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真假
作者:五亩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41

安静,没有想象中的异动,叶锋强抑着好奇**,静静伏于雨檐背面,心神收敛,缓缓沉侵在州府衙朦胧夜色深处。

然后,他听到了整个内府中轻微极力掩饰的动静,显然东厢房聚集的人员最多,凌乱却依稀可辨脚步声间或夹杂着低沉而短促的闷哼,随着闷哼声的不断响起,少年终于明白,那是睡梦中被人割断喉咙无意识的痛哼,叶锋突然觉得脖子凉嗖嗖的好不惨人,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对院子中那帮家伙更加忌惮,如果不小心暴露被擒,叶锋相信,那一百刽子手将毫不犹豫割断自己喉咙。

呼吸平缓至若有若无,如果不是有人上来察看,没人会想到屋顶上竟还有人偷窥。

当叶锋已慢慢适应平静的噪动之时,院子里终于不再维持黑暗中的安静,有灯光亮起,却是黑衣人终于做完手中活计,开始善后和享受血腥的胜利果实了。

果然有人押着一些家伙往正房大堂内集中,小心的通过瓦间缝隙,叶锋愕然发现俘虏都是抬进来的,原来都还在睡梦中,定是着了下三滥之道无疑,难怪没有任何反抗动静。

偌大的厅堂内挤了整整二十余人,一半被反绑着丢在地上,另一半却是松懈下来的黑衣蒙面人。

躺在地上胖胖的家伙分明就是黄晓书,想不到这家伙没有想象中的硬扎,一身功夫毫无发挥的余地就被人给拿下,象条死鱼似的横贯在地上。和他并排横在地上的家伙,都是绫罗绸缎颇为华贵,应是其家人无疑。

“动手吧。”为首的黑衣人稳稳端坐在堂中太师椅。

叶锋皱了皱眉,声音有些耳熟,正回忆间,就见一盆冷水狠狠泼在胖子头上,十余黑衣人全部冷冷围在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只剩下冷水凝成水珠从黄晓书头发不断滴在石砖上的嘀达声音。

胖子胡乱挣扎,半天才费力的睁开双眼,显然这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张着嘴迷迷糊糊艰难的左右相看。眼前的情况实在令人难以接受,旁边躺着的同样五花大绑的家人,看样子还昏迷不醒;四周是蒙面黑衣人,手里明晃晃的刚刀还沾着未擦拭干净的血迹;胖子半张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白眼一翻,然后在众人注视中华丽丽的又昏了过去。

叶锋看得目瞪口呆,黄晓书好歹也算称霸一方大佬,怎么如此不济事?黑衣人显然也始料未及,茫然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莫名其妙,然后是鄙然,然后是憋笑,要不是身在险地,只怕早就嘲笑开了。

“再泼。”坐在太师椅上的黑衣人有些恼怒,声音压抑而沉闷。

胖子缓缓醒转,终于经受住了环境的考验,坚强的没有昏过去,只是突然扯开嗓门大叫:“救......”

显然黑衣人早有预防,一只手攸的伸了过来,紧紧捂住其嘴唇,犹自倘着血迹的钢刀架在颈脖,低沉的声音在胖子耳边响起:“别嚎,识相点。”

叶锋突然觉得下面厅堂的气氛有些异样,顺着黑衣人眼光,发现胖子裤档处有湿意隐隐透出,这家伙竟然尿了。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不要杀我......”胖子颤抖不止,呜咽着求饶不已。

叶锋有些怜惜的看着的黄晓书,原来地位越高,面对死亡更加恐惧,甚至比常人更加珍惜生命。

“黄大人。”为首的黑衣人蹲下,抽出随身佩刀拍了拍胖子肥嫩的脸颊,阴声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别杀我,求你了,我不是黄晓书......”随着胖子语无伦次的求饶是黑衣人轻轻一刀,左耳完全与脑袋分家,惨嚎声被黑衣人紧紧捂回肚皮,唯有不断翻滚和抽搐的身体显示了胖子无名的痛苦。

“想死还是想活。”低沉声音犹如催命的符音。

黄晓书鸡啄米似的点头和跨下传来臭气代表了他的崩溃。

小心翼翼伏在屋顶,静静的听着黑衣人提出要求,让叶锋无比震惊的是,黑衣人对黄晓天的要求完全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唯一区别是调西江县守军驰援临宛。

江南陆家要取交州,叶锋瞬间作出判断,陆君放果然不安好心。

胖子无比配合让事情异乎平常的顺利,写好调令文书,吹干油墨,早有黑衣人将搜出的大印盖上。

一掌切在胖子颈脖,看着他躺倒在地,为首黑衣人对着地上俘虏示意,又是一盆水给泼在了一个看起来年轻的家伙头上。

原来是黄晓书儿子,这家伙更是不济,为首的黑衣人只是几次恐吓,马上供出调兵要有他老子的令箭才能有效。

为首的黑衣人有些恼怒,兀自不放心,照例把黄晓书儿子给放倒,选择其老父逼供。

叶锋看得咋舌,黑衣人好生历害,看来是逼供的好手,只可惜胖子千辛万苦留了一手,却被其更不争气的儿子给抖了出来。

老人却是硬朗,显然比他儿孙历害百倍,不顾黑衣人脆胁,稍微看清形势后对着为首的家伙冷笑道:“你要为今天付出代价。”

