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觉醒梦
作者:余溪辞      更新:2021-12-25 13:49      字数:12637

第二天,精神萎靡的钟琉应准时来到了约定地点,白宁光一改往日的咸鱼状态,精神奕奕,一看就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充满兴趣。

钟琉应即使已经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准备,但当他对上白宁光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仍然觉得后背一凉。

可是人已经站在这里了,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嗯,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白宁光笑眯眯的问:“早上没吃饭吧?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钟琉应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强打起精神,释放了属于自己的信息素。

……

十分钟过去,钟琉应像是霜打的小白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二十分钟过去,钟琉应像是大雪纷飞季节里躲在街角的小奶猫,可怜无助。

三十分钟过去,钟琉应像一条被海浪冲上沙滩的鱼,挣扎着呼吸,。

四十分钟过去,钟琉应还在坚持。

五十分钟过去,钟琉应还能站着。

白宁光的神色越来越凝重,释放的信息素也不再是粗放式,添加了各种套技巧,在钟琉应的崩溃边缘试探。

然而不管他怎么试探,钟琉应始终没能崩溃,哪怕他一直是一副随时坚持不住要倒下的样子,却一直站在那里,用自己的方式来对抗他的信息素。

白宁光身为小队副队长,在恒星基地的时候就接过不少信息素训练的任务工作,少说也见过了二十多位有潜力的alpha新兵,其中不合格被遣返的占了大多数,剩下的全都进入了恒星基地的正式编制,如今在基地内混得风生水起。

但那些人,没有一个像今天的钟琉应这样,韧劲超强,让他有种探不到底的感觉。

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的呢?

白宁光当然想到了这个少年身具异能的可能。

能够进行信息素训练的alpha,都有开发异能的潜力,但在真正开发异能出来之前,没人知道自己的异能究竟是什么。

难道说岑钊动用队长权利非要带在身边的这位少年,在异能方面有着特殊的天分?

可是岑钊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白宁光瞬间就联想到了禾潇潇身上。

禾潇潇如今是钟家声名远播的小公主,名气逐渐从麒麟星传开,联邦大大小小说得上名字的家族,都知道钟家多了这么一位姑娘。

打她主意的很多,不够资格打她主意的更多,就在前几天,白宁光都还收到了来自白家的信件,上面仔细的询问了他在青云学院上学期间有没有和这位小公主有什么交集,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只要你说有,我们就想办法让你勾搭上她”的意思。

白家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但是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然后他拉黑了这个账号,让它与前面被拉黑的二十多个白家账号在黑名单里肩并肩。

以前他对禾潇潇不了解,可是从她失踪,到岑钊暴走,再到岑钊失忆,她一跃成为钟家小公主这一系列的事情来看,这姑娘年纪虽小,但脑子一定很好使。

如果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她在运作……

白宁光看一眼站在他面前苦苦支撑的钟琉应,忽然有点头疼。

这小子要是没有开发出异能还好说,要是开发出了异能,他作为开发者,肯定躲不过中间的干系,他向来奉行节能主义,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可以睡着做的事,绝对不睁开眼睛做。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牵扯进麻烦事,他就感觉脑仁疼。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糟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就躺平接受,至少禾潇潇和队长不会想硬塞给他一个大家族的omega,让他为家族利益奉献终身。

就是他现在特别好奇,这小子的异能究竟是什么,居然这么扛艹?

刚想到这里,钟琉应身上的信息素波动忽然出现了异变,刚刚还如风中残烛的信息素猛地增强,而且给白宁光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了,隐约带上了一些威胁感。

威胁?

