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没有未来
作者:我是说书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721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但是,我们不是无政府主义的激进破坏分子,也不是对权力狂热追逐的野心家,更不是仅仅为了发泄不满而乱打乱杀的暴徒,我们只是想为自己和家人争一条宽点儿的活路。所以,我们虽然使用暴力手段,但尽量避免出现死伤,也不刻意进行破坏,只是以安全隐蔽地获得一些钱款补贴家用为目标。即使是如此轻柔脆弱的行动,假如不是被压迫逼到了绝路上,我们也决不会干的,走到这一步实在是迫于无奈。那么,究竟什么样的压迫才会令我们不得不以非常手段行无奈之举,而不是随便找个借口满足私欲呢?这有一个标准、一个度,你们在座的各位情况我都了解,你们都属于应该抓紧时间做点什么的水平。也许有人认为我夸大其词、危言耸听,觉得自己的情况还不是那么糟,跟古代那些吃不上饭快饿死才造反的人相比优越太多了。这种想法不算错,但却跟现实脱节,没有用发展的眼光去看问题,无视了今日社会生产力的突飞猛进。就好像文盲的定义,过去不识字的是文盲,可现在仅仅识字就不是文盲了吗?另外,走投无路才想到铤而走险,不仅容易失败,就算一时成功,也很快就会被查个水落石出。等你饿得实在不行才下定决心展开行动,你的身体素质肯定已经下降到一个不妙的水平,也无力购买必备的工具,更没有活动经费。这时候,你顶多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容易被抓还会引起“同行”不满。假如去拦路抢劫,你的作案工具顶多是一把水果刀或裁纸刀,又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很容易被抓或被击毙。一旦真的被抓或被击毙,为了维护和谐社会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没人会说你过去多好多善良多努力,也没人会知道你曾经遭受过何等的不公和欺凌,更没人会相信你是多么无奈和不甘才被迫走上这条路,铺天盖地的宣传对你的评价只能是:一向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好逸恶劳、仇富仇官、仇恨社会,最终滑落犯罪的深渊,走上了自绝于人民的道路。说不定还会突然冒出一些流氓抢劫之类的前科印证你一向道德品质败坏,有关部门领导会痛心疾首地控诉你的罪行,并为自己没有尽早揪出你这个祸根而深刻自我检讨。因此,该不该行动要看得远一点,尤其要想想这样下去自己有没有未来,别拖到没有退路才下决心。身无分文才想动手,来不及准备且条件极差,事后容易被怀疑,甚至早就有人觉得你有犯案倾向。目前生活能满足温饱,手里还有一万元存款,你就有充足的时间谋划准备并选择最佳时机行动,还有经费可以运用,事后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怀疑有作案动机。而且,年龄也是一个问题,除了特别强悍或有特殊技能,我不推荐超过35岁的人做这种事。过了这个年纪,身体素质难免会走下坡路,就算你的身体支持得住,家人的牵挂也会妨碍你的行动。因此,在还没被逼到绝路且自身条件允许的时候,下定决心全力以赴搏一把,抓住机会把自己和家人将来的道路拓宽一点吧。——在能够远远望见市内某公园的隐蔽小巷暗处,一个貌似酒醉颓废的年轻男人靠坐在脏乱的角落,但脑子里却在想着一号说过的话,似乎睁不开的双眼不时泄露出精光,将公园外某路口一带的情况尽收眼底。

虽然此次行动是先聚集了几百人以后才找上独毅浩的,但他绝对不会轻易相信这些人都已经铁了心要干一票。所以,独毅浩时常会跟下属们分析形势,讲一些利害关系,甚至在召开会议时系统地作出总结。事实证明效果非常明显。

这名年轻男子就是今晚在夜间娱乐街区醉酒打闹者中的一员,当接到“一切顺利,各就各位”的指令后,他们便各自散去,回到已经安排好的自己岗位,补充进入化为庞大缜密的监控系统中的一环。这名年轻男子的岗位就是躲在黑暗脏乱的小巷中,监视远处公园外某路口一带的情况,一有异常立刻报告。

