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狼宫内
作者:舟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140

花问情突然说道:“二哥且慢,我有话讲。”

燕留声瞪了他一眼,道:“说什么?”

花问情道:“她虽然害大哥受伤确因误会而起。何况她方才言谈中已有悔过之心,我们巴蜀四杰向来是给人机会于已方便,何必就要制她于死地呢?再者,大哥之伤还要她来救治……”

燕留声脸色一沉,道:“这种话你也讲得出口?”

花问情急道:“二哥,小弟可是实话实说。大哥是伤在她的阴掌下,解铃还需系铃人,怕只有她才能除去阴寒之毒……”

燕留声道:“哼!我还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你什么也别说了,大哥身上寒毒岂能再让这贱人去治?现在仇敌当前,你可不要感情用事,哼!不信天下间就无人能解这阴寒之毒。”

石秋凤起先听花问情之话知他有意偏袒自己,心中感激。可燕留声绝意与自己过不去,心中着实恨他,这时不动生色突然骤下杀手,狂劈燕留声一掌!

燕留声登时吃惊:“贱人,蛇蝎心肠,更容你不得,”说话间,却已中了一掌,只觉寒气上涌,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却气花问情一再阻止自己杀她,现在反而被她所伤。

石秋凤冷笑道:“你最好别动怒,否则寒气上升更快,到时候纵有本仙子独门解药也无济于事。哈哈……”

燕留声本欲破口大骂,听石秋凤一说登时住口,不在言语更不敢生怒。

再见场上相飘已同石秋凤战在一起。花问情只想留住石秋凤一命,但万万想不到她会下毒手,伤了燕留声,心中又是不忍又是气恼,踌躇片刻也参加进来,但是进招之时,已留足三分情面。

相飘外号“神笛书生”笛上功力果真出神入化,只见他铁笛挑、点、击、劈、扫,诸般动作,变幻莫测,一把铁笛使得璀璨生光声威大震。

战不多时,石秋凤右肋被笛点中,脚下踉跄,空门立现,又被铁笛击中左臂。

石秋凤力战数人,早已浑身酸麻无力,身上也有几处受伤,但她体内那股采补而得的劲力竟是恒久不衰,只是战时已久头昏脑胀才显得力不从心。再战片刻,又被相飘的神笛吹针伤了身上一处关节,接着又被相飘拍了一掌,只觉气血翻涌,身如败絮般飞落一侧山坡上!

此时,姚牧歌祝雄风二人都服食了“再续还神丹”,化掉体内寒毒,双双赶到,刚巧见到石秋凤被相飘一掌拍下山坡。

姚牧歌飞身而下,站在一块山石上,看到石秋凤一付狼狈不堪的模样,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嘴边含笑:“石秋凤,想不到你也有今日,你还有何话说?”

石秋凤被相飘一掌拍至山坡上,坠地时又被尖石垫了一下,痛得龇牙裂嘴,浑身更似散了架般奇痛无比,看到姚牧歌明晃晃的剑指着自己,心中害怕到了极点,双膝一软,刚站起的身子又扑倒在地。

姚牧歌道:“你多行不义,恶贯满盈,天下间想杀你之人何止万千,今日老天有眼,让我有机会手刃仇敌,报得血海深仇。”说时,缓缓举剑,眼中含着激动而兴奋的泪水。

就在这时,“嗖”一声,一道乌光激空射来,正打在姚牧歌的剑上,“咣当”一声,长剑坠地,姚牧歌一怔时就见林中山道上,一黑衣人疾步如飞,转眼间已到近前。

姚牧歌登时被他的丑陋相貌吓了一大跳,只道是山间厉鬼现身,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

石秋凤见姚牧歌举剑刺来,只道命绝于此,哪知姚牧歌长剑突然坠地,接着见着来人,不禁大喜过望,道:“葛大富,你快来救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丑鬼葛大富一听心花怒放,道:“仙子真的什么都应允?”石秋凤道:“只要你能助我脱离危险,我什么都答应。”

葛大富“嘿嘿”一笑,突然晃身进前,抢出石秋凤转身就走,身形在乱石间倏来忽去,形同鬼魅一般。

姚牧歌猛然醒悟,大喝一声:“哪里走!”追了下去。

祝雄风见突然出来一个模样丑陋之人,也是吓了一跳,等看到他抢走石秋凤,姚牧歌紧追下时,怕她有危险,也追了下去。但他的轻功较之姚牧歌尚有一定差距,一口气追了三十多里地,竟然把人追丢了。

这时打量四周,只见两侧奇峰傲立,怪异多姿,乌木葱笼,清爽怡人,竟是在一处绝谷中。祝雄风沿着一边走了下去,直走到夕阳西下时,虽然山峰没有先前的突兀挺拔,但仍见不到半处人家,心想:看来今晚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此时晚霞落尽,暮色四合,四周山峰已渐渐模糊起来。祝雄风走了大半日,早已饥饿困伐,只希望能碰上户人家借顿饱饭。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山风阵阵,树叶乱响。祝雄风心生惧怕:天色既黑,在这荒山老林里,前不搭村后不靠店,地形又陌生。若遇上豺狼恶虎自己佩剑在手,也绝不怕它,若是一不小心,跌入山崖,到时呼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那就只有认命的份了,越想心里越慌。

蓦然间听到一阵“哗哗”乱响,他本就疑神疑鬼,抬头一看,见林中有两道闪亮的光芒向自己移来,“嗥”一声低吼,突然从林中冲出一只高大的狼来,微淡月光下只见它张着巨口,呼呼喘气,身高体大宛若一头小牛犊。它显然看见了祝雄风,低“嗥”一声,慢慢靠来。

祝雄风倒吸口冷气,不由握紧了剑,暗暗吃惊,心想:自己身有武功,并有佩剑在手,绝不怕了这条狼,但在这荒无人烟之地,若是陷入狼群那就插翅难飞了。他偷瞥这只狼,见它缓缓踱着步子,似乎并无意于自己,但脑中突然想起了〈农夫与狼〉的故事,知道狼是最凶残最狡诈最勇敢的动物,必须当机立断,否则等到其他狼赶来,那真的是插翅难飞了,一念至此,心一横牙一咬,突地掠地飞奔,那狼见猎物突然跑了,低“嗥”一声,跟在后面追随。

祝雄风此刻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唯有听天由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山林里,慌不择路地乱窜。

