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场 老者
作者:岳东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336

微风徐徐,吹走暮色。旭日渐起,点亮了天际。

四个人影如同塑雕一样僵硬在洞口。口不言,目不视,耳失聪。

过去了许久,久到他们感觉一生已经过尽。整颗心已经疲惫苍老。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老,在血液中来回奔动。

紫衣女子缓缓走近。她早已来到此处,听罢午红的言语便愣在的当场。九姑娘的跳崖更是给她平添了一道闪电,将她彻底击蒙。

朱唇已被她咬破,鲜血缓缓从伤口溢出。她却浑然不晓。她觉得全身上下寒冷。比当初与自己海誓山盟白头到老却最后眼见被师兄背叛后感觉更冷。

没有花老大,她的相思琴早已暗哑。没有庄主,她瞎的起劲是眼?

午红冷冷的笑,这种笑像失望尽头的放弃。是呆滞的,傻傻的,愣愣的。她说,花老大,如果庄主不在了,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活下去。

她真想也像九姑娘一样索性跳进去。可是,她的力气好像被什么给抽空了一样,软软地坐在地上。站起来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等,朝白坚定应了一声,走到午红旁边,看着洞口接着道:“庄主一定会回来。我们回庄。好好打理好庄内的事情。”

“恩,公子他定会相安无事的。我不相信上天狠到这地步。我们回庄去。”花老大咬着唇,安慰他们,也是安慰自己。

暮紫走到午红旁边。和她靠着慢慢坐下。像她一样看着洞口。呆呆道:“午红。你很爱庄主吧?”

“嗯”午红应了一声,呵呵干涩笑笑,接着道:“我爱他,仰慕他。他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将柔和皎洁的光照到每个人的心里。他不属于我。我只要可以天天看到他,在他身边就已经满足了。”

暮紫道:“除了你和副庄主。我们都是从一片伤心化成的海里泅渡过来的人。在暮茂珏,只知道彼此安慰,相互取暖。甘愿将彼此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献上性命也不可惜。可这不是爱,我们都已经不知道爱。在爱里瞎了,聋了,哑了。你和副庄主的心里既然都有爱,就好好珍惜。”

午红惊愕地看了看暮紫,又看看站在身旁的朝白。她的面容严谨到了一起,她坚定地说:“我对庄主的爱是感恩。而我想要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的爱,是朝白。把爱叫醒,便可以在一起。”

朝白听后,愣愣地摆头看着午红。看着这个曾经抱着昏迷的自己失声痛哭的女子。看着这个和自己将性命抛掷脑后,一心为庄主寻解药的果敢女子。看着这个认真说爱自己的女子。

暮紫说的没错。他们这些人,在爱里麻木了。已经不懂爱了。那该如何爱?

午红起身,笑着将手递给暮紫。那笑像夜间的花一样柔和人心。暮紫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起身。午红再摆头看着朝白,将那只小手伸入他的掌心。

朝白本想握紧,可是想到那个和自己那般好却背叛了自己的她。他忍不住将手缩回。他茫然地看着洞口,不去看身旁的午红。

午红依旧微笑,依旧慢慢地将手伸入到朝白的手心。

用动作告诉他,不要怕。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既已经相儒以沫,何不牵手于江湖。不怕失败,最悔恨最悲痛的莫过于,尝试的心也没有。?

朝白缓缓地,一点点挪紧了他的手。

午红左手牵着朝白,右手拉着暮紫。微笑便再也没有停。她看着花老大大声道:“阁主,你也过来。我们站到一起。既然我们一直是在一起的,那就让我们靠得更近一些。近到心连心。”

花老大看着这个笑靥如花,小于自己的女子。原来,人的生活,有时候需要一颗天真浪漫的心。

花老大站到暮紫旁边,和暮紫深深地牵到了一起。

午红朝洞口大喊;“庄主,我们回家了。我们会把家打扫的干干净净,等你带着他们一起回来。”

午红说完呵呵铃铛而笑。像一阵风吹进了朝白,暮紫,花老大心里。

然后,他们,也笑了。很微,很柔。和升起的旭日一样暖和了大地。

万仞直壁而下是一处深潭。韩相忆掉入深潭之中顿觉奇冷无比。手脚冻麻,有阵阵针刺般的疼。他靠着本能,乏力蹬腿上升,以免窒息而亡。

黑水之中,不可辨物。他感到一股水流冲击而来。双指不由夹紧了指间刀。从未有过的恐惧之感将他包裹,他觉得虚空,没有靠岸。他全身上下冒虚汗。那道水流已至跟前。料想定是些鱼怪作祟。

