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花灯如白昼
作者:梦夜的天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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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花灯如白昼

走路都能碰到花痴的菇凉,到底是该感叹自己的男人太有魅力,还是该骂无论什么时代,花痴都是一种伟大的爱好。

——水玥颜呓语录

上元夜,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今日算是新年的最后一天,把上元节热热闹闹地过完了,这年才算圆满。所以,整个建元城从最外面的护城河开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城楼,再到各处街道,无处不是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紫宸宫中。

夜色初侵时,掌灯的宫人便鱼贯而出,精巧的琉璃宫灯次第点亮,橘红的光芒柔软,照不见鲜血,白骨,妥协,抗争,所有沉重的一切仿佛昨日黄花般,枯萎了,凋谢了。

孟玄胤坐在高处,殿内杯箸交错,宫商角徵羽联袂而成的弦音不绝于耳,窗外却是在夜空中怒放的焰火绚烂。

国宴,家宴,依次而坐,循得是高低上下、尊卑贵贱、亲疏远近。自鸣得意者,岌岌可危者,孜孜以求者,心怀叵测者,还有那叙尽天伦之乐的三代同堂。孟玄胤缓慢的执起酒盏送到唇边,微微扬起头享受着辛辣从喉中滚过的刺痛感。淡淡的眸光如风般扫过每个人的脸,他的脸上掠过浅浅的笑意,如寒潭上一掠而过的云。

德贵妃端坐在他的右首,神情凛然。瑇瑁制成的尺长擿簪横插入发髻,擿端饰花雕铸成凤凰于飞,凤以翡翠作羽,口衔水滴状的珍珠,又簪上些金丝垂珍珠流苏。杏红深衣上绣着朵朵莹白的玉兰花在几案筃席间袅娜的绽放着。

不像那人,最厌繁琐,只一支玛瑙银簪便将长发轻轻绾住……既不妖娆妩媚,也非简陋寒酸,偏是摄魂夺魄,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如水般的乐音,低回而婉转。好似初融的雪,汇成一湾薄薄的溪水,在山间斑驳的树影下潺潺流动? 孟玄胤冷笑着,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喧闹嘈杂得跟一锅粥似的富贵名利场,暗地里盘算的不过是父子相疑、兄弟相残、后宫倾轧、毁谤暗杀、尔虞我诈……

他转眸看了眼坐在下首的新任吏部侍郎,还是那副月朗风清的模样,像极了灰黄暗哑中仅有的纯澈的白。

晚风在夜色中轻拂,宛若流水的乐曲渐渐转成悠悠地欢歌。

孟玄胤半阖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暗芒,慵懒地执起被宫人再次注满的酒盏,继续悠哉悠哉当他的看客。

建元城内。

不论是诗礼簪缨之族、亦或是布衣贫寒之家,门口都是挂着两个大红的吉祥灯直到次日天亮。一朵朵的红黄,如是沉在水底的月。紫宸宫的安福门外,更是扎起高二十丈的灯轮,衣以锦绮,饰以金玉,燃五万盏灯,簇之如花树。

渫云如烟似雾,弥蒙在琥珀色的月光下,天地间一派清寒。各式各样的花灯悬挂在枝头树梢,有飞禽,有花朵,错错落落,越添越多,不一时,周围四面约有数千。

树上的灯都点齐了,地上又舞出几百片彩云灯来,五色迷离,盘折回绕。锣声响处,舞出一条金龙,有十数丈长,飞舞如真龙一般。

街上出现许多摆摊的小贩,出售着形形色色的花灯,有挂玻璃灯,有挂画纱灯,有里头摆着灯屏,密密层层,如光链般连成一串。点点灯火,宛如是天上的繁星落在了凡间。远远望去,那光影幻化开来,有些模糊,带着温暖的意味。

可当汝嫣错陪着裴惜言站在长街千万盏花灯下,她却又后悔了。珂驰宝铰,幰鹜彫轮,行人如潮……可这人,未免也太多了吧在藤城放天灯那夜,人就够多的了,现在一看,那才是哪儿到哪儿啊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幸喜街道宽阔,不然也就一步不能行了。

所以,她抬起头,对汝嫣错讪笑着,“想不想去猜灯谜?没准我能替你赢一盏最漂亮的花灯也说不定。”

而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轻轻将她的手置于他的手腕上,毫不在意旁人诧异的目光,“烦请小姐引路。”

“怎么引?反正路上都是灯……难道你想好好逛逛建元城?”

