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3)
作者:果空      更新:2021-04-08 15:49      字数:22288

,”苏子扬眉头轻皱,“开学了我每天早上给你带饭,你不是喜欢吃四中后面的油茶吗?我刚好走东街那条道。”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耳机来,把耳机插到耳孔里,一个耳机塞到了葛菲的耳朵里。

“时间是贼偷走一切,”苏子扬小声跟着哼唱,他的声音很清澈,轻笑着看葛菲,“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她的脸。”

他趁着葛菲愣神,偏过头吻了一下她的脸,葛菲转头看窗外,食指在腿上轻轻打着节拍。

“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

葛菲突然把耳机从耳朵上扯了下来,说:“我不喜欢这首歌。”

苏子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我们换一首。”

“就这样牵着你一直走,这路没有尽头,就是喜欢你偷瞄着我的害羞,让我紧紧牵着你的手望着星空,直到我们心灵相通……”

葛菲笑着说:“我喜欢这个,听起来甜甜的。”

车窗开着,夏日的凉风缓缓吹过,葛菲跟苏子扬手牵手,车到站了都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先去药店拿着药方抓了药,说是下午过来取,葛菲非要带苏子扬去买一个蛋糕吃,两个人又在蛋糕店买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苏子扬在她脸上抹了一小块奶油,趁没人看两个人偷偷探过头去亲了亲她的脸,坐正的时候回味地说了一句,“好甜。”

走在街上,苏子扬说他下次来的话想去那条河里玩儿,葛菲往他身边靠了靠,“小时候我跟舟舟去河里玩儿,舟舟的拖鞋被冲走了,我跟舟舟去追拖鞋,差点儿被淹死。”

她吐了吐舌头,“幸亏隔壁的大叔看见了,就是那天跟我坐一起那个,后来舟舟回去被我姑狠狠骂了一顿,因为我把我的鞋借给她穿,回来脚划破了。我爸特别喜欢钓鱼,有一年发大水,旁边鱼库养的鱼被吹出来,我爸在河里钓了好多大鱼,我都快吃腻了。”

苏子扬摸一摸她的头,“怪不得这么聪明。”

“你呢?”她仰着头问。

“我小时候在我姥姥家里长大的,几乎都不出院子,寒暑假就是各种兴趣班,初中还出去跟人打架,”他有意吓葛菲,“有一次隔壁高中的跟我们约架,都动刀子了。”

葛菲睁大了眼睛,又低头,“你那时候肯定觉得自己很酷吧。”

苏子扬笑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酷。”

他从小不受委屈,但也没父母一直陪在身边,他渴望从同学中寻找一种能让他寄托的感情,他随心所欲又自由自在,他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是现在他很清楚,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终于走到车站门口,苏子扬趁着没人直接把葛菲抱起来了,葛菲差点儿叫出声。

他掂了掂,“是瘦了一点儿。”

“刚刚在药店忘了称体重了!”葛菲说,“我有点渴。”

苏子扬把手上的饮料瓶盖扭开,递给她,葛菲喝了一口,他问道:“甜吗?”

葛菲摇头。

苏子扬突然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嘴,抬起头后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我怎么尝着是甜的。”

葛菲把饮料给他,说:“快进去吧。”

苏子扬笑笑,“我回去会想你的。”

“苏子扬,”葛菲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你好肉麻。”

开学后附中分了文理,葛菲自然选理科,赵雅莉说理科腿长,以后找工作方便,葛菲心里其实有个小愿望,她想考a大的航天动力学,而且她的语文成绩也实在是平平。

六班选文科的人很少,似乎很多人都觉得是学不懂理科的人才去学文科,但葛菲很清楚自己根本学不懂文科。

苏子扬也留在六班,当初在贴吧屠版的很多人信誓旦旦说两个人在一起不会超过一个月,但过了个暑假,苏子扬反而每天给葛菲带饭,两个人更粘糊了。

“我不想看见你们俩,”孙峻涛把书抱起来,放到王奕然旁边,“请体谅一下我的感受。”

王奕然从书堆里爬起来,扶了扶眼镜,“唉我说葛菲度数怎么一直不涨,我感觉我刚配的眼镜都快不行了。”

苏子扬转过头,“在你跟前天天晃的是孙峻涛,有损视力。”

葛菲忍不住笑了,孙峻涛说:“那王奕然整天在我眼前晃我还不瞎了。”

王奕然跟孙峻涛互掐起来,葛菲吃苏子扬从小后门买的面筋夹馍,苏子扬把自己的水杯递给她,“喝口水,别辣着了。”

“呦呦呦~”王奕然和孙峻涛顿时统一战线。

下午学校的广播站在放歌,苏子扬突然说:“你听。”

葛菲扭过头,笑着看苏子扬,“是橘子汽水。”

“这首歌是高二六班的苏子扬同学点的,送给一个特别的人。”广播站的女声优雅动听,在前奏响起后介绍道。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葛菲趴在桌上不说话,等这首歌放完了她才抬起头来,盯着苏子扬说:“以后别点了,好奇怪。”

“啧啧啧,”孙峻涛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苏子扬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浪漫主义者,你知道他的偶像是谁吗?”

“不是布冯吗?那个守门的。”葛菲说。

“呃……也算,”孙峻涛挠挠头,“是一个浪漫主义到极致的人。”

他突然拍了下桌子,“中国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

王奕然笑得背过气去,苏子扬懒得搭理他,关孙峻涛还在自顾自道:“不信你问他,偶像的作品随手拈来。”

苏子扬出去上厕所,孙峻涛闲得没事,凑上去跟葛菲说话,“我跟你说件事。”

“啊?”葛菲转过头。

“苏子扬以前好多女朋友。”

“我知道。”葛菲说。

“除了陈玉珊孙倩倩张羽蒙还有现在在师大附中的一个女生,一个出国的,一个现在咱学校高三的。”孙峻涛掰手指头,“还有我不知道的,你数数,现在有多少个了?”

“什么多少个?”苏子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居高临下地问他。

孙峻涛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朝葛菲挑了挑眉,“你自己数数啊。”

下了晚自习,苏子扬跟葛菲在操场遛弯,最热的那阵时光已经过去,夜风抚摸着脸上的肌肤,柔软而清凉。

学校北楼修葺完毕,探照灯被拿了下来,只有微弱的路灯光亮,操场上扎堆的小情侣。

“陈玉珊,”葛菲再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似乎过去了很久。

“嗯?”