白宁光眼睛一眯,好奇心空前膨胀。

自从他被测定觉醒了异能以来,他遇到的有异能的alpha算一算大约能破三位数,但是能给他带来威胁感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岑钊的异能在他看来非常强了,信息素强度目前也高过他,然而他并不能感觉到威胁,这算是一种本能吧。

这小子的异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白宁光立刻停止释放信息素,静静地等着看钟琉应接下来的变化。

钟琉应完全没有感觉到对面的副队长已经停了手,他现在的脑子混沌一片,除了坚持,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根本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他觉得,昨天副队判断他撑不过半个小时,他也确实撑不到半个小时,既然他还没完全失去意识,就证明时间还不够半个小时,只有继续撑着。

也正因为如此,钟琉应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后颈腺体位置持续高热,他以为是信息素释放透支导致的,整个人飘飘忽忽如在云端,他以为是被□□太惨导致产生了幻觉。

白宁光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仔仔细细的观察钟琉应,感受着对方身上越来越强烈的异能波动,眼中的期待之色渐渐浓郁。

从出现异常开始,过了大约五分钟,白宁光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明明两个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但是在视觉角度上,他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点扩大,这一整个房间的空间容量都在扩张。

房间是不会无缘无故变大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不可能突然变化,如果从参照物方向考虑的话……

难道是他们两个人被缩小了?!

白宁光悚然一惊,连忙看向四周,试图找到相关的证明。

把人缩小这种异能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是若能做到,那确实是非常具有威胁性的一项异能。

就算你个人能力再强又如何?只要把你变小,一脚就能踩死!

然而很快,白宁光就意识到,这样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厂房的角落里堆放了不少用途不明的杂物,这些杂物的大小没有任何变化,但和他之间的目测距离与他和钟琉应之间的目测距离一样,正在逐渐拉大。

如果缩小是判断错误的话,那么……幻象?

白宁光看了一眼钟琉应,发现他还站在原地晃晃悠悠,抬脚朝那堆杂物走去。

三分钟后,白宁光走了一个来回,重新回到原位,面色十分复杂。

他发现这一切都不是幻觉,而且他来回的速度是匀速,可回来的时间却要比过去的时间长上二十秒,换句话说就是,他回来的路比去时的路要长。

即使再不愿意相信,白宁光也还是得出了一个最终结论——

钟琉应的异能,似乎与空间相关。

空间系的异能啊……

白宁光回想起了几年前,一位物理学大牛来恒星基地给他们上课时说的话。

他说异能的诞生让人类与科学走的更近了,若有一日出现了空间方面的异能,哪怕那个人的能力不够强,也会在瞬间成为整个联邦的宝藏,若有一日出现了时间方面的异能,哪怕他能够调整的时间以秒计,这个人也能成为整个联邦的最强有力武器。

如果他猜得不错,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就是联邦的宝藏了?

白宁光感觉自己摊上了大事,想也不想,抬手就给岑钊发去了紧急消息,让她不管在做什么,赶紧过来。

岑钊到的很快,来之后三两下打开了被白宁光从内锁死的大门,一进门就捂住了鼻子,面露嫌弃:“你们把这里面搞的好闷人!”

白宁光动动手指,打开了厂房内的空气净化装置,弥漫整个厂房的信息素很快就被排出一空,踩在晕厥边缘线上的钟琉应失去了坚持的目标,眼睛一翻,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岑钊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了?”

白宁光不甚在意的回答:“没吃早饭,可能是低血糖。”

岑钊:“……?”

“这不重要,你离这小子近一点,感受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白宁光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周围。

刚刚还在不断扩大的空间,在钟琉应昏迷之后停止了扩大,并且正在逐步变回原样,这个过程比扩大来得快,快到岑钊还没走到钟琉应身边,就皱眉察觉到了异常。

“等等,我怎么感觉这房间在变小?”

白宁光用下巴点了下钟琉应的方向:“你凑近点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岑钊眼神一凝,看向躺在地上浑身被汗水浸透的钟琉应,一脸不可置信。

她当然清楚钟琉应的异能与空间有关,毕竟这是那一位提前告诉她的。

可是她完全没想到,钟琉应居然能在信息素训练的第二天就激活了异能!

“你这两天对他做什么了?”她一边蹲下一边问身后的白宁光,同时伸手按在了钟琉应的后颈位置。

好烫,这个温度,恐怕已经是体温的两倍了,早就已经超出了一般的腺体高温,也不知道腺体会不会就这么被“烧熟”,让一个刚觉醒的空间异能者就此废掉。

白宁光摇头:“没做什么,就是一般的信息素训练过程,只是他坚持的时间长了点,今天坚持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岑钊无语的看了一眼白宁光,“你也不怕把他弄坏了?”

