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作者:中原听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3132

小翠突然回来,除了巫全贵心中有数外,整个巫庄都像炸了锅一样。在此之前人们议论纷纷,只要提及此事,人们就怀疑是小七拐跑了她。试想想,两个年岁相当的一对男女,一快儿出去这么多年,小翠又长得娇小漂亮,烈火与干柴在一起怎能不烧?再加上当时他们一家七条光棍,都说是过几年怕是小七也要成为光棍,这才抢先下手领跑了小翠。要不是赵栓柱父子老实,非不愿意了巫全贵不可。当然,也有人不怀疑小七,那就是几个人经常见他和韩坡儿的韩秀秀在一起,推想小七整天看书,不可能拐个不识字的小翠,说不定和韩坡的韩秀秀失踪有关。

在一些人的鼓励下,栓柱娘也曾几次找到巫全贵,明是问讯商量,实际上是一种兴师问罪。巫全贵自然是一百个否定,但心里也觉得奇巧。直到前几天晚上,小七突然回来,他才知道底细,于是就给小七出了这样一个主意,他当然是站在自己儿子的立场上。

小翠从北地一下汽车,人们便围了过来。

“这不是栓柱那个俏媳妇吗?”

“唉呀!你可回来了,咋一去就是这多年?”

“小七呢?你不是给他找媳妇了吗?”

“快回家吧,你婆婆想你都想疯了”。

人们围上来问长问短,问这问那!小翠遵照小七的嘱咐,只说是在四川娘家了。

人们簇拥着小翠往家里走,早有人飞奔报告了狗蛋和栓拄娘,于是栓拄娘、狗蛋和栓柱便一齐跑了出来迎接。

当小翠看到婆母又老了许多,便拉着儿子跑过去:

“娘——”

“小翠——”

两个人一下子抱在一起恸哭不已。

“我的好媳妇,你可回来了,娘想死你了。你总算没有把娘忘了。”栓柱娘哭着说着,使周围围观的人都为之感动,只有栓柱在一边“嘿嘿”地笑着说:

“嘿嘿嘿,回来了,回来了……”

两人哭了好大一会儿,小翠这才拉过磊磊说:

“磊磊,快叫奶奶。”

磊磊看着栓柱娘,怯生生地叫一声:“奶奶”。

“我的乖孙孙,都长这么大了。”说着朝孙儿脸上亲了又亲。

几个人亲热了好长时间,栓柱娘才忽然惊悟道:

“走,小翠,咱们回家,娘只顾高兴的,连回家都忘了”。

此刻狗蛋父子也憨憨地笑着说:“回家,回家”。

栓柱娘便一手拉了小翠,一手拉了孙儿向家里走去。当走过巫全贵家门口时,小翠不由停了脚步。

栓柱娘便说:

“这是你三伯家新盖的大屋,你三嫫前几年也给气死了”。

小翠走的更慢了,栓柱娘便说:“走吧!明天你和栓柱到你三嫫坟上看看,她待你好,娘知道,去给你三嫫烧点纸”。

回到家里,小翠四下看看,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座和北院并排的大屋,一间厦屋,就是她和栓柱当初的新房,中间夹盖着一间厨房。

一回到家栓柱娘便捅开火要给小翠做饭,小翠要去帮忙,栓柱娘说啥也不让。做着饭,栓柱娘抽空和小翠说着话:

“小翠呀!你不在家,娘想死你了,天天晚上都做梦,也不知你在外面咋样?有时晚上下雨,娘听到外面有声音,就想着是你回来了,跑出去看看,什么也没有”。

栓柱娘说着,不时擦擦泪。忽然她问小翠:

“小七呢?你不是说给他找媳妇?”

“他没回来?”小翠装做吃惊的问:“他把我送回娘家,我给他介绍了几个姑娘,人家都不愿意,小七就走了。我本想栓柱会来接我的,可就是不见他的影子,后来就生了儿子,我娘又身体不好,就生气地说,那边不来人接,一个人回去娘不放心。所以就不让我走。一直拖到今天,我看磊磊长大了,这才给我娘说了说,带着儿子回来了”。

栓柱娘一听原来是这样!自己差点冤枉了小七,可这孩子到哪里去了?怎么几年也不回来。都怪自己的儿子老实,没法去四川接小翠,让儿媳受了这么多苦。她想着,就说栓柱:

“快去北院给你三伯说一下,就说小翠回来了,叫你三伯过来一下”。

一听说小翠回来的消息,巫全贵就叫家里人谁也不准出去看,直到栓柱过来叫,他才喊上小霞一块过来。

等栓柱领着巫全贵和小霞过来的时候,栓柱娘忙迎上前去说:

“三哥,小翠回来了”。

巫全贵哼了一声,弄得栓柱娘充满愧疚。

“三哥,我……”

“不说了,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哇!”