“张羽蒙,一个师大附中的,一个出国的,一个高三学姐,还有呢?”葛菲跟他面对面倒着走,两个人拉着手,她松开一只手开始数。

苏子扬忍不住笑了,“孙峻涛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一个一个解释,“张羽蒙跟我没在一起过,但是有人传言,师大附中那个是钢琴班认识的,经常找我探讨学术问题,高三学姐以前住我家楼上,纯粹姐弟情谊,出国那个是我妹啊,就是那个脑残。”

“学术问题?姐弟情谊?”葛菲说,“那我们俩这就是同窗情谊。”

苏子扬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是啊,同床情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注意看文案看文案看文案。

昨天的关键字是:36

以后-哔-都放那里,会在作话说关键字的。

谢谢雷电电姑娘的地雷=w=

☆、38

2011年末的第一场雪来得毫无征兆,那天正上物理课,邪神在讲台上讲光滑斜面上物体的受力,讲台下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开始往窗外看。

“下雪了!”王奕然有些兴奋地推葛菲的胳膊。

窗外雪下的很大,教学楼前的树完全成了白色,葛菲看见窗外的鹅毛大雪,不自觉地就想起一首诗“恰若柳絮因风起”,教室窗门都关着,暖气很足,虽有人抑制不住往外看的心情,迫于邪神的威力,依旧埋头做笔记,安静下来的教室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和转笔的声音。

一下课大家都疯了似地往外跑,下一节是体育课,看这样子是要上不了。上学期学校举行太极团体比赛,六班拿了第一名,体育老师甚是欣慰,对六班的学生也好得宛如慈父,男生说因为得奖班级的老师有奖金,送钱的都是上帝。

楼梯上都是踩雪后的鞋子留下水迹,葛菲跟王奕然下楼的时候差点儿摔跤,幸亏后面的女生扶了她一下,她头也没抬说了声谢谢,下楼后王奕然给她说,“刚才扶你的是孙倩倩。”

葛菲:“哦。”

教学楼下、实验楼前的空地上到处都是出来玩雪的学生,一个个穿得厚重,六班有几个男生看见两个人走过来,雪球直接招呼上来,王奕然偏头去躲,雪全钻进了她的脖子里。

葛菲踮脚给王奕然清理领口,王奕然手套一脱塞到她手里,“拿着!”

王奕然蹲下用手拢了好大一团雪,捏实了,起身照着刚扔雪球的关家驹脸上砸,关家驹嘴里叫着到处跑着躲,脚下一滑摔了一个狗吃屎,孙峻涛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关家驹你连王奕然都打不过。”

葛菲站在边上看,感觉身旁突然站了一个人,扭过头去,就看见苏子扬一脸笑看她,她手伸到后面往羽绒服的帽子里一摸,果然摸到凉凉的雪球。

她踢苏子扬一脚,踮脚把拿出来的雪球往他脖子里塞,苏子扬笑着躲她,“你小心点儿,别崴脚了。”

葛菲成功把雪球塞到苏子扬的脖子里,还不满足地揉一下雪球感受雪球在他脖子融化的触觉。

“你说我现在的脖子多少度?”苏子扬抖了抖,把头发上的雪花抖落下来。

“零度,”葛菲把手插口袋里仰头看他,“冰水混合物的温度是零度。”

“错,是一百度,”苏子扬把脖子里的雪球清理出来,“当你的手抚摸我的时候,我的肌肤就如同热水一样滚烫!烧开的水是一百度吧?嗯?”

葛菲笑着踢他,骂他有病,苏子扬弯下腰系鞋带,抬起头来说:“我刚在办公室看见这回月考成绩了,你化学93。”

“真的?”

“真的,”苏子扬耸耸肩,“可惜连冰水混合物和开水都分不清。”

“苏子扬!”

葛菲往声源望过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雪球招呼过来,苏子扬拉着葛菲往旁边一躲,雪球落空,孙峻涛懊恼地直跺脚,“草草草草,关狗子你作案前能不能不要通知受害者!”

关家驹委屈,“这不是跟看招一个意思嘛。”

王奕然拿手机出来抓拍,葛菲想起苏子扬那张截了王奕然和孙峻涛的合照,不自觉笑出声。

孙峻涛发现王奕然偷拍后就抢手机要看王奕然拍的照片,王奕然在前面跑,他在后面喊,“我那张脸都变形了,姑奶奶你就删了吧!”

“我看我看!”几个男生凑过去,王奕然朝孙峻涛道:“不删你打我啊!”

苏子扬看葛菲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套来,认出这是他跟她去看午夜电影第二天买的。

各种心绪涌上心头,他想起第一次牵她的手,小心翼翼地亲吻她,居然都快一年了。

他低头侧身看葛菲,葛菲摸了摸脸,“刚才吃小食堂的孜然饼了,没擦干净吗?”

苏子扬突然低头亲她一下,又马上离开,葛菲的脸一瞬间红了。

苏子扬隔着厚厚的棉衣抱了一下她,闷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这一年的元旦班里没有晚会,因为学校在小礼堂举办了全校的元旦晚会。

班主任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苏子扬上次一曲口琴吹得惊天地泣鬼神,把附中电缆都吹断了,非要让他代表六班上台表演,苏子扬坚决不从,他别扭的小心思觉得那天晚上于他而言是美好的,不希望沾染美好回忆的事情在全校师生面前共享。

姜老师无奈,班里又必须出节目,到了高中,爱出风头的人少了,少年们的心思难以捉摸,问了一圈也没人愿意报名参加,最后只得搞了一个大合唱,曲目是王力宏的《爱因为在心中》。

晚自习上之前的时间因为排练节目的原因而拉长,小剧场里每天都是各个班排练节目的身影,偶尔还有在大厅斗舞的少男少女,关家驹自愿担任起了为大家带饭的任务,每次都大袋小袋拎着过来。这个冬季格外冷,但呆在一起的同班同学们却温暖如春。

元旦这天白天照常上课,课前文艺委员特意起这首歌,姜老师在门口抬了下手,笑着说:“停停停,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老师在上面讲上次考试的卷子,对完形填空的答案,讲完后让大家把答案带进去大声朗读,孙峻涛转过头,拿起王奕然桌上的书,看着封面上几个字皱眉,“和你一起来一场只有我们俩的旅……”

王奕然把他手拍下去,“滚滚滚,转过去。”

孙峻涛啧啧道:“上课看言情。”

“你懂个屁,”王奕然说,“这不是普通的言情小说,这是梦想。”

“好好好我们凡人不懂,”孙峻涛转过去,过一会儿又转过来,“把你新买的那个步步高借我,我要破俄罗斯方块的记录。”

王奕然把手机递给他,低头继续看自己的小说。

六班的节目没有多大压力,但上台前每个人还在台下互相看租来的衣服有没有穿好,穿的小白鞋干不干净,女生的头发有没有扎好,男生的裤腰带有没有不合适,男生穿着整齐划一的衬衫领结,女生则是英伦风的小裙子。

小礼堂的暖气不给力,所有人外面都套着羽绒服,苏子扬说他不冷,愣是给葛菲穿了两件,葛菲穿的多,加上紧张,手心一直冒汗。

苏子扬捏她的手心,问她,“紧张?”