白宁光呲了下牙,没说话。

岑钊收回手,看一眼有些泛红的指尖,对他说:“去弄点冰块来,要是有冰枕更好,他的腺体需要降温。”

“好。”白宁光站在原地没动,但他的随身智能却没闲着,在岑钊话音刚落时就已经动了起来,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生活小机器人下了订单,保证他们要的东西在十分钟内送到。

岑钊闭上眼睛,释放信息素,试图用异能让钟琉应的身体恢复正常。

虽然起效了,但很慢,只能做一个初步的缓解。好在冰袋和冰枕到的很快,不过两分钟,就有小机器人跑进来,把东西送到了岑钊脚边。

让钟琉应躺在冰枕上,后颈处垫着冰袋,岑钊掏出了基地特供的营养剂,往少年嘴里挤了一管。

又过了几分钟,钟琉应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体温和腺体温度也回落到了正常值,岑钊又等了一会儿才挪开冰袋,一捏,发现里面的冰块几乎全部化成了水。

又等了一会儿,岑钊见少年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抬手一拎,把少年夹在胳膊下,转身问白宁光:“他房间在哪?”

……

钟琉应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颗巨大的大树下,大树的枝干是白灰色的,根部颜色略深,越往上颜色越浅,几近于白色,大树的树叶则是全部纯白,树冠巨大,一眼望不到边,如果不是天空和地面都是天蓝色,干净的没有别的杂色,他都分不清什么是树叶,什么是云。

他想绕着树走一圈,看这棵树到底有多大,但是感觉怎么走都走不完,一直走到累了,才忽然想起,他没有给起/点做标记,所以并不知道到哪里算是一圈。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杆小红旗,他弯下腰,把小红旗插在了地上,继续绕着大树走。

可是他同样没有在前方看见小红旗,他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好远好远。

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他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一定是我的小红旗!

他这么想着,拔腿狂奔。

他跑了很久,但小红点在他的眼里始终是那么大,一点变化都没有。

于是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停下了脚步。

可就在他停下脚步的一刹那,小红点突然变大,就好像有一根绳子拽着它,把他和它之间的距离缩短。

眨眼间,小红点就出现在了他面前一步之遥的位置,变成了那杆小红旗。

他愣了一下,上前半步,蹲下身,伸手抓住了那杆小红旗。

拔。

……

钟琉应睁开眼睛,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意识。

他记得他最后的记忆是在副队的信息素巨浪下苦苦支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的?

钟琉应想坐起来,但是刚一动,他就痛得“嗷”一声叫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装甲车碾过,连手指尖都在疼,最疼的地方是脖子,像是断掉了一样稍稍挪一下就钻心的疼。

连喊一声,都疼。

赶紧闭上自己的嘴,钟琉应撑着动了下左手手腕。

还好,终端还在。

他刚唤醒自己的随身智能,他卧室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醒了?感觉如何?”

钟琉应没敢动脖子,只动了动眼珠,看了下来人。

“队长。”

岑钊走到他床边,看见了他浑身僵硬的姿势,面露了然:“疼?”

钟琉应轻轻哼了一声,满满的委屈。

岑钊在自己的终端上戳了几下,然后对他说:“疼是正常的,因为你消耗过度,一次训练超过一小时,你人没进医院都算是好的,不过相信以你的身体素质,明天这个时候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钟琉应眨巴眨巴眼睛,更委屈了。

他以为他这是训练半小时的结果,谁知道竟然有一个小时?

难怪这么难受!

而且队长这个魔鬼,让他明天就起来继续练!

