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黄裳
作者:易昆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052

刚到得韩驸马府门前,就听见府中丝竹悠扬,热闹得很。问过家丁,却是韩嘉彦与他的几个好友正在会文。韩嘉彦见他来了,面显欢喜,大步迎了上来,一把揽住赵佣臂膀,大笑道:“哈哈!六哥儿你来得正好!可想煞我了!嘿,我这里正被人刁难呢,可巧你这大才子来给我解围!”

赵佣见他眼圈微红,知他不愿于众人前失礼,强自抑制住激动。便坏坏的一笑,一把揪住韩嘉彦闲来无事留起的短髭,笑骂道:“年余不见,姐夫看来悠闲得很嘛!你把胡子修整的这般好看,莫非是打算出去寻花问柳?那可得记得回家后先洗干净再爬上床,不然小心我那姐姐到时一脚把你踹下床啊!她可是曾得太后亲自‘栽培’,身手不凡啊!哈哈哈……”

韩嘉彦把手一圈,摆脱他的“非礼”,长叹一声:“你这小子居然还是如此口下无德,毫无风度!来,我给你介绍这几位!”

他逐一为赵佣介绍,在坐共有五人,分别是张耒、晁补之、秦观、李格非与黄裳。把个赵佣听得是双眼放光,暗吞口水。这些人中前三位名列“苏门四学士”,他前世学得就是中文,可谓各个熟知。李格非早就认得,也早已想起他是李清照之父,此时本身也有文名传世。倒是这位黄裳,他却无法确定是否就是金大侠所云,那位后来全家被屠,苦思四十余载,留下《九阴真经》的仁兄了。眼前的这位,倒是韩嘉彦的同榜年兄,自己老爹殿试钦点的状元公。

当下一一见礼,五人大多四十上下,身居官场,自然也不会怠慢这位皇长子。寒暄一番坐下后,李格非此时累官至太学正,更比当年多了几分稳重与学士风范,对赵佣微笑道:“殿下的洒脱不羁,不拘小节,乃众所周知了。倒是与驸马的情谊,令我等羡慕得很啊!”

赵佣一笑:“李大人说羡慕我,我却羡慕诸位呢!哈哈,难得今天遇到这么多文名鼎盛的高士,我可要好好请教一番!”

秦观少年时就是个热心肠的家伙,颇有点自来熟的,老来也没改多少,顺口道:“殿下说哪里话来,您五岁精诗词,七岁定兵制,这些可都是让我们汗颜无比的!要说这请教一词,倒是我们用来比较合适。”几人纷纷点头称是。

赵佣敛了笑容,假做生气:“秦大人你这可算是故意刁难我啊,莫不成君不知有‘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之语?”

秦观不由得一窒,他刚才所说,虽有夸赞之意,但毕竟是实事求是的说法,赵佣这么一说,他若再继续吹捧,不免有故意拍马屁之嫌。这种话,他却还说不出来。

一旁张耒却接口道:“殿下此语大妙!我尚不知有何人曾以此语自喻的。如此辩才,却故意遮掩,可见殿下居心不良,故意捉弄秦兄!哈哈哈,韩驸马,你说可是当罚?”

韩嘉彦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忙饮尽手中的酒道:“当罚!正是当罚!哦,就罚填词一首如何?”

赵佣哪里肯轻易入套,不说韩嘉彦的诗词水准如今已够自己看的了,那还有三个“苏门学士”外加一个状元,以及一个能教出李清照那种宗师级人物的太学正坐着呢!这要是引发了这帮人的兴致,大家填起词来,自己出丑倒不至于,累个半死是绝对免不了的。忙笑道:“不对,不对。我哪里敢捉弄秦大人!明明是张大人和姐夫故意陷害我!”众人哪里肯听,都一意起哄。

赵佣没奈何,心里暗思如何解脱。却猛然想到:“这些人在此清闲得很,想来都是些不得重用的家伙。我何不试探下这几人的心底,究竟有无几分为国为民之心,其人是否可用呢?也算是帮爹爹少少分忧了!”心思转动,便假装拗不过,说道:“好了,好了,我做便是!”沉吟片刻,已有了主意,笑道:“词便没有,倒得了一首诗!嘿嘿!”遂朗声吟出:

“太息贫家似破船,不容一夕得安眠。春忧水潦秋防旱,左右枝梧且过年。”

他缓缓开口,声音悠悠,眼睛却不离众人双目,一个个的观瞧过去:但见那秦观面浮微笑,微微点头,似对此诗有嘉许之意;张耒摇头晃脑,似正品尝滋味,面上却微有失望之色。赵佣不由暗暗对两人心中略有不爽。再看那晁补之眼神涣散,垂首而叹,似有无限感触;黄裳眼中却流露出迷茫之色,似有手足无措之感;韩嘉彦在一边没精打采的样子,把眼睛望向自己,眼中满是无奈;倒是那李格非初时神色一黯,但转瞬间眼中闪动坚定之色,炯炯的望着自己。

赵佣察言观色,心下略略有数。大笑一声:“哈哈!诸位,此诗如何?”

