食物的争夺，狼没有活头了，它也会报复人；而人呢，人已经紧跟老鼠之后，成为全球哺乳动物数量排行榜的第二名。

在那个世界里，已经发展到了没有什么动物不杀人，疯狂的报复，甚至连地球都已经在报复人类了，天灾地祸络绎不绝。不过动物杀死人类的数量，比起人杀死它们同类的数目比起来，仍然可以忽略不计。

行云还记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那次人狼之战。那时自己痛不欲生，迷迷糊糊的，对发生的事情印象也是断断续续。托尼大叔给自己讲过许多狼的知识，后来也给自己分析过当时发生事情的大概推断。

首先就是那个地方正值严寒，狼群也正处于饥饿状态，它们顺着血腥味一路追踪而来。因为想要一张完美的豹皮，首先是不能把它打得千疮百孔的，而且必须就地剥皮，否则等尸体被冻得像冰块一样，再剥豹皮就很难达到完美了。而狼的嗅觉，让它们可以因为一点的血腥味，而追踪数天。

血腥味，包括一个狼群发现猎物后狼王的召集令，可以以嚎叫声渐渐向外扩散，召集到数百公里范围内所有的狼群。匪徒们高兴的喝着烈酒，吃着烤肉，丝毫没有注意血腥味和肉味勾引着越来越多的饿疯了的狼。

然后喝醉的匪徒和前仆后继的狼群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缺少食物的狼群把所有的肉食都拖走了。而自己蹲在房间角落，又被锁在房间里，侥幸躲过一劫，或者是狼群有了足够的食物放了自己一马，自己也不记得当时的状况了，只能大概的猜测。

狼群很聪明，它在一个地方袭击一次之后，往往会迅速转移，以逃避人类的报复。自己当时走出去，就是为了让它们吃掉自己，结果却连狼的影子也没看到。

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苦笑的行云摇了摇头，才发现大家都已经起来了，四只猎狼分得的肉块早就全部吞进了肚子，而且很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没有多给，马上要进山了，必须把猎狼维持在有力气但是又不能太饱的程度上。

匆匆出发之后，珈兰端坐马上，慢慢的体验着人马之辉新型号硬弓。她现在有点嗜睡，不过每次醒来，精神总是出奇的好。

伊丽莎白看的吃惊无比，这种最强型号的硬弓，可是专门为了像尤利乌察这样大块头的人马弓箭手所使用的专用弓。当然尤利乌察并不是弓箭手，而自己的人马家族，也不是人马族里面最善于战斗的家族，所以自己家族内也只有极少天赋禀异的弓箭手可以使用这种型号。

珈兰居然真的拉得开。

而且随着她慢慢对弓的熟悉，她开弓的幅度在渐渐地增大。

行云知道他和珈兰如果用全力的话，弦开满弓应该不是问题，他也看得出珈兰目前是在熟悉新弓的阶段，他自己也在马上慢慢的摆弄着自己的新弓。

这一路来听伊丽莎白的指导之下，海顿家族的三个冒险者骑术都有很大的提高。尤利乌斯的骑术很明显已经非常高超，但他一样听着人马小娇女的意气风发的演说品评，没有丝毫不愉快和不耐烦。

或许也是因为伊丽莎白的嗓音的确幽美动听。

不过自从进了镜罗山，走在山道上，大家都很安静，只有马蹄和路面发出的声响，意外的清脆。间或有惊起的飞鸟或者惊走的小兽，猎狼们也无动于衷。

除了珈兰和行云，其他人都很惊异于这四只猎狼的灵性，或者说是它们有着很像是猎手才拥有的猎性。它们很显然知道在这山中有着更为重要的目标，加上半饥半饱的肚子，让它们没有任何浪费体力的想法。

凡妮莎现在很肯定这四只猎狼在家族的猎狼里绝对是最顶级的那种。

一直走到下午，甚至中午大家都是在一边行进一边啃的肉干。大家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某些节奏。

峰回路转，依然没有什么踪迹出现。

凡妮莎提议我们爬上一座山头看看，也许能从附近看到点什么线索。山里面并不是没有岔路，也许巴里安那小孩走的是某条岔路呢。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鉴于人马是不太善于爬山的，尤利乌察和伊丽莎白留在山下，另外珈兰和凡妮莎也留下休息。两个男人尤利乌斯和行云义不容辞的向山顶走去，黑木紧随其后。

站在山顶，行云和尤利乌斯用足目力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从上来时的山路稍有些湿滑就可以知道，最近几天一定是下过一场不大的雨，雨水冲刷了味道，难怪猎狼们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就在两人要准备下山的时候，走在后面的尤利乌斯突然叫住了行云。

“嘿，快看，我们来的方向。”

行云看向一侧，很远处看到了一个令他不能置信的场面。

一匹马，居然在空中飞！而且还不是飞马，因为它没有翅膀！

随着那匹马的逐渐接近，两人都看清楚了究竟。

那匹马是匹小马，而且很显然已经死了，它一动不动。

在小马的背上有两只巨大的爪子！爪子是玉色，而且爪尖很显然已经被马的披毛所遮盖，浅灰色的马匹毛色映衬下，玉色的巨爪显得不是那么明显，难怪刚才行云没有注意到，当然，距离太远也有些关系。

“这是什么？”行云转头问尤利乌斯，却发现他看的聚精会神。

他突然想起尤利乌斯有一个人马族的哥哥，而且在交谈中也得知他们是亲兄弟。行云这一刻立刻反应过来尤利乌斯的视觉也许比自己也是差不了许多。自己为了不想暴露自己视距的异常，所以等到距离比较近了才发问，而之前当尤利乌斯发现这个景象时，目标还在远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