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离别之夜(上)
作者:楚晴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29

夏日的夜,即使过了七点,天依旧不见黑暗。尤其今日晚风徐徐,小区健身的地方也多了不少的人。

可是……看着前方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庄节生着闷气:依照季柔芸的说法,这个时候小屁孩应该还在双杠做复健才对,但此刻别说小屁孩的人影,根本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该死的丫头,是不是吃准了她心软才编故事骗她?

什么“他每天早上一起来就开始扶着双杠做复健,一直到晚上,除了吃饭时间,其余的几乎就在那狭窄的位置里度过”,根本全是她自编的鬼话!

“你在找景程?”

就在她愤愤不平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庄节回头,毫无意外地看见韩烈那一张冷冰冰的笑脸。

季柔芸的欺骗让她怄到极点,不愿理会他们这帮狐朋狗友,庄节越过他就打算离开。

“昨天一场大雨把他淋得伤风了,今天被我关在房里了。”似乎看穿了她生气的理由,韩烈忙着解释。

那小子烈日酷暑地虐待自己他们都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没想到昨天那样的瓢泼大雨他竟然也不顾死活地秉持什么“持之以恒”精神,硬是练了好一会儿,最后被气愤到极点的江潇一掌劈晕才扛回了A吧。而他,这一次也不再愚昧地遵守什么“尊重他人”原则,门一锁,直接把他关在了房里。出院一个多礼拜来,那小子就天天这样急于求成地练行走,想早些站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他的话让庄节本打算离开的步伐犹豫了,她也恨自己又一次的动摇。她应该认定季柔芸只是在编故事骗她,而眼前的人也很可能是又一个故事的编造者。可是她做不到,当韩烈说小屁孩有些发烧,他正要去A吧看看,如果她也想去看看他可以载她一程的时候,她没办法管住自己的脚,就这样跟着他上了车。

或许一切的心软注定了这个晚上他们会发生些什么……

“你是不是有话问我?”车子平稳地驶在去往A吧的路上,韩烈忽然转头看向她,“说吧,你应该不是那种吞吞吐吐的女孩。”他的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这一次的笑容好像添加了几分温度。

庄节不知道明明在专心驾车的人怎么会这么敏锐地发现她的偷瞄,甚至还细心地看穿她的心思。

“小屁孩他……好点了吗?”出院到现在也有一个礼拜了,除了季柔芸昨天气急败坏地跟她说他天天从早到晚在那做复健外,她没有获悉他的任何复原信息。

“你是说他的腿?”韩烈依旧直视着前方,自问自答地说:“有点起色了,可以扶着墙壁走一段时间,不过久了还是会撑不住。还有……”他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这次的笑容很明显。转头看着她说,“他现在走路的样子很难看,像大猩猩。”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目的地将至,她的心里有些许紧张,他才故意这样说想舒缓一下她的情绪。庄节尽量想象着大猩猩走路时候的样子,可是怎么都无法把它与身材消瘦的小屁孩联系到一块,于是想着想着,她竟也笑了起来。

“到了。”看她弯起唇角,韩烈好似放心些许,将车子熄火提醒她该下车了。

推开木质的仿古小门,头顶闪烁的彩色光球立刻让她意识到进入的不是休闲茶座,也不是温情咖啡吧,而是夜欢的酒吧。

这个时间的A吧客流量已经在逐渐增多,但还不到人潮拥挤的时候。一路进来,庄节发现几乎每个人都会跟他打招呼,而对于他身后的她,大家都投以揣测的眼神。

韩烈没有带她到吧台,而是直接进了客房部。在走廊的最外端,一间普通客房门前停下脚步。

他说:“景程到这里半年都是住在店里的,所以我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房。”他边说边拿钥匙开了门,看到里面乌漆嘛黑就猜测道,“因为高烧刚退,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大概在睡觉,我就不进去了。”他说完就打算离开,可是走了几步又回头似乎有些犹豫地说,“如果……你实在不想让他见到你,别开灯,呆一会就离开,我不会多事的。”在不至于闹出人命或者其他大问题的情况下,他还是秉持“尊重他人”的原则。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庄节只是露个真心的笑以表感激,冲他微微点个头。待他走远后,她进了客房轻轻带上门。

