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蝗灾
作者:康保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72

斋饭给郭炜带来的困扰是如此深重,让他开始无限地怀念起穿越前的那些丰富食材来,尤其是他和网友在蜀国布衣最后的那顿晚餐,偏偏他还没有办法去与人分说。减膳撤乐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要求,殿中省也是老老实实地按照章程来做的,现在其他人都能够受得了,始作俑者却难以承受了?那还算是什么好皇帝…… 郭炜一开始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曾经幻想过找到办法回去,资本家的生活他还没有过够呢。 在对回到当初基本绝望之后,郭炜又因为这个新身份的特殊性而不得不为了生存尽力挣扎,并且对逃脱大难之后的新生抱持着一点憧憬。 在如愿地躲过了乾祐之变以后,郭炜则是一直为了顺利登上皇位而默默努力着,并且终于无惊无险地达成了目的。 然后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郭炜总算是做了皇帝了,还是郭威、郭荣两代人打下来好底子的中原朝廷的皇帝。只要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地去做,有穿越前的那些历史经验和教训,还有他移植过来的军事技术,郭炜成为一统天下的皇帝并不难。 带着一点幸运,当然也可以说是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郭炜刚刚登基不久,赵普他们的蠢动就被及时侦悉并且迅速平定。不管赵匡胤是不是参与了其中的阴谋,也不管赵匡胤是不是已经有野心了,反正郭炜以自己的手段总算是让赵匡胤不再有机会去践行这种野心,而且还没有造成人人自危的局面。 登基之初的危难一旦过去,这个皇位基本上就算是稳固了——只要今后郭炜别像刘承祐那样胡作非为。别看五代的混乱被吹得很玄乎,其实已经比唐末的乱世要安定得多了,到了中后期二三代皇帝只要做得稍微有模样一点也就不会出问题的,就连石重贵这样的中人之资,若不是过于信任杜威并且还是和契丹开战,其实皇位也是稳稳的。 皇位稳了,大好头颅能够安稳地待在脖子上了,前工程师、优秀企业家郭炜自然就有了更高的追求。按照原先历史上赵家兄弟的套路走,简简单单地一统天下?这显然是不能够满足得了他的。 郭荣喜欢以唐太宗为榜样,郭炜又何尝没有这种留名青史的追求? 武功一定要远迈汉唐。若是连幽云都收不回来可怎么行?北方一直有契丹分庭抗礼又怎么成?半独立的定难军最后硬是乱成了一个独立的西夏国更是不可以的;大渡河不应该是玉斧划出的西南界;归义军和于阗国既然还想着中原,自然也是要找机会派军队去走一遭的。 文治当然也不能比文景、贞观差了。刘彻让司马迁留下了谤书,说明他的手段还不够高明;不过李世民可以用亲自查阅实录的方式去干预史笔,郭炜可不愿意东施效颦,得让那些史官们心甘情愿地歌功颂德,那才见得到穿越者的本事。 得益于郭炜移植的军事技术,还有他那一套步步为营循规蹈矩的战法,幽州等地是被他给硬吃下来了,云州等山后地区却还不是周朝目前的后勤能力啃得动的,尤其是云州,不拿下北汉那是很难着手的。 郭炜倒是没有自信心膨胀到只争朝夕,他也没有必要这么急切。反正他现在这个身体还只不过才二十出头,又是从小认真锻炼的,好好保养不出意外的话,怎么也得有三四十年好活。郭荣都是满打满算准备三十年致天下太平的,在郭荣六年经略的基础上还拿下来幽州的郭炜又急什么,在郭荣取秦凤、淮南之后就已经处于高屋建瓴之势的中原,现在又有极大的技术优势,时间完全是在郭炜这边。 所以现在的郭炜更在意的是经营一个好皇帝的形象,不光是要文治武功出类拔萃,形象当然也要是第一流的。 如果说他在当皇子的时候,为楚州百姓请命、为错不至死的左藏库使符令光求情……这些行为都不光是为了营造一副仁厚的形象,而是有着更短期的功利目的,那么他最近的一些做法就越来越有了长远的打算,是为了自己在史书上更好看。 今年的旱灾其实还不算太严重,而且赈济得相当及时有效,饿殍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是不会形成什么流民潮,在这种生产力水平的年代里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应对了。如果郭炜的追求稍微低一些,对灾区进行赈济并且在灾后赐灾民谷种以恢复生产,这样做也就足够了,今后再腾出手来大兴水利,史书上的评价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郭炜本人不满足于此啊,他要精益求精,所以为了防止物议,他即使完全不信祈雨的那一套,结果还是连自己都出动了。既然已经形式主义了,那么做戏就做全套,减膳撤乐这种事自然也是可以拿来表演的。 郭炜只是没有想到,减膳撤乐这种形式主义的做法,却着实为难了一下自己。像祈雨这种事情,虽然其中的繁文缛节挺让人别扭的,不过当成出宫休闲也还算不赖,但是减膳弄到吃斋,还是非常缺乏调味品的斋饭,郭炜又没有别人的那种诚心,于是减膳对这个吃货竟然形成了一定程度的考验。偏偏这样自找的事还不能对其他人诉苦,体验到做好皇帝这种追求对自己造成束缚的郭炜,也只能默默地郁闷去。 六月十六,在郭炜做出了种种努力之后,最后甚至又一次给京畿与河北州县死罪以下囚犯减刑,老天爷终于不负众望,东京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不过郭炜还不能放心地开斋,既然已经苛待自己了,何不干脆做得彻底一些,虎头蛇尾可没有任何好处,要正式开斋,怎么也得等到各地的旱情基本告终才行。 拖到了六月份才下雨,而且其他州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雨,晚粟是肯定已经来不及补种的,秋作高粱都不一定来得及,只能寄希望于及时补种荞麦来度荒了。再过一两个月就是冬小麦的播种期接踵而至,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一步踏错可能就会导致连荒,还真不是松口气的时候。 于是七月里的中元节,诸州都被严禁张灯;于是又一批朝官被派往河北各州县检视旱苗。 于是又有一件事来给郭炜添堵——兖、济、德、磁、洺五州报蝗灾。 郭炜对蝗灾的防控没有什么经验,农药灭杀是根本想都不用想的,生态防治则要找准蝗灾的脉门,但是郭炜对此谈不上有多少知识,只是隐隐约约地知道蝗灾经常和旱情有关。周围的人也确实都是说“旱极而蝗”,不过他们却都说不清楚其中的原理,倒是郭炜记得好像是因为干旱的环境有利于蝗虫产卵繁殖和生长发育。 可是看看地图,兖州就在泗水的上游,济州(今山东省巨野县)更是在大野泽(也就是后来著名的梁山泊)边上,德州就在永济渠的旁边,磁州和洺州则是在漳水上游,这些地方都已经成了有利于蝗虫生长的干旱环境?想改变适合蝗灾爆发的环境,还不是要寄希望于下雨……兴修水利是救不了急的。 旱情居然到了这个地步,想必那些地方的收成已经很成问题了,结果蝗虫还要来雪上加霜,得,郭炜的斋期就这么顺延到秋收吧。等到秋收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知道全年旱情和蝗灾的危害程度,来年的冬小麦有没有希望心中也会有点数了,赈济和抗灾的各项措施如果得力的话,郭炜也就能够安下心来吃肉。 至于目前这个时候么……在接到五州蝗灾报告的那一刻,郭炜就差脱口问出“蝗虫可不可以吃”和“蝗虫好不好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