巫全贵说着,小霞忙过去拉住小翠说:

“小翠嫂子,你可回来了,快把婶子急死了。我七哥呢?他咋没回来?”

小翠还没答话巫全贵就抢白道:

“小翠,我早就给你娘说过,你会回来的。”巫全贵说着:“可她不信,这不回来了?小七他没有拐骗你吧?”巫全贵说着,用眼睛盯着小翠还给她丢了一个眼神。

小翠心里明白。就说:“三伯,小七他……他咋还没有回来?”她这句话好像是在试探巫全贵。

“只要你回来,我就放心了,小七他那么一个大小伙子,丢不了。只要你回来,他迟早会回来的”。

巫全贵这番话,是对小翠刚才话的回答,无疑是要她放心,只要她和栓柱离婚,小七一回来,就让他俩结婚。而在小翠来说,就是证实了小七没有骗她,确实是让小翠回来的。同时也是让栓柱娘听的,证明他对自己的儿子一百个放心,儿子没有骗她的媳妇。老实巴脚的栓柱娘此刻充满了担心:

“三哥,小七他……”

“你放心,他婶子,小七不会有事的”。

这时的栓柱娘确实是十分担心,她走到小翠跟前说:“小七他是啥时候回来的?”

“他把我送回去后没找着媳妇就回来了。”小翠说着,拿眼直看巫全贵。

“他婶子,你只要知道,小七没骗咱小翠就行了,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不会有事的,过不了多久我想他就会回来,你说是不是,小翠?”

巫全贵也回了小翠一个眼神。弄得小霞好生疑惑,为什么父亲对七哥一点儿都不担心?

小翠和磊磊吃着栓柱娘为她擀的白面条,巫全贵抽出一支烟点着吸了起来。正如巫全林说得,他除了在家里抽他的旱烟袋外,如今出门总是吸纸烟,他觉得那是一种气派。

巫全贵吸着烟,学着小青年的样子吐了一口,说:

“栓柱!”他停了一下,本想说“你媳妇”,但又转念改口:“这小翠回来了,是件高兴的事,今晚你也玩一场电影,庆贺庆贺。”栓柱听后面有难色地看着母亲,栓柱娘也好像有点为难似地看看巫全贵,因为这几年地分了以后,村里好多人的日子都好了起来,可这父子俩地种不好,又不会做生意,所以日子总过的有些紧巴,虽然也吃上了白面条,白面馍,可在花销上总是不如人家。所以当三伯说要他演电影时,她却犯难了。

可巫全贵好像没注意这些似的,只顾抽着烟继续说:“收麦前小六回来时,我就演了两场,如今小翠回来这么大的事,不演电影咋成?乡亲们肯定不愿意的”。

这一句话小翠听得最真切,此刻她方确信小六确实已经回家了,那一腔思念不免又动荡起来,她恨不得此刻就见到小六,向他说明这一切。同时在心里想着,怎样和栓柱离婚。

等巫全贵不经意地说完,抬起头时,才看见栓柱娘一脸无奈的神情。就说:

“怎么?他婶子,这小翠回来可是个大好事,你不乐意?”

“不是呀!三哥,这……”

巫全贵此刻好像是要故意让栓柱娘窘迫一下似地,同时也显一下自己的大度和威风。

“怎么了?”巫全贵又故意问了一句。

“三哥,这一场电影得多少钱呐?”蹲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狗蛋在一旁嘣了一句。

“他婶子,你是担心钱哪?”巫全贵说着,一付很不在乎地样子:“栓柱,你去镇上把电影队叫来,今晚演两场,要好片子,这钱嘛?我出!小翠回来是多高兴的事,不演场电影,村里人还不笑话?”

巫全贵说着,又吸了一口烟:“栓柱,你现在就去镇上叫电影队!”

栓柱答应着,栓柱娘不好意思地说:“三哥,你看,这家里啥事都得你操心,你叫我说啥好哩?”

“说啥?都是自家人,自己的事,我不能看着狗蛋兄弟在村里过不去。”说着,他又深深地吸了口烟,看看小翠。这时小翠也正在充满感激地看着三伯,并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她的小六哥。

巫全贵一整下午都在栓柱家坐着抽烟。目的是想瞅机会问问小翠,小七回去后怎么样了?再则也想多看一眼他的亲孙子。可小翠一直有小霞陪着,两个人说的亲姐妹似的。狗蛋就一直陪着巫全贵抽烟,因为人老实也没有什么话说,只有栓柱娘陪着三哥说话,一句跟一句地感谢和欠疚。

将近五点的时候,栓柱回来了,他做贼似的走进堂屋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他娘问他了好长时间他才憋出一句话:

“没有电影队了”。

“是你没找着还是人家不来?”

