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三十三颗钻石
作者:多梨      更新:2021-07-22 14:12      字数:7390

凌宜年抬腿就要进去,被连朵及时一把拉住。

“你做什么?”连朵低声提醒,“鹤远身体那样,你现在告诉他这个消息——”

她顿了顿,什么都没说;凌宜年了然,站在原地,忽而深深地叹口气。

魏鹤远肯定会去找梁雪然。

先前凌宜年还不能够这样确定,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梁雪然对魏鹤远意味着什么。

“暂时瞒着他,”连朵说,“至少还没有坏消息传过来,不是么?等明天,等他稍微好点了再告诉他。”

凌宜年当然知道魏鹤远现在生病,但连朵说的也有道理。

梁雪然远在夔州,即便是现在告诉魏鹤远,他过去了又能怎样?

医生也说了,建议魏鹤远治疗期间卧床休息。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暂时隐瞒魏鹤远,长时间肯定瞒不住,但只是这么一下午加一晚上,应该还可以。

“我已经托夔州附近的朋友过去,”凌宜年说,“希望梁雪然能够安然无恙。”

其实凌宜年知道安然无恙这四个字已经是奢望——

梁雪然坐的那辆车,是在转弯处坠下去的,直接落下去,现在搜救队还在那边,情况不太乐观。

那边山路是事故多发区,据消息,至今未有坠崖还能生还者。

凌宜年对梁雪然能够全须全尾地回来已经不抱有丝毫期待,只要她还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凌宜年甚至不敢想象,假若梁雪然不在这个世界上,魏鹤远会怎样。

他在外面缓了好久,才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同魏鹤远说话。

凌宜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比较镇定,然而魏鹤远仍旧瞧出他的不对劲,一针见血:“你今天看上去不太开心。”

凌宜年飞快扯了个谎言:“和菁菁吵了一架。”

年菁性格飞扬跋扈,又爱吃飞醋,凌宜年和她性格并不怎么相和,生下孩子后更是三天两头吵架。

魏鹤远了解这个情况,他丝毫没有怀疑。

现在,魏鹤远为另一件事而困扰。

他请安青为梁雪然设计了件小礼裙,安青刚刚打电话告诉他已经做好,随时可以过去取——

但问题在于,魏鹤远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把这裙子送给梁雪然。

以前,魏鹤远并不经常送她东西。

他自认为难以摸清小女孩在礼物上的偏好,比起来送这些不一定能合她心意的东西,魏鹤远更喜欢给她钱,让她自由选择。

那个时候,梁雪然对此似乎也很满意;她从未主动朝他要过什么礼物,永远都是开开心心的。

但连朵说,每一个女孩子喜欢礼物,有时候并非礼物本身,而是送礼人的心意。

魏鹤远回顾自己先前,自觉某些地方的确做的不足,譬如有时不顾她身体情况的频繁索求,譬如专注工作而忽略她的情感需求。

他那时候觉着她适合做自己妻子,但魏鹤远从未想过或者要求自己妻子能够成长为多么优秀的人。

彼时魏鹤远自信自己能够照顾她一辈子、让她风风光光地永远做自己翼下乖巧的金丝雀。

他会遮风挡雨,而梁雪然只要永远温柔乖巧就足够。

魏鹤远曾经以为,只要物质上足够满足,完全可以弥补心理上的需求。

现在发现却并非如此。

魏鹤远问凌宜年:“你平时都是怎样送礼物的?”

这个问题问的凌宜年一怔:“什么怎样送?”

“送女孩子礼物的借口,”魏鹤远思索一下,“最近有没有女孩子比较喜欢的节日?”

——清明节。

这三个字在脑海中刚刚冒出来,凌宜年惊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四月十四,黑色情人节。”

“名字听起来不太合适。”

“就是单身者聚集在一起的情人节啦,呃……或者等到五月二十号,大部分人也会把这天当做情人节,适合表白。”

凌宜年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衣服,才没有在魏鹤远面前失态;魏鹤远显然很满意他的这个提议,又说了句什么。

凌宜年什么都没听清。

懊恼,愧疚。

魏鹤远还在愉悦地准备着他与梁雪然的未来,但他不知道,现在梁雪然此时或许已经尸骨无存。

那么高,凌宜年并不相信奇迹。

他们已经不会再有未来。

而魏鹤远对此全然不知,仍旧心怀希望的祈求着重新开始。

“宜年?”魏鹤远问他:“你听到了吗?”