也不知究竟跑了多少路程,祝雄风听到耳边树木“嗖嗖”倒飞过去,有几次差点撞到树上,有两次跌入山沟里,爬起来再跑,回头看见那只狼还在紧紧跟来,暗自叫苦:我的耐力怎能与狼相比,终究有力气枯竭之时,但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停下脚步,这样乱跑一通,说不准就能脱离险地。

又奔行片刻,只觉胸口发闷呼吸越来越急促,双腿似灌铅般沉重,回头看看,狼仍然跟随其后,暗想:完了,想不到我祝雄风竟会丧生狼口,情绪登时低落到了极点,喝道:“畜生,我给你拼了!”说时,持剑站立。但那狼似乎并无进攻企图,只是围着祝雄风兜圈。

突然,左侧林中有人喊了一声:“畜生,还不走开?”随着喊声,那狼摇摆尾巴竟然跃入灌木丛中,转眼不见。

祝雄风心中大奇:世上竟有人能将狼驯服,真是高人。向林中看去,一下看到林中深处有灯火闪亮,心想:有灯火,必有人家,想到这点,刹那间忘掉了一切艰难困苦,浑身似乎生出了无穷的力量,喊了一声“喂!”就奔了过去。

奔出不远,远远看到,那灯光正是从林中一所宅院门口射出。祝雄风失魂落魄地奔了大半夜,突然遇到灯火人家,欣喜万分,急步奔去。突然脚下一绊,“扑通”摔倒,刚要爬起,身上一紧,已被条大网裹住,动弹不得,接着整个人被高悬树枝上。

接着树后面转出两名手持兵刃的黑衣大汉,一人解开了绳扣将裹祝雄风的网放下来。另一个在他身上踢了两脚,骂道:“你是什么人,为何黑夜当中乱闯天狼帮?”

祝雄风张口说话,但身上被裹成一团发不出声。

另外一个人踢了一脚,道:“看你嘴硬到何时,待会总管的金鞭在你身上打几下,管你吃不消。”第二人道:“毛六,你先把他押回交帮主审问发落!”

毛六在祝雄风身上点了几个穴道,这才骂骂咧咧地推着他走向宅院,拍拍院门上的铜环。

不多时,院门半开,走出一位精瘦老者,问:“带来什么人?”

毛六道:“也不知是不是红灯教的眼线?”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道;“赶快带给帮主,听他发落。”

祝雄风暗想:天狼帮也是左道旁门,想不到我逃得狼口,又陷狼窝,也不知这天狼帮内有何玄机,若非手脚被缚,不便行动,真想在这龙潭狼穴里转转看看。

毛六推着祝雄风穿过三层院落,走过一片楼台亭阁,来到一个精致的房内。毛六除去缚住祝雄风的网兜,道:“小子,待会儿老老实实回答帮主的问话,否则有你苦头吃。”说完将他推入房子,关上门侍立门外。

祝雄风打进院始眼上一直蒙着黑布,进得房内才除去,刚睁开眼睛,感到灯光刺眼赶紧又闭上眼,听得一个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快说。你在本帮都探到了什么秘密?”

祝雄风睁眼看去,只见一张高背椅子上方探出一只狰狞可怕的狼头,心中大惊,但仔细一看,这才知道那只是一具狼的皮囊,乍看之下倒有几分逼真。那狼皮的口中放着一颗夜明珠之类的东西,发出幽幽荧光,照在椅上端坐的大汉身上,颇有几分阴森可怖。这大汉虎目威严,神态凶猛,他双手左右搭在椅子扶手处,刚好抓住狼皮上的两足前爪,整体看来,宛若一只栩栩如生的巨型大狼伏在他身上一般。

只听大汉冷声道:“怎么,你有胆来刺探本帮秘密,没胆说话?”

祝雄风知道他显然把自己错当奸细了,便道:“在下黑夜迷路碰巧路经贵处,只想借宿一晚,何来眼线之说。阁下显然是搞错了。”

大汉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要知道,本座的耐性是有限的。”

祝雄风心想:反正我也没打算活着出去,怕你做甚?索性心一横,傲声道:“在下既然误入狼窝,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是生是死并不看重。”

大汉哈哈大笑:“看不出你竟有胆识有豪气。可惜这里是天狼帮。不管你有意无意,落入我撕云手之手,历来没有活着出去的。”

祝雄风知道撕云手为人歹毒,心性残忍如同狼性,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当下心念电转:看来今日无论如何难逃一死,既然横竖都死,我怕他撕云手做甚?冷笑道:“我若怕死,就不来狼窝一探了。”

撕云手喝道:“好。既然你要做英雄好汉,我撕云手也历来敬重英雄好汉,索性成全了你。来人,好生服侍这位大英雄。”

侍立一旁的精瘦老者答应一声,晃手之时,掌中已多了一只有密密倒刺的软鞭,阴森森笑了一声,道:“英雄,在下得罪了。”说时扬鞭打下,“啪”一声脆响。

祝雄风只觉那鞭上倒刺刺入皮肤上又突然拔出,真有种刀割的感觉,虽然奇痛难禁,但咬牙忍住,不叫出声来。

老者“咦”了一声,手上加力又狠抽三鞭,祝雄风依然咬紧牙关,不哼一声,只在地上滚来滚去,显然痛极难忍。老者见祝雄风虽然痛极,就是不开口喊饶命,佩服他是一条铮铮铁骨的汉子,心里肃然起敬,便停鞭不打,望向撕云手。

撕云手想不到祝雄风宁死不屈,这般硬性,心想:我就不信你能死撑下去,便说:“给我狠狠地打。”

老者心生不忍,但帮主之意不可违,又打了几鞭,已将祝雄风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宛若死人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老者想了想,感到有些不对劲,便道:“帮主。万一这人真是红灯教派来的。我们这样将他打死,岂非正好给了他们吞并本帮的借口?”

撕云手一怔:“那该怎么办?”

老者道:“这人也算条血性汉子,白白打死,反于事无益。不如用水将他泼醒过来,再问明白。若不是红灯教中人,打死喂狼,保他尸骨无存,无人知晓。若他真是红灯教中人,那可要从长计议了。”

撕云手道:“可是数日前红灯教曾在运河中打沉本帮船只,帮中损失了数名好手。何况,红灯教既是派眼线来探我私密,显然是冲这批镖银而来……”

老者道:“那红灯教人多势众,教内高手云集。若是真要向本帮发难,本帮绝非对手。此事关系本帮生死存亡,望帮主三思而后行。”

撕云手点头,道:“单总管,以为怎样处理妥当。”

单总管道:“若这人真是红灯教中人,我倒有一计,幸许能够两全齐美。”

撕云手大喜:“就依总管。”

这老者原来是新任的总管,姓单名冲,外号“金鞭手”。单冲命人将祝雄风泼醒,他亲自走到近前,盯着祝雄风道:“事已至此。难道你还不肯说出实情?”

