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用力擦着车。

一阵悦耳的铃声传来。

车厢里的陶桃打着呵欠的声音：“好，我等会给你答复……”

很快，陶桃推开车门，跳了下来，手里握着一个鲜红的翻盖手机。

“我还以为你跟谁说话?原来赶时髦买了个手机啊。”大方绞着手里的抹布。

“师傅，你每天把车擦这么干净干嘛？人家都躲到仓库里打牌睡觉，就你这么卖力？”

“闲着也是闲着。”大方继续擦着。

“我师傅真是勤快呀，你该评新长征突击手！”陶桃说着环顾四周，静悄悄地，就他们师徒两，于是凑近了大方：“师傅，我那开运输公司的哥们打电话来，有货明天傍晚去南通，急着找车，帮帮忙？给这个数！”她伸出五个手指。

“五十元？”大方想起那天小姑娘说起开厂车出去赚外快的事。

“切，五十元打发叫花子啊？五百！”

“五百？”大方不觉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是呀，把货物运到南通，自己装卸，饭钱、住宿费、油钱都包括了，明天是周末，假如我们用厂车的话，神不知鬼不觉。师傅，怎样啊？”见大方还在犹豫，陶桃急了，“你不说话，我算你答应了，我回复我哥们了。”说着打开手机便自顾自说起来：“哥们，车搞到了……”

“你！”见她已经答应了别人，大方阻止也来不及。

陶桃合上手机：“师傅，明天中午，我在这里等你，你可不要放我鸽子。”

“这合适吗？”憨厚的大方，还在担心私自挪用厂车带来的风险。

陶桃却是满脸的不耐烦:“有啥风险？天塌下来我顶着。师傅，我真为你可惜，你人好，开车技术好，就甘心这么一辈子窝在这破厂啊？就这么点钱，怎么养家糊口啊？”

这最后的四个字，“养家糊口”完全触动了大方男人的心，想起那天和妻子饭桌上就贫富悬殊的探讨，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去！”

“够意思，哥们！”陶桃拍拍大方的肩膀，俨然一副男人婆的腔调。

“明天，你带女儿去参加艺术节开幕式，我要去外地送货，怕是赶不回来。”束着围裙炒菜的大方在油烟之中对下班回家的林晓春说。

林晓春突然兴起，想进去帮大方做下手。

“出去，快到客厅去，今天做红烧鸭子，你和女儿最爱吃的，快出去，太腥气了。”大方爱老婆，他觉得自己的老婆是知识分子，怎么能让她下厨房呢？再说妻子生来就不喜欢闻厨房里的味道。现在父母在底楼单过了，他不必再在乎母亲那荒谬的“男做女工，越做越穷”的理论了。关着门做饭，想怎样疼老婆就怎样疼。“我把明天的菜都做好，放冰箱里，你拿出来热热吃就是了。”他要去南通跑运输，他就把两天的伙食都安排好。这样就可以毫无牵挂地出去了。

“你们工厂最近效益好了？居然还要加班啊？”林晓春随口问道。

“恩！”大方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对妻子说这事情，等钱赚到了，再给妻子一个惊喜也不迟。再说，这事情毕竟有些偷偷摸摸，不应该张扬。就如当年因生活所迫，自己瞒着妻子做打桩模子卖外烟是一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