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豆腐都富头富
作者:我是老齐      更新:2021-05-11 08:39      字数:3254

转眼之间,就到了农历的腊月,一股浓浓的年味扑鼻而来,不仅是赶集的时候人越来越多,就连不是赶集的日子,圩场上的人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寒州的小年大都是在二十四过。“过了二十四,长工不管事。”这是寒州县的农村相传了上千年的风俗习惯。过了小年之后,这里的老百姓一般都不会再去做农事了,一家人都会围绕着如何过好年,来做各种各样的准备。

虽然还没有到县里规定的统一放过年假的时间,大历县公社考虑到过了小年后,公社干部到村里开展工作不是很方便,就做出规定,凡是家里是外县的,或者家里有事情要做的同志,过了小年之后,向主要领导请假经过批准后,就可以离开公社回家办事了,一直到第二年的上班时间再回来。

钟国正和易大伟书记、艾旺骁主任请假之后,在农历二十五早晨七点半的时候,搭上了回老家的客车。

在平时,从寒州县到寒中县的客班车,一般坐车的人都不会满的。钟国正没有想到,一走上客班车才发现,车里早已经坐得满满的了,就连中间的过道也站了不止一个人。

他就这样站在过道上,摇摇晃晃的到了寒阳县汽车站,下了一大批人之后,才有了一个座位可坐。

钟国正刚刚坐下,就听到坐在前面的两个乘客在交谈过年的风俗习惯。

乘客甲:“二十四,扫房子,扫完房子送灶王。昨天过小年,其实事情蛮多的。”

“我们南方是二十四过小年,北方是二十三过小年。送灶王爷的日期是不一样的,历史上有官三民四船家五的说法,就是官府在腊月二十三日,平民百姓在二十四日,水上人家则在二十五日送灶王爷。”乘客乙说道。

“是啊。过去过春节,就是从过小年送灶王爷开始的,过小年这一天的重要性,仅仅是比八月十五中秋节差那么一点点。那时候,在外面当官的、做生意的、读书的,都统统要在送灶王爷前赶回家团圆,吃自家做的祭灶糖果,以求灶神祈福、来年全家平安。”乘客甲进一步说道。

“你还记得宋代诗人范成大的《祭灶词》吗?”乘客乙对乘客甲问道。

“记得!‘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米饵圆。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勺长勺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乘客甲马上把诗背了出来。这令钟国正甚是惊讶。

“人们祭灶王时,都会说:‘灶王灶王,你上天堂,多说好话,不说坏话,五谷杂粮都带来!’这是最喜欢说的。还有一句话就是:‘灶王爷本性张,骑着马,挎着筐,秫秸草料备停当,送你老人家回天上,人间好事要多说,明年下界降吉祥。’这些话都不能说错的。”乘客乙说道。

“送灶王爷是有典故的。”乘客甲说道,“传说,古代有一户姓张的人家,兄弟俩,哥是泥水匠,弟弟是画师。哥哥拿手的活是盘锅台,东街请,西坊邀,都夸奖他垒灶手艺高。年长月久出了名,方圆千里都尊称他为‘张灶王’。”

“张灶王爱管闲事,不管到谁家垒灶,碰到吵闹的媳妇他会劝,碰到凶婆婆他也要说,好像是个老长辈。以后,左邻右舍有了事都会去找他,大家都很尊敬他。”

“张灶王寿终正寝时七十岁,这天恰好是过小年。张灶王是一家之主,他一去世,张家顿时乱了套。过去家里的事情都是听他的,现在他一去世,弟弟一直是写诗画画,从来没有管过家的事情。”

“之后,几个儿媳妇都吵着要分家。画师被逼无可奈何,整天愁眉苦脸。有一天,他想出了一个好点子。在过小年张灶王亡故一周年的祭日,深夜,画师忽然呼叫着,把全家人喊醒,说是大哥显灵了。”

“他把儿子媳妇全家老小带到厨房,只见黑漆漆的灶壁上,飘动着的烛光若隐若现,显出张灶王和他已故的妻子的容貌,家人都惊呆了。”

“画师说:‘我寝时梦见大哥和大嫂已成了仙,玉帝封他为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你们平素好吃懒做,妯娌不和,不敬不孝,闹得家神不安。”

“大哥知道你们在闹分家,很气恼,准备上天禀告玉帝,年三十晚下界来惩罚你们。儿女侄媳们听了这番话,惊恐不已,立即跪地连连磕头,忙取来张灶王平日爱吃的甜食供在灶上,恳求灶王爷饶恕。”

“从此以后,经常吵闹的叔伯兄弟和媳妇们再也不敢撒泼,全家平安相处,老少安宁度日。这事给街坊邻友知道后,一传十,十传百,都赶来张家打探虚实。”

