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节
毒牙喘息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和厌恶，蹒跚着匍匐爬向备用狙击阵地。此时，雇佣兵们使用的烟雾弹使得整个地域处于浓厚烟雾的包围之中。佣兵们原本所在的芦苇丛现在的裸视距离不足3米，除了时而摇荡的苇叶，其他什么都看不见。突然，连续急促的枪声不断从猎鹰隐身的位置传来。毒牙心中猛然一紧，猎鹰出事了？他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情况了？想到这里，毒牙赶忙转动枪身，循着声音望去。看清楚以后，毒牙送了一口气。透过烟雾，毒牙看得出那些子弹是由猎鹰所在位置向外发射。而且，毒牙耳中只听到SVD那独特枪声，其中并没有夹杂其他武器的声音。
“猎鹰，毒牙呼叫，收到请回答！”连续呼叫两次以后，枪声戛然而止。
“毒牙，你还活着！”毒牙听得出来，猎鹰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没有多想赶忙回答道：“嗯，我还好。你干嘛呢！烟雾这么大还射击？”
“臭小子！还好意思说，为什么不及时通报情况！”
“嗨！一言难尽，见面再说吧。我们现在怎么办？”耳机那头沉默了片刻，猎鹰接着说道：“你注意观察芦苇丛的情况，我先撤回去。”
毒牙警惕的来回巡视着四周，不一会就听见水声响起，随即猎鹰在耳机里向他通报了自己出现的方位。
身穿伪装服的猎鹰浑身湿漉漉的回到小岛，第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面色青紫的雇佣兵。他猫着腰来到毒牙身边轻声说：“有动静吗？”毒牙转过脸来对着他笑着摇摇头，说：“估计他们撤了，一直没有动静。”
“嗯！”猎鹰点点头，随后摸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会，说：“我干掉一个，你干掉四个重伤一个，至少削掉他们70%的战斗力。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组织攻势。对了，为什么你没有及时通报情况！”
听完猎鹰的话，毒牙拉下自己迷彩服的衣领说：“子弹从我头上擦过去，接着那小子就摸了过来。看看，还有印子呢！”猎鹰这时看到毒牙脖颈间几道清晰的手指印。不难想象，毒牙刚才所经历的凶险。猎鹰赞许的拍了拍毒牙的肩膀说：“你盯着，我去检查尸体！”毒牙点点头，猎鹰赶忙来到那具还带着体温的尸体旁。他看了一眼那尸体右臂上的徽章，那是一只昂头随时准备攻击的响尾蛇。随后，才仔细的摸索那雇佣兵的口袋，可是除了一只钱包之外，他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随后他将尸体翻过来，打开那人身后的攻击背包，里面装着一些换洗衣物和四份野战口粮。看来不会有什么收获了。猎鹰正想着，一张夹在背包内口袋里折叠整齐的纸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用俄文整齐书写着一行字，和一串14位的号码。猎鹰看了看，然后郑重的把这纸片收在自己的地图包里。又重新拿起那皮夹子，打开里面看了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尸体。皮夹子里面是一张三人合影的照片，显然那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女儿和妻子灿烂的笑着，那男人站在后面，用爱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有些人为了理想为了责任打仗，可是眼前的同行却为金钱和生活永远留在了这片死亡沼泽里。猎鹰无法释怀心中的抑郁，深深呼出一口气随后把皮夹子放在那人的胸口，转身离开。
浓烟渐渐散去，望远镜里那片芦苇丛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水面上飘荡着被子弹削断的苇子和空气里依然刺鼻的火药味，还能鉴证刚才那场惨烈的战斗。雇佣兵们带着尸体撤退了，猎鹰心里清楚他们是在等待时机。
猎鹰拍了拍毒牙的肩膀说：“你休息一会吃点东西，我来盯着。”
毒牙坐在掩体后面，拿出牛肉干刚送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他猛地看到躺在那里的尸体，胃里不禁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皱着眉头，赶忙从身后拿出水壶，“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然后把目光转向另一边的猎鹰。这时，猎鹰手里也拿着牛肉干，若无其事的大嚼。
毒牙又喝了一口水，轻声问道：“老大，尸体上发现什么没有？”
“嗯！不多，但是很有价值。至少我们知道了敌人是谁。”猎鹰这时接过毒牙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看到那小子的响尾蛇臂章没有，那是国际上一家臭名昭著的雇佣兵团体的标志！这家公司的背景很复杂，他们和很多右翼势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家公司可以在世界很多国家的军队里得到他们需要的炮灰！有情报说在远东地区，他们一直在帮助恐怖分子进行训练。看来，这次非比寻常。他们是直接参与到战争中了！”
毒牙愣了一会，然后仔细的想了想说：“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过来！”猎鹰说着朝毒牙招招手，从地图包里拿出地图铺在地上说：“这伙子现在被咱们打残了，无法构成合围！现在据天黑还有3个小时，休息一会，我们马上出发。我估计到达沼泽边缘大概要两个半小时，天黑以后我们俩从东南角摸出去。那里距离国境线不过40公里左右，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天中午我们就可以到家了！”