“没兴趣。”汝嫣错的回答简单得让人想以头撞墙。

“喂喂,不要和我摆出这种沟通不良的姿态,这会让我万分质疑我的语言能力……”裴惜言碎碎念着,低着头,数着脚下的石砖,一块,两块……

裴惜言想,至少从一数到一百,她还是能做到的。

“言儿?”背后的一声呼唤,是她所熟悉的,只是,现在,她不想和他说话。

所以,她依旧数着,说实在的,就算让她从一百数到一兆,也不算什么难事。

“言儿。”

这一次呼唤,裴惜言没办法漠视,除非衣服扯破,或是裸奔在玉螭国她也无所谓。那一刻,裴惜言无良的撇撇嘴,多亏没有此地没有手机或是微博,否则,天亮以后,好歹也能混个八卦版/社会版不是……

BLABLABLABLA,裴惜言的心里仍在碎碎念着,但脸上,已是那种社交场合惯用的表情,“柳天白,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嗯,今夜的月亮不错。”

柳天白一愣,之后就是苦笑,“言儿儿,正月十五的月亮,一般都是不错的。”

“是么?”裴惜言抬头仰望天空,然后转头对汝嫣错说道,“你说是我们这里的月亮圆,还是你们那里的月亮圆。”

汝嫣错坦然道,“小姐,就本质而言,我们看到的是同一月亮。”

“理性的说,你的答案非常客观。”汝嫣错的回答真是滴水不漏,我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同样理性而客观地对柳天白坦言道,“戒虽万行,以忠孝仁义为本。我不能当什么都没看到,但你可以当做没在路上遇见我。”

此话一出,柳天白的脸色真是……精彩纷呈。

“言儿……”柳天白眉间微蹙,似是犹豫似是悲伤,数次张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对面那个得失仿佛都无所谓的女子,蓦然想起定疑和他的谈话。

那时,他和定疑漫步在银白色的雪地,偶尔夹杂树木枝桠间扑簌扑簌的雪落声响。山谷中,疏落着一棵棵梅树,老干虬曲嶙峋,枝条清癯交叠,有斑斑点点的雪粉粘在其上,映照得盈盈蓓蕾冰清玉洁。

微风摇了一下,寒凛中香清益远。

“子清,你现在身为吏部侍郎,朝廷内外,有多少人看着你。说他们指望着能从你身上捞点好处也罢,说他们巴不得看你出错也罢,但事已至此,就算硬着头皮你也要坚持下去。”

“不外乎是人情世故。”柳天白负手从梅影中轻轻走近,不时闻到梅花的清香,悠然微笑道,“而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

微风摇了一下,寒凛中香清益远。

定疑静静伫立,白衣胜雪,英俊面容透着冰寒,如同身边红梅般清冷凌傲。眼神亦如雾,久久沉思后淡淡道,“我既已打算入世,再借住在你的府上,于你于我多有不便。”

“小师弟”柳天白转过头凝望着定疑的脸,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显示出少许的不满和揶揄,“任人唯私我没有兴趣,举贤不避亲才是大丈夫所为。再者说,你能不能通过会试甚至是参加殿试,只和你自己有关,我想帮也帮不上忙。”

“柳子清,你的口才真是越来越好了。”定疑的脸上忽然露出冷笑,“怪不得京中待嫁的少女们如此疯狂,还有娼寮ji馆中那些花魁们的非卿不嫁。送走一个楚拂樱,还有千百的女子等着你垂青呢。”

柳天白闻言,脸上露出的表情很是微妙,他似有所思道,“定疑,那你得多多努力了。我想,等你高中状元的时候,嗯,就会觉得红尘万丈才真是千滋百味。看来,我得让言儿留意一下,帮你寻个才情双绝且与你心心相印之女子。所以呢,说说你的想法,我让言儿现在就开始找。”

“是,我知道了,等上元节过完我就搬去你府上。”定疑含含糊糊地解释着,打算就此跳过这个有点尴尬的话题,“胤无逸那个人,很危险。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消失了,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再出现。”

“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守护她。”柳天白淡淡笑着,从意外的落水开始,不知不觉中产生的这种信赖和羁绊,的确是一个让人窝心和珍视的小小奇迹。他信她,就如同她信他一般。

定疑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却也不再说话。

清香迷人的冬风凛冽地刮过,迎着飞舞的雪屑与花瓣,两个人迈步继续在山谷中踏雪赏梅。

这一刻,柳天白看着灯下的依旧笑语嫣然的女子,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问道,“言儿,如果我们伤了,病了,残了,毁容了,甚至……那么,我们还能找到彼此么?”

裴惜言看着他,不禁莞尔,“怎么,换个居所,我就不是我了?”

柳天白眼中一亮,刚要说话,跟在他身后的艳丽女子,甚是不满的问道,“你是谁啊,怎敢对柳大人如此说话。”

柳大人怎么了,难不成她说话前还要三叩九拜不成?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为了掩饰冥间出现了错误,为了维护人间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可爱又迷人的——我,我是穿梭在时光的流浪者,白云,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

说完,才想起来,没带着她家可爱的ROKI一起穿越过来,那么又该是谁说——“就是这样喵……喵……”呢?

