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建筑已经变成了阡陌井然，而慕离的身边，浮空的建筑物越来越多，如同仙宫慢慢显现出了自己的真身。

慕离从一所建筑的侧边斜插而过，卷动的劲风把身边的云雾带起，如同一缕慢慢冒起的青烟。

而慕离还在加速，现在的他已经可以直接飞出宇宙了，终于，慕离的耳边传来了警告声：“这里是脑残星外太空管理所，警告飞行者，您已经快要越过警戒线了，未经允许的出界将会被记录，并有可能被起诉，请您立刻返回！”

飞板的动力渐渐减少，慕离开始减速了，警告声一直在响，慕离却没有理会，之所以减速，是因为他还不想直接冲出外太空。

慕离双臂一张，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终于完全静止在了空中，而他脚下的飞板，也和他的身体分离开来，向一边飞了过去。

身边已经是极其稀薄的空气，慕离的胸腔中憋着一股气，然后他身上的衣服慢慢伸展开来，重新变成了宽大的袍服。

慕离闭上了眼睛，心脏收缩了一下，一种下落的怪异不安感笼罩了慕离的全身。

那种揪心的感觉，很熟悉，也很独特。

只是，慕离并没有张开眼睛，下一瞬间，慕离的头发和衣服，都开始向上飘扬。

发丝和光滑的布料拂过自己的身体，慕离默默计算着速度，大概十秒钟之后，慕离猛然张开了双眼，眼前是空旷的宇宙和隐约能够看到的外太空的空间站，当那空间站再也看不到的时候，慕离转过身来，眼前是不断放大的天空城和地面。

强大的劲风撕扯着慕离的衣服，很快，重力和慕离那巨大的袍服的阻力相抵消了，慕离开始稳定在一定的速度下落。当慕离可以看到天空城建筑物上的窗户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突然张开，化为了巨大的翅膀，在巨大的翅膀的帮助下，慕离调整了自己的角度，如同一只巨大的黑鸟，斜斜划过天空，向孤儿院的建筑物飞了过去，然后轻飘飘地在孤儿院的房顶上落了下来，而同一时间，慕离的飞板也从天空中呼啸而下，稳稳地停在了他的身前。

青色的上衣代表天，绘满了云纹，而黄色的裤子代表地，装饰着山峦，现在的慕离，身上的衣服那自成一体的小天地中，突然下起了雪。

一片片雪花飘下，把慕离的衣服从上而下，慢慢染白。

慕离慢慢前行，摆起的袍子好像腾起了阵阵的烟雾，似乎只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慕离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素白的颜色，好像那么一瞬间，就已经完成了从夏天到冬天的转变。

雪白的袍服衬托下，慕离的身形似乎也多了一些飘逸，少了一丝厚重。

走了几步，慕离抬起的脚跟突然放下，然后猛然转过身来。

在慕离的身后，静静地站着一个长着两颗脑袋的人。

罗默尔来了。

恍若没有看到罗默尔，慕离的目光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而是转过身在屋檐上托腮坐了下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来弥补一下我们的过错。”罗默尔走到了慕离的身边，双手递上了一张精美的卡片，“这是脑残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我们……”

“嚓嚓……”慕离随手把那通知书撕成了碎片，然后随手洒下，轻描淡写道，“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得到的，不需要你们多此一举。”

罗默尔欲言又止，知道慕离因为这次行动而错过了成绩发放的时期之后，他们都想去弥补一下，毕竟这次的行动，是慕离出力最多。

但是，慕离并不领情。

罗默尔很想说，为了补偿慕离，脑残战队里面有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牺牲了自己去脑残学院进修的机会，这种机会，对这些人来说，是格外珍贵的。

但是他却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和慕离说话。

慕离虽然撕毁了那卡片，但是真正的邀请是通过网络发来的一组验证码，而不是这卡片，不过罗默尔知道，无论如何，慕离都不会要的。

“你很消沉。”罗默尔道，慕离那一身的白衣，不知道为什么刺痛了他的神经。

慕离张口想要骂人，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而犹豫了，罗默尔有些惊奇，他印象中的慕离，是那种绝对不会顾虑别人感受的人，怎么会犹豫呢？他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了。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慕离道。

“好……”罗默尔身上有一束光照下，那是蜉蝣号的牵引光，不过几秒钟，他就消失在了牵引光之中。

慕离继续托腮看着远方，每次心情不好，莫名烦躁，或者想起来不快乐的事情的时候，慕离都会这样自己一个人，去天空中疯狂地飞翔，然后换上一身素白的衣服，独自静坐。

在秋罗星上，面对夕阳，坐在断崖之上，看着荒无人烟的丛林与山峰，以及正中的秋罗城，缅怀着曾经的喧嚣和繁华，以及曾经失去的一切，那时候的慕离，就是一身素服，双目迷离，或许还有泪光在闪耀，但是从来没有人看到过。

但在这喧嚣而拥挤的风空城，慕离却看不到自己怀念的过去。

已经不是往日的自己了，也不是自己往日的生活了。

是改变自己，还是改变世界？

慕离昂起头，看向了秋罗星的方向，即便是让七瞳把视野放大了无数倍，这里也依然看不到秋罗星丝毫的影子。

即便看到了，又如何？即便缅怀了，又如何？如同满身刺的刺猬一般，又能如何？

屋檐下，有一名少女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头顶，然后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直追在慕离身后的旧东西，此时也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慕离。

是时候离开了吧。

还是再等一等？

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