葛菲点了点头,台上是学校宿管阿姨排练的广场舞表演,王奕然看见她们楼层的阿姨出场,激动地大喊大叫,小礼堂的气氛火热,尖叫声能把房顶掀翻。

苏子扬一直握着她的手,到他们班上场前才放开。同学们排队入场,苏子扬恰好站葛菲后面,表演开始后声音整齐洪亮,葛菲唱出声来,听到的却是大家合在一起的声音,大家一起唱歌,台下的观众有提前离场的,有交头接耳的,也有认真聆听的,但她知道,这一刻,他们班的每个人心都在一起。

晚会结束后葛菲才发现李凡也来了,跟张羽蒙一起在小礼堂外面等她,见她出来,张羽蒙笑着喊她,葛菲走近了,张羽蒙递给她一个冰棍。

苏子扬在旁边说:“她今天不能吃。”

张羽蒙了然地笑了,“那我吃了。”

葛菲抬头看苏子扬,可怜巴巴道:“就吃一口。”

“不行。”苏子扬把她的帽子掀起来扣到她头上。

旁边有高一的女生路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葛菲总觉得那几个女生好像在说苏子扬,学校里灯火通明,张羽蒙说:“舟舟本来也要过来的,但是她们班临时给晚自习加了一节课。”舟舟没考上附中,跑去四中跟那两个难兄难妹去了。

“嗯。”葛菲说。

“你今天回家吗?阿姨晚上过来了。”李凡问她,苏子扬把葛菲帽子上粘的小撒花拿下去,葛菲道:“我明天回去,不是放三天假么……”

苏子扬的车光明正大装上了后座,两人从车棚取了车,葛菲坐他后面,把自己的手套递给他,苏子扬笑笑,“上次我要背包你说粉色不适合男生,这回手套又不嫌弃我戴着奇怪了?”

“晚上又没人看见,再说了,不戴手套骑车回去手会冻坏。”葛菲非要苏子扬戴她的手套,苏子扬戴了她又笑,觉得那手套她戴着还挺大,到苏子扬那儿怎么看怎么奇怪。

苏子扬把她的口罩给她戴严实了,隔着口罩亲了亲她的嘴,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把手套脱下来给她戴上,又把她的衣服拉链拉到了最上面,转过身道:“坐稳了!”

元旦夜晚,城市街头华灯初上,苏子扬带葛菲在校周围骑车来回转悠,一会儿骑得快一会儿骑得慢,葛菲在后面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背上。

车骑到了一个小广场,广场上的大妈大叔们正在跳舞,旁边的超市在搞促销,门口的队伍排的老长,有大爷在广场上抽猴,小孩在旁边嘻嘻笑。

苏子扬突然刹车。

葛菲从苏子扬的背后抬起头来。

只见赵雅莉面无表情地站在前面,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盒十三香和一大包面包。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有姑娘问过这篇文多长,大概是二十多万字,不会很长,会写到两个人大学毕业。

肯定是he,这么好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让他们在一起呀。也不会大虐,阻挡他们的也都是很琐碎很正常的问题,都会克服解决的。

说完字数的事情我又有点儿不确定orz也可能不到二十万,也可能二十万多吧,总之不会很长。然后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不一定全部回复大家的评论,但都会看,谢谢每个姑娘的支持,群么~

麻烦大家看我碎碎念了orz以后作话尽量简洁

☆、39

葛菲从自行车后座下来,苏子扬转过头看她一眼,又很快转过头去。

李武杰从后面拎着一桶油过来,“雅莉……”

他看了一眼葛菲,又看了一眼苏子扬,不说话了。

赵雅莉盯着葛菲说:“过来。”

葛菲低头过去,跟苏子扬擦肩而过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他。

苏子扬冲她笑笑,没说话。

赵雅莉把手上拎着的袋子递给葛菲,让她拎,李武杰在旁边抢着拿,赵雅莉说:“她长手长脚着。”

葛菲乖乖把塑料袋接过去,赵雅莉和李武杰已经转身往回家的地方走,她偷偷扭头看了一眼苏子扬,苏子扬冲她挥挥手,她扭过头,快步跟上了赵雅莉。

“这个是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男孩子吧?”赵雅莉坐在客厅,脚下放一把韭菜,边择菜边抬起头来。

葛菲坐在旁边,端端正正,乖乖点头。

“他在追你?”

葛菲摇头,想了想,又点头。

“你跟他谈恋爱”

葛菲头摇的像拨浪鼓。

赵雅莉叹了一口气,“我记得他上次说是李凡的同学,你跟我说实话。”

葛菲转头,只见李凡跟李武杰眼睛盯着电视,一眨也不眨。

“他是我同学,不是……不是哥的同学,他可能怕你骂我,所以那样说的。”

“他家里是做什么的”赵雅莉问。

“妈,你问这些做什么?”葛菲绞着手,小声道。

“你就说他家里是做什么的?”赵雅莉把择好的的韭菜放到一堆,抽了张纸擦手。

“他爸爸妈妈都是a大教授。”

赵雅莉抬起头,“他缠着你?”

葛菲猛的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赵雅莉。

“你要明确你的任务,他爸妈是教授,是高知家庭,生活环境和以后的规划跟我们不一样,你帮你奶奶洗菜的时候他可能跟父母出国玩儿,我们因为各种琐事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可能在哪儿参加兴趣班,陶冶情操。”

赵雅莉顿了顿,看着葛菲语重心长地说:“妈妈说过不反对你谈恋爱,但反对你早恋,现在是学习的时候,谈恋爱分心了怎么办,耽误学习了怎么办,以后后悔了怎么办?小孩子闹着玩儿玩儿,别人可以耽搁得起,你耽搁不起的。”

葛菲张嘴想要说话,赵雅莉已经站起来,拍了拍手,让葛菲进去睡觉。

葛菲平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来,有两条苏子扬发来的短信。

“你妈妈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对你死缠烂打。”

“能用手机的话给我发条短信。”

第二条短信已经是一个小时前发的,她想了想,走到窗口,小心翼翼给苏子扬拨过去电话。

电话刚响苏子扬就接了,他没说话,还是葛菲小声说了声,“喂。”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手机被你妈收了。她没骂你吧?没打你吧?”

“没有。”葛菲突然有些想哭。

“苏子扬。”她叫了他一声,没了下音。

“嗯?”苏子扬似乎走到了窗口,隐约能听到风声。

“怎么了?”他问。

葛菲小声哭出来,“我肚子疼。”

苏子扬把窗户关上,他回来的时候心不在焉,骑车撞路墩上,腿青了一大块,一动就疼。他的手在窗台上划拉,狂风大作后外面很快下起了大雪,楼下的那棵树仿佛不堪重负,要倒下。

“灌一个暖水袋塞被窝里,在肚子上暖一会儿,睡的时候就放脚下,”他停了一会儿,笑了笑,“想把你脚丫子抱怀里。”

葛菲破涕为笑,闷声道:“我晚上还没洗脚呢。”

“我不嫌弃。”他笑着说。

元旦三天假期,葛菲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李凡进过一趟她的屋子,放她桌上一个插电的暖手宝,说是苏子扬给她的。赵雅莉又给她做了几次思想工作,讲述各种早恋迟早要分开、没有未来和耽误学习的例子。

开学那天晚自习,姜老师把葛菲的座位调到了第三排,课下告诉她说是她妈妈打电话告知老师她坐最后一排看不清。

在最后一排坐了一年多,突然因为“看不清”的原因被调走,葛菲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的同桌变成了赵晴,前桌是沈思涵和肖婷,后桌是关家驹和高远。