问题是,裴惜言绝顶的幽默此处无一人能欣赏。在场的人无一例外全都以一种或是诧异或是惊愕或是莫名其妙眼神看着她。好吧,裴惜言想,就当是疯人院里跑出来的也未尝不可。

“梅姑娘,这位是拙荆惜言。”柳天白的声音温和而平淡,在他不紧不慢的语速中,有种细腻的味道。

“啊?”梅姑娘惊愕地看着裴惜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打量。

纤若细柳,灿如流霞。玉一样的脸白的透明,仿佛一朵凌霄花,在这样璀璨的灯海中,随时都要融化了去。头上的玛瑙银簪摇微微倾斜,绾着的墨绿青丝似乎随时都会滑散下来。让人心中不由得悸动,想要伸出手轻轻替她将银簪扶正。

柳天白就是这么想得,也这么做的,只是做完,他柔声道,“以后出门要记得戴风帽,就算不喜欢,也该戴着,免得受了风头疼。”

“原来,你就是柳夫人……”梅姑娘微微定了下心神,上前一步,俯身施礼,“奴家应怜阁梅雪晴,见过柳夫人。”

应怜阁?裴惜言心里蓦然生出一丝不快,不是去紫宸宫参加上元筵么,怎么又和娼寮ji馆牵扯到一起了。哼,准是这个滥好人又顺手帮了人家。她微微一抬手,淡淡笑道,“上元节本是团圆之日,梅姑娘想必也有家人朋友相候呢吧,我们夫妇怎好耽搁梅姑娘的行程呢。”

梅雪晴有心说不耽搁,可她无法忽视裴惜言身后那个奇异的白发男子眼中冷戾的杀意,忙讪笑着说,“是啊,奴家的姐妹们都到聚仙楼去吃酒了,去晚了是要挨罚的。奴家就先告退了。”

她又对着柳天白轻施一礼,低声道,“今日多谢柳大人相助。如蒙不弃,雪晴在应怜阁备下薄酒小菜,以谢柳大人之恩。”

“梅姑娘言重了,在下愧不敢受。”柳天白对身后随侍的仆人点点头,轻声吩咐道,“你们送这位姑娘到聚仙楼,就回家过节吧。”

裴惜言才懒得理他呢,她眯起眼睛对汝嫣错笑嘻嘻道,“走,猜灯谜去,烂摊子留给柳大人收拾。”

“言儿。”柳天白好气又好笑地拽着她的手腕,解释道,“我们从宫里出来,走到巷口,正好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差点撞上这位姑娘,是福安救得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也不是收了就不能退的礼物。”

“我想什么了?”裴惜言插着腰,忿忿不平道。

柳天白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是,言儿什么都没想,是我惧内。”

“喂喂,什么惧内?你给我说清楚”裴惜言生气地抬脚踹在他的小腿上,一下不解气,还得再一下。还别说,踹完以后,心情却极好。

“不是要猜灯谜么?”柳天白笑吟吟地抓着裴惜言的手,对于他腿上到底挨了多少下,完全不在意。

唔,习惯不是一件好事。裴惜言不太满意地嘟着嘴巴,“会不会很难?猜不出来会不会很丢人?”

“凑趣罢了,不必当真的。”柳天白说着话,将她带向另外一个方向,手牵着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约有二里路,到了一座绸子扎成挂着四盏一串八行五色画花琉璃灯的五彩牌坊下。看着人头攒动的样子,就知道是猜灯谜的地方了。

却见牌坊下摆着几张桌子,围着六七个人,在那里写灯虎。旁边一张桌子上,摆着些荷包、花炮,及文房四宝,想来应是预备送打着的彩。正中间顶篷上,悬着个五色彩绸百褶香云盖,下挂一盏葫芦式样玻璃灯。再进里边,则是贴着字条的花灯十步一盏。

裴惜言咬着唇,半晌,说道,“我不想去新府邸,我不想每天要走上好久好久才能出门。还有,布置什么的,好麻烦。”

柳天白展开紧皱的眉心,唇角勾起安定的弧度,“那里的陈设是现成的,说是布置,主要是想让你看看要不要再添些什么。”

“可是定疑在山上陪着他师傅过完上元节,就该下山了吧。”裴惜言仰起头看着灯上那些千奇百怪的谜语,“再者说,你如今也算是朝中新贵,我们原本的宅子虽然温馨清雅,却不适合你会晤同僚和下属。”

“或者,将它变成别苑?我们时常回去住就是了。”

“也只能如此了。”裴惜言嘟着嘴,郁闷地说,“我刚习惯了那张床,现在又要换新的,麻烦,麻烦死了”

“周伯要负责整个府里的事情,赖婶每日也忙得很…………”柳天白略有些迟疑地看着裴惜言,淡淡道,“红绡、绿珠还有芸儿倒是能帮上你一些,但若是这样,谁又能尽心服侍你,照顾你的身子?”

