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梅晓曦得到莫逆的通知，准备出行。

临走的头天晚上，梅晓曦带上新积攒的一万元钱，去探望了林雨。林雨出院后，不敢去学校上班，又请了假在家休息。来开门的是林雨的女儿，林雨正在客厅里烫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拿了一把黄杨木的梳子，一下一下地梳头发。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阴暗的灯光散在她身上，看起来，她像个幽灵。

看见梅晓曦来，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往里挪了挪，算是招呼梅晓曦坐。

“大热天的，你烫什么脚呀？”梅晓曦问。

“医生说这样可以帮助睡眠。还有，梳头发也是，促进血液循环。”林雨继续梳着头发。

“他在家吗？”

林雨只摇摇头，仍旧继续梳头发。偶尔有发丝被她梳下来，她便一根一根地把它们排列在面前的茶几上。

梅晓曦见问不出什么，就到书房去看了看林雨的女儿做作业，顺便问了问家里的情况。林雨的老公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了，即使回来，也只是拿一两件用品。这个家，连旅馆也算不上了。

梅晓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她知道，现在她说什么也不好。她把钱还给林雨，然后敷衍地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之类的话，便逃离了林雨的家。

从林雨家里出来，那种发霉的窒息更坚定了她去丽江的想法。她想逃离！

从火车站出发时，梅晓曦还顾虑重重，一直和莫逆保持着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她时不时地站在外人的角度审视他们俩的情形，猜度别人会不会看出他们的关系。莫逆笑话她：“人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哪里有闲心管别人。自己吓自己。”

火车上，梅晓曦还是怕，不敢和莫逆表现得太亲热。虽然两个座位紧挨着，梅晓曦还是装得不认识莫逆的样子。莫逆帮她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她连忙客气地说谢谢。逗得莫逆笑她“自欺欺人”。梅晓曦不理他，也不怎么和他说话。一会儿，莫逆靠着窗睡着了。

中途，上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梅晓曦左面。他大约三十多岁，个儿不太高，但看起来干净清爽。乘务员推销火车模型时，他也不还价，买了大中小共三个。他一边欣赏模型，一边随便地问梅晓曦：“不买一个玩玩？”

梅晓曦说：“不懂这个。”

“正好，我送你一个玩吧。你，随便挑一个。”

“谢谢啦，你带回去送朋友吧。我对这个没有研究，不懂欣赏的。”

男人也不再坚持，继续说：“你是出差，还是玩？”

“呵，出来走一走。”

“那就是出来玩了。是去凤凰城吗？正好，我也是。一个人吧？”

梅晓曦不想透露自己的行程，就转移话题：“呃，刚才我听你打电话，你是四川人吧？”梅晓曦佯装看窗外，瞟了一眼莫逆，他已经醒来，正聚精会神地读报。

“沈阳的，因为在成都上大学，后来留重庆了。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呢！”他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梅晓曦迟疑着接下名片，看了一眼莫逆，他正换版面。

男人把身子靠过来一点，饶有兴趣地问：“去过凤凰城吗？”

“没有。”

“正好，我去过，可以做你的向导。”什么都“正好”。

他搓着手说：“真太巧了，没想到遇到你。对了，还没请教你芳名呢？”

“晓曦，你看这则新闻真有意思。”莫逆说。

“是吗？我看看。”

“你慢慢读，我上上洗手间。”莫逆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莫逆没对他说一个字，却向他发出了警告。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小小的较量。那个男人立即嗅出了莫逆警告的气息，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说：“真没办法，乘火车也晕。”他拉了拉衣服，打起盹儿来。

梅晓曦还没读完新闻，莫逆回来了，那个男人看起来已经熟睡。

下火车时，那个男人一眨眼就不见了。莫逆从行李架上拿行李，梅晓曦收拾小物件，那个男人的名片扔在桌子上，她正要扔出窗外，莫逆喊：“我看看。”他不屑地翻看着，“这个傻帽儿！还董事长兼总经理，扯蛋！”他一扬手，把名片扔出窗外，下令道：“见鬼去吧！”名片飘飞着，迅即见白日鬼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