岑钊当没看见他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他:“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钟琉应哼唧两声,说:“就是……疼。”

岑钊也不急,点点头:“等恢复一下之后应该就能感觉到不一样了,到时候你再叫我。”

她的话刚说完,两个抬着担架的搬运小机器人从外面跑了进来,完全不顾他浑身疼的事实,三两下就把人弄到了担架上,整个过程钟琉应嗷嗷乱叫,连眼泪都疼出来了。

小机器人抬着他就往外走。

钟琉应费劲的偏头看向岑钊:“队长,它们要带我去哪?!”

岑钊笑眯眯的站在原地没动,朝他挥手:“带你去放松一下,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老地方见,明天我亲自给你做训练。”

钟琉应还想再说什么,抬着他的小机器人一个转弯,就再也看不见队长的影子了。

小机器人抬着他一路飞奔,路上被不少陌生人看见,指指点点,钟琉应只想找块布把脸盖上,可是两条胳膊根本不听话,抬都抬不起来,只能硬着头皮躺在担架上闭眼装死,然后默默祈祷赶紧到目的地。

大约过了十分钟,钟琉应听到了水声,闻到了一股特别浓的草药味,他刚睁开眼睛准备看看自己到了哪,就感觉身下一空!

“噗通!”

“咕噜噜噜……噗——!咳咳!咳咳咳咳……”

被小机器人像倒垃圾一样的丢进水池里,钟琉应被呛的不轻,也不管身上疼不疼了,不管怎么说命要紧,奋力挣扎,扑腾着趴到了岸边,剧烈的咳嗽起来。

等咳完之后,钟琉应再抬头,刚才送自己过来的小机器人已经不见踪影,而他正飘在一个浮着许多不知名草药的室内大水池中,整个房间里除了水池就只有旁边的一张椅子,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喂?有人吗?”

没人回答他。

钟琉应嘴角抽了一下,刚想从水池中爬出去,就发现,自己身上的疼痛好像缓解了不少?

动动手脚,活动活动脖子。

虽然还是很疼,但已经不至于动都动不了了。

这是怎么回事?

钟琉应的目光落在了漂浮在身边的这些草药上。然后他发现,在这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草药之下,透出了一些莹蓝色的光,拨开草药,这些光是从池底发出的,但池水因为跑了草药显得有些浑浊,并不能看清池底的情况。

想了想,钟琉应憋了口气,沉下池底,眯着眼睛想看看池水下面是什么情况。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池底是一整块透明的蓝色玻璃,数不清的小灯在排列在玻璃下方,朝池水照光,仔细看看,这些小灯下面似乎还有别的设备,只可惜隔着玻璃,又背光,根本看不清。

钟琉应重新浮上水面,点开腕表,想看看自己在哪。

定位显示,他现在在高能射线药理治疗室。

然后他又查了一下这个高能射线药理治疗室是什么东西,然后被查出来的治疗价格吓了一大跳!

高能药理治疗室的治疗价格按照分钟算,每分钟两千联邦币,他从被扔进来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分钟了,这么算,他少说已经花了一万!

钟琉应眼角一抽,迅速游向池边,想赶紧离开这。

这里的治疗效果虽然好,但是他的钱包承受不了,家里人给他的零花钱虽然多,不仅是父母会给,哥哥也会时不时的支援他,但他花钱从来不计数,存款并不多,只要再晚十多分钟发现,他就得负债了。

然而没等他爬上池边,他的终端就收到了一条来自岑钊的信息。

【时不时觉得好点了?给你定了半个小时的治疗时间,泡够了再出来,不然钱不退,我就亏了。】

钟琉应动作一僵,缓缓下沉,让池水淹没到了鼻子下的位置才停下。

……

半个小时后,害怕超时的钟琉应几乎是卡着时间离开房间的,推开门就看见了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换洗衣物,以及旁边的淋浴喷头。

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钟琉应感觉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药味儿,并不难闻,还有点香香的感觉,换好衣服之后,走到外面,发现周围一片陌生,于是约了一辆飞车来接,然后站在原地深呼吸。

