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十颗钻石(捉虫)
作者:多梨      更新:2021-07-22 14:12      字数:5374

年会的节目表在会议开始的前两天终于定了下来,梁雪然因为声音一直没好完全,直接从上面划去自己的名字。

尽管负责此次年会的人力那边一直暗示参加节目就会有精美礼品奖励,梁雪然也坚决不会再去选择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上去“献丑。”

年会一开场,就是魏鹤远上去致辞,他原本就长的端正俊秀,今日换了浓黑色的西装,法式双叠袖衬衫,黑玛瑙袖扣,愈发显得优雅矜贵。

梁雪然旁侧的同事忍不住讨论魏鹤远身上的衣服是何品牌,一连猜了好几个,都又觉着不对,一一否决;唯有梁雪然明白,魏鹤远的衣服全部由专人独家定制。

梁雪然倒是沾了光,结识不少优秀的设计师和制衣师。

高管们挨个儿上台讲致敬词,末尾,魏鹤远介绍了引来的新同事,来自法国的陆纯熙。

听到这个名字,梁雪然眼皮一跳,抬头看向台上金发蓝眼的男人。

魏鹤远的大部分衬衫都是出自他手,梁雪然还向他请教过不少问题;陆纯熙原名alexanderlouise,那时候曾让梁雪然给他取个中文名字,要求体现出他尊贵的身份。

梁雪然恶作剧,随口取了“龙富贵”,魏鹤远得知之后,笑着骂了她一句鬼机灵,重新从诗经中为他择名陆纯熙。

梁雪然不知道魏鹤远如何解释两人之间的关系,在得知陆纯熙即将接替叶愉心位置担任新部门的设计总监之后,愣住半天。

因着今天不用表演节目,梁雪然只是坐着吃吃喝喝,同旁侧的同事聊天,更多的是听她们讲公司里的八卦。

中间有安排好的小游戏,小程序抽人上去组队,要求两个人绑在一起,另外空余的脚上绑好气球,五个小队混战,争取去踩爆对方小队的气球,三分钟后,哪个小队的气球最多哪个就获胜,奖品是一只大大的、黄色的皮卡丘。

胡昙和黄纫不幸被抽中,黄纫叹气:“年年抽奖轮不到我,游戏倒是次次都得上。”

感叹完了还得上,梁雪然刚刚对着胡昙比出加油的手势,下一秒,就猝不及防看到自己和魏鹤远的名字出现在大屏幕上。

梁雪然:“……”

这么巧的么?

旁边的同事顿时来了劲头:“alva,看来你这次是必胜了,谁敢去踩魏总的气球啊。”

众目睽睽之下,名字都出来了,梁雪然也不可能不去;硬着头皮上去,魏鹤远站的笔直,看她的时候,微微颔首。

而另一旁的陆纯熙,微微带着疑惑,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里看到梁雪然。

为了确保游戏公正性,绳子还是工作人员绑的,一边绑一边对梁雪然笑:“alva,你离魏总近点啊,魏总这么平易近人你还怕什么?这样远我们不好绑啊。”

梁雪然不得不再往魏鹤远的方向靠近一步,两人的腿都快抵到一起了,衣服压住靠近,贴在一起。

“没事,”魏鹤远说,平稳安静,“输赢无所谓,游戏而已,图个开心,别这么紧张。”

梁雪然才不是为了游戏而紧张。

游戏很快开始,一场混战,正如那名同事所说,没有人敢去踩魏鹤远的气球。

梁雪然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人装模作样地来“一脚踩偏”;倒是有人想对梁雪然下手,只是碍着魏鹤远,刚刚冲上来就又瞬间怂。

梁雪然倒是战战兢兢地去踩胡昙的气球,胡昙原本想躲,同魏鹤远目光一对上,反应慢了半拍,气球直接被梁雪然一脚踩爆。

倒计时结束,魏鹤远的气球一只没破,梁雪然爆了一个——还是她不小心撞上旁边的人,挤爆的。

直接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等到发礼物的时候,魏鹤远理所当然地“礼让下属”,把比卡丘递给梁雪然。梁雪然抱着这么一个大大软软的黄团子,回到座位上。

同事们倒是没有说什么话,恭喜梁雪然运气好,能和魏鹤远组队,可以说是躺赢了。

开玩笑归开玩笑,倒是没人真的想梁雪然和魏鹤远怎么样;毕竟相处下来,梁雪然勤奋又努力,不像是多么轻浮的人,而魏鹤远端正严谨到让人疑心他不会耽于男女情爱。

更何况,宋烈追求梁雪然追的那么猛烈,魏鹤远难道还会和自己的侄子抢女朋友吗?