凌宜年终于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啊,我可能也有些感冒。”

“早点治疗,”魏鹤远提醒他,“拖下去会更严重。”

凌宜年答应一声,逃跑一样的走。

都快到了门口,魏鹤远叫住他:“等等。”

凌宜年心跳如擂鼓,慢慢转身。

魏鹤远半躺在床上,肌肤冷白,一张英俊的脸褪去不少冷意。

向来对这种小浪漫嗤之以鼻的他,竟然主动征求凌宜年意见:“你认为送玫瑰花是不是有些太俗气了?”

或许已经想到那人收到玫瑰花时候的表情,魏鹤远唇边含着笑意。

“不俗气,”凌宜年慢慢地说,“女孩子都喜欢花。”

自从得知梁雪然翻车坠崖的消息之后,连朵连魏鹤远的病房也不敢进了。

虽然已经告诉了凌宜年暂且瞒住魏鹤远,但她心里面是个藏不住事的,总怕露出马脚,多说多错,索性躲开不见。

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夔州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连朵已经聘请了相关领域德专家赶过去,配备着最为精良的医疗队,只要梁雪然还有一口气在,也要把她从阎王爷手中夺回来。

而魏容与比凌宜年晚一步拿到消息,现在已经到了夔州,守在那边;凌宜年听闻,钟深亦从明京动身前往,现在仍在飞往夔州的航班上。

一整个晚上,凌宜年和连朵都没能睡着,急急地等着救援队的消息。

——那段路下面是个深沟,密林乱丛的,乱石杂横,环境相当恶劣。那边虽然没什么猛兽,但若是招来乌鸦或者毒蛇,也不是什么好事。

经过整整八个小时的搜索,夔州方终于有了消息——

车上共三人,司机和两女,高空坠落再加车子翻倾,摔的都已经不辨人形,无一生还。

也没什么好辨认的。

轻云留守的人惨白着脸告诉派去的那些人,那辆车上,原本就只坐了司机、梁雪然和梁雪然的助手两人。

衣服和离开前一模一样,梁雪然和助手都穿着轻云新上市的一款运动外套和裤子。

梁雪然的包也在,里面装着她的钱包、身份证和手机。

dna对比结果最快也需要明天才能出来,但所有人都默认已成定局。

凌宜年派去的人说,钟深摘下眼镜,半跪在遗骸前良久,却什么都没说;而魏容与只看了一眼现场,转身便走,晚上被急救车送往医院。

凌宜年知道,魏鹤远那边,是再也瞒不下去了。

他和连朵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隐遁。

谁也不敢对魏鹤远开这个口。

但宋烈敢。

宋烈知道消息时已经是次日凌晨,放下手头工作急切赶来,开口就是找魏鹤远借私人飞机。

魏鹤远已经初步定下正式对梁雪然追求的计划,心情愉悦,瞧宋烈也没那么碍眼了,问:“借去做什么?”

他以为宋烈又要出去厮混胡闹。

“还能做什么?”宋烈惊奇地看着他,“梁雪然出事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魏鹤远脸上笑意全消,他平静地问:“出什么事了?”

宋烈惊愕地看着魏鹤远,刚才还急吼吼的,现在因为魏鹤远的态度而瞬间反应过来。

他终于确认,原来魏鹤远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宋烈察觉到不妙,转身想要走,却被魏鹤远揪住领子。

魏鹤远还在输液,针头直接被带的掉下来,滴滴答答的血和液体淌下来,弄污了床单。

魏鹤远死死地揪着宋烈,宋烈甚至听到他手指因为用力而发出的骨节交错声。

像极了野兽捕杀猎物时发出的声音。

让他头皮发麻。

魏鹤远眼底已经泛了红:“说。”

宋烈哪里还敢隐瞒,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股脑儿全冒出来。

——梁雪然坠崖身亡,虽然dna结果还没出,但衣服身材遗物什么的都能够对的上。

不会有什么差错。

而宋烈想要借魏鹤远私人飞机,是想赶在火化之前,再去看最后一眼。

魏鹤远松开他,声音竟有些颤抖:“你胡说。”

他站起来就往外走,宋烈被他这失控的一推,重重摔倒,碰翻旁边的桌子,东西叮呤咣啷掉了一地。

刚刚拉开病房门,梁母冲进来,狠狠地想要打魏鹤远巴掌。

但因为身高差距,又改为抡拳,重重地砸到魏鹤远胸膛处。

魏鹤远没有躲闪,由着她打。

“都是你!都是你出的坏主意,害死我的雪然!”梁母表情狰狞,重重地打他,踢他,哭,“你为什么要给雪然出这样的主意?你毁的她难道还不够吗?!现在然然不想跟你,你竟然狠心的要她的命吗!”