祝雄风刚才隐隐约约听他们谈论红灯教,听到单冲问向自己,心想:他们显然害怕红教前来报复,现在生死难料,不如骗他一骗,或许能活得一命。他现在面临生死境地,脑中反而豁然开窍,寻思: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不在乎一时得失荣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至此,他呻吟一声,大叫道:“痛死我矣,你们难道不怕叶流星圣手先生他们趁机杀来吗?”

撕云手单冲二人不知虚实,听他这么一说俱吓了一大跳:“你说什么?难道……”

祝雄风深知生死悬于一线,生死存亡全凭自己造化了,硬着头皮说道:“我来此之前,曾与叶流星约定好时辰,如时辰已过不见我回去,他们就大举进攻!”

撕云手吓了一大跳,一下子从椅上跳了起来,颤声道:“你别骗我,那风雷七锤真的……”

祝雄风挣扎着坐起,撕云手赶忙把他扶起来,向单冲施眼色,单冲会意赶紧搬来椅子给祝雄风坐下,又给他解开穴道。祝雄风心中暗喜,脸上却是冷若冰霜,道:“来此之时,叶总管曾告诫我见机行事。还说如果到时不见我回,就命令太湖、运河二帮及本教内的高手一同杀来替我报仇。”他本性纯朴,本不善说谎,但实在生死全系于此,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这个谎一路撒下去。为了增加谎言的真实性,同时让撕云手知道自己真是红灯教中人,不仅时时提起叶流星,更故意流露出与叶流星非同一般的关系,甚至连太湖运河两帮也牵扯进去。

撕云手竟信以为真,登时面如灰色,心想:太湖、运河两帮,果然靠不住。前些日子还游说我一同对抗红灯教,暗中又同红灯教勾结对付于我,当真可恶,十足见风使舵的卑劣行径。又想:只一个红灯教,已让我头痛不已,再加上其他帮派,更大事不妙。

祝雄风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一番话已起了作用,撕云手已经害怕起来,便又添油加醋:“临来之际,那血怪非要同我前来,我自信一人足当重任,就坚决一人前来。气得他吹胡瞪眼。”

撕云手单冲二人同时惊愕:“什么?血怪又复出江湖,辅佐红灯教了?”均想:连血怪都给他面子,看来他在教内地位颇尊,幸亏没有打死他。

祝雄风道:“这是秘密,岂能乱说。唉!他那赤焰掌一掌发出,竟活活击毙了一头大水牛,真可怕。”其实关于血怪,他仅是在太湖边时偶尔听青袍人提起过,这次竟也编了进来。

撕云手心想:血怪当年扬威武林时自己才十多岁,如今复出江湖足有七、八十岁了,若非亲眼见着,他绝难编得出来,不由更信了。

撕云手虽然自负却胆小怕事,那单冲看似精明,却是一个十足的糊涂虫,人云亦云,全无主张,兼之两人很少在江湖走动,对江湖上事情知之甚少。是以,祝雄风一番鬼话才能起作用,他心中暗乐,口中装腔作势,道:“不过不用担心,只要我在约定时辰前回去,他们就不会进攻。叶总管信得过在下能完成使命,是以才派在下前来,当然也希望二位是识大体之人。”

撕云手单冲同时道:“那是。那就有劳阁下亲自去通知叶总管如何?”

祝雄风叹道:“莫说我现在全身是伤,就是身体如初,也难以准时赶回,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撕云手现在已对祝雄风完全信服,急道:“什么办法?”

祝雄风道:“快派人在西南方向燃起一堆青烟,叶总管只要看到青烟也不会动手。”单冲急忙派人去做。不出片刻,已燃起一堆青烟,青烟四起。祝雄风这才道:“行了,叶总管他们会在原地静候我三天。”

撕云手急道:“无妨,你先在庄内养伤,本座派人着手准备准备,明日恭迎叶总管入庄。”

祝雄风心想:真想不到,堂堂天狼帮帮主竟这般胆小怕事,我胡乱骗他一通,他不仅信以为真,竟然急着向红灯教投降,真的难以相信。转念又想:如果明日他见不到叶流星,我的慌言自是不揭自破,到时恐怕死的更残。恐怕呆会儿,他感到有什么不对之处,偷偷派人四下打探,见不到周围潜伏着人,我也难圆其说,这该如何是好?想着想着,脊背上冷汗潸然,把心一横:听天由命吧!

撕云手这时完全把祝雄风当作贵宾对待,宴席过后,不仅送来了最好的创伤药,还亲自陪同嘘寒问暖,让祝雄风哭笑不得。撕云手走后,祝雄风紧闭门窗,双手拍胸大口喘息,想想方才的经历,以及自己的超常表现,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哑口失笑。方才自己的言行,胆识现在一一回忆,才感到后怕不已。

他不敢用撕云手送来的药,而是拿出那日青衣壮汉赠送的“范氏化瘀丹”,敷在周身伤口又将剩下的两粒“再续还神丹”吞下,这才运功疗养。过了约摸一个时辰,感觉伤口不再痛疼,全部结了一层细疤,不禁惊叹于“化瘀丹”及“再续还神丹”的神奇疗效。

是夜,乌云在天,遮星敝月,整个庄内昏昏淡淡。

祝雄风身处狼穴,哪敢入眠?虽然方才骗取了信认,但谁敢保证这个骗局能维持多久,何况这个骗局全无高明之处,说不准撕云手现在思索一番,已经明白上当受骗,正准备对付自己呢,是以他胆颤心惊地度过上半夜,实在困乏极了,迷迷糊糊就睡看了。

朦胧合眼忽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顿时惊醒,只道撕云手已经知道被我骗了,恼羞成怒来杀自己呢,从床上一跃而起,抓剑在手准备放手一搏,但侧耳倾听,只觉那声音越房而过,似乎并非冲已而来,心中感到奇怪。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其时,乌云褪净,院内极尽眼力,正见到一人急奔如飞但踏地无声,显然身怀高强的轻功。

过了片刻,那人突然又转身折回,借着月色祝雄风看清了来人面貌,竟是神行太保。只见神行太保手指入口,发出三声猫叫,不多时,从左侧院落内跳出一人,健步如飞,来到神行太保身前。祝雄风看到这人是矮罗汉,矮罗汉向神行太保低声说着什么,只因相隔太远,听不清楚,只听到断断续续的两个字“镖银。”神行太保似乎很高兴,向一侧伸手指去,矮罗汉飞身奔去。

蓦然间,有人大声喊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夜探天狼帮。”接着假山之后闪出一人,却是撕云手,他晃身而出,不动生色,挥手抓向神行太保。

神行太保劈出一刀,晃身闪开,夺路欲走。撕云手一声冷笑:“神行太保,是你吗?本座知道你最终会找到珠丝马迹,寻到这里来,本座已候你几日了?”

