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盘问宣读完监规，钱为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掉在火车上挤出来的一身臭汗，按当兵时养成的习惯很严肃的来了个立正，大声请示道：“报告！我现在就想洗澡！”

成婉马上添加了一条新的监规：“可以。记住，洗澡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现在加上一条，严禁碰我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她就是不说钱为也没打算碰，五分钟洗个清水澡足够了。匆匆冲了一下，将仅有几件换洗衣物的行李提进房中才意识到，小阿姨恩准暂住的房间里既没有床也没有被褥。就算是打地铺，至少凉席得有一张吧？

“报告！”钱为再次请示道：“我没带被褥，在沙发上睡行吗？”

成婉麻利的回绝道：“不行！晚上我万一要起来上厕所或者喝口水什么的，黑漆漆的突然发现还这里躺了一个大活人，我不习惯！还不得给你吓出病来啊？被褥嘛，……自理！”

能找出这样的理由来拒绝的人，不用吓就已经病得不轻了。钱为郁闷的点头道：“好吧。”

既然如此，钱为就不得不去采购一张凉席，还有牙膏毛巾之类的生活必须用品。小区门外就繁华的老城闹市区，要买的东西杂货铺里应有尽有。

“报告！我想出去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真麻烦！去吧！哎！SH可是大城市，别走丢了啊！”

二百来块钱得坚持“自理”项目一个月之久，每一分钱对钱为来说都是十分宝贵。到杂货铺拣了价格最便宜的买了洗漱用品，但买不买最低标价二十元的草席，还是让他作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

思索间只见一辆小面包车来给杂货铺送货，钱为眼前一亮上前问道：“老板，我来帮你卸货怎么样？”

老板警惕的瞄了他一眼：“没有多少货，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不要工钱。”钱为指着铺内角落处赔笑道：“你把那一摞包装纸箱给我就行了。”

那一摞包装纸箱当作废品卖最多不会超过两块钱，老板爽快的答应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现在刚刚入夏，天气还不是那么热，用纸箱摊在地板上盖件衣服权当被子，熬完这一个月应该没问题。地铺算是“自理”了，伙食还得自理，又买了几斤最便宜的面条。

和漂亮的小阿姨接触不到两个小时，钱为就怀疑她可能对前辈理财大师黄世仁同志的理财大法颇有研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了一想又买了一包食盐。不放油的清水面条吃不死人，不放盐的话就只有在饿疯了的时候才咽得下了。

整个采购过程历时二十分钟，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钞票缩水二十八元。回去时小阿姨正半躺在沙发上，无聊的拿着电视遥控器出气。钱为小心的将纸箱放在房间门后，开始搓洗换下的脏衣服。

“报告！我的衣服应该晾在什么指定位置？”

“报告！我现在就可以打扫卫生了么？”

由于在部队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加上照料卧病在床的母亲时得到了更深层次的磨炼，钱为对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类业务很熟溜。

小阿姨显然没有料到他执行监规的质量和速度同样出色，双手负后四处视察了一遍，点头道：“嗯，不错，不错。你不用为工作问题过于担心了。瞧你这身板，不但会令大多数建筑工地的包工头满意，给人家去做保姆也不乏销路。”

钱为彻底无语：“……。”

自从昨晚在火车上啃完了最后一个馒头以后，钱为至今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墙上的石英钟指向了十一点半，请示道：“报告！我可以使用厨房做午饭了么？”

“可以。你买盐干什么？”成婉脸上一红道：“第一个月内厨房你可以免费使用，那个……那个煤气和油盐也免费。今天是你来的第一天，冰箱里有鸡蛋，就当是我搭伙为你接风吧！”

如果钱为没理解错的话，搭伙的意思就是也得给她煮上一碗面条。有油盐还有鸡蛋的接风面条当然要比清水面条好吃多了，成婉虽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从她碗里面条消失的速度来看，证明味道还是不错的。吃完面条后，钱为很自觉的承担了洗碗的任务。

退伍后钱为还是第一次离开家乡的小城，自从安置上班后厂里就一直效益不好，为了生计和给妈治病，利用一切业余时间打工贴补家用，打工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拿出一张手写的简历恭敬的递给小阿姨，搭讪道：“小阿……成婉，这是我的求职简历。我初到SH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拜托你尽快帮我找个工作？”

成婉咳嗽一声接过简历，眨眼间换上了一副与厂里人事科长老头相差无几的嘴脸：“还准备了简历？你说得轻巧！你以为SH漫天遍地有钱捡啊？等我看看再说！”

一场新的审讯就此拉开序幕：“瞧你人不怎么样……字倒是写得还凑合。高中毕业应征入伍，还多次立功受奖？那你干嘛不留在部队考个军校或者混个士官干干？”

“当初当兵的目的就是为了曲线就业。我爸去世后我妈体弱多病需要照顾，就退伍回来安置到了我爸的单位。”

“……懂电工，有驾照，你还会开车？”

“我一进厂就分配在电工班，做过两年的士夜班司机。”

“在超市做过兼职宣传企划，就凭你？大专文凭，……自考的？”

成婉草草看完冷冷道：“看不出你会的东西还不少！要在SH找个糊口的工作还是问题不大。你这份简历先放在我这儿，我尽量帮你找找看。有正经本科文凭尚且在SH找不到工作的人多了去了，什么时候找到我不敢保证。下午你先去买几份报纸看看上面的招聘信息，明天自己也出去碰碰运气吧！”

她所说的钱为事先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也不指望马上就能找到一份称心合意的工作，当前最严峻的是要先解决吃饭问题。

报纸是不用买的，去跟混了个脸熟的杂货铺老板套几句近乎，借来看看就是了。城市大虽然竞争激烈，但机会也很多，报纸上整版整版的招聘广告就是最好的证明。

成婉给了钱为一片钥匙就出去了，临走之前声色俱厉的叮嘱：若有人问起跟她的关系，必须据实回答是她乡下来的大侄子。钱为认真的翻了一下午报纸，心里大致定了七个目标。

晚饭是一个人吃的面条，冰箱里的鸡蛋数目不是很多，未经允许钱为是绝不会去碰的。成婉直到晚上十点左右才回来，钱为已经铺好纸箱地铺准备洗漱睡觉了。

成婉从房中提出一大袋垃圾丢在客厅，朝他一努嘴便砰的关上了房门。钱为考虑了一分钟，敲门请示道：“报告！这袋垃圾我能不能明天早上再带出去？”

“随便。”成婉似乎心情并不太好：“以后如果再让我听到报告这两个字，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