说到后来,梁母已经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她语无伦次,一边哭自己的雪然,一边愤恨地盯着魏鹤远,想要把他生吞活剥掉。

他是一个凶手。

是魏鹤远建议梁雪然去通过公益来提高名声。

若非这个提议,她不会好端端地跑去那边。

跟在后面的赵七七终于见到梁雪然口中的前男友,她和梁雪然关系匪浅,现在也是哭的双眼红肿。

刚刚被秦弘光骗过的心理阴影还在,她只觉这些男的没有一个好的,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哭嚎:“你知道姐姐为什么执意要去夔州吗?走之前我问过她,她说最近心里很乱,有些事情看不清楚,散散心,说不定能冷静下来……”

赵七七眼睛红肿:“我问姐姐是不是情感上的,她没有否认。”

魏鹤远的心脏疼的扭曲到一块,他不想再听下去。

梁母看魏鹤远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崩溃指责:“你们这些有钱人哪里知道我和雪然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冬天买不起煤,她和我挨家挨户地去敲门讨煤。你看她现在手是不是很好看?你知不知道她那时候手冻的红肿掉皮,裂出一道道口子,都淌血了还瞒着我,怕我知道后难受,她那时候才八岁……买不起菜,早晨我们去早市晚摊上捡人家不要的烂菜,一直吃到她上高中,魏先生肯定不知道顿顿吃白菜根是什么滋味吧?她那时候饿的皮包骨头,还反过来安慰我,说,妈妈,女孩子瘦了好看,现在就流行苗条……我们最难过的时候去要饭,她那么小,去给人下跪;魏先生,你知道连活着都很艰难是什么感受吗?”

何止是要饭,那时候欠债还不清,梁雪然那么小,还在上小学,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谁看了都喜欢;因为梁母发烧没钱买药,她给药店老板嗑到头出血,额头肿了好几天才消下去。

怕她担心,乐呵呵地说自己是不小心在门框上撞的。

上初中后,第一次生理期,家里甚至连卫生巾都买不起,梁雪然拿卫生纸叠起来卷着垫在内裤中;大冷天的弄脏床单,怕工作一天的梁母累着,梁雪然在冷水里洗弄污的床单,冻的手指成了胡萝卜,以后每次生理期都疼的咬嘴唇,蜷缩着身体。

她甚至连买一片止疼片都舍不得。

寒暑假,梁雪然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偷偷地去那些非法的电子厂打零工,觉都睡不饱。

厂子里有些坏心肠的人骚扰她,雪然为了钱忍气吞声;那些人却变本加厉,开始上手,梁雪然拼命反抗打破那些人的头,被送到警察局。

梁母这才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因为梁雪然的年纪,警察最终放了她们走,还警告了那些人;梁雪然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哭,梁母还以为女儿是因为受委屈难受,却没想到雪然哭着告诉她,对不起,因为闹的这样大,厂里肯定不敢再收童工,她没法赚钱了。

那年,雪然还不到十四岁。

她们挣扎着活下去。

同样的年纪,魏鹤远这样的人在做什么?

十四岁时的魏鹤远接受着精英教育,享受着最优渥的生活;他们每一粒水果都是精挑细选、空运过来的,一点瑕疵都没有。

而十四岁的梁雪然,主动地提出帮摊贩收拾东西装车打扫卫生,只祈求摊贩收摊前能给她几个烂掉孔、人们嫌弃不肯买的烂苹果。

他的每件衣服都是私人定制,洁净到没有一点污渍,稍稍有个小痕迹就丢掉不会再穿;她穿着好心人捐赠的衣服,裤子太长,松松垮垮地卷起来,里面的t恤又太短,梁雪然自己裁了穿破的衣服接一块上去,骄傲地告诉妈妈,这是时尚。

漂亮的脚穿着不合脚的鞋子,要么太大,要么太小,合适的鞋码太少太少,她的脚一直长不大,被鞋子紧紧禁锢着。

十六岁时的魏鹤远在国外求学,同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友好交流,假期时间学习驭人之道,学会怎样把利益最大化。

十六岁时的梁雪然为了奖学金在最差的中学里读,假期中小太妹因为争风吃醋把她拉到巷子里打,假期时间做家教从早做到晚,接不到工作时去餐厅洗盘子发传单,炎热的夏天套着玩偶服,捂出一身的痱子。

十八岁时的魏鹤远看尽风光却恪守律己,无数名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芳心暗许。

十八岁时的梁雪然被人陷害,肮脏的男人对她虎视眈眈;被魏鹤远拿去清白,羞耻感让她痛不欲生。

这就是他们的差距。

但梁雪然天天开开心心的,乖乖上课好好学习,从来不会开口向梁母要一件东西。

她在努力地想要自己变得更好,更快的成长,好照顾好整个家。

哪怕那样艰辛,她仍旧对未来充满希望。

而魏鹤远把她的希望变成绝望。

梁母的眼泪如雨点往下落,泣不成声:“我的雪然,过了十几年的这样的苦日子,一声都没有抱怨过。她学习成绩那么好,从来没有因为穷难受过。但去年,她却哭着告诉我,她很自卑,她连喜欢都不敢,觉着自己不配。”