巫全贵忍不住问道。

“没有电影队,都走了”。

看着赵栓柱木讷的样子,巫全贵说:“八成是叫人给请走了。”说着,就叫里间的小霞:

“小霞,去给你六哥说说,叫他现在就骑车子去镇上,无论如何把电影队找来,要不咱多出些钱,别人出二十,咱就出二十五,要不然三十也行”。

小霞答应着出去,小翠对巫全贵的话听的真切,更坚定了要离婚的信心。

原来栓柱到镇上转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电影队,他向人家说要演电影,人家说不行了,两台机器都订好了,今晚没时间,明天再说吧。栓柱听后也不敢多问就回来了。可到北地以后,心想,没有找到电影队,心里有点胆怯,就在村里转了一圈儿,回家时已经快五点了。

当小六骑车赶到镇上时,电影队还有一台机器正准备出去,小六就和人家讲了自己想演电影,好在对方只演一场,小六就和人家讲好,要他们开演早一些,演完以后就来巫庄。由于小六提出可以多给十元钱,两个放影人员满口答应。于是小六便回来告诉五狗去邻近的那个村等着,电影一结束就连人带电影机一快儿接过来,安排好后他才回了自己的粉条加工厂。

几十年来巫全贵一家一直对赵狗蛋家多方照顾,今天小翠回来巫全贵又帮着演电影,特别是前几年还张罗着给栓柱娶亲,可当时巫全贵的一群孩子一个媳妇还没娶。……这一切都让栓拄娘对三哥一家充满感激之情。而这几年小翠不在家栓拄娘又怀疑是小七拐骗了小翠,因而此刻她的心里充满着无尽的感激和隐隐的愧疚,她不知道该怎样感激三哥一家。让她生气的是赵狗蛋和赵栓柱,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老实,这个家全靠她里外撑着。前几年地分了以后,村里家家户户都过上了好日子,吃上了白面馍,只有她家过的还是平平常常,日子紧巴巴的,要不是三哥有时在后面说着,狗蛋父子俩恐怕连地也种不好。如今小翠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可爱的孙子。她在心里高兴的同时又增加了一层忧虑:要是过一段小翠看着各家都比她家好,再走了怎么办?她还真需要三哥的帮助。

前一段时间,栓柱跟着三狗到城里拉脚儿,不知怎么就跑了回来。问他赚了多少钱,他掏了半天才拿出二、三十元钱。这以后要是离开三哥一家恐怕日子还要紧巴。所以她想见见三哥,至少是说一些感激的话,让他以后还的帮衬点。

晚饭后,狗蛋还在那里坐着抽烟。栓拄娘已经熟习了这个老实头饭后在那里抽烟,一句话也不说。她就嘱咐他看着门,她到三哥家有事。然后又把栓柱叫来说好好看住自己的媳妇:她要看电影就陪着她,还有自己的儿子,总之不能离开他们。吩咐了这一些后她就起身到北院去找三哥。

孩子们都出去看电影了,只有巫全贵一个人在闲坐着抽烟。

“三哥,你在呀?”栓柱娘小心翼翼地说。

“啊!是他婶子呀!吃过饭了吧?”

“吃过了。”栓柱娘说着,坐在了巫全贵对面的椅子上:“三哥,你看这儿,狗蛋和栓柱都老实,家里有啥事儿都得你操心,可前一段我还怀疑是小七拐了小翠,这如今小翠回来了,小七他也不知道到哪里了?三哥,我真不知该咋谢谢你呀!”

“说这些干啥?都是自家人”。

巫全贵说着仍然抽烟,并不在意。

“三哥,这几年你也够苦了,三嫂去世后留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里外还得操孩子们的心,抽空还得照看狗蛋他爷儿俩,我想……要不……”

栓柱娘说着,抬头看见巫全贵正睁大眼睛看着她,就低下头说:

“要不我今晚陪陪三哥……”栓柱娘终于说出了口,这个已经五十六、七岁的农村妇女,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表示自己对三哥的感激之情,思来想去,三嫂已经死去五年多了,他一定很苦,只有这一个方法能给他一点点补偿,一点点报答。

“你这是什么话,我帮你就是为了你这个?我是看都是自家人,狗蛋老实,你也实在。你这样把三哥当啥人了?”

巫全贵想不到栓柱娘会说这话,便立刻说了上面的话。说得栓柱娘立即红了脸,她把脸深深地埋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下去。

“三哥,你别生气,我知道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不该想这些事,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方法来报答你。”栓柱娘说着,充满感激之情,好像已经哭了。

“是啊!老了,已经五、六十岁了。”听到这句话,巫全贵猛然想起四、五十年前的往事来。那时父亲巫德奎给自己家的长工赵狗蛋操办婚事,几经周折才把十五岁的马氏娶到家里。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已经二十岁的赵狗蛋同栓柱一样竟不知结婚是干什么的?两个人睡在一起将近一年竟没有碰一下自己的媳妇。这时正二十出头的巫全贵已经生下了大狗。他知道狗蛋老实,就问他:

“结婚和媳妇睡一起美不美?”