高远常年稳坐班级第一的位置,成绩很好,不爱跟人说话,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

葛菲坐过来的时候他破天荒跟葛菲打了个招呼,还拿出一道物理竞赛的题跟葛菲商量。

苏子扬跟葛菲离远了,晚自习也不再换座位,葛菲总觉得姜老师和她妈妈达成了某种约定,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传到赵雅莉的耳朵里。

苏子扬只吃饭时间跟葛菲享受着二人时光,因此格外珍惜。

这天期末考最后一门结束,苏子扬收拾好了书包站在葛菲座位旁边等她。

葛菲正跟高远讨论刚刚物理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

高远把题写在了草稿纸上,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苏子扬待了一会儿就坐到了桌子上。

窗外艳阳高照,葛菲跟高远的头挨得很近,两支笔在纸上划来划去,苏子扬没由来地烦躁,站起身去关门窗。

他把门窗都关好了,回过头去看葛菲,她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突然抬起头,笑了一下,然后扭身找苏子扬。

高远跟葛菲说了再见,没看苏子扬一眼,背着书包出门了。

葛菲站在座位上把东西往书包里装,突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抱住了她。

苏子扬手圈在她的腰上,弯腰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说话。

葛菲转过头跟他说话,“我想吃二楼砂锅,就是上次被人吃出来青蛙那家。”

“哦。”苏子扬说。

“哦是什么意思?”葛菲把书装进书包里,弯腰去寻桌斗里的小册子。

“哦就是不爽。”苏子扬闷声闷气道。

葛菲弯着的腰抬起来,扭过头去,苏子扬借机亲了她一下。

葛菲扭身跟他面对面,问道:“怎么了?”

“你跟高远,”苏子扬伸出手比划,“刚才的距离只有这么一点儿。”

葛菲突然笑眯了眼睛,“你吃醋啦?!”

“没有。”苏子扬扭头看窗外。

“我下次不跟他讨论问题了,你物理成绩那么好,我去问你。”葛菲眼睛亮亮的。

“没有,我没有高远成绩好。”苏子扬依旧看着窗外。

“呀,窗户外面有美女吗?”葛菲戳了戳苏子扬的肚子,他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圈着葛菲的手却没松开。

葛菲低头捏苏子扬的衣服,“我寒假可能要去我姥姥家,也在b市,寒假估计要见不着了。”

她抬起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子扬原本只是有些吃味,并没真的生气,葛菲这个样子看他,他的心都软了,又开始自责自己的醋味来的不是时候。

他把葛菲的衣服领子竖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说:“二楼那家砂锅不太干净,小后门那儿有家跟二楼砂锅味道差不多的,咱去那儿吃吧。”

葛菲点了点头。

苏子扬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子,把口罩拿出来让她戴上。

两个人去车棚取车,还没到车棚门口,就看到有只小奶猫在那儿转来转去,看到生人过来也不害怕,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人,末了还发出微不足道的一声“喵”。

这是一只三花猫,葛菲看见它就想起奶奶家养的咪咪,蹲下身去摸猫,猫自来熟地发出满足的叫声,眯着眼睛享受她的抚摸。

苏子扬从车棚里推车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人一猫在还没消融的雪地上笑的像暖阳一般。

他拿出手机来,拍了几张照片,清了清嗓子,说:“走啦。”

葛菲抱着猫爱不释手,嘴里念叨着大冬天的小野猫在外面会不会冷,直到车管大爷出来认领猫才依依不舍地把猫放下,不情愿地离开了。

路还滑,苏子扬推着车,葛菲走在旁边,他拿出手机,从刚才拍的照片里挑出来一张,设置成了壁纸。

b市的冬天很冷,尤其是葛菲姥姥家在的小镇,她几乎一个冬天都待在家里,守着一个电暖吹风。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她跟赵雅莉在姥姥家过年,大红灯笼把整个院子照亮,舅舅一家也在,大人围在一起打牌,以至于苏子扬打来电话的时候赵雅莉都没有过多过问。

她听见苏子扬那边春晚的声音,跟他互道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又是孙峻涛打来的,跟她抱怨没了她保驾护航,成绩直线下降。

王奕然兴奋地跟她说自己瘦了十斤,过年更要抵制诱惑,禁吃大鱼大肉,开学请葛菲检查效果。

窗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屋内打牌声电视声混在一起,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40

来年开春后第一次考试,学校采用理综三科合卷的方式。

从来没有过的模拟考方式和巨大的题量让葛菲一下栽了。

——满分三百分的理综她只考了一百八十分。

尽管在考场上因为许多题目没有头绪就已经急的一手心都是汗,她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成绩居然连二百分都没有。英语的阅读里也有许多看着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意思的单词,英语课代表在后黑板上将一卷的答案抄下来后她对了对,一百五的总分她考了一百二十多。

最终的排名还没出来,葛菲自己在心里偷偷算了总分,连六百都没有,她彻底崩溃了。

下午吃饭时间,赵晴拍了拍葛菲的肩膀,“后黑板擦了,你英语卷子借我一下,我对一下选择题。”

葛菲从书箱里找出英语试卷递给赵晴,正确选项她用红笔写在旁边,完形填空直接把正确的选项填到了文中。

赵晴边对答案边自言自语,“我完形填空居然错了四个,我明明记着这个是跟with搭配使用的。”

葛菲完形填空错了七个,她都不知道自己明明跟平时考得感觉差不多,为什么成绩这么差。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了,是不是如赵雅莉所说她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忘了。当她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这种怀疑就越来越甚,她开始将这次的成绩迁怒于自己寒假没有看书学习,考前自信地没有看原来的错题本,考完语文后跟苏子扬吃中午饭太久没休息,导致下午的理综昏昏沉沉。

苏子扬来叫葛菲吃饭的时候就见她病怏怏趴在桌上,一只手拿着笔在纸上乱画,往常考完试她应该是在整理错题,把卷子按科分类,而此时她的一张卷子在赵晴手里,其他的卷子胡乱扔在卷子最上面,理综二卷上一个鲜红的成绩袒露在那里。

关家驹在后面跟高远念叨,“我靠考完你说你理综选择题没考好,结果就错了一道多选?”

赵晴见苏子扬过来,拿了卷子坐到了旁边的空座位上,苏子扬坐在葛菲旁边,问她,“吃饭去吗?”

葛菲趴在桌上扭过头来,脸上有衣服袖子压出来的红印,苏子扬伸手去揉他的脸,她往后闪了一下,说道:“我不饿,你一个人去吧。”

苏子扬收回落空的手,低头笑了一下,“我理综大概一百五十分。”

“我又不是跟你比。”葛菲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这话有些伤人。

她不需要通过别人的更惨来衬托儿寻找一丝心理安慰,她在网上查过,a大的航天动力学至少要考六百四五,在还没有加入难度最大的题目的现在,她跟自己的目标差了大几十分,这个差距让她觉得恐惧。

话说出了口,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教室里都是在对成绩的声音,学得好的暗暗在心里计算总分跟别人比较,看自己能在班级里排到多少名,吴超过来问葛菲,“你英语一卷答案对了吗?大概多少分?”

