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接见丁琏
作者:康保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758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第十一章 接见丁琏

“安南本交州内

实吾藩

非他外邦自有土地人民不尽臣之比也。 首发--无弹出广告尔父削平安南十二使君纷争,使当地百姓重归和平生活,能得邦人之心,弥谨藩臣之礼,朕心甚慰!安南军民共推尔父署理留务,朝廷方推以恩信,且以安南万千子民为念,自可允准。不意尔父乃以壮年逊位,将安南留务予卿,且卿亲至京师以输诚款,此举足见卿父子之忠纯,朕理当优宠……因仍世袭使护安南一道……”

上元节的假期刚刚结束,郭炜就在长春殿上接见了丁琏,在双方以君臣之礼见过之后,再听完对方虚情假意的一番输诚,想想安南那可笑的求内附表,郭炜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和丁琏说出了这番话。

这个上元节后面两天的假期,郭炜都是在会祥殿渡过的,两天下来李芳仪弱不胜衣,不过看着郭炜的眼神都已经浓得化不开了,反倒是把郭炜衬托得精神焕发。人逢喜事精神爽,有这样良好的身体状况与精神状态,郭炜对下限的忍耐力居然就这么升高了。

无论如何,既然自己的深思熟虑和文武重臣的朝议都已经决定了暂且忍耐,那么就是明知道对方在两面三刀,郭炜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了,还得对丁氏父子大加褒勉。幸亏他原先做资本家的时候也没少干过这一类的恶心事,这时候倒也不必求助于影帝技能,一般的演技就足够应付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尽管郭炜已经让大周的禁军装备了这个时代最先进最优良的武器,给了他们这个时代第一流的待遇和训练,也让他们拥有了水准以上的纪律和士气,但是郭炜仍然从未疏忽过情报工作,从未不经筹谋就贸然开战。现在对待安南同样如此,即便郭炜心中再怎么自信己方拥有压倒性的战斗力,他也绝对不会让属下两眼一抹黑地投入战场之中,更何况将来的那一战肯定会议岭南当地的州郡兵为主,使用火器的禁军只能成为全军的核心骨干力量。

装作完全不知道丁氏父子在当地耍的把戏,满足他们的册封要求,乃至承认他们世袭藩镇的权利,这样不仅仅是稳住了安南的官方,而且还能够在交、广两地之间建立起比较常规的贸易通道,让商旅往来渐趋频繁,侦谍司才好在其间上下其手。

侦谍司尽可能地用一年的时间查清楚安南的两季循环、水文地理、民情军情,若是一年时间还不够,那就花上两年、三年……以调查清楚当地的基本状况为准,一切都等侦谍司调查仔细之后,再交给运筹司研判定策——在朝议中通过的这种基本方略,将侦谍司的作用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上,那么朝廷的其他作为也就必须要配合行事。

反正不管禁军的战斗力有多么强大,他们都只是收获战争胜利的最后一道手续,真正的战争,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为君者热情洋溢地说着一些慰勉的话,诚挚的话语说得好像这个多年不朝的远藩有多么忠心似的,而皇帝对此又是多么的看重;为臣者却是躬身洗耳恭听,对皇帝的表态一律唯唯诺诺,唯恐效顺之意不够真诚,对皇帝的青眼受宠若惊,唯恐心迹难以剖白。

满脸欣喜激动地听完皇帝对自己父子的夸赞和勉励,而且比较明确地暗示了朝廷会承认现状,将安南交与他们父子世代相袭的意思,丁琏心中大定,脸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臣敢不终身正行,抗节致忠!金石此心,永荷乾坤之德;涓埃其报,仰酬海岳之恩……臣愿居于安南进奏院,在此尽享中国之太平。”

丁琏倒是想说些花哨话,只可惜自小跟着丁部领征战四方,作战谋划、冲锋陷阵他很在行,说漂亮话的本事却又差上一截了。现在丁琏说出来的这一大段话,其中却有一大半是直接从请内附表里面抠出来背下来的,或许不能恰如其分地表明他的心迹——不,是肯定表明不了他的心迹——但是用在这个场合还算凑合。

倒是最后一句话尽显丁琏的气度和算计。

郭炜闻言就是一怔,微微抬眼看了这个比自己还小着几岁的南越王一会儿,心中不禁有些感叹:别看这人一副猴相,还真是跟随其父起兵沙场征战的人,即便称不上英雄、枭雄,却也不愧于豪杰之名,如此明白地表示出自己愿意成为安南在京师的质子,难道朝廷就能心安理得地将其留下?

