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只是一个梦，反复做过无数次的，一个红色的梦。/一起读小说.17duxs.com首发/仿佛睁开眼，我依然在芙蓉楼中，二娘穿着大红袍正一步三摇。牡丹哥眨巴着一双桃花美目，眼角的粉色花痕，翩然分飞如蝶。

只是这一次，当我睁开眼，面前只有一片废墟。不管我闭上眼，再睁开多少次，依然的依然。不再是梦境，而是吃果果的现实。

紧紧攥着玉佩，冲过大街小巷，来到芙蓉楼前。本应是一座二层小楼的地方，此刻只剩满目疮痍。

到处都是灰黑色的焦炭，零落掺杂着，些许尚未烧焦的痕迹。废墟前围拢了很多人，如被吊起脖颈的鸭，纷纷议论着。

“啧啧，你说芙蓉楼掌柜到底得罪了谁，这么大家业一把火就……”

“听说逃出来几个倌儿，都转投了怡红院，树倒猢狲散呐……”

二娘……我奋力扒开人群，冲进去。

将玉佩含在嘴里，一块木炭一块木炭的翻找。直到无数木刺扎入指尖，直到触摸过的地方，都沁着血痕。

二娘……我要找二娘，我要找二娘！

“哟，这火才灭没多久，叫花子就来拾荒了。”

“可不是，不过他来晚了，天还没亮这地儿就被人搜过。”

“搜出什么没？”

“天知道，但凡值钱的物件，都被他们一抢而光。”

“搜出什么人没？”

“人？就算有人也早变焦炭了，谁还认得出……”

疼，很疼，双手的指尖已血肉模糊。头脑一片空白，甚至听不清周围人的话。我要找二娘，我要找二娘！

终于，在一块檩木状的木炭下，露出一小块未被燃尽的红布。满是尘灰的布面上，点缀着元宝状的花纹。大红袍……

用力搬开檩木，下面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袅袅上升的烟雾，刺痛我的眼。

不哭，月季咱不哭。好孩子，听话。咱不哭！

二娘的话还在耳畔，大颗泪水顺着脸颊流淌。

他明明，可以第一时间离开的。他明明，可以扔下我不管的。他明明，可以把老财迷的无情无义进行到底！

伸手抹一把眼泪，将玉佩攥在掌心。没错，我是谁，我是街头小霸王。我是纯爷们，不哭，咱从来不哭。

二娘，我替你去找其他人，只要芙蓉楼的人还在。到时候，咱们还是在一起，二娘你还是当家掌柜。牡丹哥……山茶……杜鹃……

你们都在哪？

“听说逃出来几个倌儿，都转投了怡红院，树倒猢狲散呐……”

隐约记得听过这句话，怡红院，芙蓉楼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地处小镇西端，与身处东面的芙蓉楼合称东西双霸。

当我来到怡红院，站在他们楼下。抬起头，镶金的牌匾，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的不是“怡红院”，而是“芙蓉楼”三个字。站在怡红院门口送客的倌儿，如此之眼熟。

那个穿着粉红华服的人，不是杜鹃么？跟在他身后，那个穿着鹅黄色霓裳的，明明是山茶！我眨眨眼睛，面前人不曾变化，应该是他们！

两个人正巧笑倩兮，将客人哄得高兴而归，转身就要进门。“杜鹃哥！”“山茶！”

闻言，两个人都怔了怔，随即纷纷回头。看到我的那一刻，山茶一下睁大了眼睛，杜鹃哥则颦了颦眉。

真的是他们！我立刻冲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站在城门楼下。我回头，最后望一眼中阳镇。这个曾带给我无限快乐，和无尽伤痛的地方，然后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去。

城门外，是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其上一抹血色残阳。初秋的风瑟瑟吹过，如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牡丹哥说的对，没有人会一直对你好，所以不要依赖任何人。而说这句话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二娘……牡丹哥……”泪水再次不争气的滑落，一点点淌过面颊，被风静静吹干。

我最重要的人，全都不在了。羽公子杳无音信，二娘和牡丹哥命丧火海。短短一夜之间，我变成了孤家寡人。

不不，孤家寡人是给皇上用的。我月季，从此形单影只，身边再没有别人。仿佛回到五岁那年，被抛弃在芙蓉楼外，孤单无依的时候。

可我已不是当年的自己。小月月长大了，变成了月季。哪怕一个人，也要顽强的活。

更何况，我要找一个人。我要找到他，却不知，他人在哪里。而我现在这个样子，他还会，想要见到我么？

漫无目的的跋涉，天色逐渐擦黑，终于听到潺潺水声。沿着声音走过去，面前出现一条河。河水碧波荡漾，几乎能看见随波摇曳的水草，和成群嬉戏的鱼虾。

疲惫瞬间消失到无影无踪，我飞奔过去，惊起几只水鸟。趴在河边猛喝了几口水，冒烟的嗓子才逐渐湿润。被惊扰的河水重归平静，渐渐变成光滑的镜面。

下意识躲开视线，又被吸引着，我低下头去。这是第一次，在大火之后，看到自己的模样。地狱阎罗不过如此。

只瞥了一下，我就痛苦的闭上眼睛。被烈焰舔舐过的脸颊，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残肤。

仿佛烧焦的土地，带着凝结而成的痂。灰黄的颜色，满面的斑驳。身体一下没了力气，我瘫坐在小河边，慢慢将自己抱成一团。

杜鹃厌憎的眼神仍在脑海，怎样都挥之不去。

“丑陋的东西，看你都嫌脏了我的眼。”

“杜鹃哥，月季现在这么可怜，就收下他吧。”

“我说山茶妹妹，他可怜？你也见过他风光的时候！”

“杜鹃哥，他好像一天没吃东西了。”

“这种人就活该饿着，当初抢过我多少客人！”

“那些人，你说是帮他挡客的……”

“挡客？我说山茶妹妹，你真能说笑。当初还指望能从他身上赚个一瓜两枣，现在手也残了脸也花了，到哪儿都是个废物！”

“呵呵，说的也是哈，有些人活该遭报应。当初还是花魁呢，现在脸毁了，到哪儿都是个怪物！”</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毁容只是暂时的请淡定，月季肯定还会是漂漂亮亮的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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