“美啥?还不如一个人睡”。

“那今晚就别跟她睡了,睡在牲口房里”。

赵狗蛋当晚竟真的睡在牲口房里。

等睡下半个时辰后,巫全贵忽然想起白天的话,就到牲口房里一看,狗蛋真的睡在那里。于是他就悄悄走到狗蛋媳妇的房里。她一个人在灯下做衣服,一看巫全贵进来就说:

“少东家,你还没歇着?”

“没有,我从外面回来,见你屋里亮着灯,就进来了”。

“少东家,你坐吧!”

巫全贵没有坐,他慢慢走到马氏面前 ,把她手中的活接过来放到别处,然后轻轻地把胳膊拦到马氏的脖子上,嘴里说着:

“这么细皮嫩肉的,那个傻蛋竟不知道快活,你都不会教教他?”

马氏低下头不说话,少东家就把她放在床上,一件一件地脱着她的衣服。而她像个小绵羊似地躺着不动,直到少东家把她脱的*,又吹灭了油灯……

临走的时候,他又把小马氏狠狠地咬了一口:

“小傻妮!你得想法教教他,不然,自己也没法快活,我可没法天天晚上来陪你!”

从此以后,巫全贵真的没有再在晚上去找她,不过有几次在磨房里,他看只有马氏一人,就悄悄地跑过去快活一阵儿。

一年多以后,马氏生下了栓柱。起初巫全贵还以为栓柱是自己的孩子,心里一阵胆怯。可后来等栓柱慢慢长大,他才不再怀疑,因为自己的孩子不会那么傻气。

狗蛋在马氏的调教下渐渐学会了好多话,以至于解放时,让他批判巫全贵,他最初不肯,后来在巫全贵的指导下,竟也能说上一阵,只是一次,几个年轻人在刚解放的一次批判会上问他:“巫全贵这个地主分子有没有弄过你老婆?”当时巫全贵闻听吓得要死,可赵狗蛋拍着胸脯说:“没有,一次也没有,我媳妇还是他爹帮着给我娶的。”众人在轰笑一阵之后干部们就不让狗蛋在批判会上提这挡子事儿,只说怎么住牲口房、吃糠咽菜。

从此后巫全贵也再没有碰过马氏,以至于四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已把这事给忘的一干二净了。栓柱娘的这番话倒使他忽然想起了这些,于是他悄悄走到栓柱娘面前,拍拍她的肩膀说:

“老了,我们都老了,一晃都四、五十年了。”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手却停在了栓柱娘的肩膀上。

“三哥,天不早了,我回去了。”栓柱娘说着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门口。愣了半天的巫全贵忽然清醒过来叫到:

“他婶子,你别走,我……我……我想叫你陪陪我,我心里真的好苦呀!”

栓柱娘又慢慢地走过来,站到巫全贵面前:

“三哥,我老了,你不嫌我?”

巫全贵一把把栓柱娘拉过去,然后又跑过来上了门,就叭地拉灭了电灯……

等他们穿好衣服,又把电灯拉亮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巫全贵点上一支烟说:

“他婶子,你快回去吧!别让孩子们回来了。”

“三哥,我知道,你啥时候想我啦,就吱一声,别尽闷着,啊?”

“他婶子,我知道,我过两天找你,你回去吧”。

巫全贵送走栓柱娘后,坐下来长出一口气,想起几十年前以及刚才的事,便自言自语地说: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一晃就是几十年呐,如今又走到一起,这人呐可真有意思。

小翠的突然出现对小六和秀秀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震惊。

秀秀听说小翠回来的消息,便带了儿子磊磊住到韩坡儿的娘家。小六因为粉条厂的缘故无法躲开。当父亲要他去找电影队时,他说好以后马上回避了。他现在有了秀秀,而在此之前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去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四、五年的漂泊生活使他们连在了一起,也使他们淡忘了周围曾发生过的一切,他们没有想也根本没有机会想在今后如何面对小翠和小七。小翠的突然出现使他们一下子晕了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特别是小六,四、五年前他先后两次离家出走,都是为了小翠,为了把她带出这个曾经让他提心吊胆的生存空间。然而生活的潮却拍打得他们各奔东西。如今,在他确认了自己的妻子是秀秀,并且已把秀秀的孩子真真切切地当成了自己孩子的时候,她的往日情人,他以前曾为之苦苦相恋的情人却魔幻般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怎么不让他尴尬得无以躲避。尽管当时他们是偷偷摸摸,没有人知哓,尽管他可以昧着良心否认这些,但他无法否认他曾在那片屋后的旷野里一次次地把那个娇小美艳的小媳妇拥入怀中,压在身下,他甚至此刻还能想象出那时的感觉,体味那*的时刻。然而此刻,此时此地,他已成了秀秀的丈夫,并且令他更加不安和尴尬的是秀秀竟然知道这一切,并且是在知道这一切的前提下同他结为生活的伴侣的。