半个小时的治疗时间应该是队长算好的,他起来之后,发现身上各处都已经恢复到了最佳,只有后颈腺体还处于过度使用无法启动的状态,不动还好,一动就刺痛。

坐上飞车,钟琉应感觉自己有点困,设置了一下腕表的唤醒功能,头一歪就陷入了沉睡。

然后他又做了和之前昏迷时几乎一样的梦。

还是那棵大树,还是那样的剧情,还有眼熟的小红旗。

但这一次,他没有把小红旗插在地上,而是拿在手里,慢慢地绕着大树转圈,一边转,一边仔细打量着大树。

忽然,他在大树树干上发现了一条不易察觉的小路,虽然很难攀爬,但是能一直爬到看不见的高处,不像是人为的,倒像是天然形成的,和树干本身的颜色一模一样,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钟琉应完全忘了自己手里还有小红旗,顺着这条路就开始向上攀爬,一点一点,越怕越熟练,越怕越快,让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个人,倒像是个猴子,轻轻一蹦就能窜老高,明明看起来高高大大的树,他都没感觉累,就已经到达了第一根枝枒。

说它是枝枒并不准确,因为它非常粗壮,朝上的那一面足够修一条双向十六车道的宽阔马路。

钟琉应看了一眼,没有顺着枝枒向前,而是继续向上攀爬。

他到达了第二根枝枒,很快又到达了第三根,第四根……

不知道多少根枝枒之后,钟琉应终于觉得有点累了,而他看见的枝枒也已经只够修双向六车道了,比起第一根,细了很多很多。

他想了想,想知道顺着这根枝枒往前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然而他刚踏出第一步,他的手腕就是一阵刺痛!

钟琉应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住处楼下,周围十分安静,看不见一个人。

他遗憾的砸吧了下嘴巴,抬脚下车,刚往住处那边走两步,忽然想看看队长和副队现在在做什么,于是脚步一错,转了个方向,朝岑钊的工作室走去。

钟琉应进门的时候,岑钊正在训两个低眉顺眼的设计人员。

“我之前非常肯定的跟你们强调过,这项工作非常重要,你们为什么还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就因为你们做出来的这个漏洞,前面至少三天的工作全部报废需要重来!”

“你们的推荐人是谁,让他过来,带着你们,一起滚蛋!”

岑钊气的快要升天,说完之后根本没管这两个人会有什么反应,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咣!”一声关上了门。

白宁光瘫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指了一下门口,对那两个脸色煞白的人说:“门在那边,不送。”

站在门口的钟琉应立刻让开了位置,面露同情的看着两人。

来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已经把这里的情况摸得比较清楚了。

岑钊是接了京南星政府的任务,来这边负责改造地形地貌的,但是她除了在机械设计上什么都不会的白宁光之外,没有带其他人过来,于是所有负责帮忙的人,都是她找京南星政府借的。

至于这些借来的人是哪来的,他们有些是京南星政府本身雇佣的专职设计师,有一些是京南星各大高校的老师教授和他们带的学生,还有一些则是京南星上的各个设计师工作室,他们相互推荐,都想从岑钊负责的这个项目上分一杯羹。

京南星对这块地方的重视程度人尽皆知,如今有人带头大搞动作,他们作为本地人自然想在当中留下自己的姓名,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岑钊那样高的水平。

比如这两位被训的,就是不知道谁推荐的不知名设计师,本来分给他们的是无关轻重的小工作,但是分配任务的人估计是看花了眼,把一个算是关键的环节分给了他们,然后他们出了错,不但他们负责的那一部分得全部重做,相关联的其他部分也都得重来,让设计压力本来就重的岑钊直接炸了。

钟琉应一直觉得自家队长的脾气很好,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情绪外露的愤怒,看那两位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白宁光的视线跟着两人出门,然后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的钟琉应。

“回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钟琉应走到了沙发旁边,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队长没事吗?”

白宁光轻哼了一声:“没事,她也只是做给他们看而已,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进去看看,她肯定已经恢复正常了,见到你说不定还会笑。”

钟琉应没去想为什么队长见到他会笑,既然副队说没事,那他还是进去看看比较好,毕竟刚刚才泡了队长给买的高级治疗,怎么说也该当面表达一下感谢才行。

敲敲门,岑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进来。”

声音确实已经听不出刚才的愤怒了。

钟琉应推门,发现岑钊正趴在一块巨大的屏幕上,手里拿着一支笔在屏幕上画着什么,表情非常平静,见进来的是他,也确实露出了笑容。

“是你啊,感觉如何?”

