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渔阳谪戍人(1)
作者:烛泪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354

自周秦制礼之后,汉人民居的形制可谓一脉相承,大的讲究、规制一直流传到近代,但如果有谁认为几千年来中国人都住在四合院里,那就大错特错了。至少汉晋时代流行的门阙、高楼在隋朝便已不复存在,像南北朝至宋金时代房屋正脊两端高翘的瓦制装饰品鸱尾、鸱吻,在近代更难得见……

如此种种,反倒借着一干“辫子”导演的上窜下跳,被抹得一干二净,仿佛自洪荒初开中国人就满嘴的主子、奴才,见面就打千儿、磕头,房子里也满是紫檀太师椅和黄花梨八仙桌……

不过隋朝民居的飞檐、庭柱,却绝没有有清一代遍布浮雕的土气奢华,多数只是在梁柱上涂层清漆,隐隐还能看见木材上的疤结、年轮,而那随处可见的夯土泥壁,更是在简陋之中平添了几分古雅之气。

当然,就算鲜于家真能“白玉为堂金做马”,刘嵩也不会有半分震惊。比起后世那比比皆是的买一百辆悍马车、弄十栋天价别墅、养一群二奶、三奶的各色高人,这种豪奢也不过是手脚都戴满宝石戒指的隋唐版而已。

感慨归感慨,对于鲜于通这“便宜岳父”的面子,刘嵩还是需要“赏”几分的,迈阶登堂之前,他很是调整了一番衣冠笑容。

移步入内,只见堂上正中支着一口不小的茶锅,旁边跪着两个小厮,正忙不迭地向火里填着上好的木炭,火上的茶汤已沸得翻花,热气带着茶香蒸腾而起,与冬日的寒气纠结在一处,化作团团云雾,将高坐两旁的鲜于通和几个差人的脸色掩映得扑朔迷离。

见刘嵩进来,刚刚还说得兴高采烈的众人,竟似约好了般缄口不言,自顾自地嘬饮着手边的茶汤,之前那抽了刘嵩一鞭子的蛮汉更压低了头颅,好似茶中的葱姜犹自不够味,一个劲地捻着盐粒和在眼前的茶汤中。

刘嵩见此情景,暗暗告诫自己,这群人对自己分明心存疑虑,还是多说好话、小心为妙,省得触了霉头。于是一面忙不迭地躬身行礼,一面不露声色地向鲜于通和张子和送上几记高帽。一通过年话一股脑地扔过去,惹得鲜于通是老怀大畅,而张子和却是满脸的尴尬。

鲜于通也发现了张子和的窘状,急忙站起身来,拉着刘嵩向众位差人介绍,将自己的女婿是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众人也假装之前未曾见过,重新见礼,寒暄一阵。

一番礼节过后,鲜于通按着刘嵩在自己下手坐下,刘嵩方才得闲问道:“岳父大人,今日可是有何喜事吗?”

这话可不是一个人听见,只见那张子和也是关注的一瞥,鲜于通急忙抬手制止他的说话,转头对刘嵩神秘地说道:

“贤婿今日入我家门,难道还不是喜事吗?”

一听这话,饶是刘嵩一番掩饰的功夫高超,也喜不自禁地纳头便拜。见他做派,堂上人更是哄笑一片,只有张子和眉头一皱,稍一迟疑也来凑趣道贺。

吵闹了好一阵,见众人的兴致也淡了,鲜于通方才捋了捋尺来长的山羊胡,郑重说道:

“贤婿且坐,另有一件喜事,待我与你说知。今天子将征辽东,在诸郡点兵造舰,贤婿骁勇,郡县大人均有耳闻,故而,此次拣选募人,贤婿也名列其中,更得张大人保举,令你作善德里五十募人的队正,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还不谢谢张大人!”说着,手指偷指了指张子和的座位。

闻听这话,刘嵩头上如遭锤击,只听“嗡”得一声,后面的话便再也听不到了。只是机械向张子和做了一个长揖,心里却已把他张家的祖宗八代问候了遍。

张子和虽受了他一礼,身形却是左右晃动,似乎很不自在。刘嵩见此,心中灵光一闪,却转瞬即逝。而得了这个倒霉讯息,刘嵩脑子里立时乱成了一锅粥,一顿饭也吃得如同嚼蜡,不过见鲜于通兴致颇高,刘嵩也抹不开面子说出离席的话,只得强颜欢笑陪到了掌灯时分。

评书里常说“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虽有些武断,却实在有几分道理,就刘嵩这两世为人的经历来说,更是深知其中三味。为什么?因为他酒精过敏!

尽管前世架空书中的穿越主角回到古代之后,从来都是拿酒当水喝,个把高人甚至还借着酒量收小弟,喝倒张飞、放倒李逵,那个豪气冲天啊。可换到他的身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就算是米酒也会上头,而且后劲十足,别说一坛,就算一瓶,也够将他搞得口齿不清、步履蹒跚了。

所以,每当他碰到酒杯之后,总要问候一下那些自称靠拼酒拉手下的大神,因为他们时常在得手之后还羞羞答答地加上一句——当时的酒精度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