听到猎鹰说回家，毒牙心里一阵兴奋。对他来说，“回家”是现在最可庆幸的事,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祖国究竟代表的什么！想到这里，毒牙强迫自己，使劲咀嚼着那段牛肉干！想回去，就要有充足的体力！
两人小心的潜行在渐渐冰冷的沼泽里，他们四周依旧满是蚊虫。但是两人谁都没有驱赶，现在哪怕是一点微小的不和谐也会给他们招致灭顶之灾。伴随着蚊虫的鸣叫，两人小心翼翼的从沼泽东南角登上陆地。
猎鹰拿出指北针看了看方向，他们趁着夜色的掩护快速朝东南方遁去。四周的山林死一样寂静，除了两人脚步的沙沙声，没有丝毫异响。奔行了2个多小时后，猎鹰选择了一块避风的高地稍是休整。毒牙靠在一棵大树后，大口喘着粗气，拿出水壶湿了湿嘴唇。出沼泽之前，他们清点了携行物资。两人现在快要陷入弹尽粮绝的地步了，子弹剩下不到300发。引用水只有不到一壶，口粮则全部耗尽。好在他们离国境线只剩几十公里，否则他们只能靠打猎过日子了。
看着手拿指北针的猎鹰，毒牙问道：“老大，怎么样方向没错吧！”
“嗯！”猎鹰点点头说：“没错，这会子咱们走了大约15公里左右，应该甩开……”
“砰……”随着枪声，猎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倒在地上。
“啊！”没等发出声音，毒牙就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猎鹰，这时鲜血已经沿着猎鹰的身体缓缓留出！毒牙想叫，但是不能叫！毒牙一把拿出烟雾弹拉开保险环，抖手扔出。随着一霎火光，浓重的烟雾很快覆盖了两人。毒牙一个箭步窜到猎鹰身前，抓起昏迷的猎鹰背在身上转身朝着西面跑去……
“啪嗒，啪嗒！”只跑出了不到两百米，毒牙的衣领和后背便被猎鹰的鲜血浸透了。血液顺着毒牙的衣服一滴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轻响。毒牙在一个小土坡后放下了猎鹰，他不知道猎鹰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活着，他不知道猎鹰还有多少时间。从出血量来看，猎鹰的生命就快到头了。
强忍着泪水，毒牙用匕首划开了猎鹰的衣服，伤口在肚子上。看得出来，这伤口是大口径步枪造成的，由于距离较远子弹在进入猎鹰的身体后开始翻滚，最后在猎鹰的肚子上豁开了一道巨大的创口！毒牙赶忙从医疗包中拿出吗啡，突然一只颤抖的血手紧紧抓住了他！
“没……用的！快点，用三角巾……和……和绷带！”猎鹰脸色苍白，说话断断续续。
毒牙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毒牙用那双抖个不停的手拿出三角巾和绷带，这时他才看到一截青灰色的肠子已经流出猎鹰的身体。毒牙半闭着眼睛，拿着那截滑腻的肠子重新塞回猎鹰的肚子里。突然，毒牙手臂猛地一阵剧痛！他知道那是猎鹰的手正抓着自己的手臂，毒牙赶忙用三角巾捂住猎鹰的伤口，随后用绷带紧紧缠绕起来。包扎完毕，毒牙扶着猎鹰轻轻靠在土堆上，看着苍白满是汗水的猎鹰说道：“师傅，你撑着点，我背你走！”就在毒牙伸手准备拉起他的的时候，猎鹰第二次制止了他：“没……没用了，带着我……咱们俩都得死在这！”毒牙没理会猎鹰的话，倔强的又一次想拉起他。
“你听我说！”猛地，猎鹰奋力把毒牙推倒在地。毒牙紧爬几步，又一次想抓住猎鹰。“咔嚓”这时，毒牙听到的是手枪搬开机头的声音。毒牙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正用手枪指着自己太阳穴的猎鹰。
“你……你听我说！再带……着我，咱……咱们都回不去！拿……拿着这张纸！”说着，猎鹰把一张纸片扔到毒牙面前：“把这个……带……带回去，告……诉老板H公司直接介入了！记住，一定要亲口告诉老板！”
“你……你他妈自己说！我不给带话！”
“兄……兄弟，听哥的话！这消息太重要了，必须告诉家里！如果……如果我能回去，我……会跟你走，你自己看……看看，说我能回去，你信吗！”
毒牙想说，可是他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在悲鸣着使劲摇头！
“快走，我……尽量帮你拖延他们！”
“不！我们一……”
“滚！别忘了，你是军人，你还有任务没完成！滚！在不滚，我死在你面前！”猎鹰对着毒牙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哒哒……哒哒！”这时，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枪声再次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你……你真想让我死也闭不上眼！滚！滚！”终于，毒牙拿起步枪步履蹒跚着向前走了几步。
“毒牙！”身后传来猎鹰的喊声，毒牙两步跑回他身边，从猎鹰手里接过一缕头发。
“把这个带给我妈妈！走吧！”说完，猎鹰猛地推了毒牙一把！
毒牙跑出几步，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猎鹰。最后他看见的，是猎鹰难得一见的笑脸！
枪身渐渐模糊了，眼睛也看不清了。猎鹰最后清楚记得，干掉了一个跑向自己的雇佣兵。“咔嚓”步枪再次空仓挂机，等待着主人更换弹匣，主人就在身边，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再次射击？
三条人影围了一个圈，站在一具身穿伪装服的尸体旁。尸体身下的土地，浸透了鲜血！
“The bitch raises ！”其中一人朝着那具尸体啐了一口，随后猛地一脚蹬在那尸体身上。尸体翻了个身，这时三人惊奇的看到，那张明明已经失去生命的脸在笑，笑得那样骄傲，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雇佣兵一脚过后，猎鹰的尸体翻了身，压在他身下的一枚69式跳雷引爆了！
远处的毒牙猛然听到身后传来的爆炸，他转回头来看着来路。抽搐着，哭泣着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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