祝雄风听撕云手方才一番话,心中奇怪:撕云手既能料知神行太保今夜会来,显然绝非糊涂透顶之人。那为何看不穿我拙劣的谎言呢?还是他故弄玄虚,将计就计,另有计谋安排呢?

只听神行太保道:“是吗?那么谢谢你了。”说着,闪电般连劈八刀,刀锋耀空闪动,转眼间已至撕云手胸前,出刀之快,令人难防。

撕云手心中凛然,暗想:这厮屠龙刀法果真名不虚传。眼见左右闪避已经不可能,突然仰面仰倒,双手拍地骤然用力,借力在地上前滑丈远,冷笑一声,平地立身疾转开来,说声:“看招!”十指挟带劲风抓向神行太保双肩。

这几个动作,倒地、抓地、滑行、立起、疾转、发招,电光火石间应运而生一气呵成,招式之快,直让祝雄风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神行太保看到奇门八刀竟伤不得对手半根毫毛,心神一怔,知道遇到对手了,他感到肩上指风“嗤嗤”有声,急收刀势,侧身划弧,反向削至撕云手左肋。

撕云手十指递出,阴狠诡秘,只消抓中神行太保肩上非留下十个指洞不可,岂知神行太保刀势急收,竟又反向削来。撕云手见他刀锋上杀机凌厉,知道即便自己抓中他双肩,但是他的这一刀也必定落在自己腰上,那可太吃亏了,是以右手五指突地压下,扣向神行太保手腕。

这一抓之力极是神速,竟一抓而中,撕云手心中暗喜,猛然却感到对方腕上突然有一股强劲的刀道向外膨胀,更觉得手心刺痛有一阵麻麻的感觉,心自惊骇,突然跳出圈外,再看掌心,鲜血淋淋,这才知道神行太保腕上套有带刺的护腕,自己浑然不知,刺伤了右手。

只听神行太保笑道:“感觉如何?不过你不须害怕,刺上并无毒药,我神行太保堂堂正正,若以此胜人,胜之不武!”

撕云手感到神行太保一番话,却比刺上喂毒更令已难以接受,心想:这分明是看不起自己,不禁怒形于色。

正要发话,突听有人说道:“帮主勿惊,我来也。”

撕云手一听声音就知道“金鞭王”单冲来了,但脸上并无半分欣慰,道:“单总管,你先在一侧看着,待我毙了这厮。”说时,双手交挥,纵身跃起,向神行太保双目抓去。

神行太保单刀护身,左手疾发连环双镖,却被撕云手尽数抓在手中。撕云手双手撑地胳膊微屈,双足点地,低嗥三声,突地跃起急扑,十指张开神态凶猛,直如恶狼扑食一般,那十指指力更胜方才数倍!

神行太保见撕云手这付神态,就知道他使出了最拿手招式,但见他模样怪异,动作就同一只发威的狼一般无二,心中吓了一跳,听他低嗥三声,突然扑来,单刀急舞,“力劈华山”、“横扫五岳”二式刀法连贯使出。

十余招后,撕云手渐占上风。神行太保心中焦虑又发出了连环双镖。撕云手又接在手中,但不知何故,突然痛叫一声。一旁的单冲见此,舞动金鞭加入战圈,二人双战神行太保。

祝雄风只觉愕然,暗想:撕云手明显占据主动,功力也比神行太保略胜一筹,不知何以痛叫一声以示不敌呢?正想着,场上突然发生了大的变化。

只见神行太保一刀劈下,力道惊人,撕云手竟然化解不了,百忙中侧身躲避,哪知单冲本来打向神行太保的一鞭,突然反向打向撕云手。

祝雄风又是一怔:怎会这样?

突然听到撕云手怒喝道:“单冲,瞎了你的狗眼。”喝声中,他双手轻扬,单冲痛叫一声,抛去金鞭,双手捂住眼睛倒地翻滚。

神行太保怒道:“撕云手,你好卑鄙!”

看到这瞬间的诸多奇怪变化,祝雄风一时惊呆了。

只听撕云手纵声大笑:“单冲,你吃里扒外,你说本座废你一双招子对不对?若非是你泄露了秘密,神行太保怎会怀疑到本座头上?你自以为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晓,岂料,你们的一切尽在本座掌握中。你本是虎威镖局一名镖头只因犯了过节,被驱赶出镖局,无奈之下才加入本帮,但你心有不甘,总是盼着有一天重入镖局。为了这一天你忍辱负重十年,终于等到了机会,不仅泄了秘密引来神行太保,还企图偷袭本座,这些对也不对?”

单冲呜咽道:“算你聪明,但你又怎知今晚神行太保会来?”

撕云手忽然冲祝雄风招招手,道:“这要感谢这位小兄弟。若非他的突然来到,我怎能布下这条引蛇出洞之计。”

祝雄风心下恍然大悟: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骗局,之所以不加点破,只是为了麻痹单冲,好高明的计谋。

只听撕云手道:“我假装害怕红灯教来袭,在你的配合下将这条计划完善起来。我之所以那么怯弱,胆小怕事,对你言听计从,只不过是要让你轻视于我,你果然很容易上当,但你也太低估了我撕云手的实力。你跟随我十年了,竟然一点都不了解我,原来你大部分时间里都计划着重回虎威镖局的那一天。”

神行太保道:“我们太低估了你,想不到你比狼更机智,更凶残,但是你既然料到我今晚会来,为何没有转移脏物呢?”

撕云手狞笑道:“是吗?你看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瘦罗汉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惊失色:“总镖头,那房间里的银子全是假的,只有外面的一点是真的。”

神行太保大惊:“什么?”