“一百二十二。”

“哦,数学呢?”

“一百四十三。”

“卧槽牛逼,你数学为啥一直成绩这么高,有秘诀没有?”

“秘诀就是少说话,多做题。”苏子扬回答。

吴超闭了嘴,悻悻地走了。

苏子扬没因为葛菲那句话生气,问她,“一楼那家土豆饼吃不吃?上次你说好吃来着。我给你带回来?”

葛菲看他一眼,深呼吸了一下,觉得自己错了,她不应该迁怒于苏子扬,她坐直了,从书包外侧把饭卡取出来,说:“我也去。”

春寒料峭,学校里的树都还是光秃秃的。

王奕然在羽毛球场打羽毛球,她瘦了些,脸也变小了,跳着去接球,看见葛菲跟苏子扬过来,跟他俩打招呼,葛菲过去问王奕然要带饭吗,王奕然笑着说:“我不吃晚饭。”

孙峻涛捡了球回来,笑得不怀好意,“减肥啊?!”

葛菲跟苏子扬并排走着,偶尔还会有路过的女生装作不经意地看两人两眼,或者纯粹只是看苏子扬。饭卡跟钥匙挂在一起,走起来响个不停,苏子扬不说话,葛菲也不说,两人走了一会儿,她小声说:“我没考好……”

“嗯。”

“我想考a大,现在的分连提档线都够不上。”

她仰起头,看见苏子扬很认真地看她说话,顿了顿,“我没有说你应该就是那个水平,我是觉得我们两个都应该好好学习,考好一些。”

她在解释她刚刚说的那句不想跟苏子扬比。

“嗯。”

“我怕我妈失望。”葛菲低着头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

苏子扬捡起地上的空饮料瓶,“不会的,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他想说这回其实大家都没考好,但又觉得这不是葛菲喜欢的能受到安慰的方式。

“嗯,你其他几科考得怎么样?英语这回多少分?”

苏子扬把饮料瓶扔到路边的垃圾桶,说:“上一百了。”

葛菲郁闷一天的脸终于有些放晴,笑着说:“太棒啦!我一会儿请你吃饭。”

“好,那我要吃那家老干妈炒鸡蛋盖饭。”

“没问题。”葛菲说。

苏子扬看着她笑,心里有些发酸,寒假他妈妈给他请了一个英语家教,每天单词语法往他的脑子里灌,说是两个人都退一步,让他在附中读完高中,申请美国的本科。

两个人从饭堂出来的时候天蒙蒙黑,车管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操场旁边,扒在栏杆上喵呜喵呜叫个不停,一个寒假过去,小奶猫身子圆鼓鼓的,葛菲蹲下身叫“咪咪”,苏子扬在旁边安静看她,月亮的光像是透过磨砂玻璃照在操场上,保安把大声喊着快上自习了大家都回去。

晚自习班主任把成绩单拿进教室,放到一组的第一排,让大家传着看就出去了。有着急看自己成绩的迫不及待跑到第一排座位上,关家驹在后面喊,“帮我看下我排名!”

成绩单传得很慢,每次成绩出来都是这样,很多人不仅要看自己的总分排名和单科排名,还要偷偷记下自己想要看的——关心的亦或是心里将其列入竞争对手行列的人的排名。

葛菲觉得自己的心态很不正常,她希望成绩单永远不要传到自己手上,这样她就可以不用看见让自己不开心的成绩,可她看不到便会一直这样不开心,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耳朵里塞着耳机,强迫自己整理不想看到的理综卷子上的错题,回顾自己考场上着急又绝望的心情,总结为什么做不出来,原因出在哪里,用红笔写下“注意”,恍惚想起自己高一入学第一次月考的情形。

班里乱糟糟的,有人在说高远又是第一,赵晴在旁边说这回理综卷子出得很变态,还好离高考还远,心不在焉地往卷子传过的地方看。

“你总分怎么样?”赵晴突然问她。

“不是很好。”

“上五百了没?”

“五百七十三。”

“哦。”

下课了成绩单也没传过来,一大堆人涌上去看自己的排名,葛菲坐在座位上,转过头,看见苏子扬的手机靠在一摞书上,他靠在后桌,认真盯着手机屏幕看。

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他突然抬起头。

四目相望,他把手机揣到了裤兜里,站起身走了过来。

赵晴不在,周围所有的人都围在成绩单旁边,苏子扬跨坐在板凳上,手也撑在板凳上,冷不丁探过头亲了葛菲一下。

“你发疯啦?!”葛菲小声呵斥他。

“唔,”苏子扬往前坐了一点儿,“这家的红枣豆浆糖挺多。”

葛菲脸刷的红了,她下午喝的红枣豆浆。

苏子扬心情不错,刚刚孙峻涛去看了成绩单,葛菲这回的排名跟之前相比差不多,他瞥了眼葛菲的错题本,从错题本上把她摘下的耳机塞到自己的耳朵里,听到她在听许巍的《难忘的一天》。

上课铃响了,牛鬼蛇神们迅速归位,苏子扬站起来,弯腰摸了下葛菲的头,把她头发揉得乱糟糟的才满足地走了。葛菲用手顺了顺头发,重新用皮筋把头发扎起来,瞪了他一眼。

苏子扬冲她笑笑,没说话。

成绩单传过来的时候葛菲从后面开始找她的名字,赵晴刚刚看过成绩,但她没说话,埋头在抄英语老师给的作文范文。

葛菲找到自己的名字时有些震惊——高远六百七十多分,比第二名高了六十多,她的五百七十三在班里排名第八,年级七十六。

苏子扬比她在班里的排名靠后四名,年级九十多,他英语考了一百三十五,比之前进步了将近一半。葛菲嘴角不自觉翘起来,拿出自己记成绩的小本子把他俩的成绩记下来,又把苏子扬考得相对不好的化学圈出来,才把成绩单传到了后面。

这样的考试模式成了常态,附中的周测取消,月考却开始正式和高考沿用同一时间,高二的下学期俨然已经进入了备战高考的紧张期。

但这依旧不能阻挡男生们对即将来临的欧洲杯的热情。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不会出国,男主不会出国,男主不会出国。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口=

☆、41

高考那两天全校放假,葛菲回b市办了身份证,八号晚上回a市,附中的各项活动安排的很紧,下午高三的刚考完试,晚上高二高一的学生就要继续上自习。

校门口的烧烤摊外摆了一个电视,葛菲一走进教室就听到男生说今晚看球的事情。

苏子扬还没来学校,下午葛菲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她坐王奕然旁边跟王奕然说话,苏子扬的短信回过来,说他晚上不来上自习了。

“今晚好像有欧洲杯比赛吧,”王奕然说,“不过因为看球请假还是头一回听说。”

王奕然出去上厕所,葛菲无聊地拿了本王奕然买的杂志看,看了一会儿觉得头疼,把杂志往书箱放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笔记本撞到了地上。

