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触景伤情
作者:青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222

() 微风摇动着树枝,树叶在轻轻歌唱,偶尔几只鸟儿飞落枝头,“叽叽喳喳”地说着私房话。

子雅坐在一边,看着无限之主的喘息逐渐平和,脸上甚至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微笑蕴含着生命的光华,充满对生命的赞美和期待。他突然领悟,尽管面前的少年现在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甚至比普通的人类更脆弱,但他的微笑却已经为他的至上之名做出了最好的注释。

“你们躲这里干什么?”歂瑞从树后探出头来。

帕丝卡果然留不住她,子雅连忙站起:“我主睡着了。”

“是吗?”一边这么说着,歂瑞一边转过来,然后如触电般愣住。多么熟悉的微笑!记忆再度被打开,去年春季的那一天被猛然拉到了眼前:

……“……‘桃之夭夭’啊,‘灼灼其华’,说这句话的人从不觉得它太过轻浮了吗?‘兰色结春光,氛氲掩众芳’,是不是太过清高了?‘烂若丛燃火,殷于叶得霜’,何时妖艳也值得赞赏了呢?……”那是宛若幽香般的声音,却如最轻薄锋利的刀刃缓缓在空气中划过。

“请教一下:瑞香这种花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出现在面前,令坐在小丘上肆意批评花草的少年愣了一下,身体向后倾斜以拉开距离。在看清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小丫头之后,他恢复了之前的坐姿道:“‘江南一梦后,天下仰清芬’。其实它看起来笨笨的,一点也不漂亮。”

“这样啊?”象有云彩掠过,那双眼睛有点黯淡,不过很快又阳光明媚起来,“我叫歂瑞,你可以叫我小瑞,瑞香的瑞。”她的手指在空中划出虚无的线条……

那是一个少女与一个少年的相遇,那是一个人类与一个神祇的相遇,那是一个容器与一个容器使用者的相遇——一直隐忍的泪水忽然不受控制地开始滑落,一场偶然或是必然的相遇,在经历了那么多美好之后,为什么会带来远远超过它们的悲伤?拥有这么动人微笑的少年,又为什么会是一个冷漠无情的神仙?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歂瑞跪下来,紧紧抱住了面前的少年,任那个噩梦般的日子以来几乎都没流过的泪水肆意流淌。

欧德若斯从近似昏迷的睡意中醒来,茫然无措地拍抚着抱住他痛哭的小丫头的后背:“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了?”是因为他吗?是又想起了那惨痛的一天吗?心底又开始隐隐刺痛。

他的这种问句和语气与兴非一截然不同,但情绪激动的小丫头根本没能察觉。

不管不顾放声大哭的歂瑞好半天才抽泣着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抓着他垂落胸前的长发。这不是达阙……那个人,那个人是短发,自从被她剪短后就再没有长长过。“没,没事。”她跳起来跑掉了。

子雅站在那里,用悲哀的目光看着不解的无限之主眼底深深的欠疚和脸上渐渐浮现出的痛楚,嗫嚅道:“情绪激动会给您的身体增加负担。”

这个他也知道,兴非一不就刚刚才利用过这一点吗?欧德若斯苦笑。问题是,小丫头真的变成他现在的弱点了……不,也许早就是了,所以自己才会为她带去噩梦吧?

自从抱着他痛哭之后,欧德若斯发现小丫头变得有点奇怪,偶尔看着他的视线仿佛在看着另一个人。莫不是他有所疏漏?仔细检视自身,他也没有答案。

“小瑞近来怎么都没有上学?”他天天都看到那个纤巧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问子雅。

“是劳动节的假期,”子雅将一盅参枣汤放在无限之主面前,虽然这种补血办法看起来有点软弱无力,但总比放任自流要强些,“歂小姐也想在这里多休息几天。时空接续时可以保证她不会耽误上课。”

“哦。”欧德若斯点点头,闻着人参的土腥气,想起弗洛比西尔反感他调制的补血食品而用手帕掩住口鼻的事来,他和那位女伯爵如果闻到这个味道,多半更会抱怨不已吧?

看着无限之主唇边的浅笑,子雅想到兴非一在沙漠上的幻化,忽然明白了他的打算。

“他仍在陪她上学吗?”欧德若斯漫不经心地问。

“是。”子雅侍立一旁,答道。

欧德若斯轻笑:“那些在我之后出现在小瑞身边的家伙,全是他招来的吗?”

子雅脸色有点阴晴不定。

欧德若斯叹了口气,道:“你不用那么怕我,至少,在他之前我们也共处过很久了吧?”

“是。”子雅更见窘迫。

那不是无限之主嘴里轻飘飘的“很久”,那是无数宇宙诞生又毁灭、毁灭又诞生的漫长时间。或许正是因为他跟在他身边的时间足够长,才知道无论他的态度多么温柔体贴,却都象面前的这个世界一样,就算生活其中也仍然无法触摸。这不是人类,甚至不是人类所知的神祇们能够理解的态度,可是,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真正的态度。

可能也是由于这种遥远的无法触摸的距离,他才宁愿跟随冷漠甚至残酷的另一个主上,至少,他产生的距离感不是那么难以逾越。

歂瑞在五一晚上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怪异气氛,成家夫妻俩抱着孩子就坐在餐桌边,并不是在吃饭,倒象是在专程等她。

见她进屋,成妈妈上来就问道:“小瑞,你跟我说实话,你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啊?”被人忽然以这样一种充满怀疑的语气询问,她一时不知如何接受,半天才道,“是车祸。”

夫妻俩互相看了看,成妈妈又问:“那这房子是不是不干净?”

歂瑞更加不能接受,她家的房子固然不太漂亮,家具也很陈旧,但一向打扫得干净整洁。“哪里不干净?”她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