“很好,腺体还需要恢复,别的都没问题了。”

岑钊动作一顿,从屏幕上下来,皱眉看着他:“腺体感觉怎么样?能调用信息素吗?”

他的腺体之前高温爆发很难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泡了那么贵的治疗之后还没有恢复,可见当时确实伤的挺狠。

钟琉应皱眉试了一下,发现腺体虽然刺痛,但信息素还是能释放一些,只是很微弱,不能大动。

岑钊感觉到了他的信息素,表情稍缓:“没什么大事,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训练,和副队那种训练不一样,不会给你太大的压力,不用紧张。”

“好。”

“回去休息吧,我这边今天比较忙,没什么时间处理你的事,你自己注意一些,尤其是腺体,它很重要,除非情况紧急,危及生命,不要让它透支第二次。”

“好的队长,我明白了。”

“回去吧。”

“嗯,谢谢队长。”

钟琉应虽然没说自己是因为什么谢的,但他相信队长知道,郑重的朝岑钊行了一个礼之后,才转身离开房间。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岑钊的终端上就收到了一条来自焰叔的信息。

上面依旧是简短的一行字——

【任务进度太慢,我很怀疑你的能力。】

看到这行字,岑钊眯了眯眼睛,整个人透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沉吟片刻,她没有回复这条信息,盯着面前的巨大屏幕思考了几分钟,做出了一个非常反常的决定。

她准备辞退项目工作组当中三分之二的设计人员,把绝大多数的设计工作,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门外,同样收到了这条通知的白宁光皱起眉头,难得从沙发上起身,推开了岑钊办公室的门。

“队长,先不说辞退这么多人会不会造成你的工作量激增,这都是次要的,在你考虑自己要怎么完成这个任务之前,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这些人被辞退之后造成的负/面影响?”

这些人同为京南星设计师,多数相互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辞退之后的连锁反应相当强,而且不少都是京南星政府直接推荐过来的人,既有帮忙的意思,又有监工的作用,并不都是给她打工的人。

听到白宁光的话,岑钊头都没抬,朝他摆了摆手说:“没事,你点开看下辞退名单就知道,不能辞的我一个都没动。”

白宁光叹了口气:“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但是你的工作量突然变大,能忙得过来吗?”

岑钊终于抬头瞟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没有他们,我能更好的做事,你也看见了,有些人过来不是帮忙的,是添乱的。”

白宁光眉头一皱,觉得眼前这位队长忽然有些陌生,刚想出声询问,忽然听见身后门口位置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响动。

有人?

会是谁?

白宁光咽下差点出口的话,眼珠转了一下,猜到了几个人选,立刻明白了岑钊刚才为什么会这么说。

隔墙有耳,她说这话不是讲给他听,而是解释给门外那位,从而传达向京南星政府的。

这样也算是给了政府一个大规模辞退的理由。

恒星基地的军官都是军部的希望之星,没有点脾气怎么行,有人阻碍了工作正常进展,处理一批蛀虫是多么正常的事啊。

于是白宁光叹了口气,顺着岑钊的话说:“说的也是,本来进度就已经够慢了,前段时间我们不在这边的时候,这边的效率创了新低,几十个人都没完成你布置的任务,等你回来了,好不容易把节奏带起来,这些人又出这么大篓子,这几天全做了白工,辞退了也好。”

岑钊见他搭腔,朝他挤了挤眼睛,“嗯”了一声之后没再说话,白宁光接着说:“那我先出去了,不打扰你。”

“唔。”

白宁光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刚才偷听的人已经离开了。

于是他也没急着离开,而是问岑钊:“辞退这么多人,你真的能忙过来?”