“这儿不是有现成的帮手在么?”裴惜言伸手拽着汝嫣错的衣袖,“他的学习能力一流,而且为人稳重,行事理智,绝对是不二的人选。”

柳天白凝视着她的侧脸,目光深湛,深邃的眼眸带着浓浓的依恋,“事缓则圆。如今诸事在身,最重要的莫过于步步为营,切不可急功近利。”

“柳天白,你就踏踏实实地做你的吏部侍郎吧只要你安安稳稳的,我每天再忙都是开开心心的。”裴惜言随手摘了几张谜语,轻声道,“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你主外,我主内。”

柳天白也摘了几张谜语,只是他的眼眸中闪烁着怜爱和疼惜,“我知道。”

“所以,不必整日忧心我的身体。”将手里的纸交到汝嫣错手中,裴惜言踮起脚又摘了几张,“闲人爱生病,有得忙,才会身体康健。”

“你啊,身子本来就不好,又时常不注意,总是请医延药的。任谁看在眼里,都不忍心再让你去忙其他事。”

“本来说好要开家‘仁和居’的分号……对了,柳天白,要不,你给我们的‘仁和居’题个字吧,嘻嘻,保证财源滚滚”

“现在的生意就已经忙不过来,那日,薛兄还说去吃你新推出的浮元子,结果,订的位子都排到端午去了。”柳天白叹了口气,拿下几张和围棋典故有关的谜语。

“说得也是,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裴惜言有些发愁地盯着一盏花灯,这条谜语也太难了吧。

“你可以先让汝嫣先生帮你看看东西二市有没有价钱适合的店铺要转手。”柳天白顺手摘下难倒裴惜言的谜语,完全不顾她怒视的目光,“只要你身体康健,我自然乐得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哼”裴惜言撇撇嘴,拿下几张佛语典故的谜语,转头对汝嫣错道,“你会讨价还价么?”

“略知一二。”汝嫣错接过裴惜言手中的谜语,淡道。

“我现在真觉得,让你作随扈是大材小用了。”裴惜言笑嘻嘻地指着那盏挂的最高也是最大最漂亮的花灯道,“另外,输的人,要提着那盏灯绕杭州城遛一圈。”

“若是这么说,我倒不能让你了。”柳天白扬了扬手里的谜语,“因为,你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女子呀。”

喂喂这种貌似宠溺的话能不能不要说得如此噎人“那你说怎么办?”

“输了的人要陪赢了的人……中元节去春江看河灯。”

“喂喂,很不划算诶”

“不赌算了。”

“嘁,再加三块月饼,最甜的那种,谁输谁吃。”

“成交。”

裴惜言和柳天白相视而笑,对灯谜主办人异口同声道,“破谜,打擂。”

老者命人备出两份笔墨,“二位,请。”

心事已定,自然笔走游龙,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所有的题面已然被他们夫妇标上谜底。“老丈,请。”

老者拿着两叠厚厚的纸一一查看,之后,抚须大笑,“二位真是好才思、好见识,老朽在建元城设灯彩多年,如今竟有佳偶天成联袂夺魁,倒真是妙事一桩。”

不是吧,竟然打平?裴惜言看着柳天白手里的那只漂亮璀璨的不像话的花灯,甚是郁闷,“看来八月十五那天,咱们是要各在天涯了。”

柳天白在她耳边轻声道,“胡说,依我看,那时你做一桌合卺宴,倒是应了月圆人团圆。”

裴惜言轻哼,嗓音微透一丝娇柔的妩媚,“你又不是没吃过”

柳天白却笑道,“你不是说过么,我们又回到了初识的起点。所以,我想给你个惊喜,又怕你怪我自作主张,思来想去,只能请夫人您拿主意了。”

裴惜言抬起头,正看见柳天白朝她温柔地笑着,眸子里满是深深的宠溺和爱恋。仿佛他怎么看都看不够,仿佛他只要这样看着,就拥有全天下的幸福了。羞红了脸颊,她轻声道,“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在喧嚣的人群中找到最安静的角落,就像在最安静的角落望着最喧嚣的人群。花灯,照亮了每一张笑脸,闪耀着满足与欢愉,圆圆的,满满的,在保留着爱和牵挂的心中,刹那间,拔去了犹疑和忐忑的光剑。

绚烂与欢乐,亲切与温馨,红彤彤的,金灿灿的。刹那间,仿佛已在最温馨的天国,得到了最繁华的梦的全部。

那一刻,纵然身边传来了阵阵喧笑,却好像周围一切事物都不存在,停滞了时间,他们在远离尘世的角落——相知相爱。

总有一天,当他们白发苍苍,儿孙满堂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这样对视着,会心一笑,仿佛时间一直凝固着,在远离尘世的角落——相伴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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