撕云手笑道:“很意外,是吗?还有一件更意外的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于你。”

神行太保道;“你说,我洗耳恭听!”

撕云手诡秘一笑:“你绝对想不到,劫镖之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哈……”顿了片刻,又道:“你来时,这么大的庄内没有几个人,难道你就没什么奇怪吗?”

神行太保道:“什么奇怪?”

撕云手道:“那劫镖之事,本来做得天衣无缝。现在突然让这么多人知道了真相,你想我会怎么办?”

神行太保惊道:“杀人灭口?”

撕云手道:“你虽然不笨。可惜知道已晚……”话未说完,突然身形倏忽闪向西侧,转眼间不见踪影。接着,四周突然燃起大火,火势极大,从四个方向围拢过来,火苗添起数丈高,夹杂着“毕剥”的声音,瞬那间已将四人围在数丈方圆之内。

祝雄风见那火苗发着奇异的碧紫色,知道气味中含有致人窒息的毒气,只要稍微嗅入一点,便有生命之忧。

矮罗汉见突然起火,火势越燃越猛,心知不出片刻,火势烧将过来那只有死路一条,他见东北方向火势较弱,急道:“往东北方向冲,那里火势弱。幸许一冲之下便能冲出来。”

神行太保看到四周火势越烧越炽,把心一横,道:“那好。”又冲祝雄风道:“小兄弟,上次多有得罪,今日情况危急不便详述,如能侥幸逃生,改日再当赔罪,眼下只有东北方向火势弱,我头前带路,矮罗汉你断后保护小兄弟,一起冲出火海。”

祝雄风对他的话置若未闻,只是怔怔盯着一处假山石细看。神行太保单刀舞起,劈向火焰,火焰被凌厉的刀风削弱许多。神行太保大喝一声,猛向外面跃去,近得火焰忽觉热浪扑来,闻得怪异的味道扑鼻,虽强行闭住呼吸,但还是吸入少量,脑子突然空白一片,四肢乏力,但他终究强忍一口气,猛力弹落火海之外,落地昏厥!

那矮罗汉催祝雄风快走,连叫三声见他毫无反应,只道他吓傻了,暗想:逃命要紧,我也无暇顾及你了,便冲向火焰。

祝雄风发现那片假山石下必有玄机,否则为何撕云手闪身此处,就不见踪影了呢?喜道:“找到出路了。”

哪知矮罗汉只顾逃命,没有听到祝雄风这句话,他往火焰里一冲,忽闻到一阵怪异气味扑来,登时窒息,呼吸不得,摔在火焰里……

祝雄风看看四周见火焰更加猛烈,知道逃生的空间越来越小,便扶起单冲拉着他向假山奔去,那知单冲突然在他背上打了一鞭,道:“你是谁,别碰我。”说时,又是挥鞭乱舞,又踢又打,他双眼已被撕云手用神行太保的连环双镖打瞎,这顿乱打,直同疯颠一般,完全不近人性。

祝雄风不忍扔下他一人独自离去,向他右手抓去。

单冲虽然瞎了双眼,但似乎更加灵活,舞起金鞭,口中“荷荷”叫道:“走开!别过来!走开!别过来!”怪叫了几遍,手中金鞭乱舞一通,突然扔掉金鞭,一头冲入火焰,听得惨叫一声,便被火焰吞噬了。

祝雄风长叹一声,拍掌推向一座颇有嫌疑的假山,一推之下,假山旁移出现一个洞口。祝雄风大喜,看到火势已烧到屁股后面,赶紧一跃而入那洞口。双脚刚着地,猜知必有腹洞相通,双手乱摸一通,三面无路,一面有路便向前冲去。

行不多远,回头看去,只见那洞口上面红光一片,显然那火势已烧到假山外。

祝雄风稳稳慌乱的心情,摸索前行,估计行了半里之遥,竟然仍没有尽头,心想:也幸亏有这条通道供己逃走,否则早就如金鞭王一样下场了。那矮罗汉摔入火堆里,被毒气一熏,怕难逃厄运。不知神行长保有无生还可能。唉!想不到撕云手竟然有如此心机,一切布置的这么周密。蓦然又想:谁知撕云手藏在这地洞中何处,我搞出这么大声响,若让他知道了突下杀手,那可不妙。想至这里,再不敢搞出大的声响来。

走着,走着,前面是一个拐角。祝雄风小心翼翼走了几步,看到拐角里透出一丝灯光,前面有说话声,也不知是不是撕云手,便轻手轻脚地伏在岩石后面,向里面一看,只见石壁上燃着两根火把,下面石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撕云手,另外一个背对自己,身着道装,心中纳闷:怎会有道人在这里出现呢?也不知是何门何派的道士?

忽听撕云手道:“道长尽管放心,我们天狼帮的‘五毒绝命散’当世一流,加上贵派的‘国色天香’,这世间罕有的两大毒药联手,莫说神行太保,恐怕就连江湖三老亲临,也难逃厄运。”

祝雄风心里一怔:“五毒绝命散”我只听过其名,但“国色天香”之毒却曾见识过。那日曾将风满楼迷倒,丧失斗志。这道人难道是泰山派中人?不觉又看了几眼,苦于看不清道人面貌,又想撕云手说连江湖三老亲临也难逃厄运,心头凛然:他这般自信轻视江湖三老,难道这两种药物配合之下,真就有惊世奇效?

只听那道人道:“还是凡事小心才是。”

祝雄风听声音熟悉,心中一怔:怎么是松雪?泰山派与虎威镖局向来交情甚好,虎威镖局镖银被劫后,泰山五剑悉数帮忙查找线索。那日开封城外松雪曾同神行太保一道向女扮男装的俏罗刹乐艳春索要镖物,以此可以看得出二人交情深厚。但为何现在又要假天狼帮之手除去神行太保呢?

只听撕云手道:“道长不是说神行太保已怀疑你与劫镖案有关吗?神行太保一死,万事皆休,还会有谁人再怀疑到道长的头上呢?”

松雪道:“我近来日夜所思的就是这件事,生怕被他知道真相,此事一定要做的干净,永除后患。神行太保一死,你我坐拥这么一笔财富,便可坐享天年了。对了,财富可要保管好。听闻,红灯教已开始注意此事了。”

撕云手笑道:“有句话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其不为而为之。为了保险安全起见,我正打算近日将它转移到另外一处更安全更秘密的地方。而这次偏偏就让虎威镖局押解……”

松雪接口道:“而虎威镖局因为有了先前被劫镖之事。为重振昔日声威必定会尽遣好手,全力保送。妙,实在是妙,这正应了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帮主想法与贫道不谋而合啊!”

