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做秀酷似出殡

这是孙得利刻意做秀的精心策划：在卧龙巷住了多半辈子，来时，自己母亲作为佣人进的卧龙巷，走时，孙家已是人丁兴旺子孙满堂。他要在全巷邻里面前显势显势，以告慰母亲再天之灵。考虑眼下自己几个儿都有手到擒来方便条件，让老爹风光满意简直易如反掌。

孙得利已经走到金宅门前。瞅见金家老俩口也在场观看，心中一阵窃喜：挨门阶地的老街坊冤家对头，一个脑筋不会转弯，总赶不上点的臭教书匠，这么多年一直看不起咱，处处给我下绊子！难料我日子却越过越红火吧？他见金世矩鄙视自己神态，侧身就要进家门。

临走，我气气他！想到这，孙得利高喊了一声：“金老师，金老师，别回院子啊，我先走一步了，这几十年，做的到不到的您原谅吧！”金世矩历来待人礼貌至上。大众场合，他更注意自身形象，只得收住脚步，转过身来彬彬有礼回答着，宝他娘也握着明霞手道别。

一阵骚动，张娘挤过来对孙得利煞有介事侃逗：“你个该死老东西，着实把我吓一大跳！摸黑先是法院汽车，鬼鬼祟祟进你家门，一会儿又听说，120急救车也停在巷子口，又是你来回接送，街坊全不往好处琢磨了，孙家出嘛事了吧？要不谁犯病了？原来都是你老孙头嘬妖啊！黑静半夜偷偷摸摸搬家拉东西，不影响街坊四邻休息嘛？”说完与宝他娘笑着寒喧。

孙得利先一愣怔，接着脸上泛出得意微笑：“哪能呢，哪能，这叫真儿时刻，我老骨头硬朗的很！嗨，早晨那是三宝、四宝开来单位汽车，趁清静先拉一趟，东西不是太多嘛！”

巷口住的赵姐是个大嗓门：“孙爷，您显气派也别让咱小门小户担惊受怕呀！这警车、急救车我最敏感好惧怕，搅了清晨一场好觉哇！您这是得意要气气我们吧？瞧瞧，公检法、房管、医药卫生、综合治理一股脑齐上阵，孙宅乔迁，各路人马保驾护航，威风八面啊！”

孙得利听的出这是挖苦讽刺自己，忙调转话题：“这不都沾政府光吗！没这么好拆迁政策，咱幸福美满日子能步步登高嘛！”与老孙头斜对门许大爷见孙得利吃甜咬脆，立马插话：“你呀，就别大理论了，都一起混了大半辈子，谁家怎么回事儿，明镜儿似的，要说感谢，先感谢你那削尖冒油脑袋瓜儿，再是沾你几个宝贝儿子个个神通广大的光喽！你敢说不是？”

“那自然，那自然！”孙得利不敢争辩，他怕这些老街坊揭他家老底，在全里巷人面前丢丑找难堪。孙得利把抱在胸前的几个镜框往上攒攒，就要向前走，再说下去真没意思了。

站高台阶的张爷暗自好笑：孙得利搬家真像办红白事儿打幡抱罐架势。即兴逗着孙得利：“老孙头，你怀抱是嘛宝贝，老远瞅像抱罐啊，累不累？让你家小辈儿拿吧，多输面儿呀！”

孙得利一听立即站住，当着满巷子人，他要显示自己光荣历史：“咳！临封门时，我瞅里屋墙上还挂着几十年前老镜框没摘下来。儿子们都说有嘛用，不要了，谁也不去摘它！我说你们都忘本了，这个我偏拿着，不但拿，我还要常供着呢！瞧瞧，这件件是宝贝呀！”

孙得利抖落开包袱皮，两张已经泛黄的奖状首先露出来；一张是五三年的，写的是：苦大仇深，爱厂如家。奖给三反、五反运动，厂级模范。一张是*年的，上书是：奖给四清运动积极分子。老孙头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红袖标：“瞅瞅，都瞅瞅这个！这可是稀罕东西，开开眼吧！在老镜框后面露出一丝红边儿，我起下一看，嘿，听说现在这玩意可值钱了！”

抖开一看，原来是*时的红箍，上面写着：红五类红卫兵总部几个小字，下面是:赤卫队，三个鲜红大字。众人一看全乐了。金世矩反映真快：“老孙，你留着这个，是否再遇*，准备向群众秋后算账吧？”许大爷不禁摇摇头：“你还盼搞运动呀，我们可受够啦！”

“嗳，街坊们都想哪去啦？咱哪有能耐干那大事，寻思不都是我当年成绩嘛！那时不给儿子打好底儿，他们现在能个个出人头地！这宝贝我可要收好了。”孙得利一本正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