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俗世，学校是一个相对清静的小空间。也是一个在外界重重“人性污染”包围下，想要独立特行，却尤为艰难的狭小社会圈。

类如市X中这种超重点中学里。什么最重要？

答案，当然是分数。

从入学到现在，不过个把月。然而，各个学科大小各类名目的考试与测验。却已平均多达五次之多。累计下来，这些“可怕”的考试数量，已经超过了数十。

入学，那是对新进学生的基本能力测试。此后，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考上加考，考后历数考中心得。周考分数合并记录的平均值，连同月考等值一起计算。最终成为该生本年度是否能够评为“X级三好学生”的资格标准。这就是考试的意义所在。

“必须让这些孩子明白。三年后的高考，那可是千军万马抢过独木桥。稍有不慎，个人前途就彻底改变。要知道，现在的社会，想上大学并不难。可是，清华、北大这些名校出来的毕业生，和普通大学相比。在就业、求职等方面，都要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再说了，现在苦读不过三年。和古人十年寒窗一朝得中进士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是一名班主任在年级组会议上的发言。

对此，赵天只觉得哭笑不得。

他完全可以理解老师们的苦心。也能够明白这都是为了峷峷学子的未来担忧。不过，如此一来，上学的意义，就彻底变成了为试圈上红色的勾勾叉叉而努力。人的思维，也开始潜移默化……

市X中的学生，都是从各个学校网罗而来的精英。也是原校中排名数一数二的人物。

骄傲，是人类身上最为奇特的东西之一。凭借高分获得老师的青睐，在同学当中建立绝对的威信，身边同龄人眼中羡慕的目光……诸如此类，绝对可以让一个普通的孩子，在刹那间拥有颐气指使，目空一切的感觉。

入学后第二天的摸底考试，是赵天所在班级的一个重要分水岭。按照考试的结果，全班三十余名学生。被班主任教师“有序”地间隔安排在教室的各个位置。其中，分数八十五以上的，座位均要靠前。这一界限之外的，则统统被安排到靠后的部分。只能从一个个面带无比优越感的同学后脑勺间，无奈地汲取着黑板上从中“遗漏”而过的知识。

“一个班，就是一只军队。与其所有人都无法通过，不如从中挑选精英认真培养。教十个孩子，总比教三十个孩子简单得多。只要这一小部分能够在高考的时候获得佳绩。那么，学校的名誉、个人的待遇、特级教师的评定标准，就都具备了！”

这是市X中多年前的一名校长，在一次秘密且不公开的会议上，对所有教师的“非正式”谈话。也是该中学一条不成文的暗例。

那么，那些被排除在精英之外的学生。又该怎么办呢？

据说，这位校长，当时也有过相当“经典”的回答。

“构成社会的成份，除了精英，也有渣滓。就好像捕鱼。一网下去，捞上来的都是收获。而那些不愿意入网，依然飘游在外的。就是社会上的下层份子。我们学校虽说是重点中学。却也不可能保证每一个学生都能进入象牙之塔。月例应试的作用，正在于此。”

第一次考试，赵天考虑的问题没有那么多。本着不做出头鸟的想法。他，和被分在同年级另外一个班的小容，仅仅只弄了个九十上下的分数。便心有默契地放下手中的笔。就这样，姐弟俩被分到了所在班级的重点保护区。

很快，赵天已经察觉到：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对于自己，百害无一利。

精英学生，自然要和普通人有所不同。最显著的区别，就是日常学习与课余时间的安排。

上课————做题————温习。这就是X中的精英三步曲。其中的学习强度之高，甚至连已经身具“筑基”之能的赤焰，都觉得有些难以承受。他觉得：自己活像一只可怜的鸭子。被人捏紧喉咙朝大张的嘴巴里，拼命填塞知识。日积月累，“苗条”的鸭躯，硬是被塞成浑圆便便的大腹。