众人纷纷评议,赵佣听来,果如自己所料。秦观与张耒一褒一贬,说得只是诗文技巧。晁补之与黄裳却颇多感触。如晁补之便说:“若贫家闻之,必涕然泪下!”黄裳却长叹一口气,并未说话。韩嘉彦与赵佣相交日久,知道他又玩这种故做姿态,套人话语的把戏,意在借诗探究众人品性,只阴笑不已。那李格非却道:“殿下此诗,非深知民间疾苦,不可为之。殿下心怀百姓,日后定能多行仁政!我大宋幸甚!”听那意思,若不是他乃矜持之辈,早把那“未来的圣明君主”之类马屁奉上了。

把韩嘉彦听得“噗嗤”一乐:“好了,好了。你这小子可真行,一首诗下来,搅得我们都再没心情玩乐了。这下你得意了吧?”

赵佣把脸一板:“什么叫我搅得你们没心情了?那好,我不打搅你们了。嘿嘿,我走了!”说着迈步就往外走。暗中却调动内力,以腹语传音韩嘉彦:“今日人太多,你明日再来寻我吧!”这门功夫自然是段延庆传授,赵佣也是最近半年才刚刚能够运用。

那里黄裳不知二人平素里就常如此玩闹,见状忙道:“殿下怎么把玩笑当真了,韩驸马说笑呢,定无此意!还请殿下留步!”说着站起来拱手虚拦。

赵佣心头一动,就把手往他腕上搭去,口中道:“黄大人莫要拦我,我才不理这满嘴胡言的小子呢!”暗运内劲,去试探黄裳的深浅。

赵佣的手一搭上黄裳的脉门,便已知这黄裳虽然身怀内功,但却不高。而且任由自己拿住了要穴,神色间却毫无异状。宛然便是不会武功之辈,怕是连韩嘉彦都不敌。微感诧异下,不由“咦”的一声问道:“黄大人可曾修炼武功?”

黄裳一楞,皱眉道:“武功?我不曾修炼什么武功啊!”

赵佣闻言也是一楞,随即恍然,问道:“黄大人可是在参研道家丹气?”

黄裳也明白过来,微笑道:“两年前,黄某接手整理道藏的事务。近来的确略有心得,殿下居然连这都看得出来!学问当真渊博!”

赵佣得此消息,可谓意外之喜,哈哈大笑:“当然看得出来!至于为什么能看出来么,黄大人,待你日后练气有成,自然会明白!千万记得啊,待功成之日,一定速来寻我,我有重要事情想大人请教。”却是他此刻得知这黄裳居然真的是参悟道藏而修得内功,大喜之下,便想学得他这门武功。可惜此时尚未成型,只好先与人家打好招呼。掂量着想他一个状元出身,应该不会对这内功有什么挟秘自珍的想法吧?转回头去又对韩嘉彦道:“姐夫!回头记得一定把太极拳教给黄大人。我真走了啊!各位,告辞!”说完拱拱手,头也不回而去。

把个韩嘉彦弄得哭笑不得,暗骂你这给我整得哪出?忙招呼众人。

赵佣访友却也弄得自己心情不大痛快,就没了游荡的心情。返回皇宫后,辗转反侧,不得安眠。也顾不得约了韩嘉彦次日相见,连夜留下两封书信,逍遥江湖去也。

一封给赵官家辞行的,官家接到他的信,当真是跳脚不已。虽知他武功不错,段延庆与狄咏等都跟自己提过,人又机敏,倒不算太担心。但赵佣如此莽撞,一个人不声不响就跑了不知哪里去,却难免生气。只得一面吩咐了人暗中寻找,并下诏给他加封了晋王以及监察御史里行的官衔,一面去宽慰高太后与朱德妃。

另一封信却是留给韩嘉彦,除了致谦之外。另拜托韩嘉彦趁如今闲暇,而且身份超脱,代他考察朝中大大小小各级官员的品行,结交贤良,以备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