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玲珑皇后(1)流落宫门
作者:客江南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211

() 夜色如水,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空中。

皇宫雕花的栏杆在夜色中看上去,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然而有一名纤细的少女却没注意到月亮和栏杆,她在认真地压腿。

一二、一二……

她在心里为自己数着。

“幸娘,你还没睡啊?”身后传来一个带着哈欠的女孩声音。

幸娘没搭话,接着压腿。

“明天咱们还要在皇上跟前当差呢,快早点睡。”那女孩子嘱咐道。

她是好意,幸娘知道。

但她不知道幸娘的心思。

就因为要在皇上跟前当差,她才这么认真地压腿。幸娘将腿放平,腰渐渐向腿逼近。

压腿是疼的,虽然幸娘每天都练习这些基本功已经练习了十多年,但是她今天晚上压得格外用力,似乎要把自己的信念给压出来。

明天要见皇上,她有事儿求他。

可她幸娘只是一个最下等的宫女,求皇上办一件很难的事情,皇上怎么能答应呢?

这种事儿或许能难倒别的人,却难不倒幸娘。

她听说当今皇上特别喜欢看隋阳剧。这就好了因为幸娘也是个隋阳剧迷,她不仅爱看,还颇有表演天赋,在家里面表演几段隋阳剧的经典戏目,能让母亲赞不绝口。

幸娘的母亲是个美丽的中年女子,虽然岁月在她的皮肤上留下痕迹,但是仍然看得出美人的底子。她一直保持着姣好的身材。

幸娘第一次看到母亲跳舞是六岁那年。

那一年,第一次看完隋阳剧的幸娘,兴奋得不得了,她还想看。可是她的家乡青州只是一个小城,来表演的隋阳剧团没多耽搁,演完就辗转其他更大的城市去了。

小小的幸娘哪里肯依,在家里又哭又闹。

母亲最疼幸娘,看不得她那样哭闹,于是亲自上阵,给幸娘表演了一段隋阳剧——不是那天幸娘看到的,但是更好看

小孩子的心灵是纯净的,可看事情一样透彻。幸娘一下子就觉得母亲表演隋阳剧,比她那天看到的演员要好很多。直觉告诉幸娘母亲年轻的时候一定演过隋阳剧,但是幸娘没有问,母亲更没说过。

幸娘虽然骄纵,但是也知道谁对自己好。母亲特别疼爱她,她可以撒娇可以耍赖,但是母亲不说的事情她从来不问。

她相信母亲。

那次之后,幸娘迷上了隋阳剧,天天在家唱啊转啊的,却不得要领。

母亲也怪。她一向都是顺着幸娘的,可是看到幸娘在家里连唱带跳,却一万个不同意,拉过来就打,打到父亲赶来使劲拉开才行。

幸娘不明白母亲。她什么事情都能顺着自己,为什么唯独偏偏这件事情不行呢?

但是幸娘不管母亲那里觉得行不行,她觉得行,她就做。

所以她跳一次,母亲打一次;打完她还跳,跳完母亲还打,每次都是父亲来劝架,一家三口就这样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到最后,母亲拗不过幸娘——也许她是心疼了,怕再打下去打坏了孩子,虽然哪一次打她也没真的下狠手。

于是,幸娘从此光明正大地在家里唱唱跳跳。有一天,母亲突然走过来对她说,既然喜欢唱歌跳舞那就要好好学,不要自己瞎唱瞎跳。

母亲还说她会教幸娘所有唱歌跳舞的基本功,喜欢的话就要好好学。

幸娘一口答应下来。

她没想到母亲口中的基本功是那么苦。

压腿、吊嗓,还有很多很辛苦的事情……

幸娘不知道母亲是不是故意找一些辛苦的事情给她做,但是母亲却都可以轻松做到最好。

幸娘咬咬牙,那么多顿打都挺过来了,这些算什么。

她是个有毅力的女孩子,平时也嬉皮笑脸的,但是到了正经事儿上,一点也不含糊。

于是幸娘开始每天压腿、吊嗓,这么一下来就是十多年。

十多年后的幸娘有着清纯无邪的面孔,苗条柔韧的身段,这些离不开母亲的悉心教导,也离不开幸娘不含糊的努力。

但劝她的女孩子是不了解这一点的,因为她们才相处了一个月不到,她还不知道表面言笑晏晏的幸娘心底里有着怎样的坚韧。

将近一个月之前,幸娘与父亲和母亲从家里去京城。这趟远门本来是为了幸娘幸娘的亲事出的。这一年幸娘只有十六岁,成亲到底是什么概念,她并不确切明白,只知道是要离开父母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