二人同时大笑!

祝雄风听得热血喷张,心想:这个办法果然妙绝天下,可惜却让我知道了,这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

只听撕云手道:“这次你我通诚合作,天不知地不晓,大笔财富到手,真是爽啊!……”

这时山洞里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喊声:“帮主大事不好。”随着话语,偏洞里突然跑来神急气乱的毛六,撕云手道:“何事这么慌张?”

毛六上气不接下气,道;“神,神行太保,被,被人救走,走了!”

松雪与撕云手同时大惊,撕云手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毛六这时静下心来,说话也变得流利:“那神行太保冲出火焰,昏倒在地,属下刚要上去砍他几刀,突然从天而降一位怪人,他的身法竟比属下的刀还快,大笑一声,就将人救走了。”

撕云手惊道:“天下间,竟有如此轻功之人,只要神行太保一日不死,我就一日难安。毛六,你在这里看着。我同道长出去看看。”说时,与松雪一同冲出了去。

祝雄风心想:神行太保不死,那劫镖案就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撕云手松雪二人自是坐立不安。

忽听毛六自言自语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摸过玛瑙是个哈样子,趁他们不在,何不进去看看?

祝雄风跟着毛六在洞里转了一个弯,就见前面山洞里有一道铁门,门前白灯如昼。

只见毛六在那铁门旁,拍打三下,“隆隆……”一阵沉闷的响声,铁门向双边分开。里面简直是个藏宝库,金银珠宝钻石玛瑙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毛六哪见过这么多的珠宝?登时惊呆了。

祝雄风突然见到这么多珠宝,也惊呆了,心想:天狼帮不事生产,绝难积累这么多珠宝,一定是四处抢劫所得。看来,他们不仅劫过虎威镖局的镖物,也定然四处打劫。说不准京城禁地他们也曾光顾过,如此肆意妄为,抢劫成性,当真天理难容。

那毛六此时贪性显现,只见他左抓一把白银,右抓一把金叶子,拿起钻石不放,又去拿玛瑙,好一付无赖滑稽样。

祝雄风忍俊不住笑道:“你何不脱下裤子扎上裤角,岂不装的更多?”

毛六大喜道:“还是你聪明。”当真脱下裤子扎起裤角,刚装了两块黄金,突然转身,眼露凶光,恶声道:“你怎么进来的?”一刀劈向祝雄风。哪知,他怀中装满了珍珠玛瑙,突然挥刀,一时重心失衡,整个人向前扑倒,该他倒霉两眼登时被地上散乱的黄金戳瞎,他痛疼惨叫声中,单刀抛了出去,正巧撞在墙上机关,“隆……”铁门复又关严。

祝雄风大惊失色,心想:铁门关严出不去,到时撕云手赶至,自己岂不成了瓮中之鳖,束手待毙了?心中叫苦不迭,赶忙向方才刀撞的地方摸索去,但触手坚硬竟与别处毫无异样。

忽听毛六惨声道:“咋办?等到撕云手发现了,一个不留活口。”言下之意,只有待毙一条路了。又道:“能有这么多金银珠宝陪葬,你还不开心?皇帝老儿也比之不过呀!”说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祝雄风心想:能有这么多珠宝原本妙极。只是带着这些肮脏之物下得地狱,怕永生不得翻身超渡了。

毛六突然“荷荷”怪叫起来:“走开!不要抢我的珠宝!”

祝雄风惊悚,见毛六抓起地上的珠宝四下乱扔,突然又向自己冲来,手舞足蹈,神态疯狂不近常理。

祝雄风心头惊愕,急步后退,哪知脚下踩在一串什么东西上,那东西突然滑动,祝雄风四肢朝天摔在地上,只觉脑袋上被格了一下,痛疼袭来。刚要跃进身而起,却见毛六突然扑来,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上,双手卡向他的脖颈,口中“荷荷”乱叫:“把黄金还我,把黄金还我。”张口向祝雄风脸上咬来。

祝雄风心头骇极,想将毛六推开。哪知毛六死死按住他不放,不断张口乱咬。祝雄风一边晃头躲避,一边双手乱摸,终于在地上摸到一物,看也没看,狠狠打在毛六头上。

毛六惨叫一声,突然从祝雄风身上倒翻而起,双手抓脸,俨然已疯,又闹片刻,倒地而亡。

祝雄风这时深吸口气,只觉方才毛六疯狂一幕,恐怖至极。但感觉与单冲发疯时又极为相似,一个自己跳入火中,一个疯狂乱舞,到底是何原因?这二人显然中了某种毒药,引致疯狂,精力枯竭而死。再想片刻,忽而明白:原来,虎威镖局向来在所保之物上涂一种秘制的毒药。这种毒药触血发作,使人疯狂,失去理智,自相残杀。这原本是为了对付劫镖贼人的一招,想来方才戳瞎毛六双眼的黄金上就涂有这种毒药。而神行太保双镖上自然也涂有这种毒药,他双镖被撕云手接住又反打在单冲的双眼中,是以单冲毒性发作,丧失了理智。想通了这点不仅不怪单冲与毛六的行为,却只恼恨当初配这害人毒药之人,不仅害死了两个人也差点害死自己。

祝雄风坐在一只雕刻着龙凤花样的檀木箱上,心里越来越紧张,感到浑身闷热,但感到屁股下面的木箱却冰冻,如同坐在冰上一般,寒气上升登时清凉许多,心中奇怪,便蹲在地上仔细端详。见那木箱盖的严密,寒气钻透木盖而出,便将箱盖打开。箱盖乍开,箱里立有一股冷气扑面,并有荧荧幽光。祝雄风怕那箱里有什么玄秘机关,不敢触动,但想到稍时撕云手松雪回来,也一定会杀自己灭口,便伸手将箱里一柄遍体冰冷散发幽光的短剑拿在手里观玩,借助石壁上夜明珠的光芒看到剑体上有三个字:七日寒。

蓦然惊喜:知道这是一柄当世少有的利刃,与秋水剑本是出自一人之手,都是费时三年方才铸成,无坚不摧。只因此剑体上自现寒冷,放在烈日下暴晒七日,方能消除寒意,故名“七日寒”。

