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急病
作者:e_mc2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9068

一件这样莫名其妙的上门亲事,总算就这么被我糊弄过去了。 身上一阵轻松,莫名轻咳一声,仿佛算为这事定了论。

夫人虽表达了佩服我急智的那一层意思,也要问我为何如此应对。

我说:呵呵,多次闻听,南人重巫,多信神鬼,不理会我汉家礼仪。去见过几家渠帅也大抵是这个样子,心里对怎么应对他们也算有了个大概。此事我多讲其他大道理……呵……尤其是我汉人的礼法习俗种种,她们既不关心,也未必明白,甚至可能嗤之以鼻。莫若装神弄鬼来得简单……呵……也能为她们所信。而且我也得帮祝小姐圆……圆……圆谎。

我不是要停顿,只是觉得胸中憋闷,需不时换口气。忽然觉喉口瘙痒,就觉一口腥臭之物顶了上来。努力挣扎着走到门外,只手扶廊柱,就是一口如淤泥般的黑血吐到了廊下的草丛中。吐完立刻觉得胸中一阵难以言明的畅快。紧接着,却又不停咳嗽起来,甚至咳出了鲜血,飞溅到衣襟上。

夫人显然吓坏了,扶着我的胳膊,声音颤抖着,子睿子睿叫个不停,周边人也有些慌乱,叫大哥,主公的什么都有。我自忖还掌得住身形,赶紧用另一手握着夫人的手,稍微加些力,让她知道我还行。

“莫慌……佩儿……为夫无妨。当是年初受伤留在体内的淤血,这番畅快了,全吐出去。”我努力挤出笑脸,而病因却是我自己猜想而编出来的,只是为了安定她的情绪。

心中明白,似乎不是我说得那么好,刚胸中的畅快,似乎变成了一种空洞的虚无,让其他地方向气血此涌动般,令我无法如往常般呼吸。

“请太医令来。既然淤血已除。却也损了不少气血,可能需用汤药补一点血气。现下,我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努力自然地保持着笑脸。依然正着身体想要扶着佩儿,可佩儿却不想这样被扶着,反倒要扶着我,这使我们两个姿势有点奇怪。

我自己觉得拖不下去了,牵着她的手。笑着和她说:“走,我们回去歇息一下。”

好像这是我睡去前最后一句话,后面我不知怎么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躺了下来。佩儿握着我的手,我似乎还和她说了什么,但我记不得。只记得最后一眼。她也卧在我身边,似乎还用手帮我捋了捋头上散出的碎发。

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有个女子坐在我的榻前,但我却确信她不是佩儿。

因为伊人声音太熟悉了,只是语气很怪:“我还以为你真是不死之身,终于你也还是到黄泉了,陪我走吧?”

“别装神弄鬼的。”我被她一激,整个人都清醒了。努力让自己气息平稳地沉声回道。

伊人带着一种冷冷地笑:“自己装神弄鬼。却还有脸教训别人?”

“太医令来过了么?”顾左右而言他。

“来过了。”

“你如何来的?”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我和他夫人是刚认识的好朋友。”

“我夫人呢?”

“一个在路上,一个在那边帮你熬药。放心。你的安国夫人很信任我,相信我不会把你怎么着。”

“我这次什么病?”

“好像说是当年流矢贯胸在肺中留的淤血,梗阻了你的气血。”

居然被我说对了,好像我每次大病都和这个有关。要说我要是叫谢顺,或许能吉利点,智(滞)似乎真有点不吉利。智里还带个矢,真是更不吉利。要说我这个姓里还带个射,真是不栽在这上都没天理。

“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伊人似乎有一种坏笑。

门忽然被推开。

“纳兰,你们主公醒了。”伊人转头,口气似乎很平淡。

纳兰哼了一声,似乎情绪不是特别好,甚至有一丝敌意。灯火下,似乎眼睛还瞟了一下这位客人。

“大哥,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旋即纳兰的声音又换成了关切。

“没事,我没事了。”