只是有人心存疑惑,按理说魏鹤远这样的级别,游戏筛选时应该会去掉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序员疏忽了。

休息没多久,看完两个节目,又到游戏环节。梁雪然心想自己刚刚已经被抽中一次,这下子该不会再上去了叭。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听到主持人激情高昂的声音:“第三组,梁雪然、宋烈!”

胡昙笑着调侃:“alva,看来你今天运气不错啊。”

——哪里是运气不错,这简直差到爆了好吗?

腹诽归腹诽,梁雪然不得不再次上台,这次可真的没法再放水了,由梁雪然抱着一个筐子,宋烈站在一米五之外,不住地往筐子里投彩色的乒乓球,还是三分钟,哪一组投进去的多哪一组获胜。

这一组是宋烈的强项,自打上次从非洲回来之后,他黑了一度的皮肤就再没有变鲜亮过,一笑,更显得牙齿白而齐:“alva,你站着就行,相信我技术,保管让你满意。”

说完了,还促狭地对她眨眨眼睛。

梁雪然哭笑不得,老老实实地抱着筐站着;果然如宋烈所说,百发百中,扔的这么多乒乓球,一个失误都没有,稳进。

这局奖品是一只白色的绒毛熊,宋烈兴冲冲地抱着熊,随手盖在梁雪然位子旁边的黄色皮卡丘上,还挑衅般的,故意用力往下按了按,把皮卡丘鼓鼓囊囊的腮按的凹下去一块。

魏鹤远的位子离这一桌很远,只遥遥地看了一眼;看清楚脸,旁侧有人敬酒,他微笑着接了过去。

今天晚上,梁雪然一滴酒也没碰。

这是顺延下来的规矩,男生都喝酒,女孩子们喝果汁。本来就是开心放松的一件事,没必要闹的不愉快。

只是陆纯熙端着酒杯走过来,微笑着一一同桌上的人喝酒,他倒是入乡随俗,只是开口就是法语,惹得桌上人都犯了难。

面面相觑。

梁雪然只好充当临时翻译,把陆纯熙的话翻译成中文,再把同事们的回答翻译过去。

黄纫十分满意:“alva,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才能。”

在座的人虽然多多少少接触过法语,但不曾如同梁雪然一样,能够到达流利对话的地步。

梁雪然谦虚地笑:“也只是懂一点点而已。”

她的法语基本上都是魏鹤远教给她的,巴黎是时尚的中心,梁雪然自己磕磕绊绊地跟着课本和网课学习,偶然间被魏鹤远撞见。

从那之后,魏鹤远有空闲时间的时候,就会陪她一起练习。

陆纯熙离开之前,对着梁雪然举杯,笑着用法语讲:“希望你和鹤远的办公室恋情能够顺利美满。”

梁雪然微怔,他转身就走;迎着同事好奇的目光,梁雪然面不改色地翻译:“刚刚陆先生说,希望大家和魏总在工作上都能够顺顺利利。”

同事叹息:“陆先生可真有礼貌啊。”

黄纫拿着酒杯,看着梁雪然一笑。

节目和游戏的空档中,陆续安排抽了奖,从五等奖到特等奖,都没有梁雪然的名字,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对着堆在这里的两只大玩偶有些忧愁。在考出驾照之前,她上下班都坐地铁,带这两只大东西有些费劲。

旁边的同事还以为她是因为没中奖而不开心,安慰:“没事的雪然,你看我从进公司到现在了,一次年终奖都没中过,我也没说什么啊。”

话音刚落,主持人开心地宣布,说是宋烈和魏鹤远以个人名义各出了十万块,算作今晚的特等奖,重新抽取。

旁边没中奖的同事摩拳擦掌,心潮澎湃:“这次一定有我了!”

名单公布,是企划部的两个同事。

刚刚颁完奖,魏鹤远又出十万,多一个名额;宋烈不甘示弱,同样加码。主持人都惊了,确认两遍之后,才宣布再追加两个特等奖名额。

梁雪然旁边的同事终于被抽到姓名,激动不已地上去领奖,下来后同梁雪然热切拥抱,欢天喜地:“分你一口欧气吸吸!呜呜呜我总算是中了一回奖啊!”

梁雪然微笑着祝贺她。

心想魏鹤远今晚难道是喝多了?怎么不一次性追加两个特等奖名额?这样一遍一遍的抽难道是为了不停调动员工激情吗?

梁雪然还没想完他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主持人从魏鹤远身边走开,满脸震惊地宣布魏鹤远再度追加特等奖名额,这一次,奖品是他手腕上的那块表。

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主持人握住话筒的手都在发颤。

所有人都沸腾了。

而梁雪然愣在原地。

魏鹤远还有个爱好就是玩表,在公馆中,他有一整个房间的陈列柜来摆放他的爱表;梁雪然努力回想今天魏鹤远手腕上戴的是哪一款,想不出来,只知道这块表的价值绝对不会低于五百万。

这也太……疯狂了。

更疯狂的是宋烈不甘示弱,也摘了块表,豪迈地一起加码。

这一次抽奖,众人屏住呼吸,想要看看到底是何等神圣——

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大屏幕,直到筛选器停下,浮现出两人的名字。

梁雪然,黄纫。

瞬间柠檬了。

这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啊!

