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真相
作者:易昆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546

赵佣跟着这谢姓乞丐,往南而来,原来丐帮中人约好了在南面的一个名为“邓湖”的湖边汇合,再来赴会。因为帮中变故突起,所以派了这大义分舵的谢副舵主前来改约。

赵佣听得丐帮中起了变故,估计着多半是全冠清终于还是动手了,笑了笑道:“不知贵帮有什么变故?”

他猜得没错,正是全冠清在他手底逃脱性命后,终于忍耐不住,发动了丐帮的叛乱。只是此刻他已被乔峰制服。而乔峰掌控住局势后,因为要收拾残局,便派人来取消约会。

那谢副舵主自然不愿多言,只说:“哦,帮中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赵佣也不再问,跟着他来到湖边。远远的便闻到一股莲花的清香,飘荡在这夏末的夜晚。忽然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随即传来一声大喝:“乔峰,蜡丸传书,这是军情大事,你不能看。”

随即便听到项长老与另一人的声音响起:“徐长老,何事大驾光临?”

赵佣想了一想,记起了这徐长老乃是丐帮资格最老的那个长老,日后被萧远山所杀的就是。冷笑一声,心道这些人终于要把乔峰地底细泄露出来了。当下与谢副舵主快步赶入湖边柳树林中。

但见林中火把通明,乔峰高大的身躯站在中央,臂上插着四柄短刀,兀自滴着鲜血,让人看得触目惊心。而他神情却依然如故,竟好似没事人一般。

赵佣早知如此,也不惊异。目光扫过,却愕然发现王语嫣与阿朱、阿碧也在此间。连忙闪身过去,对她们瞪眼问道:“你们怎么到了这里?”

原来三女在此,却是因为赵佣并未瞒着她们自己此来是因丐帮有难,想要助乔峰一臂之力。那阿朱在他走后,忽然也动了要瞧一瞧这“北乔峰”的心思。她既然要偷跑出来,阿碧自然也就跟着,王语嫣虽然从没做过这种事,但无奈赵佣曾多次与她谈及这类事。所谓“近墨者黑”,竟然也陪着阿朱胡闹。有阿朱的易容妙手,三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汴梁,段正淳与王夫人还茫然不知呢!

三女一个胆大包天,两个纯真无知。想着反正到时能见到赵佣,也不会有多大危险,便也向南而来。只是与赵佣并非走的一条路,倒没碰上。反而因为赵佣追踪一品堂众人,走得不快,反被她们超到了前面。这一日来到邓湖附近,被邓湖独有的“邓湖莲歌”奇景所吸引,晚间便留宿在此,却正赶上丐帮众人聚集。乔峰震慑丐帮,她们三人在旁是尽收眼底。此时刚要被群丐赶走,赵佣却又到了。

赵佣听阿碧简约说完,伸手在阿朱头上弹了个爆栗,说道:“就你这丫头最是胆大!江湖中藏龙卧虎,若是你们有个闪失,叫我怎么办?”

阿朱朝他吐了吐舌头,却不当回事,撇嘴道:“还说我们呢!你自己把新娘子一个人撂家里,自己跑出来胡闹,还不是一样?”

赵佣拿她也无可奈何,转头看向王语嫣。见她在一旁把头连点,眼波流转,却尽是顽皮神色。不由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未来的老婆是让阿朱给彻底改造了。自己有空时,还是得让她们几个多学点武功防身才好。

忽然一旁乔峰的声音响起:“小兄弟,一向可好?”

赵佣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和三个丫头说话了,竟没有和乔峰打招呼。连忙转头过来,对乔峰一抱拳:“乔峰大哥你好,不好意思!我这几个义妹给你添麻烦了!”一旁的阿朱听了赏他一记白眼,那意思怎么只有义妹的错?你这大哥重色轻友!

原来此时那太行山谭公、谭婆已经赶来,出手为乔峰治疗了伤势。谭婆的师兄无名氏“赵钱孙”也已赶到,与紧随其后赶到的“铁面判官”单正,在那里夹缠不清。乔峰得了空闲,才和赵佣打了个招呼。他面上沉静,心中却纳闷的很:“今日的事甚是奇怪,怎么连这晋王都来了?原来那三个女孩子是他的义妹!”

