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一封信
作者:沁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29

雪白的大地﹐雪白的天空。这一抹雪白﹐白得让人心有戚然。

四周很平静﹐仿佛人烟全无。

卓沁棠站在那一片苍苍雪白之中﹐回首看着﹐仍是一处无尽头的苍茫﹔他仰首往前瞧去﹐前头也是茫茫寂然。

他到底身在何处?

一股熟悉的感觉却在此时油然而生﹐诡异又突然。眼前这片苍茫似乎沉睡在他脑海深处许久﹐勾起他一份熟悉亲切的感觉。

「有没有人啊?」

他喊着﹐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回荡。他举步向前﹐却又犹豫地止步回首﹐等待着可能会出现的人影。

但﹐没有。这个地方雪亮﹐也死寂。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这是什麽地方?」他轻声问着自己﹐尽是困扰。

「这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诡异的﹐一把不知从何传来的声音响起。他急着回首﹐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他拧眉一喝。「到底是谁在故弄玄虚?」

「你不知我是谁﹐可是我清楚知道你是谁。」

「你在说什麽?出来!」

「我出不来﹐因为你不愿意让我出来。」

卓沁棠蹙眉﹐对方幽幽叹一口气。「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到时候那个人也算得上一了心愿﹐只不过这段路可不好走啊。」

「够了!你根本是在故弄玄虚!」

「是与否﹐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这句话说得异常熟悉﹐他倏然想起这就是当日在崑萝殿孙珞渝曾经说过的话!

「慢着——」

倏地﹐一股力道将他往後扯去﹐雪茫茫的景物在他面前呼啸而过﹐然後他重重地摔进一个无底深渊——

「啊!」

一声惊呼﹐床上的卓沁棠猛地惊醒﹐抱着他入眠的扶苍也被他惊醒﹐见他一头冷汗﹐当下以袖子为他拭汗。「沁棠﹐作恶梦了吗?」

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扶苍揽紧对方的肩膀﹐轻声说着。「没事了﹐一场恶梦罢了﹐醒来就好。」

卓沁棠尚未回过神来﹐这熟悉的腔调﹑熟悉的温柔让他反射性地逸出两个字。「定曦?」

揽过他的扶苍微微一怔﹐心底的柔情因为他的呼唤而冷了几分。「不﹐是扶苍。」

卓沁棠凝睇扶苍的面容﹐有那麽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定曦。以前他每次从恶梦中惊醒﹐定曦都会搂着他﹐为他拭汗并轻声安抚让他安心。

就连安抚的说话也如此的相似。

但﹐现在那张半残的容颜映入他眸底﹐他不禁撇开视线﹐告诉自己。

不是定曦。对方是扶苍。

脑海里闪过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卓沁棠疲惫地压着额际﹐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替他揉揉眉骨。他一怔﹐扶苍的声音响起。

「刚才李淮进来禀报﹐南宫櫂就在宫外等候你醒转。」

卓沁棠一惊。「李淮……进来过?」

他吃惊的表情颇为有趣。扶苍微笑颌首。「是。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李淮也看了不少。」

卓沁棠心中一急﹐连忙撑着坐起。他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手上有伤﹐用力之下剧痛袭来﹐他脱力往後仰下﹐扶苍眼明手快扶稳他。