小六真的无法同时面对两个女人。在他的感觉中小七应该和他一样以夫妻的名义带小翠回来,这样对他来们两个人至少是对等的。可此刻小七不知躲到了哪里?承受两个女人的压力落在了他一个人的面前,尽管这一切秀秀也曾知道,可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这些?以至于这几天和秀秀在一起都显得十分的不自然。

秀秀躲在了韩坡的娘家,而保钢为了避开同小翠的接触也尽量多往那里跑,而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又觉得中间好像有某种隔核,连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就如当初他们结伴而行去寻找各自情人的时候一样。然而时空变了,他们成了夫妻,他们又必须以夫妻的身分面对对方,这样反而使他们显得越发别扭。

终于有一天,秀秀再也忍不住了,就对保钢说:

“我想你这样老躲着人家也不是事,你该见见小翠,同她谈谈”。

“见她干啥,有啥好说的?”

秀秀的表情显然有点无可奈何,而小六则更多的是尴尬。

“你问问她当初是怎么和小七一块儿出去的。小七怎么没回来?”

秀秀说了这话以后立即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她好像觉得自己此刻不该提小七,既然成了小六的妻子,就应该尽量避开对旧情人的回忆,她后悔怎么就脱口说了出来,别让保钢怀疑她是见了小翠回来,自己又在思念小七,可正在这时保钢抬眼看了她一眼,使她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赶忙又说:

“咋说他也是你亲兄弟,也不知这几年是咋过的?现在流落到哪里了?”

“你没听村上人说,小七把小翠送到四川就回来了,他们不在一起”。

“可小七出去时给我说的是去找你,他不会去四川的,再说我们找到四川也没见到他们。说不定这几年他俩就在一起。”秀秀的这几句话与其说是一种推测,但在推测的背后却含着一层自我安慰的心理。但这句话却引起了小六的注意:

对呀?他和秀秀曾经千辛万苦地找到小翠的家呀?即使退一万步说:小翠留在了四川,也不可能这么多年不回来?如果她不打算回来,也不会等孩子长这么大了才回来?说不定早在那里找了人家了。如果小翠真是在四川了这么多年,现在又千辛万苦地跑回来,那就是心里还在想着他,那样可就糟了。小六心里想着:要不就是秀秀说的她和小七一直在一起?要是这样就是小七不敢先回来,先让小翠回来看看风声再说。

小六想着,推测着这其中的原委。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翠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冲着他的,而这一切正是由于小七的深夜探家,以及父子俩匆匆的商议。

然而不管怎样,保钢想还是应该见见小翠,但必须是他俩单独地见面,可这样的机会太难找了。

小翠回家的第二天婆母就把北院的情况一股脑地告诉了她。什么:二狗娶了许保珍;哑巴媳妇又回来了;三狗娶了一个小人鬼儿,同丈人一起住到了城里。自然也告诉了她小六娶了韩坡儿的韩秀秀,两人跑出去多年,收麦时才回来,孩子也和咱磊磊年龄差不多。还笑着说:“这事可真巧,你怎么也把儿子起了个名字叫磊磊,和小六的儿子的名字一字不差。”说得小翠脸上**辣的。

此刻的小翠自然从心里恨起了小七,原来小六已经娶了老婆,他这样做让自己可怎么办?但又想,小七只回来了一个晚上,也许他爹还没来的及告诉小七这些事。再说即便他爹给小七说了这些,小七还让自己回来,那肯定是小七想让自己缠住小六,让小六把秀秀还给他。本来吗,她的孩子是小六的,秀秀的孩子就是小七的。

这就是这个不识字的村妇头脑中的公式。小翠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她的背后还有一个小娥,而小七设法让她回来,正是想让她报复这个娶了自己情人的六哥。

小翠心里想着:既然小七想要回秀秀,自己也只有还跟了小六了。这样她就得先和小六见见面,让他和秀秀离婚,然后自己和栓柱离婚。等过两月小七回来后再和秀秀结婚。

小六想见见小翠,小翠也想见见小六,然而总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小翠回家后,栓柱娘就嘱栓拄照顾好自己的妻子,要是有半点慢待她可不依,这自然是出于对儿媳妇的关怀,然而老实透顶的栓柱就整天看着小翠,就连上厕所也跟着。

有一次小翠上厕所,栓柱跟到厕所门口,拉住磊磊要他叫爹,磊磊说:“你不是我爹,看你那傻样子,我爹是老师,教学的。”栓柱听后汇报给了母亲。小翠就解释说:“我家离学校不远,一群年轻的教师逗他玩,有一个年轻教师对他好,他就叫人家爹。说得栓柱娘将信将疑,但从此更要儿子好好照顾媳妇了。

