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存亡始
天刚蒙蒙亮，一个老者来到一间小房外，使劲敲门道：“小蝶，快起来，我们要赶路。”
小蝶痛苦地啊啊迭不停，然后道：“这么早赶什么路，我还没睡够，不要烦我。”
“你这个臭丫头。”老者骂完，门敲得更狠更急。
小蝶猛然掀开被子，起身拿起一个凳子朝木门砸去。“砰。。。。。。”一声撞击声突然传来，老者吓一大跳。小蝶警告道：“看你还敢不敢不让我睡觉。”
老者深深叹了口气，道：“韩相忆这次恐怕在劫难逃喽。”
老者说完朝屋内瞅了一眼带着怪笑转身离开。他刚走几步，门突然开了。是小蝶裹着被子出来，跑到老者跟前挡住他道：“你刚才说什么？”
老者没声好气回道：“没什么？”
小蝶寻思道：“不对，你刚才明明在说韩相忆在劫难逃，对不对？”
老者瞪了她一眼道：“你看你成什么样子，大白天裹着个被子往外跑。你以为这家客栈是皇宫啊。形象，形象懂不？”
小蝶呵呵笑了笑，然后甜甜道：“我的好师父，是徒儿不好，徒儿不应该对你们那么没礼貌，徒儿罪该万死。你大好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
老者哼了一声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竟敢用椅子砸我。师父很生气，后果快点负。”
“好”，小蝶一只手抓住被子防止脱落，令一只手作敬礼道：“为了让师父泄气，我保证这一个月之内对师父百依百顺。还天天给师父做菊花饼给师父吃。怎么样？”
老者压制心中的狂喜，故作原谅道：“嗯。。。。。。勉强还可以吧。”
小蝶喊了声切，然后道：“你少来了，我知道你心里现在开心要死。好了，我的好师父，你快快说说相忆他怎么了？”
“天，相忆，相忆，你跟他很熟吗？”
“这叫神交，你懂个屁。哎呀，师父，你快说嘛。”
“好吧，想知道就快点换好衣服，到客栈外找我。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收到”小蝶屁颠屁颠溜进了房间。
尊教圣堂，万人匍匐虔拜。
圣座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有一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端然。面容温和，让人觉得亲切。却又隐约透着股无上威严。
一个白衣民众跪拜道：“请尊主大人赎罪。”
白衣圣使问道：“起来回话，你犯了什么罪？”
那人惶恐道：“左护法看上我家闺女本该是我屠家的无上殊荣。可我那闺女不懂事，不但拒绝还误伤了左护法，是我管教无方，请尊主大人恕罪。”
尊主皱了下眉头，看着台下的左护法脸上多了道划痕。他淡淡道：“你脸是怎么弄的？”
左护法嗫嚅道：“是被一个女子伤的。”
尊主突然拍座而起，怒道：“身为本教护法，你竟然到民众家里强行闹事。念你多次护教有功，这次就不罚那么重。圣使，安排烙路。”
圣使拜礼应允后来到台下。她将众人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来。命令旁边的红衣女子把烧红的木炭铺在上面。一切弄妥后，圣使拜礼道：“禀告尊主，烙路已经准备好了。”
左护法看着火炭路，一脸惧色。他缓缓摆头，祈求地看向尊主。尊主不予理会，仍旧一脸怒色。尊主道：“左护法，不用我多说了吧。既然做了，就必须承当后果。”
左护法一脸苦笑。他脱下鞋子一步步颤巍巍向烙路走上去。焦炭烫脚发出嗞嗞声响，他脸上的肌肉颤动不停，额头布满了汗水。
左护法走完后，面向尊主而立，低着头不敢吱声。
尊主命令道：“送护法下去休息。”
尊教民众看着红衣女子们扶着左护法下去大气都不敢出。送走左护法后，尊主威严道：“凡是本教民众。大家人人平等，只有职位高低之分，却没有贫贱贵重之分。男女感情，都应当自主选择，其他任何人或者因素都不能干涉。”
尊教民众听完后，忍不住再次匍匐跪拜，朗声歌颂道：“请尊主大人继续带领我们寻找光明。”
朝会结束后，雪瞳轻轻敲响了父亲的房门道：“父亲，是我。”
尊主道：“进来吧，雪瞳。”
雪瞳进屋倒了杯茶端给父亲，然后坐下来问道：“你这样当众处置护法，不怕他心存怨恨吗？”
尊主抿了口茶，然后道：“年轻人气盛时候就需要给他敲敲警钟。不然不会长进。”
“哦”，雪瞳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心思建立尊教，它有什么用？更何况尊教的人大多是农民。没有一个会点功夫。再说中原已经没有修佛入道的人了，凭我们的忍术足以以一挡万，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的步伐。我们直接向中原宣战多好，为什么那么大费周章。”