「自古以来帝王都是妻妾成群﹐李淮伺候过两朝帝君﹐比谁都还明白这些事﹐你何必慌张成这个样子?」扶苍揶揄着他。

卓沁棠窘得连脖子也红了﹐恼羞成怒推开他的手。「你在胡说些什麽?」

「好﹐皇上息怒。臣现在就让南宫大人进来为你请脉。」扶苍嘻嘻一笑﹐似乎心情甚好。

卓沁棠无奈﹐只好在对方的帮助之下坐起﹐後腰传来阵阵的酸痛。他微蹙眉﹐揉着几欲折断的後腰不再说话。

扶苍也不闹他了﹐极快下床出去请来南宫櫂。

在外等候的南宫櫂早就看到李淮的神情有异﹐这时见到国师扶苍竟然从皇上寝宫走出﹐他这个老实人并不擅于遮掩自己的心事﹐顿时露出震惊无比的表情。

「南宫大人﹐皇上已经醒转了。」扶苍对他淡淡说着﹐自也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

南宫櫂以错愕的眼神看向李淮。李淮垂首﹐只说了一句。「劳烦南宫大人为皇上请脉。」

「南宫大人﹐请。」扶苍这时挑眉了﹐不满对方的磨蹭。

南宫櫂敛回心神﹐连忙走进去。扶苍瞄了一眼李淮﹐後者聪明地选择什麽也不说﹐恭谨地垂首站着。他这才转身入内。

「皇上﹐昨晚伤口可有犯疼?」南宫櫂坐在一旁﹐仔细为卓沁棠拆下药布﹐检视伤口。

伤口似乎并没有消肿﹐他微拧眉﹐取过药箱内的一罐药膏。扭开之后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他为卓沁棠敷上此药。「皇上﹐这白花凝香膏可以消肿去痛。臣将药膏留给李淮﹐让他为您早晚搽一次。」

卓沁棠颌首﹐南宫櫂二指探向他的脉门﹐仔细探了好一下才道:「皇上﹐臣待会儿再开两帖安胎药﹐请皇上早晚服一帖。另外﹐皇上这三天内请尽量安躺在床休息﹐切忌任何过激的动作﹐尤其是……床第之事。」

说毕﹐南宫櫂回首看了一眼扶苍。後者面无表情﹐倒是卓沁棠微瞠目﹐讷讷开口。「櫂﹐你误会了﹐国师和我昨晚没有……没有……」

「皇上﹐胎儿即将步入第七个月﹐您的身子会愈发沉重﹐也会愈加疲乏。臣今日起会在御医院过夜﹐若夜间有事﹐请皇上随时宣臣进宫。」南宫櫂转移话题﹐让卓沁棠更是尴尬得说不出话﹐只能含糊应是。

南宫櫂提笔写下安胎的方子﹐交过给垂手站在一旁的李淮﹐然後站起。「皇上如果没其他吩咐的话﹐臣先告退。」

卓沁棠知道他在见着扶苍之后有所误会了﹐所以态度才会变得比平时冷淡。但碍于扶苍和李淮都在场﹐他又不好说些什麽﹐只得找另外一个话题。「櫂﹐云葵的情况如何了?」

提起这个人物﹐在场三人的表情同是一僵。南宫櫂好一下才回话。「比起皇上﹐她的情况好多了。只不过她苏醒至今不言不语﹐还是处於精神恍惚的情况。」

卓沁棠点了点头﹐向李淮望去。李淮醒目地躬身。「皇上请宽心﹐奴婢已然安排好云葵出宫之后的安身之处。」

「臣先告退。」南宫櫂禀告完毕﹐就这样躬身退下。

他没见到欲言又止的卓沁棠﹐也没见到扶苍的冷笑﹐只是提着药箱匆匆回到御医院。直到回到自己的掌院书房﹐他放下药箱﹐人也跌坐在椅子上。

他的心情变得五味杂陈。尤其是在看到扶苍露出得逞笑意的那一刻﹐他突然间憎厌着自己。

待在卓沁棠身边这麽久﹐一直默默支持卓沁棠的他竟然比不上一个面残的国师。

对方当上国师不到半年﹐就足以让卓沁棠信赖﹐甚至还赢取了卓沁棠的心。他呢?他和卓沁棠识于微时﹐青梅竹马的那份感情深刻无比﹐他却先後看着卓沁棠钟情于景定曦﹐现今是扶苍……

在卓沁棠心中﹐他南宫櫂或许仅仅是一个朋友﹐一个知己﹐除此之外什麽也不是。

「我笨死了!」南宫櫂咬牙﹐一拳击在椅子的扶手上。门外却在此时传来药僮的声音。

「掌院大人﹐有人送了一封信给您。」

他开门﹐接过药僮手中的信。「是谁送来的?」

「听宫中的侍卫大哥说﹐好像是简家的人。」京城简家与南宫家是世交关系﹐简家在京城经营雕玉生意﹐他和简家这一代的传人乔纤姑娘更是深交。

他遣退药僮之后拆开信件﹐仔细一看不禁一惊。「简伯父得了重病﹐性命垂危?这是乔纤的字迹!」

救人要紧。卓沁棠的情况应当无碍﹐加上此刻当值的还有资深御医蒋大人﹐此刻出宫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他心头的千愁万绪顿时搁下﹐再次召来药僮﹐吩咐对方提着药箱随着自己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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