祝雄风心想:这剑也不知在此多久,那撕云手缘何不拿出一用呢?又拿起短剑旁的剑鞘,触手却温暖滑润,心中又奇:再仔细一看,登时恍然:原来是温玉剑鞘。他将“七日寒”插进去,刚好珠联璧合,那剑鞘上只有温暖,并无半点寒意,心中称奇,不停把玩,爱不舍手。

过了片刻,突然才想起如何逃离出去,虽然“七日寒”在手,但深知撕云手武功既高,人又多心智,何况还有一个松雪,自己以一抵二,自信毫无胜券,不由心存担忧。突然想起“七日寒”无坚不摧,不如用它削开铁门出去。一想之下,登时欢喜,拔出“七日寒”在铁门上轻轻戳了一下,那玄铁门上立现一个小洞,一时欢呼雀跃,便要大干一场,但转念又想到:纵然自己破门而出,即便饶幸在撕云手松雪二人联手下脱身,但他二人都认识于我,这一黑一白两大势力若是都跟我过意不去,那可麻烦透顶,不行我要改变形象。转眼在洞内扫了一通,忽然有了主意,除下自己衣衫,换成毛六衣衫穿在身上,倒也合身,又把脸上搞脏,脖上缠了一圈珍珠,外带玛瑙,打扮成一个十足的见财起色模样,收拾妥当。忽又想到应该把毛六的脸毁去,以便装的更逼真,哪知转脸看时竟吓了一大跳,转眼之间,毛六的脸已经浮肿变形,不仅貌相大异,整个头都比之先前增大了半个。这倒省事了,心中默默说道:“毛六前辈,你保佑我逃走吧。”

便要用刀破门,那门却突然开了一条缝,祝雄风一愣,透过门缝看去,只见外面站着七八名黑衣壮汉,松雪靠石壁站在一侧,一脸的阴森,长剑出鞘,满脸的杀气。

铁门慢慢开启,松雪突然看到珠宝散乱,里面尚有一人,惊道:“什么人,敢来偷珠宝?”只听一个黑衣大汉道:“是毛六,自己人。”

松雪喝道:“毛六,你好大的胆。”说时,挺剑刺来。

祝雄风看到外面有七八人,知道自己纵然胜了松雪,也无济于事,这些人一拥而上根本无路可逃,何况撕云手也不知躲在哪里,自己对洞里情况又不甚了解,怎么办?急中生智,抓起地上的金银珠宝抛向松雪。

松雪只好停剑躲避,那七八名大汉突然见到金银珠宝纷纷打来,纷纷抛弃兵器乱抢起来,没抢到的一齐向洞里冲去,场面立时混乱,难以收拾。松雪又吆喝又恫吓,但没人听他的话,反倒被奔涌的人挤进洞里。松雪气极大骂,但众人都抢红了眼,乱成一窝,无人理会他。

祝雄风趁着混乱冲了出来,他瞎闯乱撞,竟然找到了出口,正自大喜,忽听背后有人咸道:“毛六,你干什么?”祝雄风回头一看,见撕云手站在身后,不觉一怔。

撕云手也是一怔,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擅闯天狼宫?快通名受死!”他起先看来人穿着还当是毛六,心中奇怪他慌慌张张的干什么,等祝雄风转过脸来见他脸上胡乱抹着灰,知道他故意隐藏形迹,那显然不是自己人。方才神行太保被人救走,他已是极为惊诧,突然又见到这个形迹可疑之人,不由动了杀机,突然晃身,十指抓下。

这洞出口处极是狭窄,仅容二人并排而行,撕云手一心想要击毙祝雄风,是以十指再抓,指风布满了洞内空间,不容他有半分施展的机会。

祝雄风低头避过撕云手这一招,陡闻身后“轰”一声,乱石纷飞,撕云手十指风凌厉至极,竟将石壁洞穿十个指洞!

撕去手见对方避过自己疾抓攻势,也不禁叫了声“好”。低嗥一声,十指张开,弹地跃起,撞向祝雄风,指风之阴毒,出招之诡秘,较之先前激增数倍。

祝雄风登时险象环生,进退维谷,他背倚石壁,看到撕云手双眼闪动着骇人的光芒,头发竖立,越发心凉。撕云手二扑而起,指风卷动空气,洞内本就空间狭小,立刻有一种昏天暗地的感觉,突然间幽光一闪,撕云手惨遭嗥一声,疾退几步,低头看到自己左手还剩四个手指头,方才的气焰顿失,怔怔看着祝雄风手中的“七日寒”。

适时祝雄风背靠石壁无从躲身,顿时面临死地,在这生死关头,他突然想到了怀中的“七日寒”短剑,便孤注一掷,登时拔出照着撕云手张开的手指削下,一击奏效,削去了他的一个指头,杀了他的气焰,心中却颇感意外,但利刃在握反而不惧于他。这时慢慢退到一个即可容身又能进攻的腹洞之内,占据有利地势,以逸待劳。

相持片刻,祝雄风心想:我这样躲在腹洞里绝非长久之计。待会儿松雪等人赶来,他们一拥而上,我虽握有利刀,但终究匹夫之力,难抵乱刀?见撕云手坐在洞前丈远之处,虎视眈眈,而地洞出口尚在十几丈外,定要经过撕云手身侧。这可怎么办?心里着急,无计可施。

撕云手看似心静如水,其实心中也在打他的小九九,他想:我同他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也不知松雪把事情做的怎样。现在事情乱成一团糟,神行太保又被人救走,那劫镖银之事很快就会传扬江湖。我虽不惧他虎威镖局,但红灯教早有灭已之心,不可不防,这人诡诡崇崇,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知有何居心,越看越像昨日那臭小子,难道他真是红灯教的密探,来探我天狼宫布置?这样一想,不由吓得一身冷汗,心想:万万不能让他离开天狼宫半步,否则秘密泄露,我天狼宫必有灭顶横祸,想及此点,心中竟因激愤而怦怦乱跳,但他到底老奸巨滑,装作若无其事不动声色,脑中却在绞尽脑汁想一条万全之策。

突然间,山洞里传来剧烈的奔跑声,并有人吆喝的声音,撕云手心中一动,突然大声道:“啊!不好,有人进来捣乱。”说时,从地上一跃而起,身如狂风,飞奔而去。

祝雄风见撕云手终于离开,松了口气心知机会难得,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冲出腹洞奔向出口。刚奔出不远,冷不防背后劲风击到,心中惊骇:怎么还有人隐伏在洞口?他生性朴实,江湖阅历不深,不懂得人心险恶的道理,突有人偷袭,想都没有想到会是撕云手去而复返,隐身一个岩石后守株待兔。他听到背后劲风逼近,危险之时,突然用了“风影十三变”上乘步法,不可思议地避开了背后的偷袭,“七日寒”发着荧荧幽光猛然后刺。