尊主笑了笑道：“雪瞳，你还年小不懂。中原有句古话叫‘乱世出英雄’。你没有看见修佛入道的人不能说明就没有。他们素来有未雨绸缪的习性。他们只不过是让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一代代隐秘修佛入道，以防有一天我们这些残存下来的巫忍两族的后代再次卷土重来。另外，名不正则言不顺。有了这么多农民信奉我们，我们就是正义之师。民众的力量，你永远都不能小看。好了，你下去准备下，我们就要去扬州。”
雪瞳哦一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起身退出了房间。她忍不住心想：“去扬州做什么？”
第四场存亡末
夕阳吐血，染红了白云。此时此刻，静止的岂仅是风。
花老大，朝白，午红，暮紫，芳菲，小至，小钉，他们靠在一起冷冷看着周围一圈又一圈的人流。体内丹田之气已经快要殆尽，只是凭借着坚韧意识在苦撑。也许，下一秒，他们就像庄里已经牺牲的人一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受人践踏。
暮紫，芳菲不会武功被围在他们的中间。
暮紫笑道：午红妹，你不是说挖个坑让我们死在一起吗，现在是时候了。”
午红滚动喉结，抑制一身的疲倦，还得防着对面虎视眈眈的江湖人道：“我是没力气挖了。还不如省下最后的力气多杀几个人。要挖你自己挖，反正你没事干。”
小至听候立即道：“姐，我在，我帮你挖。”
暮紫忍不住噗嗤笑道：“小至，我和你午红姐在打趣的，你好好防着眼前的人。”
小至狠狠盯着眼前的人道：“放心姐，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暮紫缓缓抬头看向小至，她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他所有的神经已经绷紧。汗水在他的皮肤上流成了河。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他身后的禁地，誓死不让人踏进半步。
暮紫轻轻叹了口气道：“傻孩子。”
小钉看着他们还不攻击，狠狠道：“看来这群狗东西是想把我们活活困死。”
朝白机警提醒道：“小钉，注意呼吸调整体力。等下我们作最后一搏。我只问一次，‘暮紫，芳菲，午红。你们是和我们死在一起还是我们杀出一条血路让你们逃生’。”
午红喂了一下道：“朝白，你是不是被他们打脑残了。说这么白痴的话。”
大家经午红这么一骂，忍不住笑起来。花老大微笑道：“今生有此一日，虽死无憾。小钉，小至负责保护芳菲，暮紫。朝白，午红，开始吧，在鲜血种忘却生死。”
花老大说完一个箭步冲向人群。“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在心底高唱这首诗。“始共春风容易别，公子，再见了。”
“啊。。。。。。”花老大一个决裂呐喊，围着她的人望而生畏纷纷害怕后退。
朝白看着扑出去花老大，冷漠的脸露出了笑容。他疯狂而起，屠城式舞起狂嚎而起。他缓缓摆头，最后一次温情地看向午红。然后义无反顾扑向了人流，所有的力气用在这最后一刻。
今日，就这样肝肠断到底，断到永生。再见，庄主，再见，朝白，再见，暮茂珏。
琴声起，是芳菲和暮紫重新拉了琴弦，相坐笑弹。琴声轻柔缓慢，像呢喃诉语，哀而不伤。
小至，小钉脱下长衣把兵刃绑在手上，保护着暮紫，芳菲，拼死杀敌。可是人数太多，根本防不过来，有些兵刃若贪婪毒蛇向芳菲，暮紫咬去。
小至，小钉立即奋力回身挡开。华山派掌门冷云天的剑抓住良机刺向小钉后背心脏。久经战场的小钉已经有所感觉。可他看见三件兵刃刺向小花公主。他一咬牙奋力一挥长剑，挡开那三件兵刃，然后顺势左侧身体后退。冷云天的剑透穿了他的左肋。小钉紧紧咬着牙关，抓住冷云天的剑尖，不让他拔出。乘他错愕之际，另一只手反手一剑，冷云天及来不及躲避，整个左侧上半截身体被砍出一个大口子。
芳菲见到小钉口里涌出鲜血，撕心裂肺喊着他的名字，从地上站起扶着他。一柄剑又迅速向小钉刺了过来，芳菲立即向前，挡在小钉面前，她要替他挡下这一剑。剑要入身瞬间，小钉又迅速推开芳菲，那把剑噗嗤一声进入了他的身体。他已经身心力竭，眼睁睁看着那人把自己一脚踢向了高空。
“小钉。。。。。”这声呼喊，芳菲的心在碎在滴血。
她一直奔跑，奔向小钉落地处。跪下去抱着他的头失声痛哭。
小钉气若游丝缓缓道：“公主。。。。。对不起，我。。。。。。我再也不能保护你。”
“啊。。。。。。”
芳菲喊叫，令所有的一切全都静止。只有这歇斯底里的痛喊，不绝，如缕。
芳菲擦去脸上的泪水，坚毅道：“小钉，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兵刃由我替你挡。小钉，你好好躺着。”她轻轻抚摸小钉的脸，让他的双目紧闭，然后，毅然，毅然拿过他手中的剑站了起来。
花老大，朝白，午红，小至看着地上的小钉，愣成了木头。
与君此，与君死。黄泉路上君莫愁，后会会有期。
动，又一次开始撕碎静。他们，淹没在人流当中。