那两块表只怕是c&o年会以来最高额度的奖品了。

梁雪然旁边的同事嗷嗷嗷地都快要叫疯了。

黄纫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中了大奖也不激动,笑着整理下衣襟,站起来,调侃:“看来我才是今天的最大锦鲤啊。”

他第一个上去,主持人笑:“怎么着?老黄?不是说女士优先啊?”

黄纫乐呵呵:“alva有选择恐惧症嘛,让我先上来挑,再加上我见钱眼开,只好先无耻一把了。”

他这番话引的众人哄堂大笑。

笑声中,黄纫面不改色地上台,拿走宋烈的那块表,侧脸对梁雪然笑:“alva,快过来,该你了。”

宋烈气的肺要炸裂,表面上还是温和地笑。

而艳羡目光中,梁雪然上台,从工作人员手中托盘上,把魏鹤远刚摘下的手表拿起来。

表盘上还残余着他的体温,梁雪然握着那块表。

像是握着一块滚烫的烙铁。

开始拍照,魏鹤远站在梁雪然旁边,另一侧站着宋烈和黄纫。台上的地毯稍微有点不平整,魏鹤远提醒梁雪然:“小心脚下。”

梁雪然轻声道谢,旁边的宋烈耳朵尖,看了他们两个人好几眼。

结束之后,魏鹤远耐心地同身边工作人员说话,让出空位置来。

梁雪然拿着表回到自己座位,同事们传看一遍,纷纷感叹梁雪然的惊天无敌好运气。

年会临近尾声,梁雪然和其他几个倦怠的同事一起离开。

下了电梯,她没有车,拒绝同事载她回家的邀请,费劲地抱着一只皮卡丘一只绒毛熊,往公交站慢慢地移动。

其实也能拿的动,只是稍稍困难了一点而已。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

魏鹤远自她怀中把那只绒毛熊抢走,淡淡地说:“这熊质量太差,采购不合格,明天让他们换个新的给你。”

梁雪然:“……啊?”

魏鹤远绷着脸:“质量太差的毛绒玩偶会引起皮肤过敏。”

梁雪然停下脚步,讶然扭脸看他。

魏鹤远其实与这样的毛绒玩具并不相称,他捏着这只熊的姿势,像极端着一柄机关枪。

僵硬而不自在。

“黄纫说你入职以来这段时间表现很不错,”魏鹤远斟酌着词语,“经过考核,人事那边会在年假后把你转正;只要你表现良好,半年后便可升为设计师——”

“不用了,魏先生,”梁雪然出声打断他,“我准备过年之后就辞职。”

魏鹤远的笑容因为她的话而一点点冷下去。

他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梁雪然轻松地笑,“并不是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理由,现在我有很多其他的事情需要忙,权衡之下辞掉这份助理的工作,这很正常,不是吗?魏先生,我以前轻狂了点,做了不少错事,之前还对您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是我一时昏头,年幼无知,您千万别在意。”

魏鹤远站在她面前,挡住她去路:“无妨。”

他年纪大,经历过的事多,也该让让她。

毕竟她还这样小。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都应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象牙塔中,但她早就开始支撑起整个家。

小姑娘一时冲动说什么气话做什么坏事,都算不上什么。

梁雪然仰脸看着魏鹤远,一双眼睛明亮而安静,只是不再有以往那些暗暗的喜欢:“坦白来说,我在您身上有过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曾经偷偷地对你动过心,但那也只是以前。离开您之后,我发现自己现在过的很好,不用再受到那么多的约束,也不要那样卑微地再去喜欢一个人。我忍受够了卑微,再也不想去尝那样的滋味。魏先生,现在我已经放下了,谢谢您长久以来的照顾和提醒,我十分感激您,但也只有感激了。”

魏鹤远的脸骤失血色,凉如今晚的风。

梁雪然把怀里的皮卡丘,和那块表一起递给他:“希望我们都能够拥有新的开始。”

不远处,黑色的劳斯莱斯中,钟深安静地注视着外面的两人,自包中取出信,拿起打火机,想要点燃。

在火苗即将舔舐上信纸的瞬间,他又把信移开,丢开打火机,按了按太阳穴。

写满了整整一页的信,末尾一句话,是当初梁老先生在生命弥留之际,嘱托钟深添上的。

——倘若雪然未有心仪之人,可考虑同钟深交往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