从笑话般的醉酒打闹开始,这名年轻男子就是鼓鼓囊囊的冬装和帽子+围巾+口罩的组合,现在身上还被浇了不少酒。这些酒都是他自己浇的,手里还拎着大半瓶酒,因为他现在的角色是周末平安夜狂欢后醉卧路边小巷里的酒鬼——这种身份很适合偷偷隐藏在暗处监视情况,就算被夜间巡逻的警察看见也很难受到怀疑。此时他不仅能掌握外面那个路口来往行人车辆的情况,还能监视开发商派来的人和来取钱的司机兼保镖之间有没有什么不轨行为。

掌握领导就掌握了主动,所以取钱的地点都是独毅浩事先拟定好的。既然事先都知道会在哪里碰面,安排起来自然容易,甚至类似的预演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开始了。虽然都是监控网络的耳目眼线,但跟那些一开始就进入状态的成员比确实晚了一些。好在取钱的时间会更晚一点,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所以公开表演醉酒打闹的人员几乎都被分配来监视沿街收款的情况。这么安排不会在时间上耽误事,更能在事后自圆其说,因此大家更安心也更有信心。

隐身于小巷暗处的年轻男子向外瞟了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既然外面没有值得关注的动静,那就继续装自己的醉鬼。即使外面有情况,他也能掌握所有情况又不惹人怀疑。夜间这里又这么黑,就算有人站在他面前也难以看清他的眼睛盯着哪里。这就是来的早又藏的好的好处,大晚上的没人会想到这里藏着一个人,就算看见也只当是睡着了的醉鬼,理都懒得理。现在目标人物一个都没出现也正常,约定时间未到前,开发商为巴结管地干部当然要尽最大可能筹钱,而来取钱的人会更慢,所以现在没必要着急。

把身体再向角落挪了挪,使自己更深藏于夜色黑暗中,年轻男子松了一口气,随即趁着暂时闲暇无事开始陷入反思。因为到现在为止,他都觉得自己居然参加了这样的行动并于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但又是那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大学毕业后,第一份工作是学校介绍的,还没明白过来就被送到了企业,却发现专业不对口。负责此事的老师解释这是社会普遍现象,没那么多专业对口的工作,现在工作不好找、就业压力大,能有工作就不错了,等干一段时间累积了工作经验,以后路子宽了就好办了。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后,同学们都感动不已。但签合同时却发现:合同期一年,试用期六个月。老师再次重申了以上理由,并保证这家企业是跟学校有长期合作往来的,绝对不会坑害学生。签了劳动合同后,老师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工作,别给学校丢脸抹黑,别让老师寒心失望。还告诉大家一个技巧:就算不在这里干了,将来去别的企业求职,绝对不能说原单位不好,否则新老板会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将来离开自己的企业去别的公司也会说自己的坏话,所以绝对不会录用你。感受着老师的关怀和期望,同学们感动得一个个恨不得宣誓表忠心。开始上班后,同学们都努力工作,虽然专业不对口,但大家都废寝忘食地钻研工作技能。企业方面的人员在同学们面前个个都像凶神恶煞一样,出了成绩就说大学生干好了是应该的,稍有差错就骂得极其难听,还经常说要不是学校老师介绍根本不用你们,本就不多的薪水也经常被扣得七零八落。但同学们都认为这是用人单位对自己严格要求,也暗中感谢老师的帮衬,全都更加努力工作,希望做出的成绩将来能得到企业方面的承认。

一年以后,合同期满,就像证明老师当初的预言一样:企业没有续签合同,同学们集体失业了。由于合同签的就是一年,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自己再去找工作。这时候在同学们耳边回想起老师那不要诟病之前用人单位的叮嘱,大家都认真遵守,而且之后也一直遵守。当应聘时或在新单位与同事闲聊时,每次提到这个问题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或者编瞎话蒙混过去。

本以为自己有了一年的工作经验,找工作会比刚迈出校门时有一点点优势。可到招聘会现场跟某企业招聘领导自我介绍这么一说,对方笑得喘不过气来,但人家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你所学专业跟我们招聘的岗位确实对口,但不能说你有一年的工作经验,所以你不合格。现在科学技术日新月异,而学校传授的知识技能相对于社会和企业必然会有一定的滞后性。你毕业后没有从事本专业的工作,虽然走上社会工作了一年,可干的是与所学专业毫无关系的其他工作,这算哪门子的工作经验?要说是有一年社会经验还可以,一年工作经验只能相对于原单位来说,在别的企业根本不靠谱,而且你的知识技能也比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落后了一年。应聘这个职位肯定不行,但另有个岗位,待遇低了一些,活儿也挺累,但你这种条件还可以来试试。合同一年一签,试用期六个月,愿不愿意随你。