笔记本摊开在地上,她弯腰去捡,猛然扫到了一句话,“眼看着喜欢的人跟舍友在一起了”,她迅速把本子拾起来,往门外望了一眼,王奕然还没回来,又看了一眼日期,是高一她还没跟苏子扬在一起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她松了口气,把本子合上,认出这是王奕然用来“抄歌词”的人生感悟本。尽管是无意识的,葛菲还是觉得看到别人**的事情很不道德,她想起来那时候沈思涵正跟孙峻涛在一起,王奕然喜欢孙峻涛吗……

王奕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葛菲若有所思地坐着发呆,她把刚洗过的手贴在葛菲脸上,冰了冰她。葛菲扭过头,小声说:“我刚不小心看见你写的东西了……”

“啊?什么东西?”王奕然一脸茫然。

“你是不是喜欢过孙峻涛?”葛菲开门见山,盯着她小心翼翼地说:“我看见你‘歌词本’上写的。”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王奕然突然变得神秘兮兮,葛菲凑近了,听到她说,“我一两周换一个喜欢对象,而且梦见谁第二天就会喜欢谁。”

“真的吗?”葛菲觉得这是王奕然打的幌子,她觉得揭开别人的回忆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王奕然这样说是不想让她觉得愧疚。

王奕然认真点头,“是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是这样子……孙峻涛那傻叉,我——”

“我怎么了我,”孙峻涛穿了一件葛菲也不认识的球队球衣进来,书包扔到桌上,“我什么时候傻叉了?”

“你一直都很傻叉。”王奕然说。

苏子扬送走家教,外面天已经黑透。

下午他跟他妈妈又吵了一架,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有人想将孩子送出国,小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国外的月亮在他看来,并不比国内圆。他跟他妈妈举例子,说他觉得国内发展一年比一年好,说赵教授儿子出国后想回来又怕自己不适应难道要一辈子待在外面。

杨明新说他说的都对,可是依旧要送他出去。

直到家教来两个人才罢休。

与其当一个反叛者不如当一个顺从者,他坐在沙发上,秉持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心理,抛去心里偶尔冒出来的会让他产生隐秘的担忧,打开电视。

画面是常年不变的cctv5。

这头葛菲正埋头写作业,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抬起头,姜老师对她笑了笑,叫她出去。

葛菲看见杨明新第一眼就认出来她是苏子扬的妈妈,她看了姜老师一眼,姜老师把门带上,出去了。

办公室老师上自习的上自习回家的回家,日光灯下只葛菲跟杨明新两个人。她手足无措地站着,说了声“阿姨好”,便把头低下了。

苏子扬妈妈拉了条椅子让葛菲坐下,葛菲跟她面对面坐着,或许是门窗都关着,她有些窒息的压抑。

“葛菲?”杨明新的语气很温柔。

葛菲点点头,跟她对视着。

杨明新像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词,过了会儿道:“晨晨可能没跟你说过我们打算给他申请国外大学的事情。”

葛菲张了张嘴,刚想说不是不去了吗,杨明新继续道:“不是他想去,是我想让他去。”

她叹了一口气,说:“国内也有好学校,像咱们的a大,还有清北,以及各个985院校都不错,而且就就业前景来看,很多公司更偏向于要国内好学校王牌专业的学生,但是送晨……苏子扬去美国的事情我早都跟他舅舅说好了,也一直在联系学校,就他在附中的成绩来说,还有平时的各种课外活动,如果sat能考一个高成绩,是很有可能申请到常青藤院校的。”

葛菲听不懂杨明新说话,她想说为什么国内学校好就业你还想让他出国,看着杨明新的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跟苏子扬他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也出国了三年,时间跟距离都不是问题,尤其是当感情跟未来规划冲突,学会分清孰轻孰重才是重要的,你们两个现在快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但是也要分清主次,”杨明新笑着说,“阿姨不是反对你们两个,你就等他几年?”她歪了歪头,“长时间在一起难免腻歪,现在通讯这么方便,他爸爸最近还在研究4g通信,只是见不了面,这改变不了你们的感情的,不是吗?”

葛菲从姜老师办公室出来,被风一吹,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她隐约知道这是跟前程挂钩的事情,她听说过常青藤,却很难把它跟苏子扬联想到一起,如果杨明新像赵雅莉那样明确地反对他们,她或许还会坚持她所认为的爱情,可是杨明新说得句句在理,似乎没什么不对。她不想让杨明新对她失望,但也难以想象和苏子扬分开四年。教学楼能看到远处的大厦,影影乎乎是赛事前瞻,葛菲想,苏子扬现在在干什么呢……

苏子扬看了一会儿电视,起身倒水,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他看见葛菲抱着猫的壁纸,嘴角不自觉就带了笑,葛菲给他发过来短信,问他在哪儿。

他看了看时间,晚自习刚下,给葛菲打了电话过去。

挂了电话,苏子扬关门下楼,在门口打了个车,直奔学校。

校门口的烧烤摊坐满了人,推着小车卖煎饼的大叔都靠在车上看电视,苏子扬看见葛菲站在路灯下,探头往车站的方向张望。

他绕到葛菲的后面,还没动作,就见她转了过来,表情严肃地说:“我有话跟你说。”

葛菲说她给宿管请了假回家,两个人坐在烧烤摊边,苏子扬点了两个烤鸡翅,坐在葛菲旁边。

“你高三毕业了要去美国。”

苏子扬听出葛菲说的是个陈述句,他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你是怪我没告诉你吗?”

“没有。”葛菲摇头,服务员端了鸡翅过来,两个人都没动。

“我只是……只是以为高中不去就考不成美国的大学了,我不知道,我觉得……其实去了也挺好的,我都——”

“菲菲,”苏子扬打断她,“你想跟我分开吗?”

葛菲低头扣自己的指甲,诚实地摇头。

苏子扬侧着身子看她,把她放在桌上的手抓过来攥在手里,柔声说:“你不怕我去了美国跟其他女生在一起吗?”

“你不会的。”

电视上在放历年欧洲杯进球集锦,光着膀子的男生们看得津津有味,吹口哨的,聊天的,热热闹闹。

苏子扬突然问葛菲,“谁告诉你我要去美国的?”

葛菲不说话,她怕苏子扬回去跟他妈妈吵架,她不希望因为她让他母子两人关系变差,她甚至希望杨明新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给她一些钱,让她离开她儿子,可是杨明新处处为他们两个人考虑,她很愧疚。

“是姜老师吗?”苏子扬的声调突然拔高,“你一点儿都不担心我们会因为远距离恋爱分手吗?还是你压根也不在乎?”

葛菲猛地摇头。

苏子扬语气放软了,“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你不要管别人好不好,你想让我怎么样?嗯?”