从心底里说,幸娘其实不太愿意。因为父母很疼爱她,而这个陌生人就说不好了。于是听说父母给自己找了个远在京城的婆家之后,幸娘在家断水绝食,坚持了三天。

坚持三天水米不进,这点苦对于艰苦练习十多年歌舞基本功的玉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事情还是在第三天结束了。

因为到了第三天,幸娘的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走过来,抱着幸娘,答应全家跟她一块儿搬到京城去照顾她,她要是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不论何时都可以立刻跑到娘家来,娘家会是她永远的庇护所。

幸娘听了这些,心思活动了一点。

母亲的温暖的怀抱和不时传来的优雅体香令她感觉安全又温馨。

于是幸娘被母亲感化了,开始吃饭喝水。

幸娘其实知道母亲会先妥协,从小到大她都疼她。

父亲也疼爱幸娘,但是不同意母亲对她太过宠溺。

母亲妥协那天,那天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幸娘看到父亲叹着气走开了,心里总觉得堵了什么东西。

她很想找父母亲聊聊,把自己不想离开他们的愿望说出来。

夜晚,幸娘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想要说。她走到父母亲的卧房外,听到里面的人还没睡,在说话。

“你真要依着那丫头搬到京城去?”是父亲的声音。

“你看她闹得这么厉害,不吃不喝的,我不依她,万一要是出事儿了,怎么办?我怎么跟去世的蔡妈交待?怎么对玉娘交待?她要去京城就去,京城也没什么不好,不就是离那个皇帝近了点嘛”

“那可不止是近了一点到时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父亲似乎很是担心。

“若松,咱们家本来就不是青州人,到哪儿不是去?到京城守着女儿不也挺好的?这样就不怕她受欺负了。万一有点什么,我就去找惠宁郡主,她妹妹是淑妃,总有点面子。”

“要我说,就该在青州给她找个好人家,为什么一定要找京城的呢?”父亲似乎对幸娘的这门亲事不太满意。

“我怕委屈了幸娘,想给她找最好的……这门亲事可是惠宁郡主介绍的,我看不错。”

“惠宁郡主、惠宁郡主,他们夫妻俩现在自己过得日子也是表面风光罢了,你以为还有多大能耐呢?再说,那小子好不好,到了京城咱们俩亲眼看看才知道。”

“好”幸娘的母亲知道自己丈夫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幸娘听到这些,把相对父母亲说的话都跑到脑后了。

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这对她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幸娘决定现在跟着父母亲去京城,到了那里就拼命跟父亲说那男人的坏话,父亲一反对,自己就不用出嫁了,哈哈

所以去京城的路上,幸娘的心情一点也不沉重,反而觉得很有趣。

她常常听人说京城多么繁华、多么美丽,可是她生活在比较偏远的小城青州,从小到大都没去过京城。幸娘很向往去繁华美丽的京城玩一圈,这次终于要梦想成真了她和母亲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顾自对车外的春风微笑着。

可是幸娘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遭受了毁灭性打击。

他们遇到了节度使之间的战争,马车散了架,幸娘和父亲母亲失散了。

幸娘不太敢回忆那天的事情,她只记得父亲的马一阵痛苦的嘶鸣,然后她和母亲马车前面的马也狂叫起来,不断地扬着前蹄。没等幸娘和母亲反应过来,马车就翻转过来,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幸娘连拉带拽地把母亲从车里弄出来,却看到父亲在和一个男人混战。

“杨若松,原来是你,想不到你也敢往京城来”那男人狞笑着。

幸娘不知道那男人说的是谁,看样子像是在说她父亲——但是父亲明明不叫杨若松啊

从记事起,幸娘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姓连,叫骆从。

没等幸娘把这些事情想出个眉目来,幸娘就感觉背后有人用力推自己——

“快跑”

幸娘回头,发现是母亲。

“娘?”幸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幸娘,快跑回青州找你崔叔叔,告诉他我们被李长生抓走了”

“李长生?”幸娘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对记住,找你崔叔叔,快去”母亲催促道。

幸娘在关键时刻很是听话,求生的本能推着她一路向前跑。

她拼命跑、用力跑,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反正是跑到了不能再跑。

不能再跑的幸娘停下来,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母亲说会青州找崔叔叔。

可是,这里是哪儿?青州又在哪儿?

幸娘望着四下无人的陌生林地,心里着了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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