入冬以来农村人都闲了下来,因为政策好大家都忙着弄点小生意什么的赚点钱。二狗领着他的小建筑队到处联系给人盖房,自然一天忙到晚,加上好多人想赶在上冻前把房盖起来,所以连种麦二狗都没顾上停一停,他已经搬到大队部里住了。巫全林叫他兼大队的治保主任,他也顾不上,只管在外面当工头。

三狗巫保义自然又回了城。老丈人赖厂长帮他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媳妇赖玉珍在乡下住了一阵子就和保义一快儿回城了。

四狗开的裁缝店生意也十分红火。

六狗的粉条加工厂此刻正是旺季。他在西部那座城市找了一家代理公司,只管一汽车、一汽车地往那里发货。后来小六感觉汽车运输成本太高,就联系用火车运,停不了几天就发去一车皮。

五狗因为自己干不成事,只有跟着小六干。每月小六给他开百十元的工资。小霞自然也在小六的厂里干,小六也给她开工资。

巫全贵自从小翠回来演了电影以后,往北地的厂里就跑得少了。这一方面可能是和栓柱娘有了来往,另一方面可能是想瞅机会问一下小翠,她和小七是怎样商量的?小七啥时间回来?

这天下午,只有巫全贵一个人在家,栓柱娘悄悄从后院翻了过来。

巫全贵在前院盖了临街大屋后,本想把后院的墙也加高一些,这几年因为风刮雨淋,土墙已剥落的很低,有的地方只剩下几尺高了。巫全贵想加固围墙一是防盗。因为这几年富起来以后,偷东西的反倒多了起来,再就是南院的栓柱一家好像在和他家渐渐疏远。小翠和小七一直没有消息,难免引起街坊邻居的议论,栓柱娘也生出怀疑。但如今小翠回来后,巫全贵就放弃了加高南面院墙的打算,因为栓柱娘好多次就是从这墙的低矮处翻过来感激这位三哥的。两家关系已经和好如初。再说,晚上只要把通往后院的门上好,照样很安全。

栓柱娘只要敲敲后面的门,巫全贵就走过去把门开开。

栓柱娘翻墙过来就叫着:

“三哥,你在家呀?”

“在家,他婶子,你来了”。

巫全贵拉住栓柱娘的手,学着电影里的样子亲吻了一口,栓柱娘立刻红了脸说:

“三哥,别让孩子看见”。

“没事,都不在家”。

巫全贵说着把栓柱娘拉进堂屋里,两人并排坐在床上。

“他婶子,你还记得四、五十年前的事不?”

“咋不记得?那时我结婚一年多了还是个黄花闺女,都是你”。

“哎!你生下栓柱时我还以为是我的孩子呢?可把我吓坏了”。

“要真是你的孩子就好了,也不会傻成这样,让我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栓柱娘说着,又伤心起来。

“伤啥心哩?这不都过得好好的”。

“好啥?这不,现在地分了,政策也好了,人家男人都会出去挣俩钱,他爷俩倒好,只会守住那几亩地,连地也种不好”。

栓柱娘说着像是要抹泪似的。巫全贵赶忙掏出手绢给她擦泪。她擦着泪,巫全贵又掏出100元钱:

“他婶子,你拿着,有啥事你只管吱一声,啊!”

栓柱娘把钱拿在手里说:

“三哥,这整天麻烦你,我心里也过不去。我今个来就是想给你说说,你看是不是叫栓柱去跟小六干,他别的不行,下力还是可以的,只要勤说着”。

“中,中,我回头给小六说一下,你别太伤心了”。

巫全贵说着把栓柱娘拉在了自己的怀里……

正当巫全贵和栓拄娘马氏在那里快活的时候,村里传来了栓柱声嘶力竭的叫声:

“娘——娘——”

栓柱在街上喊着跑到了家里,吓得小翠也从屋里跑了出来:

“娘—— 娘——”

“你叫啥哩?”小翠见栓柱神色慌张,就问。

“娘——娘——咱娘哩?”栓柱仍然在叫。

“你叫啥哩?啥事?”小翠发急地问。

“爹死了”。

“啊——”

“娘——娘——”栓柱叫着跑到大屋里,找不到就又跑到院子里叫,小翠也急得到处找。

正在快活的两个人听到了隔壁的叫声,就赶紧提起裤子跑了出来。

马氏跑在前面,她一进门就叫道:

“栓柱,你叫啥哩?你爹他咋啦?”