主要还是丁氏父子的人事安排很到位啊……

在安南的实质权力上,丁部领是皇帝,丁琏只是南越王,而且还不是正式的太子,真要是大周将其扣在东京作为质子,其实安南这边也没有什么损失,说不定还让丁部领弃长立幼的想法如愿以偿了呢。

然而在安南对外的人事名义上,丁部领是已经逊位的先王,丁琏才是安南军民拥立的静江军节度使、安南都护,称号前面有一个“权”字,那也是藩帅。现在藩帅主动赴阙,朝廷却把他扣留起来,那会让定难军和西域诸藩怎么想?就算安南的军民擅立主帅这事做得不对,朝廷要有所追究,那么按照惯例也是将人放回,仅认可其人作为留后,扣人的举动还是很伤朝廷声望的。

所以目前的情况就是丁部领不怕朝廷扣留丁琏,而且朝廷扣留丁琏将会得不偿失——失去一定的声望,在外藩那里的信誉度下降,却从安南的权力结构当中捞不到任何的好处。

郭炜才不会这么傻呢,可是就这样被对方给将住了的话,念头一点都不通达啊……手握整个东方最重的权柄,却还是不能畅快行事,不光是在州县事务和朝政方面不可能随心所欲,就是对藩镇都得瞻前顾后,明明扫平了那么多割据势力已经足够立威了,但是在对待定难军和安南两个问题的时候,当下的最佳选择却都是忍耐。

看着丁琏摇了摇头,郭炜豁达地说道:“卿说的哪里话来?安南进奏院,自有进奉使郑琇、王绍祚掌之,朕也会给二人授官,令其安心在京联络,卿以安南军民共推之掌留务者,自当奉朝命返回,为朝廷戍守南隅。”

嗯,现在我的准备差得太多了,还没有办法争回这一口闲气,就算是被你将住,我也咬着牙忍下来了!且放你这头猛虎归山,让你父子得意个一年半载的,总会有我收账的时候,别人的笑声我是控制不了的,但是只要能够保证我笑到最后就行~

“陛下雅量高致,天下之士无不归心!朝廷愿意留臣在京,臣便为大梁布衣见天下太平足矣;朝廷着臣戍守南境,臣也会尽心竭力,谨守职约,保永清于涨海。”

丁琏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郭炜,却看不出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似乎没有表情,似乎无喜无怒,肯定不是一副臭脸就对了,心下也是暗暗佩服,更有几分警醒。从岭南一路北来,逐渐听到了关于这个皇帝的种种说法,是僻处安南所听不到的,自己以自幼从军征战十年为傲,这个皇帝却也是不遑多让,亲征都有好几次了,而且每一次都可以称得上大胜,的确不是易与的。

郭炜右手在扶手上轻拍了一下,然后抚手笑道:“这样就好!朕在今日就会将诏敕交付政事堂,有司很快就能办妥,卿回到进奏院先准备一下,说不定下个月就可以启程回任所了。戍边南疆,不可一日无守臣啊!”

嗯嗯,今天在广政殿笑意盎然地送别你,将来再笑意盎然地到宣德楼上接受献俘就是了。这个人或许够资格成为自己的对手,不过他的舞台终究太小了一点,和自己的大周是完全不能比的,当然,这并不可惜~

…………

大周永乐四年正月二十一日,壬子,制以权交州节度使丁琏为检校太师充静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诏以进奉使郑琇、王绍祚并为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制授丁部领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封交趾郡王。丁氏可奕世绍袭护安南一道,进奏院常设京师。

同日,诏令丁琏可择日之镇,沿途馆驿并给车马,不得迁延怠慢。

二月初,在售空了贡品之外的土产,并且从东京坊市购入了大量宝货之后,丁琏携上百从人离开了东京,沿着汴水一路向南,回他那个万里之外的故乡。

临走的时候,丁琏对此行既有不出意外的满意,但是对这个皇帝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戒惧,因此早先夸口将自己质留东京的时候一派满不在乎的神情,走的时候却又生怕会发生什么变故,南行之路可谓匆匆。

比丁琏一行走的还要快一些,驿路上另有一封密信从东京直传广州,收件人就是枢密院侦谍司的南洋房主事韩徹,任务当然还是那个针对安南的大规模大范围刺探,只不过这一回再不是以明面上的使者为主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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