我想跟你一起考a大,继续当同学,不是一个学校也没关系,最好都在a市,a工大也是好学校,周中没课可以一起泡图书馆,周末也可以待在一起,最好像现在一样,你骑着自行车带我在a市转悠,碰见我妈也没关系,葛菲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我想让你出国,听姜老师说你的成绩和课外活动可以申请常青藤,我觉得很厉害……”

苏子扬突然觉得他这段时间来跟他妈的无声抗争都化为了泡影,似乎只有他自己一头热地想留下来,就像是即将转会的球员,老东家都没有一丝一毫留下他的意思。

“我相信你。”葛菲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烧烤摊有人拿出了小号吹着南非世界杯盛行的呜呜祖啦,电视上正在介绍意大利军团,苏子扬泄了气,“我们不说这个了,我送你回家吧。”

鸡翅打包好拎在手上,苏子扬拦了一辆出租车。

两个人一路无话。

下了车,路灯周围一群小虫子乱飞,昏暗又能照亮前进的路,苏子扬跟葛菲站在小区门口,他倾身过去,紧紧地抱了她一下,松开后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回去吧,早点儿睡。”

☆、42

王奕然换了个新手机,是他爸充话费移动送的——酷派,电阻屏,有根触屏笔和天线通用的笔,六块钱包一个套餐,可以看电视用。

欧洲杯期间,王奕然的手机成了香饽饽,上课期间都有人借她手机看重播。

高二升高三的这个暑假要补课,燥热的天气配上聒噪的蝉鸣,似乎每天讨论比赛、女生花痴球员都成了夏天唯一的乐趣。

这是进入高三之前最后的狂欢。

杨明新那天跟葛菲谈话之后,她跟苏子扬都再没提起过有关出国的事情。两个人似乎都默认将那天从记忆里剥除,潜意识抵触那天差点儿吵起来的状况。

苏子扬沉浸在他的欧洲杯里,跟葛菲说的话少之又少,葛菲也被化学整的毫无脾气,在一次又一次做题中挫伤又爬起来。

明明两个人没有吵架,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或许是她潜意识认为跟苏子扬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一年,又或者突然意识到两个人的差距想要奋起直追,以免在之后相见能多些共同话题,葛菲猛然想通了赵雅莉说的有些话。

有时她学的晚,给苏子扬发过去短信,发现对方也没睡,还等着看凌晨的比赛,她很想劝他早些休息,第二天上课不要睡觉,又觉得也许苏子扬有自己的安排。

赵雅莉嫌弃学校熄灯早,葛菲吃饭睡觉也不规律,把她姥姥接到了a市,专给葛菲和李凡做饭。

葛菲自此正式加入走读生的洪流。

电力局家属院离学校坐车十分钟路程,葛菲中午也回去吃饭,宿舍只剩王奕然一个人,她干脆搬到隔壁,跟肖婷她们一起住了。

那天正上晚自习,葛菲手机突然振动,她看到苏子扬给她发过来的短信:感觉好久都没跟你说话了,晚上一起回家吧。

她扭过头看苏子扬,苏子扬趴在桌上,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下了晚自习她收拾了东西出门,看到苏子扬站在走廊上等她,风把他的衣角吹起来,他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葛菲走过去,他从她手上拎过书包,摸了摸书包侧面,问她,“眼镜呢?”

葛菲进去取眼镜,出来的时候苏子扬还是刚刚的动作,只是手上挂了一个书包,他还是少年的样子,面容仔细看了还有些孩子气。

路灯将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学校送走了高三生,高一的也已经放假,空荡荡的校园里只余这一栋教学楼亮着。

前段时间欧洲杯落下帷幕,葛菲知道西班牙大胜意大利夺冠,班里还有很多女生成了托雷斯的球迷,她知道苏子扬喜欢意大利,不知道意大利输球他什么感受。

两人去车棚取车,车管大叔正靠在凉椅上听收音机,小猫慵懒地趴在他肩膀上,看见有人过来头也不抬。

苏子扬推了车过来,风有些大,他把车停在靠在一边,拿了搭在车头的外套,套在葛菲身上,又把衣服拢紧了,抱了抱葛菲,扣子扣到脖子下面,拍了拍她的头。

上衣把葛菲包的严实,下摆包住了她的屁股,她坐在后座上,苏子扬扭过头看她,“冷不冷?”

葛菲摇摇头,把苏子扬的短袖下摆抓住。

他骑车很慢,风还是吹,葛菲干脆抱住了他,这样衣服下摆不会被吹起来,他也就不会冷了。

校门口的布告栏上是附中今年的高考成绩,理科状元笑容在灯光下格外灿烂。

她的手圈在苏子扬腰上,拽着他衣服,红灯亮,苏子扬刹车,双脚撑在地上。

十字路口站了一个女人,她留着大波浪头发,化精致的妆,盯着两个人发呆。

苏子扬转过头看葛菲,“你猜她在想什么?”

葛菲盯着他。

“我猜她在羡慕我们。”

他笑了笑,扭过头,脚在地上蹬了一下借力,自行车如一道光没入黑夜。

高三的生活平淡紧张且乏味,试卷铺满桌子,几乎每个人的眼圈下都是青黑色。

班里有两三个要出国的已经收拾了东西回家学习,还有在外上补习班请家教的不上晚自习,空下的座位上成了隔壁两邻堆放书本试卷的地方。

教室里新安装了空调,赶在八月末的燥热前,给这个夏天降温。

那天赵晴偶然说起陈玉珊去了加州,转头看见葛菲立刻闭了嘴,葛菲把从小后门买的本子塞进桌斗,觉得要不是赵晴提起,自己差点儿忘了这个人。

全省第一次统一的模拟考很快来临,到了十月份,a市却还是闷热无比。

考试前一天,舟舟打电话来,哭得伤心,像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葛菲说:“姐,奶奶去世了。”

葛菲没反应过来,她又问了一遍,舟舟说奶奶昨天摔了一跤,今天人就没了。

葛菲没想到奶奶先爷爷一步去了,她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住,奶奶总是喜欢念叨,念叨爷爷念叨爸爸,有时候连养的狗都念叨。爷爷生病后奶奶念叨自己,念叨自己身体最好没让丈夫儿子分了福气。

舟舟说完又后怕,说是家里人怕影响葛菲考试,瞒着她。

葛菲挂了电话,从卧室出去,客厅没人,姥姥已经睡下了。她倒了杯凉开水,端到阳台,看见李凡站在阳台抽烟。

李凡看她过来把烟掐了,问她:“明天考试,还不睡?”

“我睡不着,”葛菲说,“我奶奶死了。”

她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往下流,李凡从客厅拿纸巾进来递给她。

葛菲喝了一口水,李凡说:“妹。”

葛菲转头看他。

“老人都是要死的,所以要珍惜活着的时光。”

葛菲破涕为笑,“你说话像个老大人。”

李凡拉条板凳过来,跟葛菲坐在阳台上。

葛菲低头用手指甲在地板上乱抠,李凡突然说:“我觉得苏子扬挺好的。”

葛菲抬头,暗道他话题转的生硬。

他继续道:“你看他有爸妈跟没有有区别吗?我记得陈玉珊以前说过,有次初中开家长会,连他们班最皮的,父母都不管他学习的人的家长都去了,全班就只有苏子扬的座位是空的。”

他扭过头朝葛菲笑笑,“你记得那次咱们四个去看烟花,他跟我说什么吗?”

“他说,葛菲没爸爸,以后咱们两个就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男人。”

葛菲盯着李凡,窗外的星星很亮,她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李凡突然笑了,“我当时觉得他特中二,说那话跟小孩子过家家做保证一样,前段时间还老跟我发短信,问你回家心情怎么样……”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葛菲打断他。

“我是那种会出卖哥们的人吗?”