“我爹—— 我爹在北地叫汽车给撞死了”。

“啊——”栓柱说着,马氏一听一下子晕死过去。

巫全贵跟在后面,因为匆忙中裤子没有系好,里面的一个衬衣衿从前开门那里露了出来。像一只兔子耳朵一样在那里晃动,他全然不知,只管跑过来,一把抱住晕过去的马氏,叫道:

“栓柱,快把你娘背到北地卫生所”。

栓柱背起他娘就走,小翠在后面跟着,巫全贵也在后面跟着。

栓柱和小翠把母亲送到刘根妞的卫生所里抢救。

巫全贵便跑到了出事现场。

据人讲,赵狗蛋是出来拾粪的,为了拾路中间的一坯粪,被飞奔而来的卡车轧在了轮下,粪筐被甩出去老远。赵狗蛋已被抬到了路边,司机吓得在那里蹲着哆嗦。

等巫全贵到场后,围观的人闪开一条路让他走过去,巫全林走过去说:

“三哥,你看这事?”

巫全林说着,示意他把裤子束好。巫全贵赶紧把那只兔子耳朵掖了进去,然后走过去看看躺在一边的狗蛋的尸体说:

“人不行了?”

“不行了,车轮从头上轧过去的,当场就不行了。”

“把汽车扣下,人先送到派出所里。”巫全贵说着朝蹲在地上哆嗦的司机看了一眼。

巫全林就招呼两个人把司机送到镇上的派出所里,并找来一个本村的司机把这辆卡车先开到大队(村委会)部里。

又找人把赵狗蛋抬到架子车上拉回去。

车子走到村口,狗蛋娘便呼天哭地地从卫生所里跑了出来。小翠和栓柱一边一个搀扶着她。

等把狗蛋的尸首拉到家里安顿下以后,小翠又照顾婆母歇下,忽然想起儿子磊磊,却怎么也找不到。

小翠急得大哭起来,赶紧跑到街上去找,却发现小六牵着磊磊的手从北面走过来。磊磊的兜里装满了吃的东西,手里还提了一大包小孩子喜爱吃的东西。

原来小翠跟着栓柱跑出来的时候,磊磊就在后面跟着妈妈。当走到队部门口的时候,小六看见了他,就跑过去拦住磊磊,也许是父子缘份,小磊磊好像对他并不害怕。当栓柱把他娘背到卫生所时,小六就带着小磊磊在百货店里买了这多东西。

两个人一下子都愣在那里。磊磊跑过去说:

“妈妈,是叔叔买的东西”。

小翠看看小六,拉起小磊磊就走。

“小翠,你等等”。

小翠转过身来看着小六。

“小翠,你别生气,我为了找你,一下子跑到四川,没办法才……”

“我回来这么多天了,你为啥不来找我?”小翠生气地说。

“我不是一直没有机会么?”

“是不是你霸占了秀秀,把我给忘了?”

“哪里会……不是的……”

“那好,我过一段就和栓柱离婚,你也快和秀秀离婚,小七还等着秀秀呢?”

小翠说着,拉着磊磊进了家门,小六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到刚刚为赵狗蛋搭的灵棚前。

在镇派出所的协调下,肇事一方给赵狗蛋家赔偿三千元钱。三天以后埋人,在巫全贵的操持下丧事办的倒也可以。

埋了人的那天晚上,栓柱娘病倒了。

北地卫生所的刘根妞来给她打了针又开了些药。栓柱娘吃了药躺下休息,巫全贵陪着照看她。

栓柱吃了饭就钻到屋里睡觉了,只有小翠陪着三伯守着婆母娘。

巫全贵坐在这个刚刚死了丈夫的女人床边,不由地想起了过去的一幕幕往事:

那一次,小马氏正在他家的磨房里磨面,年轻的巫全贵看着没人就溜了进去。一头毛驴在拉着磨转圈儿,马氏一个人在罗面,见他进去就低下头,红了脸。这是他们发生了那事以后十几天的事,巫全贵进去就冲她笑笑说:

“你教他学会了没有?”

小马氏低着头不说话。

巫全贵便伸手去摸她的*。小马氏咯咯地笑着说:

“少东家,你坏!”

“好哇,你敢说我坏。”巫全贵说着就把小马氏抱了起来,放在一个不高的麦屯上。

“少东家,别让人看见了”。

“没事,家里没人”。

巫全贵说着就把小马氏的衣服扒了下来,于是在小毛驴叮咚叮咚的拉磨声中,两个人便成就了一凡好事。

事后,小马氏说:“少东家,你家的长工太傻了,你干脆把我收房算了”。

“这可不行,我爹知道了可不得了”。

听到这话,巫全贵吓得不敢再过多地亲近马氏,可是过了不久,小马氏就问巫全贵:

“少东家,你今天吃饭香不香?”

“香啊!怎么了?”