赵佣又说道:“我是因为得知一品堂与贵帮约会,知道他们包藏祸心,想要下毒暗算你们。所以特地赶来报讯,却不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乔峰大哥不必理会我,请先处理帮中事物为要。那一品堂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能寻来!”

乔峰心头疑惑稍逝,却又警觉起来,抱拳道:“小兄弟这番恩德,丐帮上下谨记!”转头吩咐了几句,安排加多岗哨。

赵佣先前一心在三女身上,并未留意这几人到来。这时和乔峰打过了招呼,便一一打量过去。却不妨看到一个全身缟素的妇人,站在一顶小轿旁。心中一惊:“难道那康敏没被自己打死?”有心看清那妇人的相貌,她却低眉敛目,背对着自己。连忙低声问三女:“那女人是谁?什么时候来得?”

阿朱最是关心场中情形,闻言答道:“就是马夫人了!大哥,她不是被你踢死了么?”

赵佣眼中寒光闪过,却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康敏未死?一时思量不定。

却在这时,那赵钱孙大哭了起来,却是被单正一言挑动了伤心事,就此嚎啕。谭婆随即呵斥他,之后两人真情流露,赵佣听了也觉这赵钱孙虽然行事癫狂,但这份对爱情的忠贞,实在可敬。

正佩服着他,一旁徐长老咳嗽一声,说道:“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妇,以及这位兄台,今日惠然驾临,敝帮全帮上下均感光宠。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罢。”

那康敏便表演起来,她一直扮得好似那贞洁寡妇一般,一直是连头也不抬,于一切都充耳不闻。因此倒没看到赵佣在旁。赵佣也不揭破,只在那里静静的看戏。偶尔把眼瞥向那一旁脸色阴沉着的全冠清,思量着一会儿怎么出手,别让他再跑了。

康敏说完,徐长老接上,与单正一唱一和的继续叙说。其间夹杂着赵钱孙与谭婆、谭公三个老活宝的胡闹。直到那赵钱孙被问及雁门关外惨案,竟然心有余悸的拔腿便跑。赵佣刚想去追,却听林外一个声音朗朗说道:“师兄两鬓已霜,风采笑貌,更不如昔日也。”正是天台山智光大师到了。

这和尚素来德高望重,连乔峰也对他礼敬有加。赵佣却不大看得起他,觉得他既然有心替人隐瞒罪过,即使配得上“万家生佛”的称号,也是公私有别。对人对己,双重标准。他早就打定了让乔峰得知自己身世的主意,便只在一旁静静的观瞧着,听智光与赵钱孙讲说当年故事。直到智光大师说完因果,乔峰心情激动下出手拿了他,并大展神威,一只手把单家的几条大汉如稻草似的抛掷自如。赵佣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但听乔峰嘶哑着嗓子问道:“……我……我乔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你们如此苦苦逼我?”

此时众人大多已相信了他便是故事中那个契丹遗孤,一时都哑口无言。

赵佣开口道:“乔峰大哥!你是契丹人也好,汉人也罢,有什么关系?你又没作过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情,问心无愧!他们即使有什么阴谋,又如何能伤你分毫?”

一句话,让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向他看来,更有人寻思起来。赵佣微微一笑,只把目光盯住乔峰。

只见得乔峰眼神一呆,正琢磨着赵佣的话时,一旁那赵钱孙也冷笑着说道:“可笑啊可笑!汉人未必高人一等,契丹人也未必便猪狗不如!明明是契丹,却硬要冒充汉人,那有什么滋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肯认,枉自称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乔峰睁大了眼睛,狠狠的凝视着他,问道:“你也说我是契丹人么?”

赵钱孙侃侃而言,乔峰冷静了下来,放开智光大师问道:“后来怎样?”

那智光继续说着乔峰长大后,少林高僧传艺,入丐帮,当帮主等事。他说完后,徐长老取出信来,那智光和尚使诈,吞了信笺的署名。惹得乔峰再度火冒三丈,抢了信笺后怒道:“你……你干什么?”