黑衣人也不气恼,蹲在老人身边轻笑:“代价?靠你儿子亲卫?靠州军?我既然敢来,自然有办法对付他们。”

老人却是不理,只是自顾着冷笑不已。

黑衣人意犹未尽,抽出佩刀,缓缓抚摩刀身,指着刀上血迹道:“知道这是谁的血吗?就是你儿子的五十亲卫,现在却是一个不剩,全见了阎王。”

老人再也不能保持面子上的冷笑,嘶声道:“不可能。”

为首的黑衣人显然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语气隐隐带着兴奋,急促说道:“还有整个内府的丫环家丁,也全部做了刀下鬼,活着的就是你们黄家一家人了,不过很快,你们也要随他们而去。”

残忍的看着老人无助的挣扎,黑衣人忽然低吼道:“说,交州调兵除了你儿子的亲笔书信和令箭,还有什么手续,说出来,我留你全家性命。”

老人缓缓平静下来,奇怪的看了黑衣人一眼,缓缓道:“当然还有别的手段,要我说出来也不难,你先跟我说是如何到我黄家内府,让老夫做个明白鬼。”

为首黑衣人犹豫一会,轻轻笑道:“反正你也逃不出我手掌心,就让你知道也是无妨。”轻轻拍了拍手掌,“欧阳先生还是进来吧,见见老朋友也好。”

显然事情出乎老人意料,双目圆瞪。

欧阳熹看起来没有在灯会时的羸弱,甚至拐杖都不曾借助,在其家人陪伴下缓缓踱了进来,拱手道:“黄老别来无恙。”

这老家伙脸皮厚,叶锋也是没想到会是欧阳先生做了内鬼。

黑衣人却是指着欧阳熹身后右侧侍立的家人道:“此二人为我江南陆家直属风字营精英,迷药加上迷烟,取黄家内府还不是易于反掌。”

黄晓书父亲定定的看着欧阳熹,满肚子苦水,道:“欧阳熹,我黄家待你不溥,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老人确实不甘心,若不是大儒欧阳熹,凭着出身于黄家又精心训练的五十亲卫,又有何人能在黄家内府做手脚。

欧阳熹却是不以为意,迎着老人眼神,叹道:“当年黄晓天率军北上,我曾苦劝不止,他可有听老夫之言,致使现在进退不能;黄晓书领交州刺史,老夫曾劝其领兵北伐益州,可恨他不思进取,更是裁军而自断其肢,致使现在南有陆家相逼,北有叶家虎视眈眈,交州迟早不保,你们黄家完了,我欧阳家自然要别谋明主。”

老人喃喃道:“凭你欧阳熹名声,谁取了交州还能为难你不成。”

欧阳熹却是有些尴尬,不好言语,旁边黑衣人忍不住说道:“我陆家已答应助欧阳先生在江南四州开设德雅书院,到时欧阳先生必定名满天下。”

恍然大悟,黄晓天父亲点头:“原来是陆君放搞鬼。”

黑衣人轻蔑道:“陆君放算什么,我却是奉陆老先生之命前来谋取交州。”

叶锋听得心头一跳,原来不是陆君放主意,隐隐抓住了陆君放和自己联盟的真正用意,原来陆家并不是陆君放一言堂。

老人还是陷入自己的沉思,苦笑不已:“可怜我儿还全力防益州平南将军南下。”

老人此话好象是招惹了黑衣人,挥刀剁在老人旁边青砖地板,带起一片火星,恨声道:“平南将军叶锋?就那个小毛孩,他算什么,迟早我要把他挫骨扬灰。”

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恨意让叶锋瞬间明了此人是谁,何影,明王旗下左将军何影,想不到他投奔了江南陆家,转了一圈还是与自己为敌,若有机会必除此人,叶锋暗暗下定决心。

老人显然也被黑衣人吓了一跳,不过却很快平静下来,目光怜悯的看着欧阳熹,轻叹:“你会后悔的。”

黑衣人却是不放过他,阴声道:“现在可以说了,交州调兵还有何手续。”

老人平静的注视着黑衣人,不以为然道:“没了,不信你问问我其它家人。”

黑衣人给噎得不浅,阴笑道:“若是被问出其它问题,别怪我心狠手辣,先拿你孙子开刀。”

老人淡淡道:“悉尊听便。”转过头去再不言语,宛如熟睡般连眼睛都已闭上。

让叶锋狠狠看了一回好戏,黑衣人把整个黄家人来回折腾,才放下心来,把令箭和书信交给亲信道:“今晚休息一夜,明早卯时出发,调动西江县守军,算你大功一件。”

叶锋伏在屋顶,看着众人依次散去,确认再无动静才轻轻退往屋顶另一面,他急着回聚宝斋商量对策。

借着月色,叶锋突然发现反面屋顶上竟还另有其人,狠狠的吓了一跳,不敢乱动,躲在屋脊后小心注视其身影,将近半个时辰无分毫动静,不敢再呆下去,壮着胆子悄悄隐到其身后,才发现这家伙竟是趴在屋顶上给睡熟了。

身影明显有些胖实,仔细看去,又是一个黄晓书。

他心念电转,想起黄晓书父亲盯着欧阳熹怜悯的眼神,隐隐知道事情别有转机,不敢怠慢,冒险夹着比自己整个大了一圈的黄晓书跃下屋顶,黑暗中几个跳跃,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