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柔脑海中回荡着长鸿尊所说的话。

她怔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玄知道，这种事情对她而言，一时之间肯定还是难以接受。

毕竟老前辈也算是她的父亲，抚育她成人，恩德自然不可忘却。

在青行尊眼里，可能青柔跟自己的孩子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青柔这么多年不待见他，和他闹矛盾。

差不多也算是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叛逆了一些。

可以理解。

沉默良久。

星河斗转，忽明忽暗的星星闪烁。

青柔开口道是。

“非如此不可？”

杜玄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当然不希望非如此不可。

“再看吧。”

杜玄朝前走去。

他的手心不由自主也是微微攥紧。

这一去，可能就要对老前辈拔剑了。

青柔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师尊让长鸿尊来了结他的性命，让长鸿尊来寻自己，是准备给自己交代遗言了嘛？

青柔念想至此，手中连续起了几道术法，连着信物，青色光团从指间飞遁而出。

按照杜玄所说的传信，做好了这一切才一路小跑跟上那边的杜玄。

夜色之下，长林之中。

杜玄逐渐是踏空提速，青柔被长鸿真气包裹着，同杜玄朝着那边草芦飞去。

接下来要面临着的是什么，杜玄心中有数。

纵然万般不情愿，可是该他来做的，推辞不得，

倒是不知道前辈究竟还有什么需要杜玄来做的，还有多少是在瞒着杜玄？

届时如果一旦开打，这整块青澜山必然是震动连连。

杜玄立刻就要将战场拉到高天之上，而且他面对的毕竟还是青行尊。

老前辈如若失智，疯癫状态之下全力以赴。

还是够杜玄正眼相看的。

虽然估摸在杜玄十成十的功体之下也撑不了多久。

唉。

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逃避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

面对吧。

带着青柔，杜玄急速穿行，不时便是来到了青行尊所在的草芦。

空荡荡的山顶小院，杜玄识念放出，便是到草芦之中的老前辈。

青柔落地而立，四处张望一番。

这个她曾经长大的院子，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回来过了啊······

那边，草芦的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已然苍老不堪的青行尊，身形萎顿了不少，甚至连步履都有些蹒跚了。

杜玄看着老前辈这幅模样，心头凉气一涌。

月下明光。

青柔看着那边的万泽川，她的师尊。

曾经那个如洪如火，如云如霞，风光无限的青行尊，全然不见。

宛如隔世一般。

青柔心中顿起不忍，又起伤痛。

她别过头去，咬着红唇。

“师尊······”

青行尊轻声道是。

“回来了啊······”

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青柔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

碧水不碧，苍山不苍。

青行尊，也不再长青。

残酒易冷，烽烟难阻。

这道劫缘已起，该如何度？

青行尊朝着杜玄轻道是。

“谢过小友。”

这才几时不见。

便仿佛是沧海桑田，天涯咫尺一般。

一切都变得好快。

杜玄回礼道。

“前辈不必。”

青行尊来到蒲团之上，缓慢地坐下。

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似乎是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青行尊轻道是。

“柔儿，你先行前往青鸾洞吧。”

“该留的，该说的。”

“你想要的答案我都存放在哪那里了。”

他抬头仰望着天上的灿烂星河。

美景如画，引人流连。

深深呼吸，似乎还能闻到青澜山独有的仙树桂子香。

青行尊道是。

“我已然到尽头了。”

“师徒一场，将来，要苦了你了。”

这声声语重心长，语意如何，恐怕只有青柔才知晓。

青柔闻声，伫立原地，五味杂陈，思绪如麻。

她纠结一番，是朝着师尊的所在的地方磕了一个头。

旋即行礼道。

“我先下去了。”

青行尊点点头。

待得青柔离去。

杜玄缓不过来也坐在蒲团之上。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青行尊遥望前方，轻道是。

“小友，届时，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全部实力。”

杜玄点点头。

“好。”

青行尊点点头。

“我能撑几刻？”

杜玄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呃······

恐怕，四分之一柱香吧？

应该还不到。

如是杜玄执意袭杀。

火力全开，天可明鉴加上大罗天曦，再加极致火道强术。

三绝齐出，恐怕青行尊就只这一下便是差不多了。

还是给老前辈留点面子。

青行尊缓缓低下头。

“呵呵，小友藏拙多年，我也清楚。”

“你现在的境界，距离那一步，恐怕也快了吧。”

杜玄轻道是。

“不敢语，前辈高看了，还早着呢。”

这快不快他说了不算啊，楚楚那边还没收徒呢。

这里了结了他得先去一趟瑶池，然后在回东海。

也算是给了龙宫一点整顿的时间。

杜玄心有疑惑，低声问道。

“前辈，这块天地，那种层次的存在，真的还有嘛？”

青行尊眼中突然是闪过一道光芒。

“但愿你不会碰到。”

杜玄眉头轻蹙。

前辈这话的意思，很玄乎啊。

这可让人琢磨了。

不过杜玄也没有接着问下去。

这种话题尊者之间都是要避讳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古以来便是不成文且约定俗成的默契。

青行尊接着道是。

“柔儿都同你说了吧？”

杜玄颔首道是。

“差不多。”

青行尊点点头。

“真相，她就快知道了。”

杜玄轻声道。

“前辈有自己的苦衷吧。”

青行尊微笑着点头道。

“知我者也。”

像他们这种存在，谁的身上不是藏着多少天地辛秘，掖着多少不可告人的苦衷呢。

杜玄继续道是。

“前辈，为何非要用此法？”

青行尊轻出一口气。

“我有心魔，这道心魔不斩，必然要乱。”

“就算是有青柔和你在，恐怕这青澜山也难逃被我污染的境地。”

“这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情况。”

“我从青澜山走出来，我对这块地域的感情，自认无人能比。”

“当年若不是它苦苦哀求我，我也绝对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得道成尊。”

“哎。”

杜玄闻言，安抚道。

“前辈的恩德，后世会铭记的。”

青行尊呵呵笑道。

“小友，我这一走，更多的，就要麻烦你了。”

“届时你肩上的胆子更重了，切忌也不要一肩全挑。”

“找几个值得信任的人托付一下吧。”

杜玄摆手道是。

“无妨，前辈不用担心我。”

“杜玄扛得住的。”

二人相视一笑。

剩下的便是无声的沉默。

长夜静静，流水潺潺。

二人彼此心照不宣。

青行脸上带笑，十分平和地接受着这一切。

杜玄眉眼黯淡。

接下来。

便是剑刃相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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