“其实,小年夜灶壁上的灶王,是画师预先绘制的。他是假借大哥显灵来镇吓儿女侄媳,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还真的灵验。所以当乡邻来找画师探听情况时,他只得假戏真做,把画好的灶王像分送给邻舍。”

“这样一来,沿乡流传,家家户户的灶房都贴上了灶王像,就逐渐地形成了小年给灶王爷上供、祈求合家平安的习俗。祭灶风俗流传后,从周朝开始,皇宫也将它列入祭典,在全国立下祭灶的规矩,成为固定的仪式了。”

“是啊。我们的很多风俗习惯,都源于一些典故。其实,就是一种信仰,一种精神作用而已。”乘客乙感叹道。

“有的传说还是有道理的。比如,‘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传说灶王爷长得像个小白脸,怕女的祭灶,有男女之嫌,所以女人是不能不祭灶的。”

钟国正听后,感到非常的震惊。震惊的是乘客乙的感叹。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无一不是一种信任的作用,对于全局的事关众人的重大事情,哪一种不是基于信仰和精神的力量和作用的?

正当钟国正准备打听他们两人的姓名时,客班车停了下来,两个人边下车边说:“二十五,磨豆腐。再不磨豆腐,就磨不赢了。赶快回家磨豆腐去了!”

钟国正望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默默的在心里想,从他们的谈话中,这两个人还真的不会很简单啊。至少也是农村里面顶呱呱的人物啊。,迟早会有一天,跃出农门,一飞冲天的。

回到家里,看着一家人正在忙着磨豆腐。父亲双手轻轻地握着石磨的砻臂,用力地推着磨。砻臂一头连着石磨,一头用棕绳牢牢地套着,然后固定在楼板上的某个位置,使砻臂的高矮略低于推磨人的肩膀,便于推磨人用力推磨。

父亲推着磨,母亲站在磨盘边上,用一个舀豆的瓢,时不时的舀一瓢黄豆和水,加在磨盘的芯里。

钟国正问父母:“爹爹妈妈,家里今年准备磨几桌豆腐啊?”

“磨不了几桌豆腐,和去年一样,磨十桌够吃就算了。”钟国正妈妈答道。

“磨十桌?那要磨几天啊?”钟国正问。

“已经磨得差不多了,今天最后一天了。”钟国正答道。

“那磨豆腐苦不苦啊?”钟国正继续问答。

“世上三样苦,撑船打铁磨豆腐。你说苦不苦?”钟国正父亲答道,“你也来磨磨,怎么样?”

“好。我来磨磨。”钟国正愉快的答道。说完,钟国正就去换下了他父亲。

“推磨不仅是一种体力活,还是一种技巧活。推磨要求有强劲的手力和臂力,有足够的耐力,同时还要求用内力,巧力,不能死死地用外力。”钟国正的父亲站在旁边,对钟国正说道。

钟国正父亲说着,又把他母亲换了下来,一边添加黄豆和水,一边和钟国正谈白聊天:“推磨也是有技巧的,怎么用力,推磨的快慢,都是有讲究的。用力的时候,要用得均衡,松弛有度。”

“你这么一讲,我好像没有刚才那么苦了。”钟国正对他父亲说道。

“推磨要耐得住性子,受得了‘折磨’,忍得住疲劳。这就是人们为什么说‘世上三样苦,撑船打铁磨豆腐’的原因所在。”钟国正父亲继续说道。

“磨豆腐既然这么苦,那还磨这么多做哄么?这不是自找苦吃?”钟国正不解的问。

“这有两个方面的原因。”钟国正的父亲答道,“一方面是,豆腐这个名称的彩头好。”

“豆腐这个名称的彩头好?哄么彩头好?”钟国正问。

“你知道的,在我们这里,‘豆’和‘都’、‘头’,‘腐’和‘福’、‘富’的发音都差不了好多,常常把‘豆腐’读成‘都富’、‘头富’,就有了豆腐、豆腐,都富、头富的说法,这就使豆腐成为人们在新年,有机会收获幸福、福气和富裕的‘富贵与福气食材’。”

“啊?还有这个说法?哦,你不说,我没有去想,你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读音还真的差不多。”钟国正感叹道。

“还有一个非常实在的原因,就是豆腐磨出来,用茶油炸成油炸豆腐,然后把它放在大缸屋里,一层豆腐,一层辣椒粉,一层盐,可以保存一年的时间。这样,一年的大半部分的菜,就有了角落,再苦也值得啊。因为你苦几天之后,就可以解决第二年的吃菜难题了,再苦都是快乐的,开心的。”钟国正的父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