赤焰并非惧怕苦累。上学的目的，正是为了汲取人间社会与法界的不同。可是，这种可怕的学习。只使他觉得恐怖、畏惧。

做人做到连无上魔尊也要避其三分。这些苦口婆心的老师……也当真厉害。

修炼需要时间。进入精英圈子的代价，便是丧失大量时间用作浩瀚的题海。只是，赤焰还有些犹豫。他正在考虑：是否要放弃自己现有的“精英”身份。转而回到教室的后排。重新成为班级社会的“下层人士”。

偶然的突发事件，迫使他作出了最后的决断。

一位哲人说过：“生存，是残酷的。”

赵天的同桌。是一个长相颇为甜美，清丽中不失灵秀的小女孩。

她叫郭琬心，年方十六。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男多女少的缘故吧！大凡漂亮的女孩儿，都很讨人喜欢。尤其会受到诸多男孩的青睐与追捧。郭琬心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很喜欢笑。温柔、可人的微笑，似乎是生在她的脸上一般。无论对谁，她都会忽闪着天真可爱的大眼睛，送给对方一个甜蜜的笑脸。加之成绩优异，平易近人。身边，自然总是聚集着一群群如同蜜蜂般的男生。

看得出，郭琬心的家庭，应该属于社会背景较高的那一类。无论谈吐、举止，总有一种得天独厚的优越感。而且，此女擅长音乐。据说，还拥有国家钢琴考试的高级别证明书。

所谓天之骄子，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她的确拥有骄傲的资本。

入学的摸底考，赵天平均成绩九十一。郭琬心，九十点五。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小乞丐隐隐觉得：那张灿烂无邪的笑脸，似乎变得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做作。

上课抄笔记。是每一个学生都会做的事情。X中的代数教师，在保持授课速度的情况下，手边粉笔的消耗，与黑板的占用率完全成正比。一堂课下来，从黑板上擦抹下来的白色粉尘，总是堆在深凹的板槽中，累起厚厚一层。

手脚慢一点的学生，根本无法跟上讲课的速度。唯一的补救措施，只能在课后向同学借抄当堂笔记。

这种事情，极正常，也极普通。

因此，当郭琬心张口向赵天借用代数笔记抄写的时候。小乞丐连想都没想，便从书包里摸出递了过去。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借给郭琬心的笔记，如同石沉大海。彻底没有回音。

这个有着阳光般灿烂笑脸的女孩。见面也总是对小乞丐甜甜一笑。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区区一本笔记，赵天倒也不放在心上。其中的内容，他早已熟记于心。唯一值得挂虑的，不过是那本刚刚用了几页的本子。在文具店里，它的售卖价格，足以抵得上姐弟俩一顿简单的饭餐。

浪费，这不符合小乞丐的性格。甜美的微笑与现实中的饥饿。他更为看中后者。

“笔记，差不多抄完了吧？如果是的话，请把笔记本还给我！谢谢！”

这番说词很得体。不过，令赵天诧异的是。它居然会引起难以想象的剧烈反应。

“笔记？什么笔记？”郭琬心的脸上，满是莫名其妙的惊讶。

“几天前，你向我借的课堂笔记。忘了吗？”小乞丐心里一沉。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郭琬心紧皱着眉头，显然是在苦苦思索。

“好好想想！那东西，我还有用。请你把它还给我！”

见状，赵天心里已经明白：笔记，肯定是要不回来了。当下，说话的语气，也直接了一些。

“对不起，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郭琬心秀丽的脸蛋上，颇有不悦：“我怎么会借你的笔记？我自己每堂课都有抄写。不信，你自己看看！”

说着，她当场从书包里摸出一本包装精美的记事簿。径直甩到赵天面前。

二人的争吵，早已引起了旁边一干同学的注意。更引起刚刚走进教室代数老师的注意。明白事情起因后，老师的脸上。也显出意义莫名的冷笑。

“上课不抄笔记……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今天的代数测验。你怎么通过。谁抄，谁没抄。测验下来，很快就能知道。”