那次年夜饭,梁母终于攒下一笔小钱,第一次做了满满一桌好吃的菜,都是雪然最爱吃的;喝多了酒,梁母无意间问女儿近况,梁雪然却搂着她哭个不停,颠三倒四地说着醉话。

“妈妈,我好像办了错事,我不该喜欢他。”

“我们差距太大了,我配不上。”

“他就像是天上的云,一直高高在上;只要偶尔从我头上经过一下下,我就很开心。”

“他离我太远太远了。”

“我不敢喜欢他。”

爱让梁雪然第一次感受到自卑。

魏鹤远声音颤抖:“阿姨,您——”

他只知道梁雪然以前过的很不好。

但从未想到……这样差。

这样差。

梁雪然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自己以前的事情,魏鹤远记得某次亲密过后,他吻着她的手指,笑着问她怎么皮肤保养的这么好。

嫩的像豆腐一样。

而梁雪然笑嘻嘻,抱住他胳膊,语气轻快:“因为蜕掉过好几层皮呀,越蜕越嫩。”

那时候,魏鹤远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还感觉这小姑娘说话挺有趣。

她一直把自己骨子里的倔强骄傲隐藏的很好。

包括那些敏感脆弱的过往,小心翼翼的封藏起来。

以及对他卑微的爱。

谁都找不到。

梁母哽咽:“我这么好的雪然,你只把她当宠物看待;你们这样的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光鲜亮丽,哪里懂得珍惜人的感情。你们觉着是个玩意一样的东西,把我的雪然毁的干干净净……”

凌宜年和连朵匆匆赶来,他不认识梁母,看到这么个疯婆子哭的稀里哗啦,还以为是精神病缠上了,下意识地想要赶她走:“喂,我说你——”

魏鹤远呵斥他,声音沙哑:“别没礼貌,这是雪然的妈妈。”

凌宜年愣住。

而此时,手机铃声响起,魏鹤远眉头一跳,看到来电显示是钟深,接通。

“魏鹤远,我今天去认领了雪然的……东西,”那边,钟深极其缓慢地开口,终归不愿意把‘遗物’两个字说出来,“她手机存稿箱中有一条未发送过去的短信,收件人是你。你想知道吗?”

魏鹤远握着手机,哑声问:“是什么?”

钟深抚摸着梁雪然留下的那个手机。

她留下的书包中塞着好几只玩偶,正是这些玩偶,完好无损地保护好了手机。

钟深曾在梁雪然卧室中见过这些玩偶,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她笑着说这些玩偶都是她的幸运神。

但幸运神却没能保护好她,却保护好她最终没有发出去的那条短信。

收件人是魏鹤远。

钟深不知道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想要给他发短信,是完整地打下一段话又逐字删除,还是说,只打了开头,又心烦意乱地放弃?

无从知晓。

“魏鹤远,我们——”钟深注视着屏幕,说,“她只打了这五个字。”

我们什么?

我们重新开始?

还是彻底结束?

没有人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巨大的懊恼如骤雨疾打。

——如果他没有提议做公益来做危机公关。

——如果他能够更坚定强硬地阻止雪然去那个地方。

心脏被大力撕扯,魏鹤远恍若感受心口处被人强制性破开一个大洞,里面是空荡荡的虚无和漫无边际的黑暗,他喘口气,忽而轻轻笑了,声音是濒临疯狂的冷静。

魏鹤远一字一顿地说:“钟深,检验报告出来之前,谁也不准咒梁雪然。”

挂断电话。

宋烈捂着腰艰难地从病房中走出来,魏鹤远微微侧身,眼睛发红,那目光令他惊惧万分。

魏鹤远的手还在往外流血,他直接拔掉针头,又没有及时按压伤口,修长苍白的手背上尽是血痕,而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

魏鹤远看上去十分冷静。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此时的手机壁纸仍是梁雪然给他发的那张简讯界面,嘱托生病的他多喝热水。

先前无意忽略、错过的关心,现在魏鹤远想要学会珍惜。

瞧啊,然然,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想说什么都不要紧,我去找你,你亲口告诉我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平等的开始。

魏鹤远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凌宜年还想拦他,却因为瞧见魏鹤远的神色而止住脚步。

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阻。

站在旁侧的梁母跌坐在地,捂着脸,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魏鹤远冷静走过去,把她扶起来,语气低沉,不容置疑:“阿姨,您别急,我现在就去带然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