大学毕业几年了,每次都是签订一年的劳动合同,几乎都是合同期满就不再续签,除非提前解除合同。就好像中了诅咒一样,这些年来始终如此,每次都是签一年的劳动合同,期满后都会失业,又回到求职找工作的起点。但是,走出校门在社会上工作了这么多年,利用业余时间也考了一些职业资格证书,再去应聘并不比刚出校门的应届毕业生有多少优势,反而好像越来越不被看好。

后来一次同学聚会遇到了几位学哥学姐,他们揭开了一些大家这几年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秘密:毕业后被分配去的那家企业跟学校有交易,企业可以随便使唤压榨学生,但企业每年都要接受一定数量的学生至少工作满一年。学生一签劳动合同,就算就业了。如此一来,学校方面就可以高调声称本校毕业学生很容易找到工作,学校包分配,学生毕业后能够顺利走上工作岗位,以此增加知名度吸引生源和完成上级的指标。企业招来这么一批大学生,其实根本用不着,完全是拿金子当砖头使。主要是企业看重刚别业的大学生薪酬待遇低、社会经验少,可以随意使唤欺骗。而且企业本身就有问题,内部人员矛盾重重。如今招进一批不知世道险恶的大学生,所有的企业员工都可以对大学生吆喝支使,使企业内部人员内心深处获得一种优越感,并且把所有不满都发泄到大学生头上,这样就能维持企业的稳定。但是,那家企业只跟大学生签订一年的劳动合同,不管干得多好都不续签。因为假如续签的话,按照规定就该提高薪酬福利待遇了,况且继续欺凌压榨很可能会出现反弹。而这时新一批大学生又已经毕业了,被老师送进企业来“就业”。老板当然不会继续雇用已经苦干一年并有可能开始明白真相的大学生,必然把老的都踢出门去,再接收一批刚刚跨出校门不知深浅的新人继续残酷压榨使唤。由于企业怕离开的学生把自己的老底抖出去,就算学生们自己不知道其中的奥妙,有些事只要给有经验的人说个大概,立刻就能猜个**不离十。因此企业和校方串通起来,让负责的老师一开始就叮嘱学生们绝对不能说原单位的坏话,否则就会产生极坏的影响,以后工作都不好找。学生们信以为真还很感激老师,殊不知已经掉入了学校和企业联手设下的陷阱,而且在今后的求职找工作道路上也一直因此吃大亏。对原单位一点点不好的话都不能说,可要去新单位求职时,招聘者又都非常喜欢问为什么离开原单位之类的问题,平时跟同事聊天也必须面对这个问题。一个没背景、没关系、没门路、没靠山的穷学生无法撒一个能长期骗过所有人的谎言,不仅容易被揭穿,也不会被原谅。企业会认为:这个大学生撒谎不说实话,必然是他自己有极坏的一面,离开原单位都是他自己的责任,否则为什么不敢说实话呢?同事们也会觉得这孩子人品不好,瞎话张嘴就来,跟大家都玩心眼留一手。时间长了,就容易被别人用有色眼镜看,不管出现什么问题都会被认为是罪魁祸首的责任者,同事们逐渐疏远,企业也不会再用。连续几年下来,这种情况反复循环,名声几乎是一路臭下来,当然越走路越窄。

得知真相后的同学们大为震惊,可其实仔细想想就会明白:对于毕业后走上社会的第一份工作,这时候老师应该劝学生们踏踏实实努力工作,怎么会这么早就开始教学生将来如何到新单位去应聘?追根溯源,学校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和完成上级下达的指标,同时要维系跟合作企业的关系,所以才让学生们不能说原单位一句坏话。等你再去求职应聘时,与他们根本毫无关系,你爱怎么说都无所谓,只不过他们不会提前告诉你这一点而已。可相比之下大家还算比较幸运,因为借着社会上丑化妖魔化大学生的歪风邪气,这种论调流毒甚广。有此类合作企业并用这种手段的校方老师还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但那些根本没这层关系的学校也将此论调奉为金科玉律,还自以为很风光、很睿智地灌输给将要毕业的学生们。因此而在不知不觉中倒了大霉的那些大学生才真是悲剧。