智光尚未答话,赵佣却抢在他之前说道:“乔峰大哥不必焦急!这写信的糊涂蛋,此处很多人知晓是谁,回头你再问就是!智光这秃驴是怕你心怀报复,因此不给你看那人的名字!存心包庇那糊涂蛋而已。”

他语气对智光二人不敬,那单正便喝道:“你这小子,莫要胡言乱语!智光大师是你可辱骂的么?”

智光却摇头叹道:“多谢单施主维护。不过这位小施主所言不错,老衲的确是心存包庇。回去当在佛前多做忏悔!只是小施主说那带头大哥为糊涂,却也有些冤枉他。须知人非圣贤,总会有被小人蒙骗的时候。”

赵佣知他说得有理,而他又老着脸皮直承己非,自己却不便再多说什么。那玄慈身为少林方丈,自己是否如此当众说穿他就是“带头大哥”,自己却也并未想好。因此闭口不言。

乔峰在一旁已经将信看了一遍,呆立不语。徐长老见状,又把那封丐帮前帮主汪剑通的遗书递给他看。直让他心中一阵酸痛,落下泪来。

赵佣在旁看得颇觉气恼,哈哈一笑道:“徐长老,我想请问一句。这事本来隐藏的如此隐秘,是什么原因使你将他重新翻了出来?”

徐长老将脸一板:“这位公子,此是我丐帮之事,无须向你解释吧?”刚才赵佣对玄慈与智光言语不敬,让他觉得不快,因此不想理会他。

赵佣却不放过他,继续微笑着道:“刚才你们这些人说了许多话,讲了不少故事。只是其中有些人并没有说实话,而是巧言令色,欺瞒大家。”

乔峰闻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开口问道:“小兄弟,你说有人说了谎言?是谁说的?”他此刻是将信将疑,因此满心的期盼,只想赵佣能说出一二,好证明自己不是那契丹人之子。

赵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乔峰大哥,你的确是契丹人。此事却也并无什么丢人的,何须跟自己过不去?不愿承认?”

乔峰闻言颓然无语,缓缓的道:“你也说我是契丹人?”

赵佣点头继续说道:“不错!而且他们所言,我早已知晓。就连其中不尽不实之处,我也清楚!”

乔峰疑惑的问:“不尽不实之处?”

赵佣点点头,把目光移向全冠清,缓缓开口:“不错!这不尽不实的,一共有三处。其一,智光秃驴口中你那跳崖的父亲,并未死去。而是侥幸逃得了一条性命,正蓄谋报仇。其二,当年那传讯之人乃是姑苏慕容博,慕容复的父亲。此人一心挑拨辽宋战乱,才捏造此事。事后诈死脱身,如今依旧潜踪匿迹,图谋我大宋。其三,此事那马夫人早就知晓,她为了陷害于你。伙同贵帮中的白长老,杀了丈夫。又引诱全冠清,聚众反叛。而她自己,却利用徐长老,想要你名声扫地,无法在江湖中立足!我说得没错吧?康敏?”

他说出第一件事,智光口宣佛号,赵钱孙浑身打颤,乔峰眼中更显迷离。说出第二件事,单正、谭公、丐帮众老等老辈英豪也都是面上动容,惊骇不已。说出第三件事来,整个林中一时竟鸦雀无言。

那全冠清忽然高声叫道:“你这小子,血口喷人!我记起来了,马大哥死后有一夜,他家中闯入淫贼,想要非礼马夫人的,就是你这小子!”

丐帮帮众有不少当日在信阳的,都议论纷纷:“确有此事!”“抓住这小淫贼!”

赵佣早见识过全冠清反咬一口的本事了,朗声笑道:“全冠清啊全冠清!你也不过如此。不错,当日我的确曾去过马府。不过当时那淫贼好象不是我,而是你吧?你与康敏通奸,被我撞破行藏后,却贼喊捉贼。我不过是因为当时身边没有证人,才无奈下退去。你今日还想以此来冤枉我,却是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