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烟雨江南
江南有烟，也有雨。
此时的江面上正下着蒙蒙的小雨，雨滴穿过江面的雾气又滴落进江水里，一阵阵寒意由江面袭来，原来是早春了。
广阔的江面上停泊着十几支船队，有打鱼的渔船，过江的客船，还有两三支出境的货船，这些船支生意都是由一个人垄断的。
这个人便是船老大，行内的人都叫他谢老大，这人跑了一辈子船，年轻时送一批红货到高利，不辛遇上了水贼将自己的左眼给弄瞎了。
现在，谢老大正独自一人坐在登船上抽着焊烟，烟圈一圈一圈地往上冒，其余地水手们正忙活着装货，卸货，而客船却全都停泊在了一边。
谢老大抽着烟，远远地看着这群年轻的水手们，他明白现在这正午时分通常是极少有客人来渡江的，而多半是运货出境。
谢老大这码头头虽分渔船，客船和货船，但他的主要收入却来源于这货船上，渔船打鱼，那只不过是闲兼的职务，客船渡江其水路线便是连通着上游的石桥镇和下游的江南，实则也没有多少客源，但若是货船每出一次高丽或东瀛，他就能捞上几百两银子。
所以，谢老大这人便对来渡江的客人总是冷漠少语，对来出货的主顾却是殷勤有加。
现在，他抽着焊烟，眼睛却盯着前方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老一少，相伴朝着他这码头走来，但谢老大却老早就看出这两个陌生面孔是空手而来，所以他也断定这两个只不过是来渡江的。
一个人若是做了许多大买卖后，对一笔小买卖就绝不会再动的起心来。
所以，谢老大扔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两个人，没有声音，没有表情。
这两人当然便是易俊郎和李掌柜，现在他们俩已走到了船老大跟前，易俊郎拱手道：“你这船打哪来？”
谢老大又呷了口烟，才慢悠悠道：“石桥镇。”
易俊郎指了指边上的客船，道：“这船是顺流下去吗？”
谢老大点了点头，道：“是的。”
易俊郎道：“现在渡人吗？”
谢老大道：“你们俩要去哪？”
易俊郎道：“江南。”
谢老大道：“你们要走水路？”
“废话”一边的李掌柜忽然打断他的话，道：“要走旱路，干嘛来找你。”
谢老大眼珠转了转，道：“现在渡人也不是不可，只不过……”
易俊郎道：“只不过什么。”
谢老大也指了指他的客船道：“我这船是载十五人的，若单单只为你们俩人开船，我岂不是做赔本买卖？”
易俊郎指了指旁边的大船，道：“那这个船呢？”
谢老大却忽然笑道：“这船是走海路的。”
易俊郎道：“海路？”
谢老大道：“这是去东瀛的船货船，阁下要去东瀛？”
易俊郎摇了摇头，问道：“若是包下那客船，多少银子？”
谢老大伸出五个手指头，缓缓道：“五十两。”
李掌柜大声道：“五十两？你这不是明抢么？”
谢老大笑道：“我抢也是在自己家里抢，这码头是我的，我说是多少就是多少，一个子也不能少。”
李掌柜将易俊郎拉过来，小声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银两。”
易俊郎若笑道：“原本是有几千两银票的。”
李掌柜道：“那现在呢？”
易俊郎道：“早被蒸锅给蒸成了水，哪还有什么银子啊。”
他接着道：“老伙计，你不会没带钱就出了门吧。”
李掌柜微微笑了笑，道：“我这不是出门出得急么，光记得给你带酒忘了给自己带钱了。”
易俊郎苦笑道：“这下可好，看来我们只有走着回去了。”
李掌柜道：“你才刚刚活过来，轻功能行吗？”
易俊郎道：“没问题，明天早上一定可以赶得到。”
说着，易俊郎已经走开了，李掌柜也跟着离开了码头。
看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谢老大轻蔑的笑了笑，道：“没钱还想坐船？穷光蛋。”
李掌柜走到易俊郎跟前，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易俊郎转过头，道：“你想不到什么？”
李掌柜道：“人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今天看来这话倒也不假，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易俊郎今天也会为五十两银子犯愁。”
易俊郎笑道：“我并没有犯愁，再说能有李掌柜这样的绝世高人陪我一块走回去，倒也不是件坏事。”
李掌柜道：“绝世高人，你是在说我？”
