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连抽了几口, 开始叙述：“我小时候，从来也没笑过。从我记事时，就看见我爸喝醉了酒打我妈。我妈身上全是被碎酒瓶割破的伤痕。我妈忍受不了了，就离婚了。离婚那些年我还跟着我妈过些好日子的。可是，妈妈后来找了个男人。虽然我恨我爸爸，可是我看见我妈和那个男人睡一张床上，我就开始想我爸了。我妈妈要和那男人结婚，可我就是不喜欢那个男人。他们关灯睡觉，我就躲在他们床底，学老鼠叫，把他们吓得半死。那个男人受不了我了，叫我妈在我和他之间选择。我妈只好把我送到外婆那。自己和那男人搬了家，叫我好找。好容易找着了，才看见我妈大着个肚子，我就明白了，我妈和我爸一样，不要我了。”

女孩就如叙述着别人的故事一般，轻描淡写。可是开车的大方却听得怵目惊心。“别怨你妈，你妈也有难处。”。他终于想出一句安慰的废话。从反光镜里，他第一次仔细看那女孩。其实女孩并不难看，相反她的五官很精致，尤其是那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嘴，配上圆圆的脸蛋显得很可爱。

“你不必安慰我的，我早看透一切了。”小小年纪居然说出如此凄凉沧桑的话，大方再也想不出说什么好话来安慰了，只有继续开车。

车子在一家仓库门口停下。大方开了车厢，去扛棉纱，女孩也扛起了一包，“好重！”她惊呼道。

“你别扛，我扛就是了。”照顾女性似乎已经成了大方的习惯。

可是倔强的女孩却咬咬牙，硬是扛起了一包，摇摇晃晃走进仓库，大方迎面碰上，二话没说就夺下了她的棉纱

全部卸完棉纱，大方钻进车厢，陶桃递给他一支烟，又是红中华。

大方摇摇头：“不抽！”

“还客气啊！”女孩如上次那般点燃了烟递给大方。

“不好意思，总抽你的烟，你的烟那么好，我的烟蹩脚都不好意思回敬。”两个人坐着抽烟休息一会。

陶桃抽完烟问：“师傅，红中华好抽，还是你的烟好抽。”

“这不是废话吗。”烟已经燃到过滤嘴了，可大方还是舍不得扔了。

“那你想天天抽红中华吗？”

“不想是白痴。”

“给你赚外快买好烟的机会，你要吗？你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呆在那破厂了？”

“图个劳保。”

“目光短浅，为了那可怜的一点劳保，就把自己困死？”

“你也不是进来了吗？”

“我是来混的，白天把工厂当家睡觉休息，晚上出去挣钱。否则我能有钱抽好烟？”

“谁不想挣钱？可上哪去挣？”

“你想不？我有个哥们开了长途运输公司，很好赚，他叫我去，可我开车还刚学会，不敢走远路。所以想和你搭伙做如何？”

“怎么做？”大方完全是似信非信地随口问。

“就是如果有运输任务去外地，我就接来，我们用厂里的车，走一次，四六分成，我四你六怎样？”

“有这好事？万一被厂里知道我们拿着厂里的车出去赚外快，还不被开除？”

陶桃拍拍胸，颇有气概地说：“东窗事发，一切责任你全推我身上就是。你也不想想厂长是我什么人？我姨夫最怕谁？最怕我姨，我姨又最怕我问她要钱花，环环相扣，你怕什么？”

大方笑笑，掐灭了烟蒂，开始发动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