岑钊点点头:“嗯,放心吧,我早就受够了他们一些人的行事风格,看我年轻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偷偷在设计当中加一些自以为正确的内容,改起来比直接设计还要麻烦。”

白宁光嘴角动了动,面露无语。

那些人没胆子接政府下发的任务,倒是有胆子在岑钊的设计上乱加东西,是看他们脾气太好了吗?

他明明记得一开始,政府那边就说过,在工作中要全力配合岑钊的,只能说这些人阳奉阴违的功夫实在是强。

“哦对了。”岑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丢开手里的笔,问他,“之前没问你,你在给钟琉应做信息素训练的时候,有没有产生什么特殊的感觉?”

白宁光看着她,也没打算瞒着,直接说:“有,他在最后即将昏迷的时候,觉醒了异能,这个当时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感觉似乎是空间相关的异能,让我久违的感觉到了威胁感。”

岑钊眼睛一亮:“威胁感?那就很厉害了。”

白宁光舔了下嘴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岑钊,但是并没有把自己关于禾潇潇的猜测说出口。

早就试探过很多次了,岑钊确实已经把禾潇潇忘得一干二净,他现在就算提,估计也什么答案都得不到。

但这不代表他什么疑问都没有。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转正?”

岑钊并不避讳提这个话题,思考片刻回答:“等他异能稳定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性质,有什么用吧,如果真的是可造之材,到时再推荐也不迟。”

“也行,这段时间就让我好好看看,这小子的威胁到底在哪。”

……

回到住处的钟琉应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谈论。

他在飞车上睡着了然后被腕表惊醒,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脑子里不停地出现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进门之后连衣服鞋都没换,倒到床上就闭上了眼睛。

原本他只是想躺一下,放松之后就起来换衣服洗漱,然后吃顿饭了再休息,谁知道刚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沉睡,连窗外有一只鸟大声的叫都没能把他吵醒。

钟琉应又回到了被叫醒离开的那根枝枒上,甚至连迈出去那只脚都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动,就好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等他重新进入游戏一样。

钟琉应这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做梦。

他站在原地左看右看,还回头看了一眼能继续向上爬的那条小路。

之前被他遗忘的那杆小红旗正插在他站的这根枝枒根部位置,像一个标记一样,代表着他的选择。

明明是在梦中,他仍然清楚地意识到了,这杆小红旗所代表的含义。

它确实代表了选择,这棵大树上的枝枒千千万,只要它落地,给他的,就只剩下这一条路了,他不能后退,也不能顺着小路继续向上,唯一的前进方向,就是枝枒前方。

他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波动,并不因为这个事实而感到后悔或者说沮丧,平静的像是一个旁观者。

他重新面对枝枒细端前方,抬脚迈步,一路小跑向前。

枝枒越来越细,可以供他跑步的位置越来越窄,两侧的细枝与树叶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成为他前进的阻碍。

他的速度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从一开始的小跑到后来的慢走,再到拨开挡事儿的枝叶艰难前行,脚下的路到后来只剩下一尺宽,踩在上面晃晃悠悠,好像随时会掉下去。

他不知道从这个地方掉下去会不会摔死,他低头看,除了纯白色的树叶和淡灰色的树枝之外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并不感到害怕。

同时,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个梦,所以也知道,就算在梦里摔死了,他也不会没命,最多算是个噩梦。

因此他往前走得毫无心理负担。

又过了一段时间,前面密密麻麻全是细细密密的树枝,脚下的“路”只剩半掌宽,每走一步,都要上下晃悠好半天,再往前,这根枝枒应该就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了。

于是他立刻意识到,这里就是他要到的终点。

但是终点有什么呢?

他伸手到处翻看,很快就在前方,拨开许多树枝的位置,看到了一根发着微光的枝条。

这跟枝条非常细,细到如果不注意看,只会看见几片发光的叶子,根本注意不到它们其实都长在同一根树枝上。

他毫不犹豫,又往前挪了一步,伸手朝那根枝条抓去。

然而还没等他抓住那根枝条,他脚下忽的一空!踩着的枝枒末端直接断裂!

