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他就开始回应地抱住我，并用手轻轻拍我的脊背。我能感受到他是想安慰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只能用这样的动作来表示。外边的雨还是下得那么大。

我的情绪通过一场淋漓尽致的哭泣，终于得到了缓解。我抹着眼泪推开了他，抽噎着说：“对不起，我想我爸爸了，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

他急忙说：“没什么没什么，你只要心里好过就是了。”他看着我湿漉漉的衣服说：“我担心你会着凉，假如你不嫌弃，就先换我的衣服吧。”

我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双肩摇头。

他说：“那你用我的浴巾来擦，兴许能把水吸干。”

我点点头，接过他递给我的浴巾，上边有他的气味。我开始用力擦拭。不经意抬头，我看见他正看着我，看到我的眼神，他就有些不自然：“我帮你泡杯热茶去去寒吧。”

我从门口的镜子里，看到由于湿透的衣服紧紧裹着我的身体，使我玲珑凸现的身体曲线一览无遗。于是我背过身去擦拭着。

雨还是下着。我身上的衣服怎么也擦不干，我也就放弃继续努力，而是披着他的浴巾坐了下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那煤炉上的水壶在发出“哧哧”的水气声。

我们就这样隔着那个煤炉这样坐着。我的脑子里还是余威妈妈的话：“多好的一对啊！”

“我们谈朋友吧。”突然，他的话打破了沉默。

我愕然，我怀疑自己耳朵有无听错，直愣愣地看着他。

“晓春。”他不再叫我林老师，而是直呼我的名字：“我们谈朋友吧。”这一次，他大声地说，并且勇敢地看着我。

我就看着他，脑子里乱乱的。

“我，我一直很喜欢你，你考虑考虑吧。”他居然有些结巴着向我表达爱意。

“我没有稳定的工作，身体也生过病，你就不怕你家人反对吗？”我冷冷地说，其实我是在回应刚才车站上余母的那番话，我此刻似乎把他当做是余威？

“工作可以找，要找总能找得到，只要你想工作，当然假如你不想工作我也不会勉强的。”他认真地说：“身体不好是能养好的，我会照顾你的。我谈朋友娶老婆和我家人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喜欢的，我家人也喜欢。”

他的话就勾起了我的委屈，假如这些朴实的话是出自余威的嘴，那该多好。我能断定，余威变心了，否则他不会让我在车站空等。什么实习出海不能通信都是假话。我甚至想象，刚才车站的一幕就是他特意安排的，自己不好意思说，就让他母亲出面。想着想着，我又泪流不止。

“你？”王大方看见我这伤心地模样，慌了手脚：“对不起，你可以不同意的，我只是表达我的意思。

“不，我同意。”突然我的嘴里说出这样一句话。

那一刹那，我看见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夺目的光彩，他甚至忘情地抓住我冰凉的手说：“我阿会是做梦啊？你同意了？你真的同意了？”

这时，我妈带着弟妹回家了，他们看见我从大方屋子里走出来。“你怎么不来吃饺子？”

“我吃不下。”我说。

“阿姨。”王大方跟在后边说：“晓春同意那事了？”

我母亲看看他，又看看我，她欣喜地笑了：“真的？晓春这是真的？”他们私下一定说起这事了，一定是我母亲主动，向大方表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而他则对我母亲说，这一定要我同意才行。

我妈拿出饭盒：“晓春外婆做的饺子很好吃，你们两分着吃吧。”

可我却没有胃口，直接去了卧室拿衣服洗澡。

这个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还说胡话。可把我妈急死了。因为我以前生过心肌炎，很有可能复发。外边的雨一直没停过。她就去敲大方的窗户。

大方很快就起来了，推了自行车，披了雨披。我在大家的搀扶下，坐了上去。好冷啊，我紧紧抱住他只打哆嗦。“你忍一会，我把你送到卫生院去。”他骑上车奋力在黑夜里赶。

我把整个身体紧紧贴住他的脊背，只为了在这凄凉的雨夜，寻找一点温暖。

来到医院，我被安排进病房，乡下卫生院本来就不正规，那个小护士见我们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以为是夫妻，就当着王大方的面，扒下我的裤子，朝我肛门里塞降温药。王大方羞得急忙背过身去。烧得迷迷糊糊的我早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发现外边的雨已经停了。我看见趴在床头的他，睡得正憨。昨天晚上就是他一直守候着我？也许一切是宿命的安排？要把我和这个陌生的上海男人拴在一起？他是谁？他是王大方。我似乎就了解他这些。

我想起了这个世界上，我自认为最了解最喜欢的男人余威。他现在在干吗？我又想起了那些照片。他一定和那个女医生在一起。他毕竟是逃脱不了门当户对的世俗啊。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他抬起头问我。“你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谢谢你。”

“不谢，你是我女朋友吗，应该的。”他说道。

我想起昨天傍晚的那一幕。是的，是我亲口答应了他的求爱。宿命，一切是宿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