“我把那天你在磨房里流出来的东西掺面里了”。

“啊—— 你这个死妮子,看我不收拾你”。

……

巫全贵想着这些往事,不禁摇摇头……

一晃四、五十年了,当年那个腼腆可爱有些调皮和自己恶作剧的小马氏已经变成了老太婆,那股小鸟般的天真和调皮劲,早被几十年的岁月磨得无影无踪了。

人老了,老了想想过去的事也是一种乐趣。

就在巫全贵回忆那些无聊的往事的时候,小翠就坐在他的身边。

小翠想和这位心目中的公爹说说话,想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和小七说的?小七说小六在家等着她,可为啥他和秀秀结了婚?然而婆母躺在床上半睁着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三伯”小翠轻轻地叫了一声。

“啊!”巫全贵在回忆中惊醒过来。

“三伯,小七怎么还不回来,这么几年了,你也不叫人出去找找?”

“啊!”巫全贵知道这是小翠在和他套话,就说:

“小翠,你放心吧!这孩子不会丢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我估摸着不到春节就会有消息的”。

“三哥,你咋还不回去休息?”栓柱娘迷迷糊糊地说。“你回去歇着吧!三哥”。

“他婶子,你休息吧!天早着呢,我坐这儿陪你一会儿”。

“三哥,这些年多亏了你了,我得好好谢谢你”。

“他婶子,你说这些干啥?咱不都是自己人吗?”

“小翠,磊磊呢?把他放在我身边。”栓柱娘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孙子,小翠赶快把躺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儿子放在婆婆的床里面。

磊磊在床里面躺下后,巫全贵不由地伸手拍了一下,心里想着,这是我的亲孙子,是小六的儿子,便不由地看了小翠一眼。他忽然发现这个个子不高的小翠和十六岁的小马氏有着某种相像,心里便一阵地激动和不安。

这天晚上秀秀又带了儿子去韩坡儿住了,屋里只剩下小六一个人。

吃罢晚饭以后他一个人在屋里想起前两天小翠说的话,心里便一阵不安。小翠说要他和秀秀离婚,她也和栓柱离婚,还说什么小七在等着秀秀呢?这么说来,小翠的回来小七一定知道,可小七为什么不回来呢?小六想来想去觉得不大对劲儿,小七既然要等着和秀秀结婚,那他肯定知道他和秀秀结婚的事,也就是说小七在什么时候偷偷回来过了。既然小七回来过,可一家人都没有见,那么肯定父亲知道,再不然就是父亲去找过他,或者小七就躲在附近的什么地方?总之是父亲见过小七的面。他这样想着,就想瞅空问一下父亲,或者什么时候和小翠谈谈,问问她到底小七现在在哪里?

说实话,小六不想和秀秀离婚。拿秀秀和小翠相比,那秀秀是太强了,有文化,有头脑,有个性,做事有主见,是他的一个好帮手。而小翠除了那份温柔以外什么也没有。他小六在阴差阳错中要了秀秀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然而小翠生的是他的孩子,尽管别人不知,但至少是小七和秀秀都知道,这就叫他好为难了。小翠回来后秀秀整天住在韩坡儿,好象要和他划清界限拉开距离似的,弄得他心里好不难受。

小六走到堂屋看看,爹还没回来,就闷闷地点上一支烟。

二狗搬到大队部以后,巫全贵让小霞搬到了二狗原来住的房子里。这对巫全贵来说是不合规矩的,因为小霞年龄最小,而二狗住的是上房,可二狗搬后他也曾想过让孩子们把房子调整一下,但三狗不在家,不好动他的东西。加之于他要急切地创造一个和栓柱娘相会的环境,于是就让小霞搬到了老二原来住的房子里,堂屋里只剩巫全贵一人了,这样便有好几次夜半时分栓柱娘悄悄地过来幽会。

小六吸了一支烟还不见父亲回来,就走到堂屋门口,看看满院子只有北面他和五狗屋里亮着灯,就想天大概不早了,可父亲上哪里去了?当他又回到屋里点上一支烟时,五狗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六,你咋还不睡哩?”

“我找爹说点事”。

小六说着又坐在了父亲的床沿上。

“找咱爹?怕是今晚找不到啦”。五狗嬉笑着说。

“为啥?”

“为啥?你不知南院狗蛋叔死啦,咱爹和栓柱娘早有关系,这会儿还不去亲热亲热”。

“五哥!这事可不敢瞎说啊!你咋知道的?”

“咋知道的?狗蛋叔出事那天下午,栓柱娘来找咱爹,我亲眼看见的,咱爹跑出去时连裤子都没束好。”五狗说着,好像还显出某种得意的神情。

“五哥,你真看见啦?”

“咋没看见?他俩亲热的就是这个样子”。

五狗说着也坐在床边把一只胳膊缠在小六脖子里。

小六把五狗的胳膊拉下来说:

“五哥,这可不敢出去乱说,别叫外面人知道了”。

“这有啥?现在讲什么改革哩,开放哩,咱娘死了这几年了,咱爹还不闷的慌?这狗蛋叔一死,我看正好,让他俩结婚可算球了!”

“五哥,你胡说啥哩你?小心咱爹知道了,揍你。”小六好像有点发急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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