这话，没有明确指定对谁。不过，小乞丐却能听出：其中针对自己的成份，极大。

郭琬心的用意。再明了不过。

联系起上次的摸底考试。赵天有相当的把握：她肯定是想要用这种方法，使自己的测验成绩落下。从而一跃居上。

好有心计的女孩。只是，手段，未免有些卑鄙。

分数，小乞丐并不看中。他只是不明白，区区几分，对于郭琬心，当真这么重要吗？

第二天，恰逢物理当周测验。

很意外，当做完课间操回到教室。打开文具盒的时候，赵天诧异地发现：盒里两支吸满了墨水的钢笔。居然不翼而飞。

“我的笔不见了。能借我一支吗？”无奈之下，赵天只能向自己的同桌伸手求援。

“抱歉！我自己也没有多的。今天忘了带文具盒。对不起啊！”

看样子，郭琬心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不快。她的脸上，仍旧保持着可爱的微笑。只是，对于同桌的求助。依然保持委婉的拒绝。

不仅是她。就连身边前后的同学。对于赵天的求助，都保持着异样的沉默。

没有笔，怎么考试？

物理老师根本不相信赵天的说词。按照她的经验：把文具或者书包遗忘在家的学生，总会以“不见”之类的借口为推脱。恼怒之下，她直接喝令赵天离开教室。到外面走廊上罚站。

没有考试，自然没有分数。

当月的考核平均分出来，小乞丐的分数排名直线下降。座位，也从前列被撵出。远远走到了教室的背后。

直到现在，郭琬心的险恶用意。赵天这才了然于心。只是，结局实在令他有些愠怒。

为了一个简单的名次而已……有必要如此做作吗？天啊！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

嫉妒，赤焰当然有过。却从未因“这样”嫉妒而暗中手脚，使对手不战自退。这也算是在人间界的一种磨练经验吧！

分数、位置靠前或后、教师的宠爱程度……这些东西，有意义吗？赵天压根就不觉得。

上课而已。坐在哪儿不都是听？老师们的嗓门足够洪亮，只要不是聋子，就听得见。

越是漂亮，笑得越甜的女人。就越阴险。这个道理，无论法界、人界，看来都一视同仁。

不过，赵天也并非没有任何收益。至少，现在的他，比起往常，自由时间更多。也不用像“精英”那样，接受无奈的知识填充。

按照惯例，每逢周末。赵天姐弟俩，都会在村子街道对面的一个小网吧上网。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玩游戏消遣打发时间。而是在网络中，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与平时不同。今天只有小容独自去上网。至于赵天，则乘坐公共汽车。来到市中心。

修炼，是一件需要机遇和运气的事情。

一般来说，修者必须经过百年苦炼，方能堪破“铭气”，进入“筑基”。此时，修者的身体，已经被铭入其中的“气”所改造。变得更为适宜能量的吸收。只要勤加努力，再历一千五百年，从“筑基”初、中、高三境循序渐进。定可在体内将能量蕴为丹华，从而步入更高的“结丹”之境。

所谓千年得道。正在于此。

人活一世，顶多百余岁月。如果不能在“铭气”阶段充分调理身体。根本没有充足的寿命进入“筑基”。只能带着无限的遗憾与不甘，进入地府。重新进入六道轮回。

从这个意义上看，修炼，其实相当于玩命。

修魔、修仙，殊途同归。基础，也是一样。有命修炼，无命成魔（仙）者，即便是在法界，也大有人在。

赵天已经进入“筑基”中期。自然不用为之担心。

只是，他还缺少一件趁手的魔器。

法宝，即为“器”。仙器、魔器，都必须尊循天、地、灵三品。唯一的不同，仙人手里的，便是仙器。魔者所拥有，便为魔器。

身为魔尊，赤焰拥有的魔器。数量多得简直难以计数。当然，那都是过去。

莽苍一战，随身宝贝全部丢失。虽然现在体内还留有一颗灵珠。不过，那东西属于本命之物。只能修内力，却无法聚外能。

玉，在仙、魔两道中人眼中。都是好东西。

镇心、清脑、驱恶净己……在地质层中历经岁月的玉石，的确大妙。

人界对于玉的价值观念，与法界完全相同。一块纯净无杂质的天然翡翠，只要运用得当。足以抵得上一件下品灵器。

赵天所缺的，正是一块用做修炼时镇压心魔的上品玉石。

只是，这种东西的价值，从来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