撕云手只道突然偷袭,必能得逞,是以暗自得意,哪知十指待落,眼前失去了目标,心中惊愕: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便在这时,背上突然传来刺骨痛疼,他怒吼一声,顾不得背上伤痛,拔腿就跑,跑得几步喘着粗气驻足回望,正见到祝雄风跳出了洞口,顿时又气又恼,便拔足又追来。追到洞口正要跃身上去,突然间洞上落石纷纷,直气得大骂。

祝雄风一手挥剑削石,一手将削落的石头推下洞去,估计洞口堵的差不多了,同时也害怕撕云手从别的洞口出来,再来伤害自己,便停下手来,奔走几步忽从高处摔下。他喘着粗气四下看看,迎着有光亮的地方摸索走去。这才知道,天狼宫的这一出口建在山洞里一个二三丈高的断层中。

走出山洞看到外面是一条山涧,两边树木高大,怪石参差,山涧中行不多久,就听到有“哗哗”水声,抬头看去,见一条瀑布犹似一条白龙喷溅而下,气势恢宏,落地有声。

祝雄风看到如此奇美的自然景观,心里高兴,走到瀑布下面的水潭旁,脱掉毛六的衣服,就着清水洗了脸理了头发,看到潭水中出现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来,用手拘了水喝了,只觉水质极是甘甜。

想到这几日里的奇特遭遇,如今又重返光明,只在心里庆幸不已,同时知道此地离天狼帮相隔甚近,害怕撕云手松雪等人追来,不敢长久驻留,施展“风影十三变”的轻功绝技,沿着瀑布下面的小河飞奔。

半日功夫,奔出数百里之遥,这时感到腹中饥饿走入山道款步而行。山道尽头便是一条宽敞的驿道,道上有三两行人或骑马或步行,正行间,忽然看见道旁有家酒店,心中大喜,便极步奔去。

那小二笑脸相迎,将祝雄风迎入二楼,二楼尚未有一人,祝雄风选在靠护栏的桌子坐好。这地方高高在上,正可以观察楼下情况,这时摸了摸怀中,幸许还有一串珍珠及两三片金叶子在,足够快活一段日子。

小二说道:“客官,你要些什么下酒菜?”

祝雄风道:“有没有鱼?”

小二道:“敝店靠近太湖,有的是太湖产的鱼。”

祝雄风道:“好,来一条红烧鲤鱼,嗯!再来一只荷叶蒸鸡,一份三辣,一壶太湖青,一碗扬州炒饭。”

小二道:“客官,你稍候!”

茶盏功夫,小二端上了红烧鲤鱼,生呛三辣,及一壶太湖青。祝雄风心想:这么快就做好了,红烧鲤鱼不会不新鲜吧!用筷子挑了一块,只觉入口奇香,腹中饥肠也就不在关心是否新鲜了,如今有美味入口,也顾不上斯文,狼吞虎咽起来。

小二见他很快吃完了两道菜,喝干了一壶酒,赶忙上前道:“客官,还要不要再来两个菜?”

祝雄风便又要了份东坡肘子,一盘狗肉煲。

在等菜期间,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乱。祝雄风看去,原来是一个穿着猥琐,蓬头垢面的老丐向一张五人围坐的桌上讨要剩菜,那五人不但不给,反而将整盘的菜倒在老丐身上,老丐便与他们争执起来,那五人便趁机起哄。

祝雄风看了于心不忍,道:“小二,你将那老丐领到我这里,饭钱算我的。”

小二迟疑道:“客官,这……这怕不妥吧?”

祝雄风道:“有何不妥,饭钱照付分文不少,难道有生意你不愿意做?”

小二忙陪笑道:“客官息怒,小的怕老丐于你同桌吃饭,污了你的身份……”

祝雄风道:“笑话!我是人,他就不是人?那些以貌取人的狗东西想跟我同桌吃饭,我还不愿意呢!”

小二答应声下去,将老丐领到祝雄风桌上,气呼呼道:“烂叫化子,这位大爷赏你饭吃,吃完快走,别污了酒店生意。”那老丐既不说话也不言谢,坐在桌上更不客气,抓起肘子大嚼起来,转眼间两盘菜被他风卷残云吃个干净,“咕噜”一口气喝干壶中酒,用黑乎乎的衣袖抹抹嘴巴,裂嘴笑眯眯看着祝雄风。

这时,楼下方才羞辱老丐的五个人显然喝多了酒,只听一人嚷道:“张三,我说你尽吹牛,你说什么太湖之地,是你们太湖帮的地盘,没人敢同你们作对,为何刚才有人骂我们‘狗东西’,你都坐视不理。哈……原来你也是胆小怕事的脓包。”那张三摇晃着站起身,喷着酒气,道:“谁,谁说我,我们是狗,狗东西了。”周围食客哄堂大笑。

那人指了指上面,打着酒嗝,道:“就是那臭小子。”

张三旁边长着一对招风耳之人一脚踢翻了桌子,吼道:“哪个吃了熊心豹胆,敢在老子地盘里撒野,可是活够了。”接着“噔噔噔”三步奔上楼梯,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站在祝雄风面前。

那小二见着招风耳踢翻了桌子,又跑到楼上,生怕他再闹事,忙陪笑脸:“大爷息怒!”

冷不防,招风耳挥手一扬,一巴掌将小二打在了桌上,“咔嚓”一声,整张桌子倒在地上,“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碟碗坠地打得粉碎。

祝雄风在招风耳一扬手之时,已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坐在护栏上,冷眼观瞧。忽然想起老丐,四下一看,那老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仍津津有味地啃着骨头,口中“啧啧”有声,心想:这老丐腿脚倒挺灵活。

那张三看到老丐“啧啧”啃着骨头,横竖不顺眼,突然飞起一脚,踢向老丐坐的椅上。这椅子应声碎裂,老丐没有防备一屁股摔在地上,口中“哎唷”直叫。

可是不知何故,那椅子上一块碎木屑突然扬起,不偏不倚,打在张三腿上。张三痛叫一声,抱腿倒地,满地翻滚。另外一人见状,怒从心起,抬腿劈向老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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