小巷黑暗角落里的年轻人突然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把酒吐到身上不同的地方。酒精有很强的挥发性,适时在身上增加才能保证一定浓度的酒味。这种状态不怕被人看见,就怕不能给别人留下“满身酒气”的第一印象。其实直接用瓶子洒就可以,但此时他就想喝一大口酒。不过,喝了多少酒,他就吐出多少,绝对不咽下一滴。因为这时酒是必备的道具,用完了还无法补充,必须谨慎利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独毅浩有明令:行动期间不许抽烟喝酒,违令者严惩不贷。

如今独毅浩之所以在这些人中会有那么高的威望,所制订计划的可行性功不可没。他的计划并不复杂,也不瞒着下属,细节未必人人知道,但大概的行动纲领人人皆知,最终钱款的大致分配原则也是公开的。虽然计划简单而又大胆,但可行性还是不错的。既有巨额收入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笔钱,还能确保不泄露身份,今后大家照样平静安生地过正常日子。这令成员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所以绝对执行独毅浩的各项命令。独毅浩的一些禁令虽然苛刻,但细想起来也确实很有必要:黑暗中点上一支烟,火头一冒,几百米外人家就知道那里藏着人。喝酒就更不用说了,真要是关键时刻喝多了误了事,大家全都得陪你倒霉。

这名年轻男子扮酒鬼,但他并不是真正的酒鬼。虽然想到难受的心事令他有豪饮的冲动,但他还能控制自己不咽下去,而是严格执行命令。心里难受的时候,喝进口中的酒还能全都吐出来,意志坚韧可见一斑。身上的酒味再次浓烈了起来,远处的监视范围也没有任何异常,他放下心来后又陷入了回忆反思:虽然这一代人中独生子女多,但由于上一辈人的兄弟姐妹还是挺多的,所以他不缺堂兄弟和表兄弟。某天偶然大家聚在一起,经过一场起初激烈最终惊愕的讨论,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大家的处境差异不小,但过的都不好。

由于人数不少加上各走各路,大家正好能以学历和工作划分:农民工,没上大学的但也不是农民工,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要说人生态度,不管过去如何,走上社会开始工作后全都在积极努力,但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过的好,而每个人自身的那个圈子里的熟人也没有几个顺心的。

经过大家探讨总结,发现了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现状:农民工和没上大学的非农民工干活卖力,但境况很差,老板和社会都告诉他们说受苦受难的根源是有能力没学历,结果被大学生占了便宜;大学生工作努力,但境况更惨,因为农民工和没上大学的非农民工即使被拖欠薪酬,都没被高呼“零薪酬”,而在传说中占了大便宜的大学生“零薪酬”却不少,到现在还有专家教授为此在摇旗呐喊;研究生比大学生学历高,但同样没享受到传说中高学历带来的种种好处,虽然比前面那几位强一点,可也困难重重,工作中从来不敢懈怠,老板却有充足的理由认为他们的薪酬还可以再降一些;博士生是这些人中学历最高的,状况算是这些人中最好的,但同样压力很大,同样要忍受老板时常喷出的裁员减薪意见。

经过总结发现,大家划分的层次虽然不同,但工作都很努力,每天都在全力以赴地奋斗,但都过的不好。面对不同层次的人,总有不同的理由告诉你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应该对老板感恩戴德、鞠躬尽瘁,你还应该更加多干活少吃饭。因此大家都很奇怪:我们这些年来如此努力的辛勤工作,为企业为社会创造的价值是很可观的,可每个层次的劳动者兄弟都没有得到相应的报酬,反倒被告知你还能再艰苦奋斗一些,并要对老板常怀感恩之心,那创造出的财富都到哪里去了?