“哪里没事,今天吐了那么多黑血,整个尚书台今天下午都在谈这个事情。”

“这帮兔崽子不干正事,反倒议论老子。”

“您吐了那么多血在尚书台门口,如何让人不议论。”

我叹了口气,没有打算继续追究的意思。我这个尚书台,大多是年轻人,压抑年轻人的好奇和议论,也不是什么好事。似乎我好像也还算年轻。

“黄小妹,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已经好了。”觉得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些,一下坐了起来,“纳兰,与我更衣,我还要去尚书台。”

“您就歇着吧!”两个女子竟异口同声,随机互相看了一眼,又一致对我呵责起来:“都这样了,赶紧歇着吧!”

“智为汉臣,今天下之势,危在旦夕。堂堂汉室,四分纪明),皇甫规(字威明),张奂(字然明)的故事来。我和铃儿以及后来到来的纳兰,祝小姐等一干听众只能在下面排排坐,不时吃个果。

交州就这点好,一年四季都有果,而且汁多味美。

我其实一直很担心北方来的士兵水土不服,容易生疫症。不过有了我的那位太医令坐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葛凉被安排进了尚书台,小援跟着中军,那一位特殊人物先跟在大司马左右,据说当年这位仁兄居然也是那个路数过来的。为此我还专门去了波大司马的营帐。当时,韩暹和他正聊着,波大哥安静坐在上面,只是在旁倾听。

我认为他的名字暂时不宜再用。韩暹提议,直接叫白兔便行,显得很是谙熟。看帐中无其他人,我特意提醒我这位右司马,以后在士兵面前时记得稳重一些。

他似乎懂了,扁着嘴一声不吭,回了句:越侯,那我继续出去巡查去,您和大司马聊。

波大哥难得补了句:跑快点。

我不明白波大哥的确切意思,或许是某一种玩笑。

最后报上来字面上结果是白徒。不过波大哥念的还是白兔。小援的名字被念作“涮”。我是对照呈上来的折子的人名顺序才发现的,开始我还以为又添加了一名南人武官,而且对照外面还下着雨,觉得南人起这个汉人名字还是很贴切的。相对来说“破楼寒雨”这么凄惨的名字要不是因为她的新官职巫祝,我都意识不到是谁,似乎这姑娘以前是一个女兵营卒长,现在由“破楼寒被窝”这个更悲惨的名字的女校官代之。关于卒长这个叫法问题,通常和南人或者北人提及时得叫“百夫长”,这样他们能很好理解,缺点是,他们以后会永远用百夫长,再合着军队里老粗居多,结果连我们汉人也这么叫。

胡泽先到鸿胪卿手下帮衬一些招待事宜,因为日南那里还有祸乱。银铃拟了封信,让我抄写。发去问候了士大人,说我们这边乱事既定,问询何时可往拜访。

然后她和我说,他会自己赶紧过来,让我在广信安心静养等他便是了。

我问她如何知道。

银铃说她看了他著的书。

家里小孩们多了,也热闹了。两位将成为母亲的夫人忙得不亦乐乎。但她们伙同某帮以兰这个音结尾的家伙们成功排挤了我,让我插不进手去。

但我还是很欣慰。

除了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其他人似乎做得都很不错。

身体还是慢慢好了起来,说起来,还真得感谢那家的这番折腾。

下面几日,多是听他们分门别类地汇报最近这小半年的各种情况,其实我心里主要是想让新来的一起听,我自己大多都看过那些奏折了。唯一听到自己完全没看到一件事情的就是宫城门外到南门的那条街两边修了的新的馆舍。说是要提供这些南蛮家来的使节居住。

为了让自己显得还是有用的,我决定去看望俄何烧戈家。为此先到两位夫人那里去申报。得到首肯才带着胡泽等人陪同一起去。他们被安排到山里向阳的那面,说山风大,凉些,也稍微干些。他们就在这里继续养点羊和马,顺便适应一下这里的气候。