葛菲咬了一下大拇指关节,“其实他妈挺关心他的,他妈妈找我谈话了,说想送他出国。”

“那你想让他出去吗?”

葛菲摇头,人生能有多少个四年,弹指一挥间她已经步入高三,身体永远硬朗的奶奶也抵不过岁月。

她坐在地上,下巴搭在膝盖上,“但是我怕他以后后悔,怕他因此讨厌我。”

她趴在膝盖上,过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哭起来。

李凡问她,“怎么了?”

葛菲将头埋下去,闷声道:“我想奶奶了。”

第二天考试的时候葛菲顶着双兔子眼睛,题目答得昏昏沉沉。中午的时候难得跟苏子扬一起吃饭,苏子扬什么也没问,话也少,只不断给她夹肉,让她多吃点。

等终于熬过两天的考试,她妈妈的电话也来了,让她回一趟老家,奶奶下葬。

入殓那天下了大雨,奶奶临死之前只希望自己不要被火化,坚持土葬,起灵的时候葛菲跟孝子贤孙站在一起,眼泪像决堤一般泄出来。

赵雅莉在一旁跟她说话,“这都是你成长必须经历的。”

院里是四台的唢呐,彩条布遮盖下的地依旧泥泞,葛菲进小屋去,爷爷给她冲了一包藕粉,让她别太伤心。

模考成绩出来,葛菲在全省排到了三千多名。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考了七百一十三,是全省第一,高远也进了全省前十五。

赵晴的成绩不高,按照往年的排名勉强能上一本线,她在外面报了一个班,晚自习只剩下葛菲一个人。

葛菲化学成绩不好,尤其那道选做的大题,有时候一分都拿不到。

“你看看物构,”苏子扬在赵晴的座位上坐下,塞给葛菲一个果冻,“物构其实比有机好得分。”

“但是有机如果推出来可以得满分,物构很难得满分。”葛菲把果冻塞到嘴里。

苏子扬:“……”

葛菲看了他一眼,说:“我看看。”

苏子扬犹豫了一下,问她,“那天我妈找你了?”

葛菲翻书的手猛的停下,扭过头说:“李凡告诉你的?”

“不是,”苏子扬伸手把她头发撩到耳朵后面,“我猜的。”

他顿了一下,说:“我有自己的主意。”

葛菲脱口而出,“可是你以后会后悔的。”

他笑了一下,“我只能管到现在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今天提前更,晚上八点全运会开幕式。

那个……说件事情,文章本来设定了一个很大的障碍,但是随着剧情发展人物立体化我觉得比较适合细水长流温馨一些,所以决定把那个波折删掉,所以楔子也要删了orz不想让他们俩再经历什么挫折了tat

☆、43

这已经是杨明新不知第几次跟苏子扬坐在一起谈出国的事情。

在她印象中,儿子一直是个有自己想法但也很服从安排的孩子,小时候送他去幼儿园,别的小朋友躲在父母怀里哭,苏子扬乖乖跟她说再见;送他去兴趣班也是按时按点儿去,考级考证书从来不让她操心;即便是最叛逆的那几年,也是知道分寸,从来没被请过家长。

“孙老师的孩子你知道吧,小时候跟你一起去省体踢足球的那个哥哥,他当时在附中的成绩最多上个一般的一本,但是申请了国外的学校,当时牛津和爱丁堡都给他发offer了,前几天世界大学生辩论赛他也参加了。”

“妈,”苏子扬打断她,“你上一次说的还是我舅舅一直在张罗我出国的事情,不想让他白忙活,现在又变成了眼红孙老师孩子。”

“什么是眼红,你这孩子……”杨明新叹了口气,“妈妈这都是为你好啊。”

“那只是你认为的为我好。”

“你不是喜欢足球吗,去了欧美看球都不会有时差,还可以去现场。”

苏子扬没说话,杨明新继续说:“道理跟你讲了千万遍,你这样坚持下去以后会后悔的。”

苏子扬说:“以后以后,为什么总要说以后,以后的我会不会后悔不是现在的我能够考虑的,我只知道我现在听了你的,我现在就会后悔。”

“晨晨!”杨明新把手里拿着的水杯猛地放到茶几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倔了!”

“妈……你不是我,所以你不能理解我,觉得我的想法幼稚,你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教育我,引导我,但是每个人都是有自己想法的,哪怕是一个三岁小孩的想法,你不理解,你也得尊重他,”苏子扬说,“我保证好好学习,我想留在a市,姥姥在,你跟爸爸都在这儿,我的……我的朋友们也都在这儿,这就是现在我想要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杨明新端着杯子,好久不说话,过了好久突然笑了,“是因为那个叫葛菲的小姑娘?”

“不是。”苏子扬矢口否认。

“妈妈跟她谈过一次话,她看起来年龄比你还小,你们现在都小,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你怎么能确定以后你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会一直喜欢她。”

杨明新笑了,“你说什么?”

苏子扬看了她一眼,“我说我会一直喜欢她。”

“你拿什么保证,你刚还说以后的你不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只能保证现在的你喜欢她,你还有几十年的日子,拿什么说一直,开口就说一直喜欢,兴许过上一两年就忘了。”

苏子扬低着头。他想,现在他就是觉得会一直喜欢她,他只是实话实说。

杨明新叹了口气,“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苏子扬下楼推自行车,门口的大爷拎着一大袋子菜开进户门,他停了车去帮大爷开门,大爷连忙说谢谢,接过手里的菜道:“小伙子中大奖了,笑得这么开心!”

“是啊!中大奖了!”他帮大爷把菜拎进电梯,跟大爷挥手说再见。

他骑车出小区门,穿行在傍晚的城市,夜微微黑,市图书馆门口有两个人抱着吉他唱歌,唱许巍的《星空》,一堆人围在旁边听,偶尔有人给箱子里扔一两块钱,苏子扬把车停下,弯下腰扔了张一百块钱进去,弹吉他的年轻人停下拨动琴弦的手,问他:“同学,想听什么歌?”

苏子扬愣住,随即笑着问道:“能弹一首许巍的《难忘的一天》吗?”

年轻人点头。

“阳光正温暖,一直照进我心里……”苏子扬跟着唱,骑车走远。

他骑得气喘吁吁,绕了一圈又绕回来,弹唱的歌又换了一首。他把车停在图书馆门口,进去后在教材辅导区转了一圈,买了一本《赢在高考》和两本《五三》,走到一楼的时候看到有书正在促销,工作人员带着扩音器说:“各类儿童读物统统五折。”

苏子扬从人群中将头探进去,一眼看到一本《格林童话》。

他拿起那本童话,工作人员喊道:“哎!那本不打折!”

“没关系!”他扭过头笑着说。

苏子扬结账出门,将装书的袋子挂在车头,跨上车,骑了几米,又停在报刊亭买了两个冰棍,将冰棍塞进装书的袋子,这才一蹬脚蹬,上路。

他将车停在葛菲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