最后的讨论结果是:还好我们的长辈不是独生子女,所以我们现在还能比较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问题,因此才会有个真实的结果。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紧密联系和这么多年来的彼此了解,恐怕还没讨论出眉目,就已经因为这些年被灌输的根深蒂固的成见和长期积累的怨气而打起来了。至于讨论出的结果,被列为在外人面前禁止谈论的秘密,因为太不和谐,说出来的话可能会连累亲人。

得出那个讨论结果后的大半年里,所见所闻所感更令他心灰意冷。后来遇到一个过去很要好的大学同学,得知对方比自己还惨:毕业之后走到哪里都被压榨剥削,遭遇零薪酬和超低薪酬无数,至今助学贷款都没还清。女友情比金坚,二人早想结婚,但没有房子女方家长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要的礼金也很高。家中父母身体不好,早该去看病,但高昂的医药费令这个没背景、没关系、没门路、没靠山的普通家庭望而却步。因此,最终这位同学跟女友商议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加紧跟女友同床,等确定女友怀孕以后,他就去卖肾——所得钱款可以还清助学贷款、支付购房首付、交足礼金办完婚礼、让父母去医院治疗,省着点花还能剩一点点补贴家用,至于今后怎么样,他们夫妻二人已经无力去想了。

得知了同学的凄惨处境和决定,他并没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安慰感,反倒更觉得难以忍受,何况同学的今天也许就是自己的明天。他一气之下,用自己手头的资金和材料,做了一枚燃烧弹——不是燃烧瓶,而是燃烧弹。虽然是土制简易品,但威力应该不错。造好之后,他愣愣地望着这枚自己制造的燃烧弹发呆,心中感慨万千+胡思乱想:这方面不是我所学专业,也跟我这些年的工作经验无关,完全是借助以前所学的知识和自己找资料做出来的。既然我有这个本事,应该不是个废物,我也从不吝惜努力,可为什么一点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呢?我知道现在社会竞争激烈,即使有时上当受骗也只能怪自己傻自己笨自己天真,但我不想被欺骗被冤枉还要背黑锅,代替既得利益者成为被痛恨的目标。无辜被丑化妖魔化就够可以了,我不想再成为转移矛盾、转嫁仇恨的活靶子,更不想沦为戴着伪善面具的真正获利得益者的挡箭牌。上次在银行里看到匆匆而过的两个人不小心互相撞了一下,但他们就好像没有知觉一般各自走开,继续忙自己的事,连互相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是的。如果是两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这样互相撞了一下,肯定两个人都会赶紧跟对方道歉。在社会上工作几年后,心中积满了怨气和无奈,同样如此撞一下的话,两个人必然恶语相向,甚至会扭打起来。再过几年,遭受了更多的压榨和不公,撞了一下也不会去在意,因为已经麻木了,要做的事情也太多,都懒得再去多想了。不光是大学生,其他各个层次的人也一样。这些年不管是农民工、没上大学的非农民工、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还是无领、蓝领、白领,人们都是由兴奋希望变成郁闷疯狂,再由郁闷疯狂变成机械麻木。我也开始麻木了,但我不希望这样。可惜以我目前的条件只能造一枚燃烧弹,学校老师、企业老板和有关部门领导,该给谁呢?他们倒是都彼此来往,但又很难凑在一起。对了,过年的时候,学校老师和企业老板都会去有关部门领导家拜年,那时候都在一起。燃烧弹有点大,但正好装在箱子里冒充烟酒补品土产,比用提包强,提包可能会意外被人挪到桌子下面,箱子放好了就不会动了…………

就在他正在研究自己的计划时,那个准备要卖肾的同学来找他,说是有个当兵的老同学兼老乡介绍了个赚钱的项目,想邀请他加入。但那个准备要卖肾的同学事先声明这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事情,去的话要做好思想准备,不能半路退出,更不能背叛出卖,否则谁也帮不了他。

连燃烧弹都做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但他还是仔细考虑了一番,还是感觉自己将来没什么出路,根本看不到未来,所以就加入了。

加入以后,发现这里有跟自己差不多的人,还有许多比自己更惨的,意外找到了同病相怜的归属感。再加上感觉一号的行动计划可行性很高,心中居然又有了希望,所以工作起来格外卖力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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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路口有异动了——开发商的手下似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