我有点担心郭旭和他们不合,对此,平国夫人似乎也有此担心。于是特地加了“旨意”给我。我去之前便“遵旨”去和郭旭打了个招呼,说明情况。期间我处处提到他的新认的姐,努力套近乎,似乎确实是显得熟络些。当提到这个时,他却说这家应该无妨,因为他以前还帮过他们。

于是我提出带着郭旭一起去。郭旭说他下午营里还有事。我说,就上午去看看,吃饭前便回来。

到那一去果然如此,那边竟还有人认得夷吾本人。据说,当年董卓借助过羌人力量,也屠戮过羌人。就有这么一次,当时的小郭鬼子跟着他叔父去清剿时,他放走了好几个部族。不过让他们赶紧西迁。其中就有这么一家。

虽然他们也非常尊崇我,但总觉得聊牛马羊这些未来活计的专业话题时。我完全插不进话。不过郭旭显然对这些很是熟悉,于是他们相谈甚欢,似乎我又多余了。

留这位内弟和羌人老乡继续聊,我便自己出来了。

回来时候忽然想起来说要去女兵营但还一直没去成,我决定很珍重地去一次。显得自己有点用。

同行的胡泽很有兴趣继续陪同,但我觉得还是得给兄弟面子。或者说,要给自己留一个挡箭牌,只是这时老四形象便赫然出现在脑海中而已。于是我去找了波大哥,果然波大哥直接让我去找老四带着我一起去。我总觉得波大哥也是成心的。

虽然绕了个弯,但是我是带着波大哥将令去的,这就是办事手段和技巧。我阴暗的心里不禁窃喜连连。

老四迟疑着说行,还命人去叫上霍兰,祝澜两位。

我问这是为何?

老四皮笑肉不笑:我怕哥你又害我。

我无辜摊手道:我哪有害你?

老四牙关咬紧:那霍然家的事,幸得人走了,否则不知该如何向婉儿解释。

我步步紧逼:你们出了什么事了么?

老四苦笑道:哥莫装作无辜,你看我岂不是想命我上前,我一直在这呆着岂不知这里习俗迥异。倒和我们那里有些相似,男女之事远不如你们汉人麻烦,但一旦来了,又远比你们麻烦。不过那日小南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就算心里有憋闷也别乱撒气啊。逼得还是得我出手……唉,最后那女的送了我把刀,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带回家去。

我继续问道:女兵营里有没有倾慕兄弟的?如果真的有,那你就别去了,我再去找波大哥寻个其他人。

老四愁眉不展地展示了他的义气:倒还没有,但是我怕了,哥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也不会让你出手,但你千万别再给我惹事了。

我继续摊手装无辜道:我也没法啊,哥是汉人,谁想到那层呢?不过以后应该没事了,内廷议定的是请各家渠帅派一个使官到广信居住,我们给他们提供住处,他们可以随时入宫城拜见,我们也可以随时召见他们,这样他们随时可以得到我们信息,他们有什么情况也便于随时上报,方便联络。各家之间有什么仇怨,我们也方便调停斡旋。以后那种事情应该不会再出了。

身后胡泽忽然说道:禀越侯大人,左司马大人,霍然家来这里常驻此地的使臣已经定好了,我看主使名字叫苏梅。

眼前人影清晰地颤抖了一下。

片刻,见两位女官马到,我轻松地拍了拍兄弟肩膀:“走了,兄弟,你是个英雄,至少别如此愁眉不展。你和哥不一样,哥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路上还需关心一下两位女士。问她们何以马上如此娴熟。她们说右司马都努力练习马上功夫。她们如何敢怠慢。