易俊郎道：“这里没有别人。”
李掌柜道：“那你一定是在蒸锅里把脑子给蒸坏了，不记得我是谁了，我怎么会成了绝世高人。”
易俊郎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不愿说出你的身份？”
李掌柜道：“我哪有什么身份，我只是个卖酒的老伙计而已。”
易俊郎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止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件他本不应该看到的事。
堤下码头不远处的几艘货船下，却有一两支小船，而小船上却有几个人正在偷偷地从货船上面下货到私船上。
这件事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也不关易俊郎的事，但他看到了就一定会去管。
易俊郎刚准备跳下去制止那几个人，李掌柜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道：“这可是那船老大的货，被偷了正好，不关我们什么事。”
易俊郎却一把甩开了他，飞身跳下了堤，李掌柜也只得跟着前去，他知道又有热闹看了。
几个跳跃，易俊郎已经赶到了那伙人的小船上。
这小船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见陌生人上了船，知道来者不善，便拿着钢刀指着易俊郎道：“小子，识相的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别坏了大爷我的好事。”
易俊郎笑道：“这俗话说得好，见者有份，这么一批红货您一人独享是不是太狠了点。”
带头的道：“这么说，你还想黑吃黑？”
易俊郎摇摇头道：“这话说得多难听，我看这样，这批货二八分怎么样。”
带头的想了想，终于点点头道：“好，二八就二八”接着他朝后面的几个人喊道：“弟兄们，手脚麻利点，别等人家吃完饭了你们还没干完，待会卸了货后给这们兄弟留两份，听见没。”
易俊郎忽然打断他的话道：“不，我想我说话的意思你误会了，我说的二八是你二，我八。”
“大哥，不用跟这小子废什么话，大家一起上先把这小子解决了再说。”
“恩，好，一起上”后面的弟兄叫唤道。
说着，几个人一起围攻了上来。
但是，可惜易俊郎已经出手。
右手中指屈指弹出，“磁”地一声，那拿钢刀的人刀已经脱手而飞掉进了江里。
接着，转身、侧步，然后双脚顺势一踢，三个人都齐刷刷地掉进了江里。
易俊郎看着江里的几个落汤鸡，笑道：“刚才二八多好，你们现在恐怕连二也得不到了。”
那船老大已闻声赶了过来，看着自己的货差点被劫，谢老大指着几个水手怒斥道：“让你们去吃个午饭，你们给我吃了两个时辰，还差点把货给弄丢了，都不想干了是不是。”
那几个水手都无一不低着头，没一个敢作声的。
三个偷货的人已经被打捞了进来，一个个也是垂头丧气，却又不敢作声。
“拉他们去送官”谢老大说完，几个壮汉水手便将三人五花大绑乐来，扭送了出去。
谢老大这才看见易俊郎，先是一惊，然后又拱手笑道：“多谢大侠出手，不然我这批货就没法跟主顾交待了”
易俊郎摆了摆头道：“不用，我还要赶路，告辞了”
易俊郎正准备离去，谢老大忽然拉住他的左手，指了指旁边的客船，道：“大侠若还是去江南的话，请大侠上我的船吧”
易俊郎正吞吞吐吐的不知说什么好，谢老大笑道：“不收钱的，怎敢收恩人的钱”
“多谢”说完，易俊郎和李掌柜便上了客船。
易俊郎道：“这船何时能到？”
谢老大已拉开纤绳，道：天黑之前一定可以赶得到”
易俊郎点了点头，便走进了船舱。
李掌柜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易俊郎道：“哪一手？”
李掌柜道：“顺水人情”
易俊郎笑道：“哦？”
这时，船已启开，烟雨中船支离岸越来越远，离江心越来越近。
李掌柜道：“你教训了那几个偷货的小贼，对船老大是感激不尽，而对你却只是举指一弹而已，所以你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那几人交给了谢老大，而你却也可以坐乘这免费航船，何乐而不为呢”
易俊郎摇着头笑道：“如果哪天你没了钱，也一样可以这么做”
客船渐行渐远，已开进了江中心，也恰好融入了这烟雨朦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