但他的动作比坠落更快,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抓住了那根枝条,并用力将它扯下,放入怀中。

紧接而来的,就是一股极其真实的失重感!

钟琉应猛地睁开眼睛,浑身一弹,噌的一下跳起来,从躺在床上的姿势变成了站在床上。

他眨眨眼睛,一脸茫然,穿着皮鞋站在软软的被子上,右手还攥着拳头,好像手里抓着什么一样。

茫然了一会儿之后,钟琉应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像个傻逼,还好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旁边没人看见他犯傻,顿时松了口气,从床上跳了下来。

跳下床后,他抬起抓成拳头的右手,挑了挑眉。

他还记得梦的最后,他用这只手抓住了那根发光的枝条。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他能把梦境带入现实,手心里有没有东西他自己很清楚,但是那种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物品的感觉却在他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于是他犹豫着没有张开手指,而是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把这个拳头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然后才抬起左手盖在拳头开口上,像是手里抓了个萤火虫怕飞了一样,慢慢张开。

手心里果然什么都没有。

盯着被抓出了指甲印的手心,钟琉应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轻笑,翻了下眼睛,甩甩有些微酸的手腕,准备去浴室洗漱。

一边走,他一遍脱掉了外衫和上半身的所有衣服,然后看了一眼放在不远处的毛巾,伸出手,准备走过去拿。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明明他人和挂毛巾的杆子还有至少一步远的距离,但在他抬手的一瞬间,他清楚地看见,毛巾和他的距离缩短了。

他的手指碰到了毛巾,然后下意识的一抓……

看看手里的毛巾,再看看确实距离自己有一步远的毛巾架,钟琉应愣了好几秒都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呆呆地伸出抓着毛巾的手晃了晃。

够不着。

那他刚才是怎么把毛巾给抓到手里的??

难道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吗?!

钟琉应抓着毛巾站在浴室门口足足愣了有五分钟,直到身上感觉冷了才忽然回过神。

他想不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不妨碍他继续尝试。

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毛巾架上的另一块毛巾上。

郑重的咽了口唾沫,钟琉应抬起手,想要去抓这块毛巾,重复刚才发生的事。

然而这一次,他的手抓了个空,毛巾还好好地挂在原处没有动。

钟琉应:“……”

所以刚才真的是灵异事件??

钟琉应一手抓着毛巾,带着满腹问号,走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似乎受到了巨大惊吓的钟琉应一身泡沫,跌跌撞撞的从浴室里跑了出来,站在门口顶着一脑袋的泡泡,看着浴室里的一片狼藉,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玄幻了。

他刚才只是想把淋浴喷头抓下来冲头发上的泡沫,闭着眼睛按照记忆伸手去抓,结果刚抬手就抓到了原本在他头顶上方足足有两尺的喷头。

受到惊吓的他整个人一跳,抓在手里的喷头一扯!

整个淋浴装置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他直接从中间给拦腰破坏了,没有混合的热水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喷,烫的他一机灵就从浴室逃了出去。

抬手抹一把糊住眼睛的泡沫,钟琉应撇了撇嘴,看一眼地上已经报废掉的喷头,和仍然满屋子喷的冷热水,叹了口气,认命的重新走进浴室。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公共物品,被他损坏了是要赔偿的。

当然,在赔偿和修理之前,他得把身上的泡沫给清理掉才行。

……

因为钟琉应是岑钊带回来的人,临时住房也是岑钊申请的,因此,他的房间出了什么问题都会反馈到岑钊的终端上。

于是在钟琉应好不容易清理掉了身上的泡沫,关掉了乱喷的冷热水,又提交了修理申请和赔偿咨询之后,岑钊的终端上就收到了一份详细的修理价目表。

看到价目表的一瞬间,岑钊还以为这是她的采购清单,正在疑惑淋浴器怎么会混进采购清单,就看见了赔偿执行人的落款是“钟琉应”。

岑钊看着价目表,十分疑惑。

这小子是在浴室里做什么了,为什么淋浴器会有86%的破损程度?

翻跟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