四嘟囔着笑道:那是因为他基本不会骑马,再不练战阵之上会出事的,被我们一起逼着的。

我拍了他一巴掌:实话可以不用说出来,给老韩点面子。

一路前行,因为随行有这样两位女子,而且是老四请来的,这次又不是上次那种紧要情势。我便不好意思催马,或前或后地慢悠悠从她们马边路过,不时作势等一会儿,想要提醒一下某两位女士,孤很忙的,不要乱浪费孤的宝贵时间。

显然效果不佳。后来耳听得两个女子吟唱起首曲来,有种刻意报复的感觉:幽谷葛覃覃,施然千百度;譬如烦丝长,纠缠无解处;初去影犹近,又遇人殊途。幽谷葛青青,嫣然千百度;纵有疾风狂,缱绻共起舞;昔年妾犹在,重逢君歧路。幽谷葛欣欣。悦然千百度;身倦欲返乡。何处可名蜀;曾忆卿所诺,终践女何处?

(本曲无软性广告阈于内。如有谐音,纯属巧合)

心中五味杂陈,不免问道:此曲何来?

词是客人走时留于墙上的。前一夜听到客人唱了其间片段,便照着那调学唱了。

我总觉得你们有什么想法似的。

华夫人脱不开那股草莽绿林之气,很是直接犀利:人家一个弱女子辛辛苦苦,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如何能那样赶人走?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了。继续坏下去我们也无所谓的。你如果就一位夫人,我们会尊重您的选择。既然已经多娶了一位,再来一位又有什么差别,为何如此决绝?

有些事情,你们不明白的。我早有婚约了,当年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婚约会有两个么?

我觉得这里颇难解释:偏巧就是两个,当时是特殊情况,正值大乱,父母们没沟通好。

反正您是已经没节操了,但您不妨继续混点。编这种瞎话,有损你的声誉。

作为主公,你们能不能稍微尊重点,诋毁主公可是大罪。

我们只是尽谏臣之职,难不成你还要杀谏臣么?

你这些话像谏臣么?奸臣倒有些形制。

澜,主公骂大臣为奸臣,我作证,给他记下来,交给太史令。

我拿这俩人一点都没办法,老四却在旁很开心。

这让我对他的歉疚感减轻了许多,甚至还有了收拾他的冲动。

正准备动手,他却忽然看着前方说道:等等,女兵营似乎有些怪。

我也有些恍然:我似乎没通报她们说今天过来,会不会不合适。

但应该问题不大啊!刚整军,波大哥还曾特地过来突击查检各种营务。您是主公难道不更是理所当然。

霍大人,我认为这件事情应该左司马禀告我更合适。

霍大人一时语塞,我很得意,总算扳回一城。于是志得意满地跺入营中。

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惴惴,以我的经验,得罪女人一向不得好下场。

不过营中确实气氛很怪,营外无巡哨,门口无岗哨。营内只远远看得到有人影晃动,近前便全无动静。

倒是很多战车和栅栏仿佛有意摆设,环出一个个堡垒,很似一个埋伏一般。

让他们跟着我走,我总觉得问题不对,毕竟打了这么多年仗,这个感觉还是不会差的。找个稍微有些遮蔽的地方,先与众人下马,问了问两位女官。

“这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建军时来帮过手。这两个月,霍兰姐忙在城内营造馆舍,我前面忙着帮夫君为军士弄避暑去湿的药材,后来就学着如何记述各种材料,太史令想请我当个副手。”我总觉得后面这段有点让我有点心虚。

“我好像听说,想要搞一个什么操练。”

“什么操练?”

忽听鼓声大作,呼哨声起,也不知哪里忽然蹦出许多内里服装迥异,只是外面都套了个獬豸图纹的麻布外套的女人们。

我觉得这个怎么都不太像欢迎仪式,倒是觉得明白了那个操练是怎么回事。

直到我看到了后排很多人开始张弓搭箭。然后开始叫我们投降。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心底开始燃烧。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

“就地隐蔽!”我记得我喊了这么一嗓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