所幸自小在冰潭之中练功到大。渐渐习惯,功力缓慢提升。带它近身之际,所有潜力瞬间迸发。不是生,便是死。

韩相忆陡然上升,缩着腿。那股劲流从下身穿过瞬间,指间刀断然出手。只听一声闷响,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将那家伙毙命后,双腿一蹬,从黑水里攒射而出。

身至半空,见这洞底就是一处深潭。他在绝壁上擦刃驻留。四处张望。不见他们的踪影。前方有一个一人来高的洞口。水往那里流驶。他思忖片刻,毅然随着深潭水流方向涉水而入。弯弯曲曲,时而狭隘难入,时而宽敞些。

这些水都漆黑无比。他不得不全神戒备。以备水中有物体突然咬上一口。每游进几米。便觉异样。立即弹起,将指间刀擦入洞顶壁上驻足。静等片刻。再下水往下游流动。

期间几次,他弹起之际。水波泛起。几个白东西向他击去。他眼见十分熟悉。不就是刚掉下来所见的那图案白影吗。心中不敢小觑。冷静等待。在他们要射到自己身上瞬间,展开鬼魅身法闪开。及时出刀。将其中一个切成两半。一股红血溅起。原来只是一只不知名鱼物。

他再次下水。终于出了这隧洞。左右依旧是绝壁的水流。但水流两旁有了两米宽的泥沙岸。相忆已经乏力到了极点。早已透支坚持。便赶紧向那岸飞去。

刚落地,整个人立即往下陷。脚底的泥沙柔软无比。根本不能借力。再则他已经实在乏力。

此刻,前方泥沙之中钻出一个怪物。如鳄鱼状,但鼻子上有角。露出头部,向相忆游动。

相忆双指夹紧指间刀。但尝试几次,因无处借力。手根本拿不起来。

那怪东西已到相忆跟前。张开血盆大口,贪婪咬向相忆头部。

韩相忆不由万念俱灰。内心疼痛难堪至极。不为自己将要失去性命。而为他们。

对不起,我无法带你们安然归家。

心念至此,他闭上双眸。只待了结。

一声高亢厉叫突然横空传来。相忆大喜。不是小贪的声音么?

他立即睁开双眼,果然是小贪。它飞到那怪东西背上。双爪尖利无比,深深抓入了那东西身体里。

那东西疼痛难耐,转身躲开。小贪趁机咬向它的喉管。速度之快,令人来不及反应。一股红血冲天而起。那东西原地抽搐身亡。

小贪及时抓住即将完全陷入泥沙之中的韩相忆。小贪不过半人大小,力道竟这样大。抓起相忆凌空飞翔,好似爪中根本无物。

飞至半空。小贪突然松开相忆。他直线下坠。正费解之际,小贪划出一道美丽弧线来到相忆下面。好端端将他接住。

小贪托着相忆向前飞行。不过半刻功夫。来到了一个新天地。有树林,偶尔看见一处小屋。

小贪似乎对这里熟悉万分。带他进入一个树林的一个小木屋里。那间小屋建在树上。

相忆下来,将小贪抱在怀里。想到它不过这么小,托着对它而言那么大的自己一路飞奔。又救了自己性命,内心一阵感动。忍不住摩挲着它的头。道谢道:“你这小东西,没想到除了送信,你还有这能耐。”

小贪听后得意鸣叫。挣脱相忆的怀抱,停在地上。向相忆不停地扇动翅膀。

相忆想,小贪是让他快点进入这间木屋子吧。于是慢慢走入。里面有床,铺盖叠得整齐。还有桌椅。都一尘不染。小屋内有两个房间。房门上的帘子是由线串起来的纸鹤拼凑而成。

小贪站在其中一间的门里朝相忆一边叫一边扇动翅膀。神情有些激动。

相忆心想,小贪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随着小贪进入房间。里面有梳妆台,铜镜,胭脂水粉。是女子闺房吧。会是谁呢?怎么会住到这个偏僻之地?

小贪飞到梳妆台上,抓起一个小匣子,放到相忆手里。不停地叫,似乎在催促相忆快打开。

相忆打开,见里面有一个小册子。小册子泛黄,显然年代久远。小册子上有一根白色头戴。他拿起来。见头戴中间印有一朵花。

竟然是君子花!

相忆不由惊愕看看这个小屋。他有种感觉,这里跟他有什么关联。可是小贪又不会说话。

小贪朝床上点头。相忆以为上面又有什么东西。立即放好手中的匣子。到床上一看,并没有看见什么。便疑惑地看向小贪。

小贪飞到他怀里,将头藏到他衣服里。

相忆才明白,小贪是叫他好好休息。的确,自己当真乏力得紧。刚躺下,便熟睡过去。

第二日,大亮。他还未醒来。一个黑衣老者抱着一个绿衣女子走进了这间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