A吧客房的设计很符合其实际作用。只要不开灯,可谓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她在想,如果吧里的客人喝醉酒误闯入别人的房间,顶多也只能听见些“怪声”,并不会看见人家正干着什么“热火朝天”的事儿。

甩甩头挥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庄节摸索着前进。虽然看不见床在哪里,不过她还是准确无误地来到了小屁孩身边。不知道是不是伤风的关系,他的鼻息特别重,而她的听力向来很好,所以循着声音就找到了床位。

手扶着床沿,庄节坐下。黑暗让她完全看不清床上的人是什么表情,甚至他是不是醒着,她都不知道。不过均匀又浓重的呼吸声让她基本肯定他是熟睡的。

小心地伸手,一寸一寸往前探,很快就摸到了他的头,手指碰触到他额头的那一瞬,庄节触电般地迅速收回了手,怕惊动了他。直到那并不刺耳的鼾声提醒她他仍在睡眠状态之后,庄节才敢再次伸手。

这一次修长的指小心地划过他的脸颊、鼻梁、嘴唇。那一层凉凉的薄汗让庄节不禁叹息:“小屁孩,复健是不是很辛苦,为什么要那样勉强自己呢?相信我,姐姐从来没想要赶你走。那天在医院,我真的只是说如果你想走就趁早重新站起来……”对着季柔芸都不曾解释的话,此刻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庄节的手移至他的额前,撩开他微湿的刘海继续说,“是不是老天爷也觉得我们不该这样纠缠不清,所以他没让你听见后半句呢?”

感觉到床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庄节的动作开始大胆起来。稍稍倾身,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一手握上他犯凉的手接着道:“小屁孩,其实你比姐姐幸运你知道吗?你的爱,我一直懂,可是我的爱……却不能让你懂。五年前,你只知道我是给你一夜温存之后就狠心离开,可是你知道我真正是怎样离开的吗?如果你知道我是拿着你的裸照勒索了你爸爸五十万才走的,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爱我吗?”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顾虑,在这个没有一点光亮的房间,在这个好似全然被掩藏的世界,她全盘吐露。她不是不能跟他在一起,只是若有一日,当一切丑陋面目被揭穿,他是否还能如现在一样爱她?

爱情经不起金钱的考验,千百年来的古训都是这样教育我们的。当他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仅仅值五十万,他还能像现在一样对她义无反顾吗?

爱之深,恨之切!

这样的险她不敢冒。

如果相聚的日子要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如果相处的岁月要在隐瞒丑陋里度过,

那么她宁可——头发甩甩大步的走开,即使……一个人的日子不会精彩。

“小屁孩,我接受了主任的推荐,很快就会去SZ实习。我走了,你就不必顶着烈日那样苦练行走。不过你还是要站起来明白吗?如果你敢下半辈子都赖在床上,不管我身在哪里都不会原谅你的!”

没错,他不用走,而她要走了。上午主任找上她,告诉她SZ有个酒店要在她们学校招几名女学生做重点培养,如果实习期间表现良好就可以直接签约成为正式员工。但是由于地处外省,很多女学生都不愿去。而恰巧她之前跟主任提起过想到离HZ远一点的地方去实习。那时候是刚跟小屁孩重逢,她急着想要再次逃开,于是她就让主任帮她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外省的实习单位需要招人的。不料这次主任还真找上她了。再三思考之后,她还是决定去。

所以今天本来就是有意来见他最后一面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跟一个完全睡熟的人对话,甚至说了那么多年来都没有袒露过的心声。

心中酸楚无限蔓延,当她感觉自己眼角湿润时,泪水已经将他的胸口沾湿了一大片。

“姐姐。”朦胧间,她听见他的呼唤。

“姐姐,是你吗?”清楚的,她感觉自己握着他的手被他紧紧反握住。

慌乱间,她起身想跑,可是似乎一切已经晚了……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